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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蔺大哥眼睁睁的没搭话,跟这伙人耗上了,眼瞅着要出事。吉增眼睛一横,捏着拳头,又想冲上去,吉盛眼巴巴地说:“二哥,你歇歇吧啊?累不累呀,你谁都想朝火呀?受伤的黑熊、激怒的恶狗、上劲的色鬼、战败的残兵,属凶神恶煞,不好惹?”吉德机灵一动,想啥法也不能叫这伙人上车。上车不知还要惹出啥祸端,出现啥麻烦?他拿起装酒的皮囊,错着脚,插着空,走到车前,捅捅蔺大哥,探出半拉身子,满脸堆笑,敬若神明地说:“哎,兵大哥!仗打的不顺当啊?当官的咋不管你们啊?哎,大哥,瞅你就是好人,长的一脸福相,跟观音菩萨似的,心肠好啊!俺都是赶路的穷苦百姓,出门在外都不易,抬抬手,让让路,可怜可怜俺们吧?俺没啥孝敬你们的,这有一囊烧锅,拿着,解解泛,请笑纳!”那个伤兵“吧哒吧哒”干裂的嘴,收了枪,一梗脖儿,叫旁边站着的头上裹着绷带的伤兵接了酒囊,让开路。蔺大哥跟那几个伤兵打声招呼,“谢了!”就发动车开走,随口对吉德说:“他娘的,人都是贱骨头,架不住两句好话,小恩小惠就打发了?”吉德俏皮地说:“人都怕敬!海纳百川,乃容为大,佛你不烧香,还调腚呢?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何况人乎?”蔺大哥说:“这些人也是吃粮当兵,心肠也不坏,骨子里装的都是苞米花子,还有土里土气的土渣味,你要摊上那些兵痞、老兵油子,他不刮下你二两油才怪呢?”

几天后,车子到了以泉城(趵突泉)著称的济南府,吉德哥仨开始踏上茫茫坎坷不平路。济南府弥散着硝烟的气息,市面混乱不堪,到处抓人抓丁。蔺大哥到火车站找了熟人也无能为力,票车都在运送兵源,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正常通车。蔺大哥沮丧的原路返回了,吉德哥仨在火车站徘徊,四处打听,四处碰壁,犯老愁了。

天己经黑透了,弯溜溜窄巴巴的月芽儿,像在磨刀石磨过的弯镰,银白锃亮的裹在丝丝的毛掸子云彩里,白光梳洗打扮着缕缕细纱白云,谧静安闲。

“呜、呜”的汽笛声划破穹苍,把一赶儿一赶儿白雾喷向黑空。“窟、窟、窟窟窟......”龙头憋憋憨憨的吐着黑烟,把憨大黑粗钢铁巨龙滚滚地拖向远方。

轰隆隆过火车的间歇中,悠扬的西洋乐曲穿透空虚,就会从西洋建筑的火车站楼里飘出来,挂羊头卖狗肉的,添补上这个空当。

堤口马路旁的津浦铁路火车站,那伸向夜空的高大钟楼,设计者把与他们信仰中的上帝相衔接的尖顶,改换成了罗马式的圆顶,体现了欧洲中世纪的宗教理念。圆顶下的墙面装饰上四个圆形大时钟,用以替代只以用听觉感知的教堂钟声,少了些钟鼓楼的暮鼓晨钟的壮观,在增添了视觉的观赏性,又为乘客提供了方便。钟楼立面的螺旋长窗、售票厅门楣上方的拱形大窗、屋顶瓦面下檐开出的三角形和半圆形上下交错的小天窗,既为建筑物增添了曲线美,又增加了室内的光亮度。墙角参差的方形花岗岩石块、门外高高的基座台阶、窗前种植的墨绿松柏、棕褐围栏都使这座不大也算小的洋楼,更显玲珑剔透,又有厚重坚实的恒久。这座典型的世界上唯一的哥德式建筑群落,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站。始建于一九一一年,是由年仅只有二十四岁建筑师赫尔曼菲舍尔设计的。

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物和身后的铁道的背后,是中国的耻辱。一八九八年德国强迫清政府签订了不平等的《胶澳租借条约》。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小日本又强占了胶济铁路长达七年之久。

楼前马路旁几盏灰蒙蒙的路灯凸显着惨淡,妄想跟矗立在月色下黑暗中显示它辉煌的火车站钟楼,争奇斗艳,决一胜负。人流、小商小贩喧嚣的叫卖声已消声灭迹,等待票车焦头烂额的人们,也都觅个旮旯眯觉了。马路背风处都有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丐爷,跟囊中羞色的过路客过夜。吉德哥仨,没票进不了豪华的候车楼,就堆缩在一棵樟树下,挤在一块堆儿开始打盹儿,随即昏昏睡去,美梦噩梦缠缭得打起了鼾声。

