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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吉盛醉目哈的回到家,艳灵接着,又给吉盛沏了一茶碗浓浓的普洱茶,问:“三弟呀,干啥喝这么多酒啊,瞅你的样子很高兴嘛!”吉盛嘘口茶,“二姐……老婆,俺这回露把脸!这几天,俺正愁羊皮接骨不上,要耽误交货期。嗨,天不灭吉。今儿个来了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雪中送炭。啊哈哈姐姐老婆,你说巧不巧啊,这是天助俺也!你说俺能不高兴吗?那个乌……力吉,非要喝酒,还带来个烤羊腿,那烤羊腿确实别有风味!哎呀,那剩下的呢,等俺叫人糗去,你也尝尝?”艳灵制止地说:“瞅你喝的,赶明儿再说吧啊!一个臭羊腿,膻得哄的,俺不稀罕,上炕睡了吧,累了一天了。”吉盛乐呵嗤地说:“对!对!遵命…...姐姐老婆。”艳灵帮着吉盛褪着皮靴,“别贫嘴了,一到真张就傻了。”吉盛耍着贱儿,拿臭哄哄的臭脚臭着艳灵,“姐姐老婆,今晚黑儿俺拿出点儿真本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艳灵一抹深遂的小眼睛,瞅着小孩儿似的吉盛,从炉子上拎洋铁壶往瓷盆子里倒上热水,把吉盛脚按在盆里,“呀呀你烫猪爪儿呢?”吉盛仰躺在炕上,艳灵撩着水,“瞅血呼的,这也不热啊?”吉盛一挺坐起来,“这脚长在俺身上,你哪知道热不热啊?这就像你是的,一那啥就嗯唧,嗯唧啥呀浪的。”艳灵“啪”一巴掌打在吉盛脚上,抹着吉盛地说:“这么嗯唧,你还装憨呢?”吉盛收回脚,湿拉拉的盘上腿,也邪溜溜地说:“俺装啥憨啦?”艳灵端开盆子,鼙(pí)鼓擂响的撩逗,“就怪你,管挤汤不甩米粒儿!”吉盛干哈哈两声,“怨谁?你地不打粮,也不是俺的事儿呀?”

艳灵扑倒吉盛,嘻嘻地亲着吉盛,两人嬉闹着躺下,艳灵哄着吉盛,“睡啊睡了。”吉盛似醉非醉,舞舞挓挓逞强要做那个事儿,艳灵劝着,“酒大伤身,不好做那事儿的。”吉盛顺从了。

艳灵朦胧中觉得耳廓里有嘭嘭的敲窗声,还夹杂着“唼唼”的馇咕声,艳灵唸着,“小弟,俺听有人敲窗。”吉盛哼哼的迷糊,艳灵推推吉盛的肩胛,“你听,真的,不糊弄你?”吉盛似乎也听到了,问:“谁?猫啊!”窗外传来颤颤又急切的答话,“苏五!”吉盛抱怨地问:“啥事儿这大半夜的,不会等明儿啊?” 苏五沙哑起璺的嗓子说:“三少爷,出事儿了!”吉盛魂飞魄散地问:“啥?”苏五叮上一句,“羊皮!”

吉盛爬起来,“羊皮,啥羊皮?”艳灵问:“苏五,说清楚点儿。本来三少爷就胆小,禁不住事儿,你这没头没脑的,整的啥事儿呀?”苏五在窗外说:“二小姐,是这样的。乌力吉那五马车羊皮,我和伙计检验了两车,都是上好的皮子,全入库了。这后三车,嗯,天太黑了,没验。乌力吉拉三少爷喝完酒,乌力吉急着走,三少爷看前两车没验出啥问题,就叫乌力吉张辕卸车走了。我对后三车羊皮心里没底,就和两伙计吃点儿东西,连夜挑灯检验。妈呀,这一验,我头发都竖起来了,除外表一层外,全是山羊皮。咱受乌力吉蒙骗了。我赶紧到悦来大车店,一打听,乌力吉连夜猱竿子了。我又找到账房先生,要是没付钱就好了,账房先生说,三少爷和乌力吉喝酒时就把货款结了。二小姐,咱们上当了。咋整吧?”

