痛,锥心刺骨的疼痛蔓延着她的全身,小腿处的酥麻让她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胸口一阵挤压的闷痛,让她不自觉从昏迷中醒来。
“唔……这是什么地方?”入眼的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身上传来的痛清晰的告诉着她,她还活在这个世上。想要起身,一阵刺痛让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黑暗中,伸手去触摸着脚下,不禁松了口气,幸好她的腿还在。只是……压在她腿上的东西又是什么?
她试着移开,却触碰到一块冰冷的金属,努力了半天脚上的东西依旧没有移动的痕迹。叹了口气,随即放弃了挣扎。顺势靠向身后的大石头,疲惫与疼痛让她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爷,您醒了吗?”一个男子站在床前担忧的望着床上的人,床上的男子睁大双眸直愣愣的瞪着床顶,下颚青黑的胡茬让他看上去十分的憔悴。一双无神的双目中似乎蕴藏了泪水,苍白的面色毫无生气。
“爷,你可别吓我,您要是醒了就说句话好吗?”
他仍不语,连眼都未眨一下。周围几个俊朗的男子苦涩的望着他,面容皆是一脸的憔悴。
“慕枫,别再劝了。”其中一个腼腆的男人走上前,安抚的拍着那个叫慕枫的男子。“我们都出去吧,让他好好静一下。”
几人疲惫的点点头,强撑着身子离开了。在他们走后,床上的男子抿紧嘴角,倔强的泪水顺着眼角留下。他撑着身子坐起,看样子像受了重伤,薄情的双唇幽幽的说着:“遥儿……等我,很快我就会过去陪你……”说着,他竟走下床朝桌前的那把剑走去。摇晃着身子艰难的坐在桌前,冰冷的双眸望了那把剑一眼,轻轻的提起它就要划向自己的颈。
“不要——”惊叫一声,猛地坐起身,额头的汗水顺着两颊留下,身上一片湿黏,汗水浸湿了衣衫。眼神自虚幻的梦境中回归现实,她愕然的打量着眼前这间陌生的屋子,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飘来有些呛人。脑中快速的回忆着,一时的混乱情绪让她陌生茫然。一身古装,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子,一颦一笑的娇柔,一言一语的魅惑。她,不就是云飘遥?!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记得自己死去后回到了古代,可现在为何又会出现在医院呢?
“小姐你醒了,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吗?”一位护士走进病房,手中的托盘盛放着许多的药瓶。拿出一支体温表递到她跟前,柔声道:“小姐,麻烦你量一下体温。”
疑惑的蹙眉,接过体温计不禁问道:“护士小姐,请问我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医院?”
“您不记得了吗?您的车失事翻下了山谷,多亏了您命大竟能安然无恙。早上有人路过时才发现了您,报了警。这往后啊,您该多加小心才是,怀孕了就不要去拍戏了,这样不仅对您的身子不好,也会影响胎儿的成长。”护士边整理着输液瓶,边对她说。
怀孕?拍戏?“你说我怀孕了?”不自觉的低头看了一眼平坦的小腹,这一身的衣裳不禁让她惊诧。她竟穿着古代的衣服回来,还驾车失事跌入山谷,究竟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应该在云渺山庄才对啊!
“您不知道?”护士责备的蹙眉,“您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怀孕这么大的事竟不知道,您都有两个月的身孕了,难道这两个月您都没有察觉吗?”抓过她的手腕绑上胶皮带,攥紧她的拳头轻轻在上面拍了几下,抹上药水后准确的扎进了她的血管中。
她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自己有身孕的事!回忆起梦中男子那决绝的脸庞时,她的心不由的抽痛。只是一个梦,她的心却像被某个东西揪紧,硬生生的透不过气来。
“呃……我一般经期不太准,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护士小姐,我的宝宝还健康吗?”
“很健康,您只要多多的休息,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出世。”收拾起输液用的东西,护士直起身严肃的看着她。“切记不可以再劳累。”说完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在她身后尘幻衣温暖一笑,缓缓躺下合上眼,希望再梦到梦中的那个男子。
休养了近一个星期,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孩子健健康康的在她的腹中成长着。这天,她满心欢喜的准备出院,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根本没钱。几经口舌之后,终于成功的说服院长让她回去取钱。
这座城市是她熟悉的城市,她的家在这里,她的朋友在这里,她的工作也在这里。回到了她居住三年的大厦,那一连串熟悉的密码闪现在脑海,伸手按下密码,门“叮铃”一声被打开来。忽,幸好房东没有换密码。
熟悉的小屋,熟悉的事物,阔别已久的家,她终于再次回来了。找到了自己的存折,去自己工作的银行取出了钱,大家竟没有认出她。依约回医院办理了出院手续,途中去了商场、超市购买了所需的物品,这才回到家中,此时已是月隐星现的夜晚。
怀孕后的女人时常会觉得疲累,忙碌了一天的她洗完澡后倒头便睡去,她睡前有个习惯就是放些舒缓的曲子,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后,曲子整整响了一个晚上。
梦中,她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他浑身浴血的倒在地上,颈间仍不断向外渗着鲜血,他没有痛苦的挣扎,反而平静的倒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绝美的笑,那笑容是满足与开心。
“救人啊!快救人啊!”她在梦中狂喊,可根本没人听到她的声音,她就像个莫名游荡的气体,虚无的飘荡着。
不久之后,一个红衣的男子端着一碗进门,她跑过去冲他喊着救人,他竟从她身体穿透而过。乍见倒地的男人时,红衣男子惊的扔掉手中的药碗,手指不知在干什么,在他的身上点了一气后冲着门口狂喊着:“救人啊!郁无殇、楚紫极你们快来救人!清狂,自杀了!”