突然有人喊:“连长!这哈还有仨生荒子。”呼啦啦跑过来三四个拿枪的大兵,吉盛屁股上挨了一脚,“谁他娘的这么缺德呀,抓鬼呀?”一个大兵又拿脚磕打磕打他屁股说:“他娘的这小子睡苶障了?哎哎,美梦成真了。玉皇大帝请你当附马去了,快死起来?”吉德跟吉增醒了没动,拿眼斜愣着大兵,装死倒。吉盛醒过神儿,贴在吉增耳边小声说:“坏了!抓丁的。俺先蹽,引开他们。”吉盛哈哧打掌的爬起来抻个懒腰,揉着眼睛说:“谁呀,搅了俺的好梦!有那好事儿你咋不去呢,别扯那狗犊子啦?俺正憋的难受,想尿尿呢。”说着扒拉一下跟前的大兵,撒腿就跑,钻进旁边的房后,两大兵随后就呼嚎的追,“兔崽子腿倒快,再跑老子就开枪了?”这边吉增一个扫裆腿,划拉倒两个傻眉愣眼瞅着追赶吉盛呢,吉德捞起包袱,跟吉增撒鸭子朝另一个方向就跑,身后枪响子弹“嗖嗖”贴耳边飞过。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人急了小鬼都撵不上,傻眼!吉德跟吉增越过栅拦跑上月台,跃身跳下七八尺高月台石基,跨过两道铁轨,迎着呼啸而来的火车,擦身飞过车头,火车风速的旋涡直往列车车身里裹扯他俩的躯体,随时都会贴在火车上成为抻饼。他俩铆足吃奶的劲,挣了命的奔跑才挣脱火车排山倒海般飓风的吸抽力,摔倒在杂草丛里,磕在一块大石头上。

吉盛拐到房后跑了几步这个后悔呀,一毛不长的地场,空旷如野,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坏老菜了?他就黑跟一张树皮一样贴在墙根儿下,大气不敢喘一口,像揣二十五只小兔百爪扑楞,娘、娘的在心里叫,猫尿水子倒淌了一脸。大兵穷追不舍,大有瓮中捉鳖的意味,还有戏弄落水狗的惬意,“哈哈哈,你小子站出来,老子看着你了,你玩啥猫捉家雀啊?”紧接就是拉枪栓的响动,“当当”枪响,吉盛底下也“哗哗”了,魂飞魄散的到了阴曹地府门前,都摸着阎王爷一绺胡子了,这两枪响也把追赶的两个大兵造懵菜了,两个黑影立在那哈木桩一样,眼睛可是没闲着,左桄右晃的,一个劲儿的挲摸。一看没啥动静,才嘿喽。

“他娘的,这谁放的枪呀,咋不抓活的呢?一个丁两百四十六吊合两块大洋呢,打死了,到嘴的鸭子可就飞了?”

“俺哪开枪了,倒像连长那边?”

“坏了!那俩毛小子是不是蹽杆子了?”

“清官儿、浑官儿,别管它,先逮住眼前这兔崽子,弄两子儿花花,手头太紧巴了。”

“这黑糊瞎哧眼的大空场,人能蹽哪去呢?”

“这小子腿比兔子快,准跑前边的杂木垛去了,追!”

“哎,咱这是鸡钻黄鼠狼被窝儿,地盘不对呀?”

“耗子吃咸盐,还怕齁着?老话不讲,一吊一串大铜钱儿,一两黄金十两银,不抓着丁,哪来钱逛暗门子呀?”

吉盛耳朵比兔子还长,听得真真的两个大兵的对话,又透过泪水蒙蒙的双眼瞅见两个大兵朝远处追去。他静静心,瞅瞅附近没啥异样动静,心里惦记吉德吉增两个哥哥咋样了,伤没伤着,被没被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心尤显得空落落的,像一只离群凋凌的大雁孤单单的。他想,危险过后的地界最安全。常人一般会想吓破胆的兔子,不会再回原来的窝,抓丁又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儿,瞎猫碰死耗子,偷偷摸摸撞着啥是啥,流动、随意性较大,不会守株待兔那么傻?他下下决心,蹭着墙皮的灰,一步一步挪回原路,刚拐过墙角,就见两个黑影说着丧气话,伐毛洗髓的朝空场地前边儿杂木垛走下去。吉盛眼前一亮,心里静了神,两个哥哥跑掉了。那上哪找去呢?他又犯了难?他猫眯般走回那棵樟树下,一切啥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他摸索的朝前走,一个沙哑的声音喊住了他,“小子唉,过来!”吉盛听声音没有恶意,就顺着声音走过去,“哎,那两个小子没伤着,跳栅栏跑进站里了。铁道后身,是叫官扎营的贫民窟,你去找吧!祝你好运,啊!”

