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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百灵站在大街中央,指着远远的东西排楼和十字街口宝塔说:“黑龙镇依天圆地方之说,取方方正正、三三见九之鼎最大奇数之意,城离松花江三里三丈三尺三寸而建,正是龙坎龙脉凹凸之顶梁,与距东三十三里马虎力山尖儿形成平顶之势。城内长宽三里,四棱四角。以天干地支,金木水火土,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之妙,东方木、南方火、西方金、北方水方位,在城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修建四个三拱跨街大排楼。民以食为天,食以土为生,中央土,镇中十字路口,修有一座宝塔。按十轴线,修的东西大街、南北大道。建有四个城门,为阳门。东北角又建一个小城门,为****。死人出殡,都走此门。又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修东西四条街,南北四条道。从此,就有了东西街南北道之说。四周修筑土围墙,深沟陡壑,壁垒森严。”艳灵凑话说:“听我爹说,十了年前的冬天晚儿,江南、江北两伙儿胡子火并,打了起来,都打红了眼。镇上邻里街坊吓坏了,怕胡子进城祸害人,在商家鼓动下,就往城墙上挑雪、夯实,再浇上水,冻成冰城墙,缸缸的,老坚固了。江北胡子吃掉江南的一伙儿,就来洗劫镇子了。胡子一上城墙,就打滑出溜,篙人搭人梯,溜滑的没抓手,一倒一窝蛤蟆似的。在雪壕沟里乱顾拥,穿的赶蝈蝈了,爬也爬不起来。胡子没法,干咋唬一阵子,骂骂咧咧滚回江北了。镇子,免遭一劫。”百灵说:“那是老年景的话了,没枪少药的。眼目前儿,胡子可是今非昔比了,洋枪洋炮火药啥的,城门一炸,完活!这一岔打的,我接着说。说这城门啊,东南西北四座城门,日夜有兵警把守。另在北城门大东修一小门,直通北坟圹子,叫鬼门。门侧有一地府庙,专供阎王、通判及小鬼。土城墙上栽有六千棵白杨树,一水水的并肩齐,激昂青云,疏放不羁。寓意,黑龙镇扬眉吐气上百年文明史。”艳灵添枝加叶的发挥,惟妙惟肖的夸赞,绘声绘色的显摆插嘴:“这杨树,老年间的老辈人可有说道。杨乃阳,阴阳之阳,阳盛阴衰,邪不压正;阳,阳刚之气;阳,阳光之阳,普天充满阳光;洋,洋洋得意之洋;扬,扬眉吐气之扬。这就应了,杨树枝叶天生上扬勃发,像似人扬眉。一到杨树扬花,花絮如雪片纷飞,像似人吐气。先人天智聪悟,才给咱们留下这么多讲究。”百灵接着说:“这镇上街面,像井田制一样,错落有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各人各业,区划分明。东西大街多为商铺,南北大道多为手工作坊。西一街,官衙学府,官吏绅士居所。东一街巷里,娼竂妓院,巷外烟馆小肆,生意人居所。南一街,粮油集市,小商小贩寄居场所。东一道,摊点小吃,花子贼窝。满街头巷尾,贩夫走卒。二街二道,多为庄稼院农户人家。东西南城两角,一寺一庵,住和尚尼姑。东有普渡寺,西有莲花庵,佛法无边,灵验得很。莲花庵主持文静师太,人俊心佛,法度甚高,还会针灸号脉,医术造诣很深,普渡众生,慈悲为怀,堪称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吉德仰慕四看,感慨万千,“啊,百年古镇,积淀深厚啊!百灵你不说,俺还真看不出这么些门道来。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啊!俺大舅当初咋踅摸的呢,一脚踏进了聚宝盆,一步跨进人间仙境。”艳灵指划街面一圈说:“大哥,你叫大姐迷惑了,太夸张了!你瞅这街整房齐的。你没瞅背街呢,房塌屋漏,光板炕没炕席,一条裤子串换穿,一双鞋大家趿拉,一只掉碴破碗都拉嘴,还得轮着嗦巴。这里哪有那么好啊,乌龟王八蛋,可地爬可地滚;狗下水驴马烂,遥哪甩肠子拉臭屎;官痞兵油子,勒大脖子敲竹杠,中饱肥肠,草菅人命;胡子蟊贼,扒开狗窝有一堆,踩一脚冒出仨,绑‘秧子(黑话:肉票)’,砸‘窑’吃大户,杀人越货,搅得鸡犬不宁狗上树。大烟鬼,狂赌徒,淫邪棍,卖鲜肉,污七八糟,乌烟瘴气。坑、崩、拐、骗、偷,奸、懒、馋、滑、坏,犄角旮旯,阴沟茅房臭水坑,啥啥都有人下蛆,哪哪都有蛆下蚱。”