两道身影夺门而入,腼腆的男子冷凝着面容将他抱回床上,迅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向他的颈上倒着白色粉末。
“看来我们要轮流看着他才行,否则他再想不开的话,即使华佗在世也是无能为力了。”
“清狂,你好傻!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不是拉着大嫂去比舞,大嫂也不会被人挟持。一切都是我的错!”红衣男子懊恼的直敲打着头,娇媚的脸蛋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夜,不要自责了。事情已经发生,任凭我们如何自责小师婶也回不来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替小师婶好好的照顾好师叔,这样才能让小师婶走的安心。”
腼腆的男子取来银针,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早已备好的酒将针放在火上考了一段时间,随后向他的周身几大穴位施针。口中不忘嘱托着:“去看看曲浪还跪在那里吗?”
“是啊,差点把他忘了!自从小师婶走后,他就一直跪在小师婶消失的地方,这一晃都好些天了,再这样下去不死也会饿昏的。我去看看他,这里交给你门了。”男子说完便出门去了。
“夜,我去帮清狂配些药,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等到所有人离去,房间只剩那个叫夜的男人、她还有床上的人。她轻荡到他身边,俯身望着沉沉昏迷的俊脸。他叫清狂是吗?一股熟悉的感觉窜上心头,不自觉的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却未料他在此时攸的睁眼,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被人当场捉到,她尴尬的红着脸抽回手,害羞的不敢直视他,随后才觉荒谬一笑,他根本看不到她。
“遥儿……你回来了……”
遥儿……他是在叫他吗?疑惑的四处望了一眼,最后确定这间屋子除了她和那个叫夜的男人外再没其他人。有些慌乱的起身,脚下一个不稳跌落在地,眼看着疼痛感即将袭来,一股黑暗将她拉回……
“唔……又做梦了!”很自然的抹去额前的汗水,每次梦醒后她的额头就会布满一头的汗水。音乐声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止,窗外开始放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再也无法入睡,她起床收拾梳理好一切,急匆匆的出门了。乘车来到了她出事的地方,站在山谷口,一阵阴冷的风从谷底飘起。她宓瑟的颤动了一下,退回到马路的安全地带。
旁边就是她出事的地方,幸亏当时她的车没有被撞下山谷,否则她就成为这山谷中死的最不明不白一缕冤魂。
围绕着山谷找寻着可疑的遗迹,唯一没有找到的地方就是这山谷下。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深渊,她的心不由的恐惧起来。
天色已晚,一无所获的她回到家中。她的门外围了一大群的人,人群中她看到了房东焦急的身影。
“老徐啊,我们昨晚都听到了,你这房子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半夜三更的屋内竟唱起了歌,那声音哀怨的让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是啊老徐,我看你还是找人来帮你家驱驱鬼吧!”
“哎!自从尘小姐死后这房子也空置下来了,大家一听说这间房子的主人死了,就没人再敢来租了,再这样下去,我这房子算是毁了,我一家大小要靠什么生活啊!”老徐凄惨的垂下头,一脸的愁云惨雾。
远处的尘幻衣眉头一动,一记上心头。她朝人群走去,故作迷茫的问道:“请问……这里有房子要出租吗?”
“你是?”房东抬起头似看到了希望,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小姐,这里没房子要出租。”她家闹鬼以人尽皆知,她总不能魅着良心骗人家租下她的房子。
尘幻衣单挑柳眉,捏着下巴打量了这房子一眼。“真的不打算租吗?可是如果你不把房子租给我,恐怕也是租不出去了。”
“小姐你的意思?”老徐不解的望着她,周围的邻居也撑大了耳朵,仔细的听着。
“大姐,您别怪我多嘴,您这房子不干净,想要租出去恐怕很难。”尘幻衣暗笑心头,故作神秘的蛊惑着众人,见众人深信不疑的惊讶模样,尘幻衣趁胜追击道:“不瞒大姐说,我精通鬼神之道,这房子也只有我压制的住。您真的不考虑把它租给我吗?这么好的房子,空置了也怪可惜的。”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小姐!你也知道这房子不干净?”房东激动地抓着她的手,“你能帮我驱驱鬼吗?我一家大小就靠收房租过活,倘若这房子要是空置下来,我们一家都会饿死!”
