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上那残破的红果还淡淡的挂着果浆,那粘稠的果浆如残血般一滴一滴缓缓渗入崖壁,带着丝丝诡异。
伏在那冰凉的怀中哭了许久,那娇小的身子这才缓缓的站起,摇摇晃晃,如夜幕下的春雪般单薄羸弱,飘飘洒洒,瞬间便会坠地一般。
脚下的步子越发的沉重,每挪一分,都是那般艰难,胸口更是如压着巨石一般,那片刻的喘息似乎也越发的艰难。脑袋更是沉的抬不起分毫,摇摇晃晃了几步,那娇小的身子终是轻盈的倒在那冰冷的地面之上,溅起一片浅浅薄尘。
那汹涌的暗河似乎瞬间凝固了一般,那淡薄的河水轻盈的淌着。凌空高悬的山崖偶尔有碎小的落石落下,打在那冰凉的地面之上,瞬间碎成几瓣,与这地上的尘土混为一处,再寻不见分毫。
暗河之毗,那红艳的篝火愈发的暗淡起来,余火愈发的孤冷,肆意****着那残留的枯枝。渐渐的愈隐愈暗,似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空气中是满满的颓然气息,似乎寻不着一点生机。谷底愈发的沉静,静的似乎将要不存在了一般。
那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沉静了许久的胸膛,忽而又有了轻微的起伏。眼下那道暗影渐渐淡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那紧阖的眼帘缓缓的动了动,随即徐徐睁开。迟疑片刻,顿时直起了身子,盘腿而坐,双掌在胸前轻轻合上,一道真气自体内瞬间溢开,片刻,那指尖便浅浅散着浅雾。
冷傲天不由轻轻舒了口气,动了动筋骨,没想到这金陵血提没要了自己的命倒是救了自己,浑身毫无不畅,功力似乎也增进了不少。
双掌缓缓散开,双眸向四下望去,这丫头人呢?方才虽是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却是将她的话听的分明,心中不由的着急起来,这丫头不会是以为自己死了,去寻了短见?慌乱的赶忙站起,这才瞧见身后那抹娇小的身影正静静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之上。
几步跨向前去,一把将那娇小的身子纳入怀中,心中愈发的紧张,心中更是慌作一团。“七丫头——七丫头——”心中着急,又怕自己的摇晃牵动了她胸前的伤口,手中力道不由渐轻,眸色却愈紧。
“冷傲天——”睫羽轻颤,缓缓睁开眼来,感受着空气中的森冷,慕容七不由的将娇小的脑袋往那怀中埋了埋,还好阴曹地府还有他相陪。“还好,我终于赶上你了。”
冷傲天微微一滞,赶上,莫非这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死了?“七丫头,没事了,我不会让你死在此处的。”
“这不是阴曹地府?我们还没死?”慕容七一脸愕然,随即从那暖暖的怀中抽离,瞪着澈目将这周遭细细的辨认了一番,满脸狐疑。似乎是还在方才的崖底,并不是什么阴曹地府。
“傻丫头,我们没死,我们死不了了。”大掌抚上上娇小的脑袋,心中不由怅然,还好她没事。金陵血提早在他体内与那毒混为一体,没能要了他的命,相反以毒攻毒,救了他的命,功力也增进不少,眼下他们再不会被困在这谷底等死了。
“方才你不是已经断了气么?”慕容七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去,这好好的,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心中却是疑惑重重,明明见他断了气,没了气息,心脏也停止了跳动,此刻,却又鲜活的很。
“因为我舍不得你啊,舍不得丢下你一人,所以我就活过来了。”长指轻轻点上那挺秀的鼻子,眸中满是宠溺。
“冷傲天——”眸中雾气腾腾,那娇小的脑袋复而又埋入那暖暖的胸膛之上,“你以后都不能丢下我。”
“不会,我怎么舍得将你丢下。”垂下眸来,望着怀中那梨花带雨的小脸,心中竟是温暖一片,顿了顿,“我们走吧。”
“去哪?”娇小的脑袋微微仰起,满脸疑惑,不是出不去这谷底么?