苏五一来,吉盛就知出事儿了,惊出一身冷汗,脑子嗡嗡的想着,心都锁紧了。艳灵穿上衣服,开了门,叫冻得咝咝哈哈的苏五和两伙计进了屋。

苏五垂头丧气地冻得直抱着膀儿,没精打彩地瞅瞅呆坐的吉盛,一脸无奈。

艳灵拢着披散的头发,“苏五,彪九不是商团总管嘛,你赶紧叫上彪九带上几个炮手,出城撵人。不要伤人,把钱追回来就行了。”吉盛煞白个脸,抹呆怔,“俺也和你们一起去,非出这口恶气,耍弄俺,娘个腿的!”吉盛一脑门子的忿恨,当着苏五和两个伙计面,就往身上套衣裳,艳灵忙帮着,总算把衣裳舞支上了,趿拉一双棉鞋就要走,艳灵说:“穿上毡靴,要不脚还不冻掉了?事儿已出了,急中出乱,要稳住架儿,可别做啥傻事儿?不就千把块大洋吗,也没全瞎。找不回来,顶多赔点儿。山羊皮也可做皮面,也不至于瞎喽?”吉盛接过艳灵递过的毡靴,一横楞眼珠子,“就打水漂,还有个水花,还有个响呢?这算咋码子事儿,睁着一对水亮亮大眼睛上当,亏吃的太魇,俺、俺能咽下这口气?这是钱的事儿吗,这是脸面?乌力吉拿尿潲俺的脸,俺往后还咋整,不叫人笑掉大牙,满嘴跑火车的戳脊梁骨啊?这事儿出的,砢碜哪俺的二姐姐?哼!哼!”吉盛穿着毡靴,艳灵问苏五,“都谁知道?”苏五说:“除我仨人外,还有账房先生。”艳灵叮嘱,“告诉账房先生,闭上嘴,要有把门的,不许外传,只限你们几个。要传出去,俺可不饶你们,听见没有?”苏五和两个伙计忙说:“是!”苏五补上一句,“咱长几个脑袋不听二小姐的呀?再说了,就殷大掌柜在家也会这么做的。”

吉盛听苏五提大掌柜,就想起乌力吉拿大掌柜的称谓忽悠他,就生气,死牙赖口的说:“大掌柜,大掌柜!大掌柜是你嘴上的粘糕饼啊,整天挂在嘴边儿,俺都烦死了!大掌柜要在家,还显得俺出这么大丑丢这么大人吗?”艳灵哎哎地说:“碓撅横丧的,咋说话呢?要你大舅啊爹在家又嗤达你了,伙计也是人,有话不会好好说,咋猴急说话就变味了呢?芝麻大的事儿,就当西瓜了,哇哇嚎天了?大老爷们的,就不能拿点儿事儿?沉着冷静,哪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关羽还有走麦城,曹操还有败走华容道,就诸葛亮还有失街亭之痛呢,何况你一个初出茅庐的鸡刍,这就不赖了?大醇小疵,这整这虎皮色就不错了?你不要太自责了,背个怕砢碜的大包袱!一个大老爷们,遇事儿要挺直腰杆儿,昂头挺胸,老虎死了还不倒架,堆堆碎碎拿不成个儿,像一滩烂泥似的,那更叫人瞧不起?三弟,拿出爷们样儿来,在哪跌倒的,在哪噶达爬起来,那爷们才让人瞅着有尿!三弟,去追一追,追不上就回来。俺焐热被窝等你,啊!”吉盛叫艳灵几句话噎的有了底气,向苏五瞅了一眼,苏五跟着吉盛叫彪九带上炮手追人去了。

夜,黑黑的,一颗星星都没有。西北风扯着嗓子嚎个不停,好像冻得要找地场藏起来,发着响的往人有缝儿地场钻。人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得眯眯闭闭的,太张开了,就有被撑破的可能。吉盛一伙人骑在马上从南北大道直奔北城门,要往乌力吉说的江北姥姥好追去。吉盛等顶着迎头风,来到北城门。大门紧闭,站岗的大兵不知躲到哪噶达背风去了。吉盛叫苏五喊了一阵子,发出的喊声出口就被肆虐的西北风撕裂得七零八落,早已粉身碎骨的碎尸万段了,根本传不出多远。吉盛急中生智,也是追赶乌力吉心切,叫炮手向空中鸣枪,“叭!叭!叭!”

