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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人身马身上,浮着一层白霜,牛二和二娃冒着一头的汗,就知他俩人是跟马车跑着的,要坐车,早冻成冰棍儿了。

“从沟底镇到这黑瞎子沟里,有三四十里的路,你俩几点起的身,来的这么早?”吉德跑出屋问。

“几点?子时吧!反正月亮弯勾西天了。”牛二卸下草料袋,拿着喂得锣,“哪弄水呀?”土狗子和土拨鼠抢过喂得锣,“我来!”牛二奇怪地瞅着俩个双棒说句,“从来没见这两小子这么勤快过,这咋啦?”小乐搬卸着车上的东西说:“屋里藏着宝呢,你不去瞧一眼,那可是享眼福?”牛二一招呼,和二娃跑进屋,一下子误认为走错了地场,闯进了冷寒宫。一个仙女拂面于炊烟雾气中,灶火幻影幻形的光耀得美轮美奂,似芙蓉,又似莲荷,展露天间的妖娆,一瞥的媚笑,招呼得牛二和二娃脑海里骤起爱慕的狂澜,勾得魂魄出壳儿,惊艳得脑子像柳冠斗子一样大,各路毛孔缩聚绷得紧紧的,全身将欲崩溃的爆炸,气也不喘,人也呆了,在静止中,牛二和二娃变成了两尊雕塑,大似立地成佛了。

“两位哥哥刚到啊,屋里暖和,快进来!”

天籁之音,叫回牛二的魂灵。

“啊,刚、刚到。你……”

“啊,我叫柳月娥。你大哥的师妹。”

“师妹?……”牛二一扯二娃磨头就跑出屋,“太俊了!”见到搬卸货的吉德,就说:“你又认个师妹,太过分了吧?”

“认了。”吉德肯定地回答,“咋啦?”

在另个马车卸货的柳长山,耳朵一长,听见牛二说的话。

“咋啦?你老家有个嫂子,又扯上小鱼儿,也订了亲。这刚来两天,又认上个漂亮的师妹,你就是个采花大盗!”

“俺拜了师,就有了这个师妹,有啥错了?”

“妹子,多好听?我妹子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呢,你安的啥心?”

“正大光明,没背着谁?你觉得俺对不住大丫儿,这也由不得俺?你心里有气,等你问大丫儿吧?”

“哼,你就欠揍!”

柳长山走过来,呵呵地问吵吵啥呢,这个热闹?

吉德说:“师傅,没啥?牛二兄弟说俺咋又认个师妹,俺说认了师傅,就有了师妹,这不奇怪吧?”柳长山说:“这正常。牛二大侄子说你家有媳妇了?”牛二哽上劲了,“还不止一个呢?”二娃丁上一句,“还有个小鱼儿,没过门,订了亲。”柳长山啊了一声,“我徒弟这小伙子,有这个劲儿,招人呀!”

喂好马,吃完饭,猎户听说货到了,拿打的欠条,来兑付生活货品。大伙儿忙着,柳长山对吉德说,明儿一早上山“掏仓”。吉德兴奋地叫大伙儿紧紧手,将皮子打包装车。牛二也要跟上山“掏仓”,说冬至那两伙人,还得两天才能到沟底镇,赶趟。吉德点点头,没见过‘掏仓’,就一起见识见识吧!都出来一两个月了,等把这批货都捣腾了,就可回家过年了。土狗子说:“咋的,想小鱼儿了?近得楼台先得月,魂没拴住,挺念旧的啊,那不像你的性子啊?”吉德警告地说:“你别瞎扯啊,小心俺揍你?”小乐帮腔地说:“德哥可没那意思。”土拨鼠说:“德哥没那意思,你小子对人参果眉来眼去的,是不是有意思呀?”小乐笑而不答的碓了土拨鼠一杵子,“你贼眉鼠眼的,我咋没看出来?”土拨鼠碓着小乐说:“等你看出来,人参果早夹棒槌了?”

下晚吃完饭,柳长山坐在炕上擦他的老洋炮,一旁的子弹袋插满了黄登登的枪弹,足有三十发。他擦完枪,乐呵呵地从绑腿里拔出发着寒光有七寸长的匕首,在腿上蹭了两下,又拿炕席蘼试试刀锋,一笑,“飞快!”对围着他的牛二几个人说:“你们的快枪,咋不拿出来擦擦?”牛二磨叽地说:“那玩意儿,也就防个身,还不熟练。嗯,德哥不叫我们显摆,怕人误认为我们和胡子沾边儿。”柳长山下地,捋着刚从胡不仙家借来的狗爬犁绳套,“这你们都要去,一套狗爬犁不够,这胡不仙的狗绳套也够寒碜的了,瞅这套绳接骨的,净是大疙瘩,这不磨狗皮?这人一拉牯,这狗得遭多大的罪啊?”