“离开这,乖,先把眼睛闭上。”一手紧紧怀上那娇小的身子,满目宠溺的说道。
“哦。”慕容七张了张嘴,本还想问些什么,望着那柔情的双目,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将双目缓缓阖上。
单手紧紧怀着那娇小的身子,冷傲天怀抱着那娇小的人儿灵敏的攀上崖壁,足尖在那笔直的崖壁之上轻点。慕容七只觉的耳旁呼呼风声,过了片刻,耳旁的风声渐无,这才缓缓睁开双目,只觉的一道强光生生的刺入眼中,有着片刻的不适应。素手轻轻挡在眼前,过了片刻,这才适应了这白日的日光。还好,终于不必在那崖底等死了,唇畔酿起一抹舒心的微笑,抬眼缓缓迎上那淡然的双眸,一片明媚。
“冷傲天——”菱唇微微动了动,终于可以活着跟他在一起了,心中已是无比的激动。
“嗯。”下颚轻轻抵上那娇小的脑袋,终于可以与她平平静静的开始新的生活了。
“冷傲天,我们终于不用死了才能在一起了,我真太开心了。”紧紧拥上那健硕的身体,心中是掩不住的高兴,贪恋的倚在那暖暖的怀中,却似乎突然记起了什么“冷傲天,我们回一趟洛城可好?”
“为何还要回去?七丫头不是说——”冷傲天微微一怔,她为何还要想着回洛城,莫非——不会,迟疑片刻,这才突然记起,这丫头似乎还有一个病重的兄长,尚留在洛城之中,她定是放心不下他。“七丫头可是放心不下兄长?”
“嗯,哥哥还在洛城,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若是能与我们一起归隐山林,那自是更好,若是不成,我也想见上他一面。”慕容七心中不由一暖,微微感动着,心中记挂,他都了然于心。
“好,我陪你回去。”大手轻轻将那小手握在掌心,满目的怜爱。
红火的日头,散着淡淡的光晕,西沉一点,再一点,在荒凉的道上,拉下两道长长短短的暗影。
密林幽静,落霞的余晖淡淡的洒在那墨绿的翠竹之上,愈发的柔和,一道蜿蜒的小径,将来人引往那密林深处的清幽小屋。
“哥哥——怜香——”那精致的小脸上满满的欣喜,推门而入,雀跃的向屋内望去,除了几件简单的家什,哪见的了半点人影,这哥哥和怜香出门去了?
“看样子已是有些时候没人住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精巧的小木桌,微尘浅浅。
“莫非他们已经搬走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慕容七不由的心中一紧,他们会去了哪呢?双眸安然落向地面,无意间落及桌脚那一页纸笺。
眸中顿时欣喜又覆,就知道哥哥不会就此离开,定会给自己留个口信。弯腰将那方纸笺捡起,看着那墨迹点点,心中却不由凉了半截,不由的连连后退数步,那页纸笺瞬间如凋零的树叶般,飘飘洒洒落回地面。
“七丫头——”一把将那娇小的身子扶上,方才他已顺眼将那纸笺之上内容瞧了个大概,没想到这端木无痕早已抓住了她的软肋,终不能放过她。
“他把哥哥抓去了——”缓缓在那桌前坐下,没想到端木无痕终究不是不肯放过她,对他的亏欠,怕是非还不可。
“七丫头别急,放心,他不会伤害令兄的。”冷傲天沉声安慰道,若想安心的离开,眼前只有先救了这丫头的兄长。是绝不能再让她回他身边,可是如何才能将那丫头的兄长救出,俊眉不由轻轻蹙起,冥思片刻,突然心生一计。“这归京的大军尚未抵达京都,我这就赶去,与大军一起回京都,再见机救人,七丫头暂且在这等我的消息。”
慕容七浅浅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重重的摇了摇头“我同你一起去。”心中是满满的不放心,怕他救不了哥哥,更怕他会有事。
“七丫头在这等着便可,不需几日,我定能将令兄安全救出。”冷傲天将慕容七再次按回桌前,若她再出现在端木无痕眼前,怕是再也走不了了,他定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的。临走,哈不忘补上句“七丫头放心,绝不会有事的。”
慕容七轻轻的点了点头,菱唇微微动了动“那你可千万小心,我等着你回来。”望着那缓缓离去的身影深深吸上一口气,皇帝那般倚重他,想来不会为难与他,只是心中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也许是自己对他太过紧张,想太多了。
欣长的身影躬身在那富丽堂皇的殿中侯着,还好总算是赶上了回京的大军,总算名正言顺的入了皇宫,也不知这大军怎突然间便遇袭死伤大半。这皇帝单独召见自己,也不知是何用意,心中隐隐感着不安。
“皇上驾到!”随着尖锐绵长的一声,一个明黄的身影缓缓步入殿来,瞧见那抹黑影,眸中闪过一丝冷笑,他终于是回来了。
“臣下见过皇上。”冷傲天躬身福上一礼,那明黄身影缓缓在那龙椅上落定,龙袖缓缓抬了抬,薄唇微微动了动“国师免礼。”
冷傲天不由微微一颤,低垂的双目缓缓抬起,心中不由一惊,怎会是他?