“哎哟俺的娘呀,叫二姐你这么一说,鱼龙混杂,一眼黢黑,这黑龙镇就是个活地狱,没有好玩意儿了呗?”吉盛失望,心灰地问。

“我这是说,一切向前时,不要忘了脚下有泥坑、下马绊。啥事儿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满清倒台子了,南边民国了,咱这旮子呢,还不是猴子称大王?乱麻地!”艳灵学生腔学生调的说明她的感慨。

“去年(一九一九的五四运动)北平学生闹那一下子,反帝反封建,可把我们这些学子闹醒了。封建割据,各占山头。列强蚕食,都想在咱这肥肉上拉一刀,割块儿肉。内忧外患,能不叫国人有想法吗?”百灵沉沉地说出心中隐痛。

“这些呀,山中无老虎,狐狸挡道,百姓苦中难言,秀才造反,嘴上功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国弱外人抢,实业能救国,俺来黑龙镇这噶达,就想避开风头浪尖,好好做生意,开个大买卖,腰粗腿壮了,蚍蜉还能撼天动地了吗?”吉德说出心中报负。

“俺们先生也是个毛头小子,净讲些大姐和二姐说的话,啥反帝反封建的,俺听不懂,爹也不叫俺们掺和那些与念书没关的事儿。这是大哥、二哥、三哥哥你们来了,大姐、二姐才敢跟你们谈论这些跟酱缸醋瓶子挎不上边儿的烂事儿。大姐和二姐可有老猪腰子了,净背地里叨咕。大哥、二哥、三哥哥,这话可别叫我爹听见,他会白眼翻愣你们的,嗯一句,‘吃饱撑的’啊?”媚灵告诫地哇啦。

扯着闲淡,众人拐进一家叫孙二娘的杂货铺子,买了些零嘴儿,出了铺子,扯拉拉尾似的,顺街面便道朝十字路口遛达。

这时,有两个穿得溜光水滑的痞子,鸭子一样,跩喝跩的从一旁凑上来,不怀好意地站在便道沟沿儿旁,掐腰晃腿踮脚尖儿的邪匕猴眼,猴嘴猴腮的咕囔嘴里的唾沫,打量着百灵姐妹,其中一个上前捏了百灵脸蛋儿一下,“小蹄子挺水亮啊!”吉增一看火愣了,二话没说,扯过来按倒在地,就一顿鲁智深暴拳。吉德拉也拉住,打得那小子高一声低一声的直叫爹。百灵姐妹一旁助战,嚷叫:“二哥,狠狠的打这鳖羔子!”吉德拉扯起吉增,朝鼻青脸肿趴在地上那**小子喊:“还不快滚,等死啊?”那小子,叫另一个吓破胆儿的小子拽起来,夹着尾巴一溜烟的跑开,远远的回头叫喊:“淫(殷)蹄子,来两个打掌的,就不知美得你姓啥了?你等着,看我不告诉我爹,叫马六子警察抓起你们,等着啊?谁不等,小狗揍的。”百灵姐妹嘻嘻哈哈的喊:“找你爹,找你妈也不好使?缺德玩意儿,还拿你爹当狗使,臭臭就咬人呐?”吉德正说吉增,百灵姐妹嘁嘁嚓嚓为吉增争掰,“大哥,你别说二哥了?这两小子才忒不是物呢,淫邪歪胯的,仗着他爹邓猴子势力,镇上不少小姑娘都叫他俩欺负过?二哥,解恨儿,该揍!这鳖犊子,软的欺负硬的怕,见着拳头就叫二爸。二哥,你可给俺们出了大气。他爹敢来,你揍他爹。那才老天爷打土地佬,该然呢。”