牛二跟着柳长山拾掇着狗套,土狗子拿斧头劈剁着冻得缸缸的狍子肉,柳长山叮咛着,“狗食要剁块小点儿,够口就行,块大啃不动。这天冻的,狗食也得拿火煨了,要不狗瞅着,也咬不了?”土狗子“嗯哪”,答应着。

吉德拢着账,小乐在一旁帮忙,“俺想在这噶达,叫老山参开个收购分号,你才说你愿来回跑达,是不是冲人参果呀?”小乐拿食指在上嘴唇上噌噌,嘘唏地说:“小点儿声,她在外面和月娥摊煎饼呢?”吉德拿眼瞄下外屋敞开的门,“怕了,那就是有意思?无为而不畏吗,你是有心了?”小乐冲吉德笑笑,“你是行家,啥也逃不过你那聚光的小眼睛?我呀,真喜欢上她了。咱这也是,求天仙不敢想,太高,攀不上,只有求其次了?”吉德说:“你别刮带上俺呀,那是师妹?咱来那晚上喝酒,你没看彪九啊,那脸拉的,够十个人摸一宿了?这两天,没着影,说上山察勘下的套子了,扯?”小乐凑近吉德脸悄声说:“你说彪九对月娥有那个,吃你的山西老陈醋?别扯了,要那样还等你来呀?这里是,彪九有那想法,月娥和她爹,压根就没那么想那么做,他吃你啥醋?他要吃你的醋,你还有叫人吃醋的心哪?”吉德一横楞眼说:“你瞎扯啥呢?那牛二敲山震虎的还敲对了?俺是怜香惜玉,也不能往那上想啊?认师傅,就是个杖子,隔开那一层了?师傅如父。俺在营口学徒,那老掌柜就有心叫俺当姑爷,俺都婉言谢绝了,没看上不?俺叫小鱼儿缠上了,心里还老觉得怪对不起你嫂子的呢?”小乐撇下嘴,“你别口是心非了,这月娥是鸡窝里的凤凰,长的跟小鱼儿并驾齐驱,比小鱼儿还多些柔韧劲呢?你是有那心,再没那个色胆儿了?我告诉你,彪九只是个护花使者,他知道他捞不着。但有一条,谁要对月娥打歪主意,彪九一准拼上命,你信不?他呀,你别瞎猜,确实溜套子去了,还是月娥给他拿的煎饼还有肉。”吉德拿毛笔头敲下小乐脑壳儿,笑笑说:“学会多心眼儿了你?”

“啊郎老大,都黑了,你又来干啥?”吉德和屋里人都听见柳月娥说的话了,人参果说:“找吉掌包的呀,屋呢。”

吉德听了,忙从北炕下来,挑开门帘说:“郎大哥,有事儿呀,进屋!”郎老大操个袖,一举达,“吉掌包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吉德说穿件皮祅,等会儿啊!人参果说啥事儿呀,还神神秘秘的,“鬼鬼道道啥呀,别拉好人下水呀?”郎老大嗤笑地说:“小丫头蛋子心咋那么邪性呢,我拉你下水你干啊?”人参果拿张刚烙好的煎饼就飞了过去,“你妈的那是嘴啊?”郎老大一闪,手一擎,抓住了煎饼,“就妹子你疼哥呀!”卷卷的放在嘴里,咬一口,“这要有大葱就更好了。”人参果气得冲郎老大咯咯的直乐,“你还破草帽晒上脸了呢,我叫你……”说着,一刷刷头水珠儿甩向郎老大,没想到扬手时,后头刷刷刷在吉德脸上,吉德抹着脸儿,嗤嗤地说:“这个凉爽!”柳月娥看见了,兜起围裙在吉德脸上抹了两下,“这扯的,前后开弓,人参果,你别闹了?”人参果扭身回头问:“咋啦你这么大声?”柳月娥埋怨地说:“咋啦,瞅师哥的脸,弄的全是凉水?”人参果这一听,就瞅瞅吉德又看看门框上趴的几个人头,嘿嘿地乐弯了腰。

郎老大幸灾乐祸地拽起吉德就出了屋,站在西下屋窗下,“吉掌包,白天人多嘴杂,我没敢跟你说。咱这旮子,老有刘三虎的胡子转悠。谁家要打着老虎,都得给他刘三虎。谁要瞒天过海,他要轧着影闻着风,一准没好?我那有一张公虎皮和一付骨架,你收了,价咋的都行,你说?”吉德说好啊,“俺收两年皮子了,还没收一张像样的虎皮呢。你留着,等俺‘掏仓’回来,走时再拿。价钱嘛,咱先谈着,等验了货,再给你个实价。虎骨架也挺难淘换的,十块大洋,五匹青棉布也行。虎皮吗,如没枪眼和瑕疵,五十块。”郎老大满意的拍拍吉德,“就这样,我不还价了。这搁在家里,提心吊胆的,总怕走了风,那可就……啊说定了!”吉德也拍拍郎老大,“一言为定!”

