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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大伙儿多有为吉德叫屈的。不明事眼儿的,还对龟河的话,信已为真了呢。

“龟河大佐,俺有一事不明,啥叫朋友?有强拉硬拽的朋友吗?剃头挑子一头热,拉郎配,叫朋友吗?” 吉德一箭中的。

“这,这,……”龟河瞠目结舌。

“俺告诉你吧,大佐先生。朋友,得志同道合。志不同道不合,能成为朋友吗?朋友,得两厢情愿,俩儿好嘎一好,才能成为朋友。一厢情愿,上嘴唇一搭下嘴唇,咱俩儿是朋友了?又舞枪弄棒的逼迫对方,那叫交朋友吗?朋友,得情同手足,同赴荣辱,交颈生死,这才叫朋友!你骑在俺脖子上拉屎,肆无忌惮的埋汰俺,俺能和你成为朋友吗?你刀架在俺头上,硬说俺是你的朋友,这不强加于人吗?谁都知道咱们是水火不相容的两类人,你是中国人的强盗,俺咋能与强盗为伍呐?你不用拿鸡脖子砸俺的筏子,金鸡脖儿是你圈养的中国人中的败类,俺瞅他一眼,都后悔十年?冬至是俺拜把子兄弟不假,俺们不同宗但同族,不做兄弟可做朋友,不做朋友可做乡邻。总之,还没有达到同室操戈的地步,更不能借强盗的刀,杀自个儿的同胞骨肉,那莫免太残忍了吧?你这连猪狗都想不出来的主意,竟出至一个受到早稻田大学良好教育的大学生之口,你不觉得害臊吗?至于王福队,在俺们老百姓眼里他们是胡子,可在心中他们是打强盗的好手,老百姓眼睛是雪亮的。猪身上的膘,哪噶达好,哪噶达孬,一目了然。你让俺帮着强盗打打强盗的好手,那你不针鼻眼儿看人,太小瞧俺吉德了吗?”

吉德凛然无畏地侃侃陈词,弄得龟河抽筋扒骨的拙形裸露,瞠乎其后。吉德丢下不屑一顾的龟河,转身面对大伙儿:

“乡亲们!龟河大佐说,他们提倡禁烟。至打他们来了以后,黑龙镇的大烟馆少了吗?俺看是明里的暗里的,越开越多。俺听金鸡脖儿说,王福队劫的大烟土,就是龟河大佐弄的外快。龟河大佐,没错吧?”

“哪里?鸡脖子虎操的,八嘎!”

龟河狼狈的一脸的尴尬难堪,强作镇静,维护要散架子的尊严,气得啡啡的,不住的向山田使眼色。山田眼睛发直,目瞪口呆地只管瞅着吉德,压根儿没看龟河。

“乡亲们!俺今儿个,要不随日本人去,就得蹲日本人的笆篱子。去,就是卖自个儿,帮拉拉蛄嗑自个儿家的庄稼。俺嚼巴嚼巴舌头,疼,还没有丧志当糊涂虫的地步。”

“吔!吉老大,你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龟河大佐这么抬举你,你倒猪八戒倒打一耙,给台阶不下驴,那就怪不得龟河大佐不给你面子了?来人!请吉大少爷上车。”

山田边说边下令,上来两个日本兵,把吉德架上敞篷汽车,小鱼儿狼哇的发疯,挣开虎头两只大手拽着的花斜纹后衣襟,一步两尥蹶子,几个日本兵上来拦都拦不住,扒上敝篷汽车,亲亲糊糊地搂住吉德不放。

吉德无奈地说:

“孩儿他妈,你这是何苦呢,这不卖一个搭一个的自投罗网啊?快下去,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小鱼儿拧着性子,执拗地说:

“我不!要死咱俩死在一块儿!”

吉德抹嗤两眼说:

“你哟,俺受韩信胯下之辱不足兮,你一个娘们家家的抛头露面,野兽是不会怜悯你一个弱女人的。还会恬不知耻的炫耀卖讽你,以此挟持俺。”

小鱼儿显得临危不惧,生死置之度外,又挑皮逗嘴地说:

“孩儿他爹,能咋地你?你一个大老爷们怕啥呀?铁打的脊梁金铸的膝盖,大不了一个死!窝窝囊囊的活着,还不如死个腰杆直。我娘们不假,就陪你显摆一把,抖抖母鸡毛。我呀,穆桂英陪郎君上沙场,轰轰烈烈、爽爽快快地当一回杨门女将,咋样?”

