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莫浚与赫连梓轶达成了一致协议,沙莫嫁与赫连梓轶,五个月之后两军会师于交界处共商灭森大计。
沙莫本来可以早些离开鑫国皇宫的,但是太后还没有回宫,是以她又在宫中多等了一些时日。
太后回宫之后一得到消息便快步前往明珠宫,沙莫自从知道能离开这皇宫之后心情就无比的畅快,已经许久没有露出笑容的脸上经常浮现着美美的笑意,是以,当太后在殿门处瞧见殿内独自傻笑的沙莫时她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未见到沙莫笑得这般纯真过,那是真正的笑容不带一点杂质的笑容,不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她该是很乐意离开皇宫的吧。
太后静静地走近沙莫跟前,沙莫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感应到太后的靠近,太后一直站在她身旁凝视着她,良久之后,还是沙莫转身之际方才看见矗立于身旁的太后,由于太过惊讶,沙莫忍不住抓住衣襟惊诧道:“母后……”
太后握住了沙莫的手,她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背,眸中情不自禁地盈满泪水:“莫儿,你很不喜欢母后,是吧?”
沙莫没预着太后会说这样的话,她噎道:“母后……为何这样说?”
太后空闲出的另一只手再次覆上了沙莫的手,她微一闭眼泪水便滚落成行:“你不用骗母后,母后在宫中那么多年了,如果连脸色都瞧不出来的话又如何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呢?母后知道你不喜欢母后,因为母后的爱太不纯粹了,带有太多目的性了,母后也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这深宫内院,你的心是热爱自由的。所以……在你得知能够离开这个牢笼时才会露出这般会心的笑容。”
被太后说中心事的沙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不太喜欢有些虚伪的太后,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待她极好,如今她又带着泪说这么一席话,这让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我……”沙莫启口之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本就是一个不会演戏的人,之前的戏码又被当众揭穿,现下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太后不住地点头,眼泪簌簌地掉落,有一些泪珠滴在了沙莫的手背之上,那灼热的烫感让沙莫的心微微颤抖起来。太后点头道:“你不用说些什么,母后都知道……都知道。”
沙莫抽出被太后握住的手,她将手盖在了太后的手背之上,她开口道:“母后,其实您不知道,孩儿这么些年一直飘荡在外,过惯了老百姓的日子,也养成了随心的性格,实在有些不适合待在皇宫之中。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充足的理由,母后您所做的事在我看来并没有错,因为在其位必将谋其事,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之上,我也会做同样的事的,您不必为此事感到揪心。至于我……我确实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如今这样的做法是对我最好的安排,还请母后能够成全!”
太后闻言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觉得嫁给赫连梓轶很好么?”她知道沙莫嫁给赫连梓轶可以为鑫国带来什么样的利益,作为一国太后,她理应让沙莫嫁给她,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却有些不舍,因为这个孩子已经与她离散太多年了,她真想将她好好养在身边以此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她方才已经想好了,只要莫儿说不愿意,那么她定不会让她远嫁垚国,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说那是最好的安排。
沙莫见太后目露惊诧,她解释道:“母后,不瞒您说,我与梓轶是旧识,我相信他会好好待我的。”
太后见沙莫直接唤其名字,她更是惊奇了:“你们是旧认识?熟到何种程度?”
沙莫见太后很是关切便直接回道:“孩儿曾是他府中的沙夫人,后来因着一些事情而离散了。”
太后心中似是松了一口气,她支吾道:“这么说你们……”
沙莫领会其意,她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表示了一下。
太后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原来沙莫是因着这个原因才答应远嫁的啊,如此这样,那么她也算心安了。
沙莫看了看太后的表情,或许……太后是真的关心她的幸福吧!
她有些动容的抬手圈主了太后有些单薄的身子,太后因着沙莫的拥抱而愣在了原处,这似乎是沙莫第一次主动的接近她,她愣住片刻后便激动地将沙莫紧紧地搂住了,眼泪再次滚滚落下,口中不停地反复叨念着:“莫儿,你一定要幸福啊,如若赫连梓轶对你不好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母后,不管千难万阻母后也一定会将你带回鑫国的。”
沙莫默默点头道:“我会的,请母后放心。”
“嗯……”太后将脸埋在了沙莫的肩膀之上,她沉沉地叹道。
后来,太后一直搂住沙莫哭了很久方才讪讪地回宫。
沙莫出嫁之日定在了三天之后,这几日鑫国皇宫上下欢笑一片,人们皆置办着公主出嫁的嫁妆。沙莫这两日也累坏了,不是被拉住量体裁衣就是被迫试嫁妆,繁芜的嫁妆加上沉重的头饰让她憋得实在有些难受,直说不想穿着这个衣服出嫁。每当沙莫开口说这话时,小婷总会跳出来说“呸呸呸”,小婷总说这些话是不吉利的话新嫁娘是千万说不得的。沙莫闻言只抽搐了嘴角,她可不是第一次出嫁的新嫁娘了,怎会讲究这些有的没的呢?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出嫁的前一天,这日,沙莫收拾停当以后准备就此安睡,因为明日开始便会不停地行路了,中途为引出赫连梓轺还要演一场大戏,她不积蓄点力量又怎么行呢?