“国师是不是相当意外?”双眸淡淡望入那惊讶的冷眸之中,唇畔染起一抹嘲讽,心中却不由的闪过一丝痛楚。眼前的这个男子,时刻威胁着他的江山,威胁着他的幸福。
“臣下不敢。”没想到这短短数月,这江山也易了主,心中虽是疑惑,面上却不露痕迹,依旧万分镇定,恭谨的回道。
“国师不必不敢。”端木无痕冷笑渐浓,顿了顿,又继续道“国师你可知罪?”白皙长指徐徐在那精致的龙腾图案上滑过,一场精心策划,为的就是他今日的到来。既然他来了,他就没打算让他全身而退。
“臣下不知,还望皇上明示。”冷傲天依旧恭谨的回道,此番回来不过是想将那丫头的兄长救出,没必要的冲突,他能避则避,只是眼前这端木无痕却似乎不愿这般轻易放过他。
“国师莫非连自己抗旨都不知?”白皙长指轻轻敲击着那精致的龙椅扶手,双眸淡淡的扫向那欣长的身影,“朕已下旨大军撤回京都,可国师你可有将那些将士如数带回,不是国师贪功恋战,却折了兵么?”
“皇上听臣下解释,是在这半路与上了袭兵——”冷傲天方想解释,却颓然被端木无痕打断,余下的只字片语生生卡在喉中。
“一派胡言,我齐国境内,哪有作乱之人,分明是你贪功恋战,却又败了,还在这找借口搪塞,父皇或许会信,朕可不信。”有节奏的敲击声瞬间止住,端木无痕颓然起身,几步走向冷傲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冷傲天这才明白,这分明是他设好了这圈套,让自己钻,自己的辩解是那般的苍白无力,他到底是想置自己与死地。自己一时救人心切,也没顾及周全。
“来人,将冷傲天押入天牢,等候发落。”那明黄身影随即背过身去,唇畔冷笑渐浓,他终究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只有除了他,这江山,才会稳固,还有她,他才把握的住。
“你——”一道凌厉的掌风自掌间而起,黑袍随之舞动,周身迸裂着凛冽的寒气,顷刻间这殿内杀气腾腾。
“冷傲天,你想造反么?”端木无痕复而坐回那龙椅之上,看着那凌厉的掌风,丝毫不惧,他若反抗,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他当场除去。
手持兵刃的士兵里里外外将那欣长黑影团团围住,冷傲天定了定神,随即将那掌心的掌风收起。即便是自己将眼前这些兵士打败了也出不了宫去,假装臣服,只得从长计议。
“押下去。”看着那飘舞着的黑袍沉静下来,那凛冽的寒气缓缓散去,端木无痕冷冷的吩咐一声。
望着那欣长的黑影在众人的押解下出了这殿门,一旁那公公这才在端木无痕身旁躬下神来,谨慎的问道“皇上,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