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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恭喜恭贺殷大掌柜!”杉木带着美枝子,后面跟着两个东洋人,厚颜无耻的皮笑肉不笑的,从借彼房里走进来,假惺惺地说:“今儿真是幸事幸会,银河天上渡双星,玉镜人间传合璧,两镇会长齐会一起,这是好吉兆。我昨做个梦,梦见关闭的门。我很不解,一查看周公解梦,呵呵,是成功征兆。这好兆头,就应在二位会长身上了。殷会长,一个镇上,咱们不同行不同语,过去接触较少,往后会多请教,还望殷会长多多提携。过去我有哪考虑不周之处,误会的龌龊,还望殷会长海涵。啊,茅台,贵国的名酒,我敬殷会长一杯!”美枝子在小二托盘上斟酒,一一递给每个人,“请多关照!”躹躬后,又绕过另一桌,在吉德面前,一一斟酒递上,“请多关照!”躬身回到杉木身旁。

“啊是杉木君啊,初次见面,不甚荣幸!”兰会长愣愣地瞅着杉木,强作笑颜的应酬,“兰会长,是未谋过面,可打过交道。”兰会长又愣愣地嗯一声,心里问杉木,你想干啥,找死啊?打牙你往肚子咽,想揭俺的老底,你真狼啊!“是吗?”杉木冲兰会长一笑,那是挟持的笑,又是安慰的笑,“兰会长,你为吉大少爷那批从苏俄进口的木材找的那个买家,顶得我落花流水,一败涂地!兰会长,你贵人好忘事儿啊?”兰会长心里吐口长气,‘吓死俺了?’这是从殷明喜和吉德猜疑的旋涡里,替俺摘毛刺呀?大象耳朵糊小鬼屁股,捂个溜严!这底楔子削的,缸缸的。同时也是说,你兰会长耍的小伎俩我杉木不再乎,是告诉俺你杉木是可靠的伙伴,“啊啊,这俺倒忘了,杉木君是做木材生意的。这扯的呢,对不住了啊!一个朋友,就帮个忙,没想到啊,倒把你给得罪了?真是棘刺林里,哪都能碰伤着手?”杉木摆手举杯,“啊做生意嘛,哪有都照顾到的。不磕不碰,那就不是买卖?贵国有句俗话,不打不相识吗,我算领教了兰会长的厉害!”杉木知道殷明喜一向对他冷漠,甚至冷酷,还存有着藐视倭人小国的大中华民族气节的不信任戒备他的芥蒂。殷明喜不像兰会长好对付。后者嗜钱如命,就是商人的不择手段,有钱啥事儿都敢为之。前者不同,做啥买卖有分寸,讲的是德行,想用收买邓猴子的手腕对付殷明喜,那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那也不能晾衣服似的,晾那儿熟视无睹吧?中国是礼义之邦,啥人都讲面子,我把这面子给足了你殷明喜,他也不会一次给一脚吧?套近乎,扯虎皮,久而久之,这凉炕也捂热乎了,不至于,老拔屁股吧?杉木怕遭骟马似的尴尬发生,弄巧成拙,忙搂住兰会长的话头,“来,请各位赏脸,干了此杯!”

吉德拿鼻子哼着杉木和兰会长,狼狈为奸的默契,打哑巴囫囵语互相拿大泥板子当众抹平个个儿的癞疤,拿人不识数,当傻子,还往嘴上钉钉子,逗谁呀?狼往狈獠子上绑辣椒,辣谁的巴子呀?这口恶气,不知不生气,俺知道了,两只狐狸还在俺面前一唱一合的唱双簧演戏,森森的阴损,实属可恶,必须惩戒。灯不明挑,不捅破窗户纸,叫杉木和兰会长心里明白明白。

吉德为了不叫一条臭鱼搅腥一锅汤而破坏这喜庆气氛,干了杉木这杯不怀好意的酒后,来到杉木和兰会长面前,斟上老山炮,“杉木君,兰大爷,俺说个笑话。从前啊,有一个卖瓜的看好了老瓜头的西瓜了,誓在必得。可老瓜头不愿把瓜卖给这个人。因为这卖瓜的不地道,好玩阴的,欺行霸市。这卖瓜的就找来一个能跟老瓜头说上话的人,合计好了。那能说上话的跟老瓜头是至交,碍于情面不好出头。这里跟那卖瓜的说好了,谈啥价是啥价,就叫老婆去说。半大子儿一斤,那老婆给老瓜头一大子儿全包了。老瓜头一拍大腿乐啥似的,那还有啥说的,千恩万谢!那能说上话的,对卖瓜的说两大子儿才好不容易买下的。那卖瓜的觉得亏了。可市场叫卖瓜的垄断了,卖瓜的卖啥价还不是他说了算?眼时亏了点儿,往后还能赚回来。这瓜拉回来了,两个人高兴的大餐一顿。可两个怕尿炕,就守着尿盆不睡。他老婆拿两块小孩尿褯子,给俩人兜上了。说这兜上了,露不露的,你俩不说,别人看不见,你俩个个儿就溻着吧啊!俩人尿褯子是溻干了,可那卖瓜的拿到市上卖,老瓜头瞅见了,就问这瓜咋到你手上了?那卖瓜的一瞅老瓜头,都你的瓜闹的,把兜在屁股上的尿褯子一撩,你瞅瞅,这屁股溻的都成了花脸猫了!哈哈……”

