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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牛二系好最后一根绳子,又前后爬犁看了一遍,“妥了。大哥,咱回屋早点儿歇着吧!”吉德哼了一声,往屋走,看看高墙铁门,“这高墙大院的没啥事儿哈?”牛二也挲摸一下说:“没啥事儿,有金掌柜瞅着。我听金掌柜说,他相中这大院,就是严实,防贼。要不他连狗都没养,怕狗叫,影响客人休息。”土拨鼠好奇地问吉德,“大哥,咱来两回了,咋没碰见你说的野鸡打食儿呢?”吉德推门让着牛二和土拨鼠进去,“你小子,耗子还有吃肉的心哪?听金掌柜说,斧头帮坐地户,得罪了日本浪人,不叫啥会的,伙并了。那三爷不敢露头,野鸡群龙无首,都另谋新的地场了,这才消停几天。土拨鼠,你也想那一口了?”土拨鼠打囫囵语,“我?我就好奇,问问。”牛二哼哼的,“双棒都一个揍性,你也好不哪去?”土拨鼠没勒牛二,拐进屋,“咣”一脚踹上门。

土狗子本来尿泼子就短,又喝苞米面糊涂粥喝多了,老起夜。金掌柜见了,叫他拿个尿桶,省得老出外冻着。土狗子说,拿那玩意儿干啥,放屋里怪骚的。也该蹚事儿,这趟出去,也没来得及带上门,就忙迭的贴墙根儿开剋,无意扭头往马棚旁边的爬犁瞅瞅。这一看,尿打嗝,没流儿了。

一个黝暗黯黑人影猫哈腰,鬼魅的在爬犁旁绕和。一开始,土狗子以为那神秘人管闲事儿呢。揉揉眼,再借马棚的灯影看看,不像神秘人。那人影,抻开腰个子也不像神秘人那么魁梧高大,也就中流个儿。土狗子一想,这客栈今晚除他们没住外人呀?那这个人,又这么黑了,在爬犁旁边儿绕和啥呢?土狗子冻得一打冷战。“哧溜,”火苗撺儿亮。土狗子就闪亮一瞅,看清那人脸的轮廓,太陌生了。‘啊?’那人把火苗扔到爬犁货垛麻袋上,袋子绒毛燃起一片火苗,转眼即逝的一晃灭了。土狗子明白了,这是贼人放火呀!他一抿棉裤腰,丢下披着的开花棉袄,喊着“抓贼呀”人已蹿跳到那人跟前,两人就撕扭起来。那人不愿恋战,挣开土狗子就朝大铁门跑去爬上铁门。土狗子喊着“我叫你跑”就撵上捞住那人裤腿儿往下拽。那人手死死抓住铁门上角打提溜,两脚蹬蹬的踹土狗子。胡乱中,土狗子鼻子上着了那人一皮靴头,酸酸的开疼,血拉拉地就下来了。土狗子也没管,吵吵嚷嚷的还舞挓抓住那人的腿脚往下拽。

金掌柜听见土狗子喊叫的动静,拎个木棒子就跑出来,听大门劈拉噗啦的还有土狗子的喊骂声,就冲过去,也看不清谁和谁了,拿棒子照黑影醢了下去。土狗子手一松,“哎呀你打的谁呀?我土狗子!上边那个人。”那人就这一刹间土狗子松手,人一撺儿,就够够的上了铁门上边儿。土狗子眼一急,一撺高,够住那人的两个皮靴,死死往下坠。这时,金掌柜的大木棒子也重重削在那人的两大腿根儿上。那人嗷嗷的惨叫一挣命,人留下两个皮靴筒儿,“叭嚓”摔到大铁门外。土狗子摔了皮靴筒儿,也猴子的攀爬上大铁门,翻身跳下砸在那人身上。那人被砸的“嘎”一声,死出吃奶劲儿把昏昏的土狗子掀到一边儿地上,爬爬,猛一跃,光着两脚丫子,趔趔呱呱开蹽。土狗子从地上爬起来就追,追到一拐弯,快追到大块肉小馆子时,呼啦冲出几个人,放过那个人,把土狗子撂倒,一顿拳脚胖揍。然后,骂咧咧的溜之大吉。等吉德等人赶来,土狗子已血葫芦似的吭吭唧唧从地上爬起,拉胯掉腰子地嘴里骂着,趑趑(cī)难行。