突然,就听死命“驾驾驾”嘶哑的吆喊牲口声和“哒哒哒”的马蹄声,只见一架马拉爬犁,疯狂的由东向西冲过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纷纷像刀拉倒的秫秆一样,闪开一条道。吉德等众人也忙躲闪,“嗖”爬犁一股风的,随着狂颠的青花马狂飙般擦身而过,坐在爬犁上两个蒙面人,一人抖扽马缰,狂舞马鞭子,驾驭昂头奓奓抖擞油黑鬃毛的青花马,另一个人,伸出爪子一样的一只大黑手,老鹞子抓小鸡似的,扯过躲闪落后的爱灵,拖捞上爬犁。

狼吃狼,冷不防。事出刷眼,太冷不丁了,大伙儿懵懂,愣住了。懵然不知发生了啥事儿。吉德听见爱灵挣扎的嘶喊,缓过神来,才看清眼前的一切,意识到发生了啥。他撒开鸭子,飞一样追了上去。众兄弟姐妹惊魂未定,一窝蜂的连喊带叫追赶。道上的行人也傻愣愣的惊愕大喊:“胡子绑‘秧子(票)’啦!胡子绑‘红票(女人)’啦!”吉德铆足劲,两脚生风,向后瞥眼兄弟姐妹,留下不要怕的眼神,“有俺!”砸在脚跟儿上,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跟狂奔的四蹄青花马赛跑,渐渐接近爬犁。他瞄准爬犁,鹞子俯冲,扑向爬犁,没抓住爬犁,却意外抓住一根绳子,爬犁拖捞着吉德溅起一溜烟儿的雪屑,加重了青花马的负载,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吉德两手奋力倒着手中的绳子,一只手已扒上爬犁,另一只手刚刚搭上,按着爱灵的那个人,拿一只穿靰鞡的脚,猛力蹬吉德的双手。靰鞡鞋底跟儿防滑铁钉,蹬得吉德双手秃拉皮血淋淋的。吉德还是咬牙坚持,弓弩双臂,努力想爬上爬犁。

此时,爬犁绕过十字街口大宝塔,拐向北门的南北大道上。突然间,从一棵大柳树后,一声齆(wèng)鼻儿闷雷的断喝,“站住!”随声,冲出一个瘦削灵巧身影,飞奔张开双臂,拦住飞速奔跑的马头,“吁、吁、吁!”双手熟悉的抓住马辔头,死命的拖拽烈马,脚下靰鞡像雪橇一样的嗤射着雪尘,死死拖住狂驰的青花马,身子转旋鹞子翻身到爬犁前,一胳膊拐子,打在那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弄得晕头晕脑人的脸上,另一手扯起爱灵抱于怀里,飞般到道边放下,手闷子一蹭齇(zhā)红草莓酒糟鼻子,亮下胡奓奓黑脸膛,扒开围观人群,人黑燕子一般,窜进道旁的一个胡同不见了。

‘孙三?’吉盛手扯趴在地上的吉德,瞅瞅那个人,心里喊。

‘是七巧猫!’吉增捞起着吉德,拿双瞪着的眼睛心说。

这边赶马的蒙面人,对横杀出的黑煞神,狐疑的愣下神,速兜转马头,向北城门狂跑。另一个蒙面人高声有意扬言,“千里嗅,有种的你来呀?曲三爷在江坎儿地窨子里等你!” 哈哈的一阵狂笑,马嘶蹄响的渐渐远逝。