沙莫换上寝衣之后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由于时辰尚早,她只能开始数绵羊,她脑中不停地变换着数字,等着睡意渐渐来临。
可是,当她数到一百只绵羊时依旧睡意全无,因为她总觉得殿内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心中顿觉毛躁不堪,心下一急便翻身坐了起来,她坐起来之后就开始毫无征兆地尖声大叫:“啊——”
站在殿门处的金莫浚因着沙莫的尖叫而闪身到达她的跟前,他手指一弹便点了沙莫的哑穴,沙莫顿时说不出任何话来,只瞪着大眼睛看着金莫浚。
“你是想将所有的侍卫都叫进来么?”金莫浚蹙起眉头埋怨道。
沙莫闻言只觉好笑,这个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她的寝殿之中,她没有批判他就是好的了,他居然还好意思来责怪她?由于没有办法说话,她只能比划手势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金莫浚定定地看着手舞足蹈的沙莫,他并没有要为她解穴的意思,看了片刻后金莫浚忽然手指一转封住了沙莫的穴道,沙莫胡乱挥舞的手就此停在半空中,沙莫惊诧之下用眼神问询着金莫浚。她眸中掩饰不住的惊悚,这个金莫浚该不会把她那啥了吧?那样会不会太恶俗了?
金莫浚在接受到沙莫的眼神时再次觉得好笑,他苦笑道:“你又在瞎想什么?我之所以封住你的穴道是想将自己的内力传给你而已,我怕你反抗才点了你的穴道。”
此话一出,沙莫微张了嘴,她没有听错吧,金莫浚要传内力给她,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金莫浚侧身避开了她探寻的目光,他只对着地面说道:“我知你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只是无意间失去了内力而已,内力对你来说应当是很重要的吧,我之所以将内力传给你,也是想你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而已。此去垚国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这一席话触动了沙莫心中那一根最最脆弱的神经,来古代这么长时间了,金莫浚还是第一个不求回报对她好的人,她是否应该为拥有这样的哥哥而感到欣慰呢?
金莫浚斜眼看了看沙莫,他在看见她眸中闪烁的泪花时扬唇说道:“你不要太感动了,我也不会传太多内力给你的,他山之石虽说可以攻玉,但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你的内力还需长时间修炼才能完全恢复的。”
沙莫虽然被金莫浚泼了一盆冷水,但是她的心还是暖暖的,就像冬日的阳光般让她窝心。
金莫浚没有再说话,他将沙莫的身体扶好之后便开始传递内力了,在传递的过程中,他的额头之上缓缓升起袅袅烟雾,额上也呈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良久之后他才收势起身。
起身后,他依旧没有解开沙莫的穴道,他只深深地再次凝眸看了一眼沙莫:“不要对我说谢谢,这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
那一声哥哥对金莫浚来讲到底有多困难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今生,无论他承不承认,她却永远都是他的妹妹,只是妹妹而已!
说完之后,他掀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沙莫望着他明黄色的身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在心底反复默念着谢谢二字,一千遍一万遍!
翌日,沙莫穿上了鲜红的嫁衣,橘色的朝阳照耀在了绯红的嫁衣之上,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沙莫在群臣的见证下,在金莫浚的搀扶下沿着红色的地毯缓缓走至了精致的凤辇前。
凤辇前赫连梓轶一改往日的衣着,戴上了象征皇室的金冠穿上了紫色的锦袍,阳光下的他显得格外的俊挺,他朝沙莫微微一笑。
金莫浚将沙莫的手放在了赫连梓轶的掌中:“五皇子,朕将妹妹交予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如若你亏待于他,那么朕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赫连梓轶看了看金莫浚他真诚地说道:“本王定会好好待她的,请皇上放心。”
金莫浚点头算是明白,他随后转头对沙莫说道:“莫儿,母后今晨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她让朕转告于你,让你路途小心,她就不来送你了。”
沙莫笑着回道:“臣妹知道了。”
金莫浚朝赫连梓轶扬手道:“时辰差不多了,上路吧。”
赫连梓轶随后扶助沙莫的胳膊,将她送上了华丽的凤辇之中,自己跟着也踏上了凤辇与沙莫并排而坐。沙莫在布帘放下之时对金莫浚挥了挥手用口形说道:“再见了,谢谢!”
金莫浚严肃的俊脸在读出沙莫的唇语时终于展眉微笑了起来,挺也不自觉地随着沙莫的动作挥起手来。
红色布帘缓缓垂下,群臣皆跪地俯首恭送道:“恭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岁!”
在恢弘的恭祝声中凤辇迈开了沉重的步伐,车毂滚动凤辇起步向前。金莫浚微微眯上了俊眸,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凝视半晌后他便转身朝金銮殿走去,他一转身时便看见金銮殿右方的长廊之下矗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后,此刻,她正倚扶着支撑殿宇的圆柱,她眸中盈满了泪水,深深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凤辇。金莫浚低头微微一笑后便再次起步离开了送别之地。
待金莫浚走远,群臣跟着站起身来,随后在姚公公的指示下一一退去。月丞相也随着众人朝后退去,刚开始他与众臣走在一起,随后大家便渐渐散了开去,最后仅剩下他一人独自行走。当他快要退出皇宫禁城时一侍卫模样的人快步走至他的跟前。
月丞相并未慢下脚步,他只是问道行于身旁的人:“怎样?查到没有?”
那侍卫在听见问话后目不斜视,只回道:“查到了路线,舆图已经制作完成,只等丞相进行周密部署。”
月丞相点头道:“嗯,今夜带上舆图走秘道来我府上,我会告诉你周密的袭击计划,切记走漏风声。”
那侍卫轻微点头道:“我知道,先告辞了。”那侍卫说完便渐渐慢下脚步,随后到达宫墙拐角处时一转身便不见了人影。
月丞相一路出了皇宫,待他坐上马车后,他才扯动了嘴角,眸中露出阴险的光束,他自言自语道:“哼,沙莫,你坏我好事,我也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已经长了些许皱纹的手重重地捶向了马车车壁以昭示他的仇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