吉德心里是麻杆打狼,怕的是两头,晃着头说:

“你呀,俺拿你没办法?又耍上老姑娘小性子了,多暂能改一改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任性劲儿呢?嗯,这也好,省得俺打发小鬼招呼你啦,一块堆见阎王去吧!俺是拿孩子打狼,豁出去了。可、可你不能扔下那窝小崽子不管吧?小鬼子要把咱俩窝老啦,驴驮马拉的那帮小崽子没爹没娘的,可咋整啊?”

小鱼儿动气地说:

“贼钻被窝不说,还撂胳膊蹬上了腿,这不欺负到家了吗?我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不拿二傻子不识数吗?我倒要看看小鬼子敢把你咋的?老娘可不好惹的,我豁出小命不要,也不能让他们动你半根毫毛,碰倒喽我让他们跪着扶起来?他们要敢碰你,我就死给他们看?你是咱家的顶梁柱,不能有半点闪失。你别抽抽囊囊的牵肠挂肚,孩子们我都交待给月娥姐了,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他们不放你,我陪着。他们一天不放你,我陪你一天。他们一个月不放你,我陪一个月。他们一辈不放你,我陪你一辈子。我这辈子就是你身上的虱子跳蚤,肚子里的蛔虫,硌应死你!哼,瞅啥瞅,没见过呀?你拔啥豪横?小鱼打横,鱼鹰也白搭!”

吉德亲妮地搂紧小鱼儿,心爱地说:

“俺这一生一世就好一口,多愁善感,怜香惜玉,见不得女人给俺一点儿好?都说两好嘎一好,俺都成了一块心病了。你说你们仨,还有大丫儿,俺哪个放得下,就怕你们受一丁点儿屈。有一点儿疤楞结子的,俺那心呐,比刀割的都疼,都淌血呀!你说你冒舞喧天的,来这一下子,俺,俺那心里能好受吗?你瞅俺好像整天价没正形似的,一出一出悬得楞的,可俺心里装的都是正事儿。俺不是非想和日本人较劲,俺一寻思起杉木唆使日本浪人,放火烧咱大舅扎皮货的马神和咱家的铺子,心里就犯堵,硌应日本人。他娘的,又来了这帮如狼似虎的鬼子,更是雪上加霜。挥戈弄棒的,俺一瞅就眉头紧锁,心里聚个大疙瘩!哎,他们不往好草赶,越整越猖狂,有恃无恐,俺心里就萌生了一个念头,不管好人赖人,只要你打鬼子,俺就出钱出力,搭上一条命又能咋的?本来俺就是个穷光蛋,一无所有。还不是这噶达人好,水好,才使俺暴富,显山露水了。要不俺干啥头拱地,又买机器又合伙的,不就是想和他娘的日本人较量较量嘛!财大才能气粗,没有本钱,你咋打鬼子?马瘦毛长,人穷志短,小鬼子凭啥咋咋呼呼的,不就是腰比咱粗吗?俺要千方百计多弄钱,捐给像邱大哥、姜尚文、草上飞、鱼皮三等这样的打鬼钟馗,等把鬼子赶跑了,俺就本本分分、安安静静的过咱们的小日子,把爹娘和春芽接过来,咱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享清福。俺到那时,啥也不干啦,好好地稀罕稀罕你……”

小鱼儿掏心窝儿地说:

“我最担心的正是这儿事儿。拿脑袋当枪使,悬得扔的。你往后多长几个心眼儿,表面和日本人整个虎皮色,别硬碰硬?小鬼子这是刚落草,翅膀还没硬呢,睁一眼闭一眼的任你胡闹,等羽翼丰满了,还不下刀子呀?你往后别啥事儿都打头阵,委以如蛇,眯在草棵里,背后多给日本人捅几刀子。瞅你整那苦肉计,把自个儿都搁进去了?哥们哥们整得硌啦巴生的,朋友朋友整得不清不混的,家里外头没有不说你的。就连大舅都蒙在鼓里,大舅妈哀声叹气地说你变了。只有蔼灵和我心里明白,我又不能挑灯说亮话,只有心里替你抱委屈?”

吉德端着小鱼儿的下巴子,端详着说:

“你咋猜出来的是苦肉计?鬼人精!”