殷明喜在铺子里听信儿,快速赶来,抱过魂飞魄散脸色煞白的爱灵。殷明喜看着哭得啡啡喘的爱灵,心痛得啥似的,未免潸潸泪下。姐妹赶过来,喘着白雾大气,拥搂着殷明喜跟爱灵。那边儿吉增和吉盛早扶起内里藏有擦伤的吉德,搀着走近殷明喜跟姐妹跟前。众姐妹问长问短,“大哥没事儿吧,这手?”百灵和艳灵不约而同的掏出白洁洁手绢,给吉德包上,“别冻了大哥。这里就是春秋的‘三里为城、七里为廓、十里为王’的境域,野生的厉害?”百灵说完,又将个个儿操手叫吉德带上,“爹,这是谁这么大胆呀,光天化日的?”

“谁这么大胆,贩夫走卒,驵(zǎng)侩(kuàn)!”邓猴子不知啥时搁哪冒出来的,这么赶巧,接住百灵的话茬儿。艳灵厌恶的问:“啥呀驵侩呀,净瞎扯?”邓猴子瞅瞅艳灵说:“黄毛丫头,这不懂了吧?驵侩,也叫牙商,做牲口中间生意的。才听警长马六子说,那两个驵侩跑到北城门功德碑塔前,叫巡查岗哨的东北军阎队长给撂了。扒下蒙面一瞅,是常在牲口市场混生意的张七张八哥俩。至于为啥绑咱殷大掌柜的五小姐,那就得请教马六子了。马警长!马警长!”老远跑过一个胖达达高个的警察,向邓猴子一躬身,“邓会长,有啥吩咐?”邓猴子一横棱眼睛,“******啥吩咐?这大庭广众的,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殷大掌柜的五小姐咋给劫‘秧子’了呢?你干啥吃的你?我们商铺拿钱养活你们这些废物,你们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呐,咋不放枪打呀?”马六子瞪愣眼地说:“打?咋打呀咱这些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枪法,指鼻子准打屁眼儿上,没准头啊?再说,都看见了,五小姐在爬犁上,万一那……这尿壶我还咋端呀?不没啥吗,五小姐是有惊无险。那两个玩意儿,不叫阎队长给剔蹬了吗,这仇也就算结了?再找,那张七不说叫找曲老三去吗?这,就不关我的事儿了。”邓猴子紧逼说:“你就这样办差呐?听死了的贼人的话,那得到阴曹地府去听?那要污赖了曲老三呢,死无对证。阎队长咋的也得留个活口呀,这不杀人灭口吗?这话好说不好听,听传言,阎队长跟曲老三磕过头。马六子,有这事儿吧?”马六子冻豆腐窝着冰,不承受地说:“这、这,你扯我……”邓猴子冲马六子使眼色,马六子忙改口,“那谁都知道。殷大掌柜比我更清楚,那用问我?”殷明喜横邓猴子的眼,心说:煽风点火,不拉好屎,圈量俺钻屎裤兜?这事儿,十成有八成是你捣的鬼?想妥清身儿,看俺慢慢捣韭菜花,是咸是淡,跑不了你这卖盐的?

“爹!爹啊!你咋在这旮子呀,叫我跟弟弟瞪眼瞎(邓严家)在翠花楼一顿翻腾。”瞪眼完(邓严怀)哭唧尿嚎地扒哧着邓猴子,又大舌头啷唧地一脸苦拉褦襶的跟邓猴子诉说:“刚才……看把我打的,牙都活动了。”邓猴子看瞪眼完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动气的吼道:“谁打的呀这,胆忒大了?”瞪眼完一听爹爹这口气,狗仗人势的指着吉增说:“就是这小子!”邓猴子气歪鼻子的吼叫:“你是哪来的**小子,敢打我儿子?马六子,马六子,抓起来!”马六子挥手叫来两个警察,“抓!”