回屋躺下后,柳长山悄声问吉德,“郎老大找你干啥?”吉德说:“他有一张虎皮一副虎骨架,要卖给俺,说妥了。”柳长山说:“啊,这老虎啊是越来越少,金贵!这老小子手头正紧,张罗说个寡妇,就差给那寡妇婆家彩礼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你成全他,也算积德了。这虎不是他打的,是瞎猫碰死耗子,掉进他窖黑瞎子的陷坑里了。这小子捡个大便宜,又不敢说,又不敢公开卖,找贴谱的,蔫捅!他是怕刘三虎绺子的喽啰,狐假虎威的找茬儿,说虎不能打,犯他绺子三爷的忌讳,实际******就是明抢暗夺。再说咋的,这虎是山神,这旮子山里人都信奉的,谁也不招惹它。这老小子,惧就惧在这层上了?”吉德听郎老大和柳长山都提到刘三虎绺子,就担心起他这些山货了,“师傅,刘三虎手伸的这么长,咱都去‘掏仓’,这货……”柳长山说:“这你不用怕。咱这全是猎户,手中有家伙,他刘三虎的人,都是些零碎,惧着呢,不敢轻意到这旮子来。那些鳖犊子,有时冲单嘣的猎户下手,吓唬吓唬,把山货兽皮抢了,也就完了。你不惹他,他也不惹你。咱山里人讲究,大伙儿都替你看着呢?”吉德昏昏沉沉地哼着,人已进入了梦香。

柳长山没有睡着,听着吉德轻微的鼾声,想着心事儿。月娥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心气高,人又俊,这沟里的后生没一个她瞧得上的。所以,对这些后生来说,月娥就是山里长的带刺的野玫瑰,天上飞的天鹅,瞅着馋,动就扎手,若近若离的,不太敢靠前。从此已久,月娥就养成了孤傲又自立的性格,一向以冷峻面孔著称。这就成了柳长山的一块心病。从打吉德来找宿住下,柳长山就有些中意。月娥呢,柳长山最懂她了。从月娥的眼神中,从一举一动的表情上,都看出月娥喜欢吉德。可从牛二讥讽吉德的话语中,叫柳长山心凉了半截。吉德不仅老家有家室,而且又和大财主千金有婚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谁有些情丝瓜葛。这月娥,再咋的正房不当,赶那个烂泥潭去?不能啊,咱一个山里妹子,没见过啥大天,哪蹚得起那浑水呀?吉德人品不错,豁亮大方,仁义侠气,善良厚重,做事儿也稳贴,精明又善断,油滑不耍奸头,诚信不失算计,是个可仰仗的好小伙子啊!尤其是有山不靠,独闯天下的坚毅性格,更叫柳长山佩服。瞅吉德的样儿,对月娥也是有好感,只是不敢太流露,这与他的婚姻和家庭有关。这小子,是情种而不造情孽,尺度掌握分寸,花心不花色,适度而止。男人闯荡江湖,难免沾花惹草,这小子,不会胡扯溜拉的,除了动真情?嗨,看来月娥跟吉德,有缘无分哪!也好,认了师傅,月娥也多了一层照顾。

柳长山迷迷糊糊就觉得月娥妈,晃晃悠悠的到了他枕头边儿,“孩子终身大事儿,机缘不可错过啊!”说完,月娥妈飘飘乎乎飘进了云海,柳长山追着,撵着,“月娥妈!月娥妈!……”

“爹!爹!”柳长山晕晕忽忽就觉得有人推他,一下子从云海中跌入山巅林海中,“天亮了。该起了。”柳长山强睁开惺忪忪的老眼,月娥笑嘻嘻对着他,“爹你做梦了,那老大声,都把我叫进屋了。”柳长山揉着眼睛,脑子还回荡着月娥妈的影子,“你妈又来找我了,说叫爹照顾好你。”柳月娥拿过在灶前烤热的棉袄,披在柳长山身上,笑着说:“你是想妈了,拿我作由头?”柳长山撩开棉被,穿上棉裤,“哎呀,都起来了,真勤快!”吉德抹着脸说:“师傅,说‘掏仓’,心长草了。人都犯这毛病,心中有事儿,睡不实。”小乐绑好绑腿,正往毡靴里伸脚,“大叔,你月娥妈月娥妈的叫,梦里相会,当然睡的就沉,谁愿破了美梦啊?”人参果拎一木桶热水进来,拿秀溜溜的单眼皮翻下小乐,“有真人瞅着,不比做梦强?美梦,能成真嘛?”土狗子叠着被,贼眼的逮下人参果,“哟哟瞅瞅人参果,白白的棒槌脸皮儿,说就说呗,咋就出‘红顶子’了呢?”人参果拿水撩下土狗子,“去你的。属穆桂英的,阵阵少不下,哪哪都有你?”土狗子扑拉下棉袄上的水珠儿,“我是不像大叔啊,有美梦做?咱离八丈远,天涯海角的,又不认识路,是没梦着我那媳妇呀?”二娃抽抽鼻涕说:“你能梦着,梦着就打架了?春花嫂子早叫土拨鼠弄梦里睡觉了,你是白捞毛?”土狗子和土拨鼠一听,跳下炕,把二娃弄倒在炕沿上,“我叫你欠登,我哥俩今儿把你当媳妇弄喽!”就一顿膈肢,二娃啊呀哎哟的求饶,“一包胎,咱、咱不说了?”牛二趁火打劫,拿个布袜子就塞进了二娃的嘴里,乐嘿嘿地冲大伙儿说:“瞅二娃多乖,不叫了?”吉德拿手点着牛二,“瞅你古董的,那多臭啊?”

