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朝仪宫,一早宫女们就在忙碌地整理场所,摆放食物,离午时的开餐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了,半个时辰后,各个主子将会陆续而来,看着仍未理好一切,监事宫女阮金玉更是急得不断地出言催促,“大家手上的动作快一些,主子们马上就要来了!”
又过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终于有宫女前来回复,“回监事,银菊完成了。”
阮金玉清秀的脸上浮起一丝带着赞赏的笑意,轻说一声,“好!在一边侯着吧!”
接着,其它宫女也陆续前来禀报完成,直到最后一个回禀完毕,阮金玉又认真细心地全场巡查一遍,在没有再发现任何一点纰漏的时候,终于微笑着点了点头,“各位辛苦了!除了留守朝仪宫的宫女,其他人都先回宫歇着吧!”
众宫女正欲出门,却被门口那个不知伫立了多久的高大身影给吓了一跳,随即在看清来人俊美的脸孔时,阮金玉俏脸微红,马上率着众宫女跪了下去,“奴婢见过容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阮金玉年方二十二,从十五岁入宫至今已有七个年头,从她见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天起,她的心里就装下了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他。后来,容王被送去女儿国和亲,也跟着毁掉了她少女怀春的梦。
但是,她对夏昕奕的爱,却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日积月累之下,已濒临至疯狂之态。
从她得知他回来之时,就不断地想着办法,怎么样才能让他注意到她?她不祈求他的爱,但求能呆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他,解解相思之苦,也于愿已足!
她曾以为,这一辈子也许都再见不到他,可如今这个男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阮金玉突然觉得像是上天在眷顾着她的痴情,把他再次送到了她的面前。她一定会把握好这次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她就真的再没有机会接近他了!
阮金玉低垂的眼缝里散发出一种近乎痴迷的光,直直地射在夏昕奕的身上,她爱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英俊,紫玉冠及紫色锦袍,给他添了一种尊贵的王者之气,让她只能生出一股膜拜之心,脸如白玉,眸如点漆,目光在睥睨众人之时,总会让人感觉如同坠入无边的深渊里,不能自拔。
而此时,他那如玉般的俊脸上却是一副平淡无波的表情,看到跪了一地的宫女,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留给你,只是淡淡地道,“起来吧!”
阮金玉只感觉心里一阵钝痛,他完全无视她!
她僵硬地站起了身,殿在宫女们的最后出门,目光看到站在门口坚挺的身影,快速闪过一丝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然,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突然脚下一崴,“哎哟”一声尖叫,身子便朝夏昕奕的方向倾倒。
夏昕奕眼里快速闪过一阵厌恶,这些女人就不能换些招数吗?总是想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来吸引他的注意,为什么就不能像那个女人一样,总是淡淡地笑,温柔地笑,柔得能深入他的骨子里,让他总是想着办法去讨她的好,让她至今仍忘记不了她的好。
只可惜……纵然他不愿意,她还是间接地死在了他的手里,如果没有他的纵容,楚丹月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伤害得到她?
她一定是恨他的吧?否则,也不会在死后化为厉鬼来索走楚丹月的命,连那些参予害过她的人一个也不放过,只是独独留下了他,日日恐吓他,却不索走他的命,为什么?
沉迷于幻想的他,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身旁有个女子因为他的袖手旁观而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依旧沉迷在往日的回忆中。
脑海中装满的全是那个女人的一笑一颦,娇俏的,妖娆的,沉静的,威严的,在她的身上,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女人是可以有这么多面的,而且各面风情皆不一样,纵然她的外貌不出众,可是,她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和味道,却依然动人心魄。
在为了皇位与她决裂之时,他曾狠心无情地嘲笑她的外貌,来打击她因为他而摇摇欲坠的心灵,看到她脸上的痛楚和眩然欲滴的眼泪,他却没有一点痛快,反而有一种痛,开始从心里蔓延,无休无止。
在家国利益和爱情面前,他终究是选择了家国利益,而重重地伤了她。
坐上了女儿国的皇位,并没有他意想中的快乐,反而是无尽的空虚,面对着她在朝时残留下来的支持她的顽固份子,他应付得很累,很累!
每一天,他都感觉度日如年,下朝回去面对的,是一室空寂,再没有温柔的笑脸等着他,安抚他,与他温柔纠缠。
他试图通过在其他女人的身上找寻她的影子,可是,当看到那一张张虚伪做作的脸上浮起讨好的笑容时,他就觉得反胃,气闷,原有的兴趣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就连正常的生理发泄都被他舍弃。
就连她化成厉鬼,他在害怕之余,又总是期待着她的光临,他心中其实很希望,他能死在她手里,她能带他一起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个人携手共渡。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选择吗?
那个宫女的狼狈,他并不是没有看见,只是不想理,懒得理,所以,装作没有看见她的狼狈,而任由她自己爬起来,灰溜溜地逃离原地。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坐在凳子上的,只是冷淡木然地坐着凳上,静等着盛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