“谢谢大叔!”

吉盛心里有谱了,寻个栅栏豁口,钻进站台,猫下身子,拿眼乱踅摸。灯光下有路警在盲目的走动,偶尔有工勤走过。拿枪执勤站岗的,像木偶似的面朝路轨一动不动。巡逻的,一队六个人,鱼鳖虾蟹一样有序有时的经过。吉盛趁路警蛤蟆大张口打哈欠空裆,耗子一样,溜溜的从路警近在咫尺的灯下黑处,溜下月台,瞄着站岗的鼻息裆下,耗子搬家似的,一大步一小步,捯过第一道铁道,爬上第二个月台,山猫扑食的,捯饬下了第二个月台,梅花鹿跳跃的几步,跨过第二道铁道,一窜上了第三月台边沿儿,一列火车风掣电弛般的从他屁股后驶过,没把臭屁吸出来。他不搂紧喽,大肠都险些成了风干肠。过了第三道铁道、第四道铁道、第五道……爬进杂草中。

这时,他耳边似乎有痛苦的哼哼声,时断时续。这种哼哼声,绝不是蔺大哥和客栈老板娘的愉悦快畅的嗯叽声,给人不是一种冲动,而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救助欲望。吉盛顺着哼哼声爬过去,声音渐渐的临近,越觉得这低沉哼哼的声嘶力竭,是重伤后临近死亡的绝唱。他扒开薅草,一点点儿凑过去,有两人倒在一块大石头旁。吉盛也不知哪来的一股英雄救人的虎胆,伸手摸摸一个人的脸,感觉黏糊糊的,他激凌一下,猛抽回手放在鼻子一闻,腥薅薅的跟猪血一样的味道。

“老二!老二,……”微弱的呼唤,揭开吉盛心底惊天谜团,真应那句古人说的,巧了不能再巧的赶巧儿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大哥!大哥……俺是老三吉盛啊!”

吉德惊喜的抬起手,力量很重也很速度,手落下来时跟掉下来一样,砸在吉盛的头上。他虚弱的喘息会儿,话像在嗓子眼里说:“老三?……你、你二哥呢?”吉盛爬过到吉增身边,小声呼叫,用力推搡,吉增哼了声再无任何反映。

“二哥!二哥!……”

吉盛压低嗓音,哭腔地连续呼叫,当他几乎绝望时,吉增“噌”的坐起:“这是哪哈,黑黢的荒草棵子?你又哭唧唧个啥,俺又没死,睡觉都不叫俺消停喽?”

“你醒了二哥?谢天谢地!酒鬼、色鬼、烟鬼、赌鬼、吊死鬼、淹死鬼,牛神、马神、驴神、狗神、黑熊神、老虎神,老天爷保佑!”

吉盛把流到嘴的鼻涕泪水吞进肚子里,喜出望外的爬到吉德跟前,几乎是一字一嘣的冲吉德说:“二、哥、他、放、屁、缸、缸的!”吉德脸上掠过一抹看不见的笑,放心地说:“缸、缸就好!”吉盛问吉德,“大哥,你伤到哪了,是枪打的还是撞的?”吉增哎哟哎呀的挪下身子,咬着牙说:“枪子倒没长跟踪眼,是火车撵的,坐甩了,撞这大石头上了。俺这花岗岩脑袋都震裂了,嗡一下子就做开美梦了,跟阎老五小老儿喝上酒了。那酒跟血似的通红,腥薅薅的,可难喝了,把俺造的酩酊大醉。大哥那西瓜皮更不扛磕,准开瓢了?”吉盛没拿好眼神睐了吉增一眼,“活驴!禁磕打。大哥,俺给你包上。”吉盛摸索到个包袱,包袱皮在灰暗中闪着许多白点点,这是杜鹃送干粮的花包袱。里面的一只烧鹅、十个火烧,都早进肚变粪了。可一件蓝夹袍,跟一个绣着杜鹃花的香草荷包,还包在里面。亏得他当时多个心眼儿,背着大哥和二哥只拿出吃的,才没漏馅?他一扫美妙的遐思,打开包袱皮,吃啦撕下一条,陪着十分的小心扶起吉德的头,冒蒙的把吉德的头上伤口包了起来。吉德试图坐起来,哎哟的一声,脑袋像刀劈一样的疼痛,浑身一下子疼出了一身的冷汗,差点又昏厥过去。

“这些大兵,他娘的缺八辈子大德了,生孩子都不长粪门?大哥,躺着,别动啊,俺去给你弄点儿水来。”