风潲枪响,划破西北风的撕扭,虽然显得那么脆弱,但却唤来大兵的惊惶,连滚带爬地从土城墙根儿旮旯里,像鬼魅幽灵般蹿了出来。两个大兵,像缩头乌龟似的抱膀,清鼻涕冻得啷当老长,都沾在胡子上。其中一个大个子想拉大枪栓,拉了两次没拉开,一个小个子骂吵地说:“傻大个儿,拉你娘个腿呀你,那不是吉老三吗?”傻大个儿对那小个子说:“大男孩儿,你眼睛没穿稀吧,这黑瞎上哪瞅去?”大男孩儿骂着,“你拿癞蛤蟆当娘们,不会听音啊?”吉盛嚷嚷的朝鬼影走过来,“可不是,这大冷的黑天,吉老三不在家搂殷家二小姐睡觉,上这儿扯啥来了?”大男孩儿向前挪着,“还、还睡呢?你枪栓都拉不开,给你个,你也是胯巴裆骑冰溜子,化了水了。”

“哪位兄弟啊,快开城门!”

“三少爷,兄弟是傻大个儿和大男孩儿。”

“哎呀,你俩不随郝队长开拔,去关里朝拜如来西天取经去了吗,这咋又回高老庄和花果山了呢?”

“妈的别说了,叫马蜂蛰一头的大包,还闹一裤兜的稀屎!不回来,大老龟一翻身,不葬大通河喂鱼了?三少爷,这摸黑干啥去呀?”

“啊这两块大洋你俩拿着买口酒喝。”

“这、这用不着三少爷!啊啊,谢了三少爷。”

“你俩见有五挂马车过去没?领头的是个鞑靼人。”

“咱刚接的岗,兔大人没一个,你们这是第一个。”

傻大个儿手冻得不听使唤,猫手猫爪的好不容易和大男孩儿搬下大门杠,“咣当”往旁边一扔,“吱嘎吱嘎”的刚把大门开个缝,“呼”一下子,大门扇儿像决了堤洪水似的被推得咧咧呱呱靠了边儿,随大门扇儿,把傻大个儿和大男孩儿分别推向东西,跩倒在地,轱辘到道旁的雪沟里。

吉盛等被这股贼风吹得“哒哒”马蹄倒褪了几步,苏五好悬没叫这股风掀下马,彪九勒勒马缰,大白马腾起前蹄,彪九一松缰绳,马向前一纵,疾驰出城。吉盛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松缰绳,“啪啪”马屁股挨了几鞭子,趴在马身上抓住马鬃,马一刹腰,冲出城门。

几匹马,前后追逐着往前跑,风刀子似的拉着脸皮,贼拉拉的不大会儿就木了。吉盛头也不敢抬,眯闭着眼睛,任凭马在刺骨寒风中奔跑。跑了有两袋烟的工夫,马也有些扛不住劲儿了,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

吉盛抬头,眼睛强睁开一条小缝儿,沐浴着寒风的恩赐,“这哪呀?”彪九咧着嗓子喊:“江边儿!”文炮手后背顶着风,顺着风对吉盛说:“三少爷,追啥了,乌力吉傻呀?这鬼天气,能把马和人冻成冰溜子,往哪跑呀,早找个旮旯眯上了!”吉盛跳下马,冻木的两腿站不稳,叫风吹个后仰,一屁股墩在雪地上。彪九和苏五一瞅也跳下马,抗着飕飕的江风,趔趔趄趄凑到吉盛跟前,搀扶几次才从地上拽起吉盛。吉盛腿不听使唤,噗咚跪坐在小腿肚子上,仰头望着雪龙似的松花江,一声长嚎,发泄心中的闷气,掉下的眼泪没出眼眶就叫风刮得无影无踪了。