“谁干的这?”土拨鼠驮着土狗子进屋放在炕上,接过金掌柜递过的温秃白布巾,给土狗子擦拭脸上的血渍,“这打的,都看不出模样儿了。”土狗子冻得哆哆嗦嗦的唉哟,叫土拨鼠轻点儿。“这脸青肿的,赶小孩儿屁股上的胎记了。”吉德扒着土狗子的夹袄,“身上伤着没有?”金掌柜拿着油灯照看,吉德说:“还好,淤血了,没有外伤。”金掌柜放下灯,从半死不拉活的炉子上拿水壶倒点温乎水叫土狗子,“喝点儿水,暖呼点儿就好了。”土狗子抖颤发紫的嘴唇,就着金掌柜的手喝了些水,似乎好多了,“这、这、这尿的,尿出个贼人来。唉,揍孩子,这、这么快就好了。”吉德轻轻推下土狗子,“都被打成这样儿了,嘴还这么哨?”土狗子歪斜嘴说:“唉呀呀大哥你轻点儿?鼻子这一脚倒不咋的,就这屁股鞧子疼的要命。我要不护着点儿,宝贝早叫他们踢化了?”

“大哥!大哥!货物没咋地,就有一个袋子燎了点儿火。”牛二从外头跑回来说:“艾丽莎,捡了一双皮靴。”

“这高靿靴子是我们俄罗斯男人穿的。”艾丽莎把皮靴递到吉德手里,“我的阿介次(父亲)就穿这种靴子。”

“这靴子,咋这么眼熟啊?”吉德拿着靴子端详了好一会儿说:“俺在哪见过呢?……”

“啊,我……”牛二拿过靴子瞅瞅,抬头沉思良久,猛然叫道:“良莠!妈的,这小子。就是他穿的。”

“在良大掌柜的大药房。对对!”吉德想起来,又拿过靴子看看,“你瞅,这靴后跟儿拖拉偏的。良莠这小子,他趿拉脚儿。”说完,把靴子往地上一摔,“就是良莠的。他娘的,以邻为壑,处心积虑啊!”

“妈个奶奶的,我找他算账去!”土拨鼠气恨地抓起炉钩子,发疯的向门口冲去,叫吉德一把扯住,“干啥玩意儿大哥,我哥叫人打成这样儿,前恨新仇,你能咽下这口气,我咽不下!”

“土拨鼠!不要冲动?”吉德吼叫道:“你去,以卵击石!他良莠敢来捣蛋,就不怕跟咱结仇?咱冷静地咂巴咂巴,他这种人,有钱拿钱摔响的败活,交的狐朋狗友众多。咱孤寡单独,人生地不熟,眼目前还斗不过他?从这件事儿上看,良莠这老小子,跟咱摽上了,未雨绸缪,咱不得不防啊?”

“牻(máng)牛駹(máng)马虽非双孖(mā),黑白相似,难辨其色?”金掌柜手按水壶梁把说:“良莠放火只是个药引子,一骨溜儿,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你们都去救火了,他们再掏你们的窝巢。这是啥,意在调虎离山,奔你们腰包里的钱来的。半道上冒出打土狗子那伙人,有四五个,就是你们歇下后,来店里住大通铺的那伙人。他们一看良莠没得手,也不想空手,看你们都跑出门了,就奔你们住的两个屋下手了。嗯,你们都跑去撵良莠和土狗子,我回来站在厅堂的走廊里都蒙圈了?就听‘嗥啷嗥啷’两嗓子,瘆人那声?那四个蒙面人探探头也就,那伙人吓得惊弓之鸟,比兔子跑的都快,夺门顺道就拐进大块肉馆子下去了。我看哪,这是赶巧,碰上土狗子了,就拿他出了气。”

“啊,还有这一码事儿呢呀?”吉德脑门子霡(/)mài霂(mù)似的,鬘(mán)发根儿也竖竖的,像酕(máo)醄(táo)的飘飖,后怕的说:“亏得是银票啊,多悬呀,没离身儿。牛二,你带那些大洋呢,看看去?”