“慢!马警长,你谁家喂的狗呀?”艳灵挺胸地站出来,厉声地说:“瞪眼完,你咋不说说我二哥为啥揍你,你敢说吗?”

“瞪眼完你不调戏人家殷大小姐,那小子会揍你吗?”围观人群有人不忿地说话,“没招没惹的,你掐人家大姑娘脸,该揍!”

“邓会长,你儿子仗势欺人,贱贱的,多丢你老人家的脸啊?”艳灵义正严词地说:“你应该好好管一管你的两个儿子了。再不管教,说不上还会惹出啥大祸呢?邓会长,纵子如杀子,子不教,父之过,你还横愣啥,回吧?”

“这两个臭小子,是害群之马。遥哪撩骚,纯粹是有娘养无娘教的猴崽子?” 人群中有人替艳挣口袋,咬牙切齿的骂杂,“有啥爹有啥儿子,跟他爹一个味儿!”

邓猴子算明白了,两个儿子不省心,这是捅了马蜂窝,也引起了众怒,有好亏吃了,还说啥,再不揍这两个儿子的臭屁股,个个儿就太丢脸了。啊,艳灵你个臭黄毛丫头,数落上我这会长了,吃熊心豹子胆了?可小辫子在这黄毛丫头手里掐着,理矮声能高吗?他臊得脸像抹层马粪狼屎似的,脸黄一阵白一阵的。心中这个的恨!怨,两个不争气的熊玩意儿;恨,殷明喜就是他的丧门星。怨恨交加,他恼羞成怒,眼目前想躲过这臊脸的尴尬,只有把怨恨都撒在个个儿儿子身上了。否则,个个儿躲不过这一劫。他左右开弓,“叭”一声清脆的耳光搧在瞪眼完的脸上。“叭”又一巴掌打在瞪眼瞎的脸上。瞪眼完跟瞪眼瞎哭咧的捂着脸,“爹,你咋打我呀?”邓猴子吼叫,“滚!”两人跑开哭唧地囔囔,“告诉我妈,看不叫你顶尿盆的?”邓猴子转脸堆笑的拱手说:“二小姐,大爷给你道歉了!”说完,又冲殷明喜拱手,“殷大掌柜,犬子无教,得罪了!”随后,高举抱拳,“三老四少,对不住了。我一定好好教育犬子,请大家伙放心。”

“三爷,镇子上刚刚发生一件大事儿。娃娃鱼叫我赶紧来报告。千里嗅,不是‘兰头海(钱多)’吗,有人‘压水(设卡)’出老千,老姑娘叫人在镇子上绑‘秧子’了,后来叫‘虎头蔓(王)’绺子‘插签(侦探)’的七巧猫给‘切了(劫了)’下来。爬犁上的两个人一看不好,‘借地飘(转移)’,叫阎队长在北城门功德碑塔前,给‘掐灯苗(做掉)’了。我来时正赶上,胸前的血还咕咕往外冒呢。镇上哄扬开了,是三爷雇佣的驵侩张七张八干的。”黑龙大车店老板齁齁地拔着气儿报告说。

“铁砣,镇上是这么传的?”曲老三问。

“对!我‘拉线(侦察)’,一股白毛风似的,可邪唬了。邓猴子这‘水管子(地头蛇)’,‘幌门子(不可靠)’,叫麻猫这个混混,遥哪散布说三爷跟千里嗅有过节,他那么大个‘蔓’,谁不信呐?还有那两死鬼,猱杆子时亲口叫号说,有种叫千里嗅到江坎儿地窨子里找三爷。这啥玩意儿呀,扯的?”铁砣说。

“这扯的。啥事儿呀,我哪扯那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儿了?”曲老三否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