哄堂大笑中,杉木和兰会长两人转着眼珠子,互相对视一下:这小子肚子里装个镜子,啥都明白装糊涂,咱俩装啥装,人家没明挑,还得装下去啊?

钱大掌柜心里明白,笑着朝吉德一竖大拇指,嘴有形,口无声地说:那两个人,如坐针毡!

“杉木君,从唐朝尹始,咱们两国,一衣带水民间友好的历史悠久源长,只要你们日本人友好相处,没有鸠占鹊巢的歪心思,安分守己的做生意,俺们会一视同仁的。”殷明喜大义凛然的对杉木说:“黑龙镇没对你们日本人开埠,你用侨民参股的名头,顶着咱中国人的商号,这就合情不合理,驱逐不驱逐你们,那得问大帅去,俺不好公断,你好自为之吧!”

“嗨!嗨!谢殷会长海涵。”杉木恭恭敬敬躹了三个躬,手向身旁边儿的人一指,“这位是松木二郎。那位是山田。他俩初来乍到此地,还望殷会长和吉大少爷帮衬。”

吉德走到松木二郎身边儿,呵呵扫了两眼,“你是松木二郎,咋跟松木一郎长得那么相像呢,还魂了?”松木二郎白愣着吉德,又瞭下杉木,“我是二郎,跟一郎孪生。”吉德笑冷脸的从松木二郎眼中看到一种复仇的底火,“一胎所生,像啊!”吉德又走近山田,“山田先生,眼生啊,也是做生意的?”山田恭顺得如一头小羊羔儿,腰杆儿哈躬成了直角的木尺,“大少爷,初学乍练,请多关照!”吉德从山田一瞭一瞄眼中看出一种隐藏的东西,抱拳地说:“言重了山田先生!恭外蓄中,有两手,是个隐士啊!”

“噔噔”商会书办跑来,递给殷明喜插着黑马鬃的一封信札,贴耳朵说:“飞镖,扎在会馆大门板上了。这黑马鬃标记我认得,马虎力绺子。”殷明喜对杉木说送客,杉木一干人出去,惦惦信札,展开一看,“这俺刚摸边儿还没上任,王福就来讨债,要保护费!国赋贼捐,这商会是块肥肉,谁都来拉呀?”兰会长拍拍殷明喜,笑笑;“老弟,这刚搭头,化缘勒脖子的多了去了,这算啥呀?”

殷明喜看这时很多商户掌柜,闻讯赶来糊了一屋子,踌躇满志地指着桌子上的信札说:“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俺就在这太岁上动动土。邓猴子为了赎回他那俩宝贝儿子,除动用了商会两万块大洋,还拿咱商家的大头,答应‘虎头蔓’增加一层捐费按比例摊在各家商户头上,在大家伙起伙抵制下,唐县长在弹压不住众商户的愤怒情况下,为保住邓猴子,装模作样的剿了一次胡子,落花流水而回,怕再惹恼大家伙,那一成增加的保护费,一厘也没少拿,邓猴子偷偷的一直由商会垫着。俺就从这里下手,找‘虎头蔓’谈判,不管多难,也得免去这一成保护费。另外,起公函,向邓猴子追讨回他动用商会的两万元大洋和这两年垫付的保护费。”

“好!”

“这把火烧的,长咱商家的志气!”

“殷会长,俺们支持你!”

一片雀跃欢呼。

“俺的第二把火,就是重组商团。商团邓猴子把持多年,已不成样子,成了他个人勒索商家的邓家军了?一、废除摊丁入户,改为向社会招募团丁;二、废除按户摊捐,改为按纳税的多少比例摊捐。大户多拿,小户少拿,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不拿;三、废除会长掌管兵丁,改为商会会董掌管兵丁;四、精丁换枪械,商团由六十人减为三十人。设团总一人,由一名会董担当。队长一人,排长一人。枪械,一律换成快枪;五、修改商团章程,以保护商家生意安全为己任。排长带十人分驻沿江码头,缉查缉私,其余守卫商会和为需要商家押送货物,不设卡。”