“金掌柜一咋呼那会儿,我就把那钱袋子拽在怀里掖好了,才跟你跑出门外的。嗯,这不这呢吗!”牛二说着,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抖得哗哗地说:“我才瞅瞅,你那件大氅没了,叫顺手牵羊了。”

“在我那柜后靠桌上呢。”金掌柜说:“这也该不破财。有个贼小子捞着德子的大氅跑这大门口,叫后面跑上的一个小子一脚踩上了,掉在地上了。”

“看来咱们是荆棘丛丛啊这趟,钱赚多了,有祸跟着。”吉德愁闷的深思,揄扬地说:“那神秘大侠没露面,是怕叫良莠认出来,有口蚀,牵连到咱们身上啊!”然后,走到倚在东墙上的土拨鼠身旁,“不要怄气了俺的好兄弟,暂时窄憋点儿,往长了看?咱得像新疆喀纳斯的冬虫夏草,冬天虫,夏天草,适时变化,才好生存。这事儿你看到了,不像咱拉苞米杆子那么简单,比编花筐土篮子复杂?”

“我一个放直杆儿屁的浑人,怄啥气呀怄,跟谁怄呀?”土拨鼠冷脸碰热屁股哪还有绷下去的道理,见好就收,“大哥,你不用拿我当回事儿,我也就一时来气,没想还有那么多弯弯镰刀头,闹心!”

“好,明儿该赶集还赶集,快点儿离开这是非之地。”吉德说着,扶土狗子躺下,接过金掌柜刚刚找到能止血的蒲草花粉也叫蒲黄的药粉,给土狗子涂在脑门子破皮儿伤口上,又从兜里掏出一盒哈德门香烟,点上一根儿,放在土狗子嘴里,“抽一口,提提神,也压压疼。聋子放炮仗,散了。就都睡吧!”

山货有门路,连零卖带批发很快就处理完了。吉德采购的货,轻车熟路,也办得很顺利。吉德抽空与艾丽莎到秋林公司,买了一大些老毛子大咧巴、巧克力等一些洋玩意儿,就到邮局把买的东西给老家邮了。又给爹妈和春芽发了个问候报平安的电报,又汇五十块大洋。吉德带了给大伙儿回黑龙镇带的洋玩意儿又到裁缝铺子,给艾丽莎做了件茧丝棉的缎子旗袍,还没忘给艾丽莎的阿介次(爸爸)列奇诺夫买了两瓶法国葡萄酒。临走,送给金掌柜两坛子老白干和过年应景的东西,还拿出十块大洋,给金掌柜儿媳妇下奶。

上路了。两匹乌骓马和两匹赤兔马从后面追了上来,把一个小油纸包扔给吉德,轻描淡写的说:“大少爷,这是良莠的一只耳朵。”说完,嘎巴脆一鞭子,林雪霭海沸反盈天,汆五花肉的汆出黑红霁虹,抬眼就不见了。

吉德绷紧脸皮肉,钉住眼神,盯盯瞅着手掌中油纸包,就觉得小肚子癃闭胀鼓,仓猝得慌手慌脚,把那油纸包掉在马下。大白马一蹄踏上,油纸踩破开一块儿,露出半拉血渍又白质的人耳,鲜鲜亮亮的,好不吓人?吉德晌巴头子下蛋,笨鸡喽!

“呱、呱、呱!”