小鱼儿一笑一抹搭地说:

“买的没有卖的精。你说的话你忘啦!”

龟河愣愣的瞅了好一会儿如花似玉的小鱼儿,对山田在他耳边搬弄舌头,也没进盐尽。他摆手制止了日本宪兵的阻拦,心里佩服小鱼儿为夫情切切凛然舍身的勇气。嘴上又大放厥词:

“哈哈,搬来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大伙儿都瞅见了吧,吉大少爷,夫妻双双主动为皇军效力,这真是天皇陛下的洪福啊!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所向披靡,不可阻挡!几个小螳螂,妄想阻挡大日本皇军的战车,谈何容易?东北娘们大大的有种,爷们大大的,我的欣佩。大日本皇军洪水猛兽的干活,几个马猴子通通的不在话下,一勺拿大。真是天助我也,大大的开路!”

马六子轰开众人,闪出一条道,日本兵摩托车开路,龟河和山田坐着敞篷小汽车居中,十几辆大卡车拽着大炮的鬼子随后,吉林治安军拿脚当汽车轱轳尾随,倾巢而出,浩浩荡荡地开出了黑龙镇。

殷明喜、钱百万和二掌柜等呼拉一大帮人听信跑来,望着渐渐弥散的灰尘发愣发呆。马六子和邓猴子凑过来,各怀鬼胎。

马六子掞掞(shan)地说:

“大少爷真是的,老牛顶架,较的啥劲呢吗?拿鸡蛋硬往石头上撞,合算吗?还有那小鱼儿,更是添乱,自个儿硬往火坑里跳?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旗鼓相当,天生的一对犟种,鸳鸯配,花泥鳅。嗨,这两玩意儿,像斗鸡似的,非得啄瞎对方的眼睛不可?”

殷明喜没睬也没有搭茬儿,两双老眼望着向东方向,一直没把眼神收回来。邓猴子的表情,就像耍弄黑驴圣的猴子一样,幸灾乐祸。又像夹尾巴狗,阴阴地瞟着殷明喜,装作恭顺而又讨好,慢悠悠地说:

“我的殷会长呀,不是老朽我多嘴,好扯闲话?你如今可不比从前了,是满洲国的商会会长了,替日本人办事。大少爷再这么无法无天的瞎乱扯,说不定真闹出点儿啥事来?咱们虽是不同宗,但同族,都不外?咱把丑话说在头里,日本人可是属狗的,又是驴性子,那要翻起脸来,恐怕连你都咬喽!咱得慢慢抹嘘,日本人才会捋顺条杨。着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爷们老这么二五木匠,戗茬整,早早晚晚还得吃比这还邪唬的眼下亏?我这是好心,你别当驴肝肺?就打今儿个的事儿说吧,不有那句话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未为?说是拥护大烟土被王福队劫了,就动用那么多兵去围剿?那是借油子,扯蛋!其实是王福不当胡子当上反日的骑兵大队长了。都是那个邱巴佬捅咕的。吉大少爷好像也插了一腿,还说不太准,没定砣?可冬至那小子,确确实实坐上王福队的第二把交骑了?他和大少爷拜过把子,能没有牵扯?多亏龟河太君网开一面,那还不是看在你会长面子上,要篙山田少佐早小鸡窝脖儿秃噜毛了?龟河太君讲究的是怀柔之策,宽宏待人,煨汤文火,多暂把你熬得骨酥肉烂,筋融化皮,才称得上日中亲善,共存共荣。你们爷们就是短火,看你们爷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一出又一出的,龟河太君对你们爷们咋样? 不还是迁就有余,爱护有加呀!啥意思,还不是等着你们回心转意,感化呢吗?”

殷明喜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正在气头上,公鸡采母鸭子的蛋儿,火嗤楞的气没处放呢,邓猴子打铁也不看火候,鬼话连篇,一心替日本人说话,这下更冲着了殷明喜的肺管子了,那还不狗咬猪吹篷,拿邓猴子出气呀?殷明喜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

“去你奶奶个孙子的,澡堂洗澡,咋把你露出来了呢?邓猴子,你别搁这噶达放你奶奶个嗤溜屁了,俺殷明喜宁可站着死,绝不求跪着生?你个日本人的哈巴狗,还舔个脸说人话呢?你猪狗不如的东西,儿媳妇让小鬼子轮番祸害了,一个扁屁都没敢放,你还是人吗?东北爷们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尿泼尿沁死得了?你他娘的还在这胡沁臭屎,别说俺劈巴了你?滚!日本婊子回过炉的玩意儿,滚滚!”