吉盛木木的身子脑子里却沸反盈天,这日出日落,短短的时间漫漫的长夜,刚刚发生的一幕,就如鹅毛那么轻巧随风飘去又飘回来,个个儿轻信乌力吉的天花乱坠,草率专横不听苏五的劝阻,个个儿放松警惕,酿成不该发生的大错,给大舅铺子造成损失,这遗憾咋个弥补啊?大舅突然说去追讨赊账,撒手出门,其中是不是有考验个个儿的因素呢,这大有可能。嗨,可个个儿愣是狗戴嚼子不上套,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作自受。苏五那么提醒告诫,个个儿就是咸盐锅里煮石头,不进盐烬!猫戴眼镜,硬装山神爷!究其原因,还是个个儿短练。不学无术,华而不实。以耍小聪明玩一些花拳绣腿的花架子,自欺、欺人、被人欺,最后害得个个身败名裂不成气候,在众人面前摔个鼻青脸肿的大跟头。这脸钻进裤裆里都没地儿搁呀,俺咋见人哪?大舅的脸,大哥的脸,老家人的脸,都叫俺丢尽了!嗬嗬,俺找个冰窟窿跳进去得了,活不如死。嗬嗬,俺的娘啊,儿不孝了,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俺愧对祖宗了!

吉盛想到这儿,飞似的一头栽下陡峭的江坎子。彪九和苏五以为吉盛哭喊两声也就完了,谁也没成想吉盛竟干出这种傻事儿来。

彪九看了,脱鞦野马一坐坡,跳下悬崖。苏五和几个炮手哪还有别的想法,也奋不顾身的跳下崖去。

江坎下,漂的大雪壳子有一人多深,大伙都陷在大雪壳子里不见了天,等大伙从雪壳子扒扯出来,找到头朝下的吉盛,已是人事不省。彪九抱着吉盛的头,掐着仁中。苏五哭天抹泪使出吃奶劲儿,一顿喊叫,吉盛才慢慢缓过一口气来,“啊嗨”的哭着。彪九对众人说:“快拖三少爷上江坎子上马,再待会儿就冻死这噶达了。”几个人,扛的扛,拉的拉,推的推,强扒火的把吉盛弄上马。彪九和苏五一边一个夹持着吉盛,并排往回走。一个炮手催马先行,叫开城门,急急回家送信,待虎头套上马车,没出城门,遇上了。

吉宅里,吉德和二掌柜出门筹款,家中只有些女眷,小鱼儿要找华一绝来,艳灵怕惊动太大,瞒不住吉盛的脸面,就说:“这跌下江坎子没啥大事儿,有大雪壳子,不能摔伤哪噶达,也就吓了一跳。再加冻着了,没啥大碍。大梅,快沏一碗红糖水,多放些生姜丝,喝了就好了。”果然,吉盛喝下一碗红糖水,出了点儿细汗,白呲拉的脸缓上了红晕,傻笑着。艳灵说:“大伙都散了吧,这有俺就行了。苏五,过来!”苏五凑到艳灵身边,说:“二小姐,有事儿?”艳灵说:“这事儿到此为止,明早你和伙计们把皮子全部入库。谁问,也别再提这事儿,懂了吧?”苏五点头走了。

乌力吉把车赶到悦来大车店后院后,先付了那三挂拉山羊皮马车的车脚钱,就和另一挂马车出了北城门,快马加鞭,没用上半个时辰,就拐弯进了江北江边儿一个小窝棚屯里,歇下脚。

乌力吉确实是扎兰屯附近的牧民兼皮货商贩。他也确实认识苏四,有过买卖。但苏四只把乌力吉当牧民。在交往言语中,苏四无意中露出殷氏皮货行急需一批羊皮。乌力吉也深知苏四一时半会儿返不回去,他鬼灵精的脑袋一转,觉得是个发财的好机会。绵羊皮坐地卖不如贩运赚头大,就赶紧联络几家牧民,凑齐了二百张羊皮,和另一家牧民赶上自家的拉脚车,日夜兼程,赶到大来岗后,在他一个朋友家歇脚。他的朋友也是个捣腾皮子的皮贩子,正犯愁个个儿收的本地宰杀吃羊肉的几百张山羊皮一时不好出手呢,听说乌力吉要到黑龙镇贩羊皮,就央求乌力吉帮帮忙。说咱这噶达顶信鞑靼人的皮子了,一定能卖个好价。乌力吉不肯,说个个儿这些皮子也是撞大运不知殷家铺子要不呢,再捎上你的,那不是牛鞅子嘎悠自己个儿的罗锅吗?乌力吉鞑靼人,性子豪侠,架不住朋友的好酒忽悠,最后以六十块大洋收下朋友的三百张山羊皮,顾了三挂马车,一起拉到黑龙镇。