几只黝黑老鸹从窝巢树枝儿上惊叫飞起,盘旋空中,踅摸的打踅。一只胆大的,一个俯冲,坐坐的张展翅膀儿,落在雪道上,挓挲两个膀子,梗头抖爪儿,向那雪地上马蹄下的人耳朵凑过来。紧接着又一只两只的飞落下来,蹦蹦的,又跳跳的,瞪睁睁的,摆着争抢的架式。头只扑拉膀子鹐口耳朵,一旁那只争食老鸹,随之一个惊愕动作,把大白马吓的一败道,那老鸹扑拉膀儿衔起那耳朵,扑扑拉拉踏雪尘嚣凌空飞起,踅踅的一大圈儿,落在柞树枝头,一爪儿踩蹬,嘴喙刀子似的抻长鹐撕,一块儿一块儿的充了饥腹。另外几只,盘旋的,一个俯冲的,一个俯冲的,骚扰争夺。那只老鸹迎战争斗,一时不慎,剩下一块残片儿,掉到地上。一只老鸹欻见,利箭般的黝黑一闪,叨起那块儿耳廓片儿,飞离地面,落在树枝上,一口吞下。

“臭咕!臭咕!臭咕!”

闻声不见形的臭咕鸟,啼饥号寒。

“嗨嗨嗨!凶残的老鸹,真黑呀!”吉德猛一击掌,唉声叹气的凝眸远望,自语念叨,“至于吗这?人坏该惩,也不至于至此吧?嗨嗨,兜鍪(móu)装屎,扣谁头上也说不清,冤不冤?”

“活该!”土拨鼠抹眼吉德,解恨儿地猛抡一鞭子,马爬犁一撺儿,“哈哈哈,报应!”

一队马爬犁,过了卡楞房,掐黑儿掌灯时分,到了香獐子沟。傻哥、大熊已走。掌柜的和掌柜儿媳妇连那小孩儿围了上来。小孩儿围着吉德叫叔叔,吉德明白的拿出一盒巧克力,“这是洋糖,叫朱古力,好吃着呢。”吉德朝掌柜儿媳妇笑笑,“这孩子记性真好,还惦记着呢。”掌柜儿媳妇说:“这孩子,属猪的,记吃不记打,就一个吃性。”吉德递给掌柜儿媳妇一个小孩儿枕的两个枕头大小大纸包,“也沒带啥,这是老毛子的大咧巴,尝个新吧!” 吉德又捞过掌柜的,“多谢你帮的忙,这一条哈德门你留下抽,过年招待客啥的,也好显摆显摆。”掌柜的拿在手里掂了掂,挤咕挤咕眼睛,“你抖了啊!这么贵的香烟还一条一条的买来送人,我真替你高兴。”吉德又从爬犁上捞下一板儿山东老布,“众人捧火火焰高嘛!这板儿老布不值啥钱,你替我送给这擓的穷苦老人,做身过年衣裳,也算俺的一点儿心思。”掌柜的接到手,感慨地说:“你活菩萨啊,心肠这么好!”土狗子卸马抹套的在一旁说风冷话,“掌柜的,他这是跟你们拉祖宗,图个人缘。要不谁会无缘无故拿性命换来的东西白送人哪?哧,张口三分,无利不起早,耙园的事儿,咱大哥不会干的。多暂都是老太太黏弦子,扯多长,还篙线连着。”掌柜的骟着土狗子说:“你真是掉进粪坑里的蝈蝈,叫不出好味!蛐蛐爬屎橛子,啃不出好屎来?”土狗子胡诌地说:“我家有条老狗,毛病是,吃谁向着谁。”掌柜的拿着老布照土狗子屁股上拍了一下:“你瞅这败家玩意儿,没长舌头,越秃噜紫红瓜子脸越起****沫子?”

哈哈笑声一片,送向被哞牙嘴儿抹嘎得秃圆一边儿的皎月,月面上琼楼玉宇掠过的缕缕白云,被寒风撕成丝丝的长长的霜白发丝,甩甩的抛向远远遥遥的天河边儿上的牛郎和织女。几朵厚厚的浮云,低低的,被寒风吹过吉德头顶,遮住了一块儿在寒风中打颤的星斗。

吉德凝神的手捏个酒嗉子,仰望着。

“大哥,你傻站瞅啥呢,这冷的天?”

