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莫一直处于昏昏沉沉之中,她的脑中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半睁半闭的双眼看不清任何事物,不知昏睡了多久,她模模糊糊间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她想要努力的睁开眼睛,但是却始终打不开,因为用力过度她的头陡然一偏,彻底昏迷了过去。
刚刚赶到的燕宏煜在看见这番场景时他心疼地奔至她的面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黑发,苍白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微颤动。他上下查探了一下,发现她身上的伤口多得数不胜数,有些伤于浅表,有些却深可见骨,那些伤口早已皮肉翻腾,让人不忍目睹。
他没想到梓轶会这般虐待于她,这样的伤口该会多痛啊,情难自禁的他转回身责怪道:“梓轶,她不过是一名弱女子,你何以如此残忍的对待于她?”
赫连梓轶听见他的话后烦闷地回道:“不要这样叫我,因为你不配!”
燕宏煜俯身轻咳道:“咳咳……我确实不配这样唤你,但是,你不应该将仇恨发泄于她的身上。”
赫连梓轶看见燕宏煜弓起的身子时,挑眉问道:“哼!怎么?看见她受伤你心痛了么?”
燕宏煜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莫非是想要我心痛所以才这般对待于她的么?”
赫连梓轶甩了甩袖子道:“是又如何?”
这么些年来燕宏煜一直清心寡欲,身边一个相好的女子都没有,如今他却忽然娶了沙莫,并且对她照顾有加,而沙莫似乎也钟爱于他。不管沙莫的身份为何,只要是属于燕宏煜的幸福他势必要毁去!
“你……”燕宏煜因着他这话气血上涌忍不住又开始咳嗽起来:“咳咳咳……”
赫连梓轶并没有因着燕宏煜的咳嗽而心软半分,他恨恨说道:“燕宏煜,你的心越痛我就越舒坦,不要以为她死了债就还清了,你还需继续还债!”
燕宏煜因咳嗽而猛烈抖动着肩膀,好半晌之后方才渐渐停歇,他直视赫连梓轶,问道:“咳咳……所以,这是你一直不杀我的原因么?”
赫连梓轶挑高了眉,道:“杀了你?那样太便宜你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我才不要你那么好过,我要让你一生都难过,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你想要做什么?咳咳……”燕宏煜捂唇问道。
赫连梓轶扯动了一下嘴角回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么?”
燕宏煜抬眸,清澈的眸中带着疑惑,他慢慢问道:“为何?”
“我让她离开你,但是……她却拒绝了。”她不仅拒绝,还专往他的痛处戳,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他不想让燕宏煜好过,不想让燕宏煜得到她的爱,所以她故意激怒于他。这个该死的女人一直变着方的在刺激他!
“拒绝?”燕宏煜眸中露出了感动,他回眸看向依旧昏迷的沙莫,她为何要如此倔强呢?离开他不就好了,离开他不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她这又是何苦?
赫连梓轶朝外长纾一口气后说道:“是啊,怎么办呢?她不愿意放手,那么我就只能威胁你了。”
燕宏煜回转身再次看向赫连梓轶,问道:“你待如何?”
赫连梓轶冷冷回道:“给她一封休书,七日后白丞相将会到燕云山庄认女,你知道该怎么做。”
前段时间子湛去查沙莫的身世至今未回,想必她的身上一定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况且,那个女人目中无人挑战他太多次了,所以,他必须带走她。
“咳咳……如果我不答应呢?”燕宏煜俊眉一展慢慢问道。
赫连梓轶看了看燕宏煜略带苦涩的脸,哼声道:“那就用燕云山庄一百口的人命来换!包括商沫蓝!你很清楚我的手段!”
赫连梓轶说完拂袖离开了柴房。
燕宏煜眉毛扬了扬,燕云山庄一百口的人命,梓轶他竟然用这个威胁于他?他还真是绝情啊!他望了望赫连梓轶消失的身影,片刻后,嘴角竟然浅浅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随后,燕宏煜将捆于沙莫身上的绳子解了开来,随后将她横抱起来坐上了马车。
车帘缓缓放下,车轮滚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行于青石板路面之上。
燕宏煜纤长的手指将沙莫散乱不堪的发轻轻地理顺,她的发丝滑如缎带,乌黑亮泽,指腹点上了她苍白的容颜,口中叹道:“你醒来之后该是会怪我的吧,咳咳……不过,还好你不喜欢我,我也算宽心了。你新婚那夜不就想逃离我么?现在,不过是让你名正言顺的离开而已。你应该感到高兴的啊!对吧?”
问话过后,车厢内沉默一片,沙莫依旧静静地睡着,她根本就不可能醒来,因为燕宏煜早已点了她的睡穴,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见的。
燕宏煜看着恬静的她,嘴角弯弯如钩月,他笑着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你会高兴的。莫儿,你的脾气也该改改了,一个女孩子,做什么那么好胜与倔强呢?梓轶他虽然冷漠无情,但是却很少这样对待女子,你定是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了吧,还有,你怎么可以往他脸上喷口水呢?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如若不是你武功高强,怕是早已成为他的掌下亡魂了吧。”
燕宏煜边说边抚上她破碎的衣服,轻轻扫过那些伤口,因为感同身受,他不禁倒抽一口气心疼道:“他下手也太狠了些,都怪我啊,如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受这么些伤害了。可是……你的身份注定了此生会惊涛骇浪,不是因为我便是因为其他人,所以,既然注定如此,那么我只能对不起你了。莫儿啊,往后的日子,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你全当从未认识我这个人,将我从你的记忆中全然消除吧,我们……再见便如陌路了!”
说完后,他缓缓俯身于她的额前留下了冰凉的一吻,亲吻时一滴滚烫的泪夺眶而出,低落于沙莫的额间,似一颗透亮的水晶。那水晶于她额前缓缓滑过,最终溶于她乌黑的鬓发之间,像似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