邓猴子可从来没见过殷明喜有这个架势,虎个的,能吃了人?邓猴子心里咚咚直敲鼓,吓得脸像抹了灰似的,两眼直愣愣地瞅着殷明喜,慢慢挪两步,然后扒开人群,别楞扔个瘸腿,撒鹰就跑,跑出几丈远后,站住扯嗓子喊:

“千里嗅,王八蛋,你别太得意喽!你猫盖屎,糊弄谁呢?谁不知道吉老大是你和那个烂尼姑弄出来的私生子啊?臭不要脸,在你爷爷我面前装啥正人君子呀?你妈个腿的,吉老大勾结胡子,打皇军,路人皆知。还串通洋人,私买军火,送给抗日的独立旅。这些事儿,给皇军总上去,哪件事儿不够你们喝一壶的。千里臭,不用你和吉老大瞎得瑟,你害我蹲了那么多年笆篱子,我也不会让你消停活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我非叫你们一个个像狗似的死在我的眼皮底下,活生生地看着日本皇军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奶奶的,千里嗅,我今儿个不稀理你,你那相好的尼姑,改天我非让皇军拿她的汤瓜不可,替吉老大揍个杂种的弟弟,看你有种管吗?妈的,就知张嘴匹嗤别人,等那老尼姑让皇军忙活了,我看你还匹嗤不匹嗤啦?啊呀呀打人啦!马六子,马六子……”

邓猴子正翘个屁股提拎条腿骂得痛快呢,一只埋汰巴唧的鞋底子,就劈头盖脸的“叭嚓”的煽开了。

“老娘我让你满嘴胡沁大粪?猴巴样儿,我叫你净拿****糊墙埋汰好人?不是人的玩意儿,脸贴日本人的屁股,就装上大脸盘了你?你说你祸害了多少人?谭寡妇家的二蛋,是不是你戳咕小鬼子抓进宪兵队的?冯家小铺的小哑巴儿子,是不是也是你捅咕侦缉队鸡腚尖整起来的?还有李二婶的老三,不也是你告的密,硬强加个反日分子给抓了?你、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老娘非打烂你的臭嘴!我让你坏,坏透腔了,连个人味都没有了?你妈的,有种你别跑,你个坏种!妈的,你瞅你那两个鳖犊子,一个狗德行!”

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是全镇子最泼辣的孙二娘。她路过这噶达,听个囫囵半片。她一见邓猴子指名道姓地骂殷明喜,那是她心里最最钟爱的偶相和恩人,能任凭邓猴子这么埋汰人吗?她气不打一处来,脱下臭鞋,婆娑起舞,边数落边左右开弓,没头没脸的搧上喽!旁边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加缸解嘎渣儿地喊:“打!打这兔崽子!”“哎,找你日本爹去呀?” 墙倒众人推,还有那手欠的,混水摸鱼,捎上两脚一巴掌的。打得邓猴子鼻青脸肿眼睛穿稀,不停的喊马六子救他。他算奸乎的,不跑死都不知咋死的。还有使坏的,落井下石,一伸腿,把邓猴子绊个猪拱泥,抢得半拉脸一道子一道子的,血嗤拉的。邓猴子没了往常的嚣张劲了,像丧家犬似的爬起来就一拐一瘸的猱开了。大家伙儿都向孙二娘翘起大拇指,刮开了酱碟。孙二娘显摆摆的洋洋得意,穿上鞋,抹了把脸上的汗,从老邪大襟兜里掏了点儿漠河烟,又要了一张老草纸,拧了个喇叭桶,巴达巴达狠命抽了两口,从秀气的鼻孔射出两道浓浓的白烟。这时,岗楼上留守的日本兵,端着三八大盖,呼拉跑过来十多个。一个小队长模样的,哇拉哇拉的噍喊。马六子从人后走出来,跟那个小队长哇啦几句,那队日本兵就煽不搭的回炮楼了。马六子边挥手驱赶着人群,边笑骂地对孙二娘说:

“你这个泼辣货,可咋整,滚刀肉似的,谁谁都得气冒眼睛!不气冒眼睛那才怪了呢?牙子,多牙子,母老虎!白天不来下黑来,母夜叉!我这辈子没为啥事儿头疼过,就你这个姑奶奶让我头疼死了我?你不逮哪,就哪哪的行不?花奇的来那么一下两下也就那么地了,可你老一个劲的招灾惹祸的,耍那苞米面糊嘟的泼,也不叫个事儿呀?哪噶达要是有你在场,准母马起客,一帮驴马滥起哄?嗨嗨,可咋整你,你啊?”