牛二打着酒嗝,拿舌头抠刷着牙床子塞的野兔子肉渣儿,晃出房外。

“你不在屋里喝酒出来干啥,俺一个人待待。这天呀,你越瞅越迷糊。深深的夜幕,悄悄的静,悬悬的月,吊吊的星,浮浮的云,咝咝的风,你哪天都伴着它们,却不捋会儿。当你一旦静下来,闲下来,细细的观赏,揣摩起来,就会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惧,透着恐怖,瘆人的打颤。人,在这个天地间,算个啥呢?老辈人说,人头上都顶颗星,人生星起,人死星灭。这茫茫星海,俺顶的是哪颗星呢?”牛二受吉德的感染,也仰头望着天,“我听咱圩子碎嘴婆说过,人都是天上生灵脱生的。在天上作了孽,下界来受苦的。星跟星也打架,打败的,一股光亮就坠下来投胎了。咱投个人胎,还算好的。比那投猪胎的、狗胎的、猫胎的,强百套了?我看哪,你就是那牛郎星,想织女了。年节倍思亲嘛!”吉德说:“你说的也不瞎扯,实情!你那嫂子你是没见着,人长的俊,还贤惠能干。”牛二说:“我听艾丽莎说,你买了小孩儿穿的衣裳,快生了?”吉德唉一声,“嗯,再有几个月吧!”牛二问:“你咋买的花衣裳呢?”吉德说:“嘿嘿,俺也不知道,鬼使神差呗!”牛二叹口气说:“我想小樱桃了,不知她咋样儿了?”吉德说:“这点上,你比俺强,自个儿勾搭的,知根儿知底儿,交心交肺。俺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包办的。唉,没憋闷死俺,还闹了不少笑话。炕一上,处一处,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好歹,人我是看上了,这心也就慢慢顺了。可老有一种莫名的东西隔着俺的心,是向父母报德报孝吗?相好的,还是自个儿找好。‘花无千日长馣,海岂一篙可探?’花儿散发芳香,人,换的是交心。‘三月才过微雨润,木香花下香馣罈。’香气依存啊,俺对不起你嫂子,新婚一个多月,就把她一个人撇在家不管,替俺尽孝。”牛二说:“大哥,你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把我都搞糊涂了。我看你是撅嘴驴卖个猪价钱,不识好歹?你娶了嫂子,终身之托了,还能有后悔药了吗?好了,想就想呗,有啥不好意思的,还褶三掩四的干啥,咱都是哥们。”吉德一仰脖儿,把酒嗉子里的酒酎个底儿朝天,“不说这揪心事儿了。俺想啊,咱掏上这一把,太偶然,太容易了,也太突然。麝香!香獐子沟!哈哈,吉神物、发祥地。这人哪,这脚,不知哪脚就踩对地场了。踩不好,一脚踩出稀屎,就陷进去了。踩好了,一脚踩出个黄金塔,就发了。一脚,人就阔了。一脚,人就裁了。怪不怪,这一脚叫咱踩上了,多大的侥幸啊?一大雨点儿、一大片树叶,就醢在咱头上了。天赐福瑞,好兆头。回,咱好好睡睡。明儿上路,不几天,就要在七砬子和冬至汇合了。俺还不知他们咋样儿呢?”牛二说:“猫有猫道,虎有虎路,那小子脑袋不糠,鬼着呢,你放心吧!”

几日后,吉德一队马爬犁到了七砬子,大车店老板娘赵寡妇,搂个围裙擦着手,呵呵的地跑出屋子打着招呼。

“喂,老板娘,俺那几个哥们没到呀?”吉德看院子里,就几副疙瘩套的小门小户家用的破空爬犁,就急迫的向赵寡妇打听冬至到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