“老三,不用了?这黢黑的,咱哥们不能再走散了?这是老天爷照应,灾星没降在咱哥们头上,这要谁出个一差二错,叫咱爹娘多揪心哪?俺看,咱们不能这么等了?这两天俺观察,咱们爬货车,闯关东去。”

吉增首先表示赞成,“依俺早那么干了?这死不死活不活的干等,啥时候是个头啊?”吉盛沉吟一会儿说:“那得冒多大风险哪?货车一进站,车上车下都有大兵把守。再说了,你也不知哪趟车上关外呀?”吉增说:“活人能让尿憋死?打听呗!”吉盛说:“你上嘴唇下嘴唇一张一闭说的轻巧,打听谁去呀?那火车,你也靠不上前哪,你打听谁去?楞头青!”吉增顶上一句,“俺打听就俺打听,有啥呀?前怕狼后怕虎的胆小怕事,树叶掉了都怕砸着脑袋的玩意儿?”吉盛呛着说:“打听归打听,惹出娄子你自个儿扛?”吉增直着嗓子说:“惹啥娄子?裤裆里说话,你也不长舌头你?你那包袱里蓝棉袍跟荷包咋回事儿,看谁惹上娄子了你?”吉盛一听长长个眼,打锛的质问:“你?……”吉增得意的刚抻腰哈哈乐,腰夹畔子一阵巨痛,舒展的脸扭曲得变了形,“哎哟”的止住笑。

“活该!疼死你?”

吉盛嘴上解着恨儿,身子早已挪过去撩起吉增的夹袄后身,摸黑凑近瞪开两眼挲摸,一道一寸多长黑淤淤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他二话没说,麻利的从杜鹃的花包袱皮上扯下一条布条,拦腰给吉增包扎伤口,一比量不够长,又扯下一条接上,“这腰赶牛腰粗了,少楦点儿不行啊?吃货!”吉增哎呀着说:“那小丫片子是不对你有意思呀?一见钟情,够那啥的,挺浪漫的啊!”吉盛心虚的手上一使劲,勒得吉增哎哟一声,“你小崽子趁机报复俺,是不是俺说着了?”吉盛心里的兔子直打鼓,张飞也有心细的时候啊!二哥瞅着心粗,净叨骨头,叫他看破了?蒙眼摸物——瞎揣摸!俺来个胡同里抱竹竿儿,直来直去不打弯,描眉怕说不黑,“俺哪知道,可能吧!”吉增也是逗壳子,开玩笑地说:“那倒省了说媒的啦,咱老弟自个儿找媳妇喽!”吉盛就坡下驴,试探的走个过码,“二哥,你说杜鹃咋样?”吉增说:“说你胖你倒喘上了啊,你也配?玩鼻涕泡呢,你美上了哈?那丫崽子多精啊,只不过逗逗你,留个念想而已。你没听她说呀,是老板娘叫她送的,也没说送给你的,你多哪门子心哪?就是相中谁了,就咱仨儿人,皆有可能?你还当了宝了呢,藏着掖着的,怕谁看见似的,多情郎啊你?那叫笼络人,收买人心,下次来好再住她家的店,这是?那叫揽生意,你懂不懂,小傻瓜?”吉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长长嘘了一口气,“呵,二哥这么看的呀?那就好那就好。俺还真担着心,怕杜鹃真看上俺了呢,才……杨忠保临阵收穆桂荚为妻,老佘太君还不让呢,非要逐出家门,那叫不孝?俺要那啥了,娘不得气死呀?”吉增嘿嘿两声:“你有杨忠保那能襶,娘都给你磕仨响头?”吉盛想:俺这二哥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俺这都做了爷们,他还在那哈发傻呢?嗨,杜鹃当俺媳妇,还皆有可能。这黑锅,咱哥仨都先扛着吧!瞒一天是一天,到漏了那天,别说俺没跟你打过招呼?

“娘的头,还是不磕的好,磕了叫儿俺咋做人哪?不孝的事,俺不能做?”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那小丫头黏糊上你,你还有不上钩的?一朵鲜花,不知将要插到哪块牛粪上喽?”

“二哥,你老虎吃草,还有那驴心思?”

“天下男人皆色也。没那心思,还叫男人吗,除非它有病?”

“那娘要给你订一门亲事,你咋甩头噗拉角的呢?”

“就咱娘对俺,能说上一门啥好媳妇呀?就她说那啥,歪茄子咧柿子的,俺掐上半拉眼珠子没看上,咋的俺也得说个和大嫂长的差不离的呀?”

“口味挺高呀,没看出来?”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这叫城府,知道不?”

“城府,就你?俺看是庙小神通大,水浅王八多?”

“俺说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弟,你是狗眼看人低,壳郎猪穿稀——没长好肠子?”

“二哥,你就虎吧啊?咱俩,可是一母所生,俺是狗,你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