柳月娥抿嘴的扯下人参果溜出屋,扯开嗓子在外屋一阵好笑。

吉德走出屋,帮月娥和人参果的忙,蹲下往灶里添块半子,月娥脆生地说:“师哥,这不用你啊,灶上烟大,又雾里雾气的,看沾染着你?”吉德朝忙炒肉炒菜的月娥憨厚地一笑,“俺学徒那会儿,师傅家啥活没干过,烧火倒泔水,贴大饼子馇大碴子,都干过。”月娥蛮腰扎个围裙,撅个团团的尻蛋儿,悠悠然的舞动着木铲子,白净月样儿的脸庞,在雾气中时隐时现,不时咪咪的向吉德瞥个眼神,“你现在是跑买卖的了,掌包的,不比从前了,这女人活,不干倒好?”吉德看直了眼,月娥比小鱼儿多一种恬静的美,性格上多一种朴素的善良,手脚麻利,勤快实在,这点上有点儿像似春芽。容貌呢,不比小鱼儿逊色,更显得鲜活秀气,带那一点点冷美人的寒霜,更叫人怜爱。她人文静大方而又洒脱规矩,有山里妹子的泼辣阔野和逞强不让人,明言快语不尖刻刁酸,坦荡得理直气壮,内涵有主见,会容人。她不雕不啄,有种自然天造的真俊。身条匀称,增一分显肥,减一分显瘦,恰到好处。天塑的美人坯子啊,叫吉德有点儿爱不释目。月娥发觉吉德超越常态的在看着她,她从容的凑近吉德,近得相互鼻息都能听得到,月娥说:“师哥,咱有句话跟你说。”然后羞涩地低下头,刘海黑瀑布的垂下,遮掩住红润的脸庞。吉德在纷纭的气味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仗着胆,招下月娥的肩头,“师妹,有啥心里话跟师哥说,师哥给你做主就是了?”月娥骤然抬头直起腰,两朵红霞挂在脸颊上,低垂眸子对吉德丢下一波难奈的柔情似水,瞬间,吉德隐隐约约体会到月娥丢下的眼波含义。那眼波里,蕴涵着一种女子对男子才有的特定的波寰,像初春的花蕊献给情人的魅力和灿烂,又透射出含苞待放激情得心花怒放的不可抑遏。

吉德不好正视月娥的说出心里话的眼波。一个妙龄少女,袒露心扉的不言而喻的传递爱的信息,让老道的吉德陷入遐思。大凡少男少女,尤其女子最看重那初视的第一感观印象,而缺乏挖掘的耐心和等待,一表人材、一见钟情,都会叫女人或男人赴汤蹈火的意无反顾的重复犯相同命运的抉择,不下刀山火海死不瞑目。月娥也是如此,她不看上,个个儿不会自毁家园另辟坟墓的。然而,吉德是不会也不再可能拿出月娥一样的心态,面对这眼前的现实。

对月娥来说,久困深山老林,接触的都是些土里土气、蒙头蒙脑、粗野少教的后生,吉德的到来,叫月娥眼前一亮,刺激得心颤颤的发抖。吉德倜傥不纨绔、潇洒不胡来、帅气不矫作、有头脑不娇横、霸气不霸道,这些都叫月娥动心又倾心,似有势在必得的强求欲望。寥寥数眼的瞥视,加速了小白兔的眼红,增添了桃花的脸红,她心中灌满了对吉德憧憬的情怀,如洪水一泻千里,不可阻挡。

“师妹,师哥呀,打算天暖和些儿,叫你跟师傅到黑龙镇玩玩儿,你见见你嫂子。”吉德木板削钉子,撒个见嫂子的大谎,为了叫月娥打消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