“大姐别急,你将这房子租给我,我慢慢帮你清理‘里面’不干净的东西。只是……这房租方面……”她存折上的钱不多了,再加上肚子里有了孩子,孩子一出生又会花去她不少的积蓄,如果不是被逼至这绝境,她也不会招摇撞骗满口鬼神之说的愚弄大家。
“房租您随便给!只要能帮我把不干净的东西弄走,价钱随小姐给!”
“这……”她倒真有些为难,她明知房东家是靠收敛房租过活,却还恶意的敲诈,良心上难免受到谴责。“这样吧,我每月付你一千块房租,你看这样行吗?”
“行行行,就一千块!”房东眉开眼笑的直点头,以前的住客她都收一千五百块,现在只是少收五百块而已,而且房子不但不会再空置下来,这位小姐还答应帮她驱鬼,简直太划算了!
“就这样说定了,房租明天你过来收,今晚我想先住进这里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房东爽快的点头。
尘幻衣点头致谢,按下了房间的密码,开门进屋。门外传来了众人惊讶的抽气声,以及小声的议论。
“天啊,这位小姐简直神了,她竟然不用问你密码就能自行进门,简直太厉害了!”
“老徐啊,这下可好了,这位小姐本事这么大你就不用再担心‘那些’东西了。”
老徐一脸感动的点着头,她的房子终于有希望了。
进门后,她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多美的一张脸,比她自己的脸不知美上多少倍,难怪房东没有认出她。轻轻浅笑,镜中映射出绝美的笑靥,一娇一嗔都是那么的活现。这张脸让她无法忽视自己在古代生活的那些日子,现在的她好孤独!不能去找朋友,不能回去看家人,因为在他们眼中她早已是个‘死人’。她亦不能回到古代,去找关心她照顾她的潼儿。她想她们,想月婉莹,想柳寒烟,想她那三房妾室,甚至还想她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哥哥,以及那个疯疯傻傻的姐姐。至少,那时她不是孤独一人。
一股困意袭来,她不自觉朝大床走去,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待着与梦中男子的相聚。
清狂倚在床前呆愣的望着门口,房内烛影微弱摇晃着,桌前趴着一个一头银发的男子,似乎沉沉的睡去。她的身体穿过房门,悄悄的来到清狂身边,他的目光一直望着,黝黑的双眸中闪动着泪光。
“遥儿……你回来了……”
“你……看得见我?”伸手在他眼前一晃,他的目光果然随她手微微一闪。
清狂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他的眼底有惊愕亦有苦涩。“你死了,你已经死了!我怎么可能再握得住你的手!我真是愚蠢,总是把梦境当真。”
看他难过的样子,她竟也跟着难过起来。“你别伤心,虽然我不认识你,可你却经常出现在我梦中。基于这一点,我有义务安慰你一下。”她低声自然自语的说着,旋即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那个……清狂,我希望你振作一点,我并没有离开你,而是去了一个你不认识的地方。相信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她似假还真的安慰着他,希望借此劝他放弃寻短的念头,也算是替未出世的孩子积福。
“真的!遥儿你没有骗我?!”
尘幻衣带笑的摇头,“相信我,我会回来的。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我不想在我回来时看到的是一个要死不活的人。”
“好,我答应你!我会等你回来,一直等下去!”
好痴情的男人!她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却给了他生的希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到这里。
“我要走了,明晚我会再来看你。希望我再来时,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的他浑身沾满凝固的血渍,一头散乱的发丝杂乱的披散在双肩,下颚丛生的胡须遮住了性感的双唇,一双充斥的血丝的双眸憔悴无神。
“遥儿,你要说话算话,明晚我会等你来。”
尘幻衣轻轻的点头,笑着消失在房中。
“楚紫极,楚紫极你给我醒来!我要吃饭,我要洗澡!楚紫极——”一声狂暴的吼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楚紫极,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迷茫的望了一眼,旋即就要闷头睡去。突然一个激灵,猛地跳起身,瞠目结舌的瞪着站在他眼前的段清狂。“师……师……师叔!”是他在说话没错吧?师叔说他要吃饭,他要洗澡,这是真的吗?
“楚紫极,你还愣着干什么,我饿了,快去给我准备吃的!”
“天啊!”楚紫极拍着额头兴奋的蹦起来,边跑边跳的奔出门外大喊着:“师叔要吃饭了,师叔要洗澡了!师叔要吃饭了——”
门内的段清狂不觉莞尔一笑,目光幽远的望着远处,遥儿……她会遵守信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