殷明喜话音刚落,响起一片掌声。

“俺的第三把火,休生养息,争取减赋免捐。这一点,俺不是将崔镇长的車啊,你一向亲民,提倡简政廉吏,你抬抬手,扛一扛,给商家一个喘气增肥的机会。”

崔武正正棉祅的衣领,清一下嗓子,“我崔武清风两袖,可那些油肠满肚的要拉稀,穷兵黩武,争战不已,我心有余力不足,一人势单力薄,只要商家聚议有合理要求的,我崔武宁不要这头顶上的乌纱帽,支持,和大家站在一起。”殷明喜带头鼓掌,并亲自给崔武倒上酒,两人杯碰得酒都溅洒出来了,哈哈一饮而进。

“另外,俺想扩大电话局,由咱商家共同募捐,开办民间的电话公司,捐多捐少逐年在话费中扣除;再、再就开办航运公司,认股、招股、抬股;再、再、再就成立汽运公司,修整官道;还有就是在戏园子的基础上,兴建一条龙的娱乐场所——北市场;更、更为重要的,再增小学堂,扩大中学堂,开办男、女师范讲习所;再者就是办中洋医的大医院,多建庙堂。”

殷明喜的三把火烧得还算漂亮,胡子的保护费在曲老三多次斡旋下,殷明喜拜见了王福。王福很给殷明喜的面子,说新官上任不好打脸,缓三年后再议;邓猴子占用的两万块大洋,警署没收了邓猴子一处房产,转户给了商会,商会做了商团团部。那垫的保护费,邓猴子推给了唐县长,唐县长支支吾吾的点头,就算打水漂了。重组商团顺顺利利,会董会议,同意商团由会董掌管,驳回殷明喜不当团总的请求,一致推举殷明喜兼任商团团总。又一致通过彪九为队长,楞头青为排长。减税免捐,老豆角弦子慢弹(谈)了,经过殷明喜多次交涉游说,均减了店铺铺面二百一十吊吉大钱的捐费。

这天,也就是邓猴子被抓瞪眼完上西街找唐县长求救后,在孙二娘的小馆子里,瞪眼完对邓猴子蹲笆篱子怀恨于殷明喜和吉德身上,臭虫喜臭虫的一伙人密谋了一个报复吉德的天大阴谋,在黑龙镇乃至在殷明喜、文静师太、吉德身上和家里引起颠覆性的轩然大波。

孙二娘手撩灶房半截花门帘,侧身倚在门框上,警惕的斜眼盯着巧姑把一盘肉丝炒豆芽送到瞪眼完几个人的桌上,巧姑放好后,不冷不热地说:“邓少爷,八个小菜上齐了,请慢用。缺啥少啥,招呼一声。”巧姑刚要转身,瞪眼完瞥了眼巧姑,粘粘糊糊的问着说:“那两土包子再没来这起腻吧?啥玩意儿一个个的,山大啥兽都出,林大啥鸟都有,咱是好惹的人哪,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咱可是真的喜欢你啊,巧姑!咱对灯起誓,要是有半点儿屁中带屎的假话,天打五雷不劈旁人专劈咱心窝子?别看那天他俩喳轰轰的,咱那是好汉不跟赖皮狗斗?他俩是碰见那几个泥腿子了人多势众,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要不撒鸭子,就吃眼前亏了?咱不是吹着唠,那天真打个好孬,你们这小馆子早开不了歇菜了?你知道不,警察署的马署长是咱马叔,那俩臭小子,仗他们的拜把子大哥吉老大有俩儿臭钱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祖坟还没冒青气呢就不知个个儿姓啥叫啥了?咱要收拾他们,小菜一碟!这早晚的事儿,给脸不要脸往鼻子上抓挠?巧姑,你人善还小,还不知泔水桶里有多深有多埋汰?路遥之马力,日久见人心,你瞅大前儿吉老大结婚那会儿得瑟的,还娶一房又一房的,整个小老婆还不盖盖头,显摆啥呀?你比那小鱼儿漂亮多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比不上你半个角儿?你做咱的媳妇,咱好好扎咕扎咕你,就月亮上的嫦娥都得羞的从月亮上掉下来,扑倒在你脚上给你****?他吉老大算个屁呀,咱都不拿眼皮夹他?巧姑,今儿这话你给咱记好喽,一定要嫁咱!”巧姑落落大方地说:“邓少爷,你是花心呢还是驴肝肺,咱巧姑心里最清楚,明明白白!不过,咱丑话说在头里,你来吃饭就规规矩矩的吃饭,咱当客待,不许歪擓邪拉没正溜儿似的。你都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了,要自重才显你大少爷的身份?猪往前拱,鸡往后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大少爷也做出几件叫人刮目的大好事儿叫咱瞧瞧?家趁万贯,带毛不算,你整天价游手好闲的,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