乌力吉刚在娃娃鱼的后改名悦来大车店安顿下来,就马不停蹄找到吉盛,又不费吹灰之力说动吉盛。这时,乌力吉的鬼心眼窜上来了,合不唬弄唬弄这小嘎呢,以山羊皮冒充绵羊皮呢?他就耍了个拖延时间,再和吉盛套近乎,以个个儿急着赶路,乘天黑争取那三车不验货,蒙混过关,钱到手走人。乌力吉抓住吉盛求货心切、年嫩好脸儿的心理,一举击败吉盛。

乌力吉也担心过山羊皮冒充绵羊皮不成露了馅,那就实话托出,马奶子卖不了骆驼奶的价,毡毯任人踩呗,给啥价是啥价。

乌力吉心花怒放,赚了一笔大钱,发了横财,六十块大洋的山羊皮赚了九百多块大洋,多少倍呀,多少倍?这不比天上掉馅饼还来的容易嘛!乌力吉也担心吉盛酒醒后露出马脚连夜追赶,就没奔姥姥好,而是沿江道拐进于家这个小窝棚。

乌力吉不愧为和大草原的狼打交道的牧民,拿出比狼还要狡猾的计量,先躲在猎人脚跟下,瞅猎人张牙舞爪过后,再踏猎人的脚印返回老巢,那就安全得多了。乌力吉知道人都好心理逆反,闯了祸一定急于奔命,这算个致命弱点叫乌力吉猜对了。

第二天清早,风刹日出,彪九到兵营打听清楚乌力吉并没有撒谎,确实从北城门先后走了五挂大车。“这鞑靼人倒诚实,敢做敢为的不扯谎。目中无人,倒小瞧了我们!”彪九带上商团的楞头青一队人马,真的顺着去姥姥好的道追了一天,连乌力吉的一个屁影都没见着。这又应了人想做坏事前后都会像狐狸逃跑前那样放股臭屁迷惑人,这谎屁放的呀,啥姥姥好,姥姥屎?彪九气道:“这鞑靼人还是不厚道,还是声东击西的耍了滑头,出了北城门拐弯了?”

乌力吉在于家窝棚按兵不动喝了三天大酒,才慢悠悠地往回返,在离扎兰屯还有一天的路程,傍黑在一个道边儿车马店歇下脚,刚进门就遇上苏四,俩人撞个满怀。原来苏四办完皮货往回走,也在这个店歇脚。俩人相见,乌力吉一愣。乌力吉想起苏四的字据,那还是前年乌力吉卖给苏四五百张绵羊皮时苏四打的字据,乌力吉带上的目的是怕吉盛不要时再拿出来证明他和苏四有过生意往来,这有了山羊皮的事儿后,就派上了用场。乌力吉心虚,悔之晚矣,只有硬着头皮冲苏四嘿嘿,苏四问乌力吉,“你这是打哪来呀?”乌力吉心中有鬼,扯谎地说:“走趟亲戚,回来晚了,在这噶达歇一宿。”苏四也没往心里去,打声招呼,第二天就各东西了。

乌力吉回扎兰屯的道上老琢磨一件事儿,苏四可是扎兰屯的常客,他回去后,吉盛把上当的事儿一说,苏四反撅脚来找咋办?乌力吉在这噶达拨拉羊粪蛋的谁不认识呀?嗨!千虑必有一失,百密必有一疏,乌力吉怨恨自己个儿铁球太实心了,咋报的真名号呢?挂羊头卖狗肉,这、这上天入地哪找去?嗨,乌力吉心说,他压根就没想骗谁,这不是一脚踢出个屁,赶当当了,这能怨他自己个儿心黑吗?草原人心像雄鹰一样宽阔,咋干了件狼踢耗子的损事儿,这要传出去,乌力吉还算成吉思汗的后人吗?乌力吉想来想去,这头羊是不能叛群的,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坑蒙拐骗的是理短,为了名誉,只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烧鸡不窝脖儿硬挺,羊角顶毡笠装人,死不认账!

乌力吉就是乌力吉,人死一回,大姑娘坐轿还能坐第二回,肚子疼能埋怨灶王爷吗?他原谅了他自己个儿一时偶然的过失。嗯,过河掉冰窟窿你怨谁?出门踩牛粪你自认倒霉吧!我乌力吉不会骗人的你都受骗,我不骗你吉盛小嘎豆子也有人会骗的。叫你小嘎豆吃亏长记性,真傻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