老邪接茬儿说:

“整啥整,没整喽!”

老面蔫嘎地说:

“孙二娘,你个死老娘们,真够胆大的。邓猴子这回看不记你一个大狗疙瘩不,这往后可有你好瞧的啦?嗨,阴盛阳就衰,咱个大老爷们,白搭!哪有吉大少爷那玩意儿,黑龙镇数达数达,有几个?你瞅把那老鬼子整的,老驴似的眼睛都直勾了?我瞅那老鬼子阴阳怪气的,鬼头不小啊?吉老大和那美人小鱼儿,这回可褶皱喽!恐怕是吃了砒霜再上吊,必死无疑!要按邓猴子胡嘞嘞瞎吧吧的,对上了牙,那哪个事儿不够剐的。就小鬼子那驴性劲儿,牲口霸道的,张飞审案,都是三悬的事儿?”

老邪添上一句说:

“小鬼子都属王八的,翻了盖子就支撑脖子蹬腿,东北娘们都这么嘎咕难斗,爷们要是轮起金箍棒,啥他妈天皇啊,都得乖乖跪下嗦啦棒儿?”

孙二娘哈哈的拍打了老邪后背一巴掌说:

“你这个死鬼,啥好话到你嘴边儿都变味了,你倒舒服了?”

小抠儿不知搁哪噶达猫着须子蹦达出来,一阵风似的,也显搭搭的来凑热闹,掘开话匣子,插上一句说:

“马署长,你和邓猴子是连襟,咋眼睁睁的装瞪眼瞎呢?瞅着邓猴子挨一个寡妇揣咕,你不心疼?咋说也是亲戚里道的,不看驴面看骡面,也得管管吧?过五过六,邓猴子在日本人面前狗匹你两句,吃不了你得兜着走?依我看,你还是把孙寡妇抓起来,蹲上个十天半拉月的,你也好和邓猴子称兄道弟的呀?”

“小子哟,哪块云彩有雨点还说不准呐,谁家没有黑毛猪啊?孙二娘在咱这噶达,树大根深,谁敢惹这腰蛾子,那不捅马蜂窝吗?你闲着没事儿,愿扛这猪槽子,你就朝活吧!我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嘿!好个你马六子?你倒是个属漏勺的,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儿,谁也不得罪,大油条一个?过后日本人问你咋说,两个三宾的给,你还敢嘴硬?”

“硬不硬,你媳妇知道。我茅楼蹲屎去啦,你管得着吗你?你溜溜的抠馊你那点儿钱儿去得了你,别搁这儿蹭你的猪嘴了?今儿个,我瞅孙二娘顺溜,捋瓜!我就不抓她,气冒你眼珠子我当泡踩?哎,你咋着吧你?”

“够人揍!你还真是你妈养的。”

“你不是你妈养的,我才信呢!”

“别一句顶一句,酸皮拉臭的,越说越没谱了啊?小抠儿,你说谁见耗子不打呀?马署长和邓猴子是睁眼疯,我揍他,他才解恨呢!” 孙二娘扔掉烟头,装老好人儿,劝解地说。

“哎哎,马署长,你才刚跟小鬼子呜拉啥啦,咋王八搬蛋,滚球了呢?” 小抠儿还麻花拧上了劲,穷追不舍的问个六门到底。

“小抠儿,你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儿!粘牙倒齿的,给点儿脸儿,还没完没了?我没闲空搭理你,你回家咂嗖你老婆去,看能咂巴出啥味吧?”

老邪最能接下巴,笑嗤咧地说:

“啥味?还能有啥味,两层哈拉皮,汗泥味呗!能咂出汤来,我当猪皮生嚼巴喽!”

小抠儿弄个黄鼠狼没脸,睃个眼睛看老邪,骂咧咧地说:

“邪愣眼你个的,你老婆那个撑得像老母猪似的,咂巴出汤来了吗?斜眼木匠吊不上线,你个歪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