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那抹乳白色身影亦是听的分外认真,生怕错过了只字片语。他知道,她是不会就如此轻易便从他的眼中消失的。
绵绵的回忆似乎到了尽头,在这静谧的夜空之中沉静了许久,耳旁只听的那凄冷的夜风瑟瑟的拂过,如黑丝绒般的夜空之中,那一轮皎月正慢慢的西沉一点,再一点——
一早纳兰容便去了凌云之巅,去寻他昨日所说的缺那味药。慕容七不由的想起那日在凌云之巅所见的美景,心中不由的有些向往。早早的起了身,看着纳兰容离去,端木无痕也一早便进了宫,心中念着若兰一人在客栈之中,便同青儿一道去这客栈中想将这若兰接回太子府。
暖阳如一道绚丽的云锦悄然划破苍白的天空,点点洒落在那皑皑的雪地之上,犹如一条条漂亮的锦缎,烁烁闪着异彩。只是那断断续续拂过的冷风,平添了几分瑟瑟。
繁华的长街似乎并未因为这瑟瑟的冷风而沉寂下来,远远近近都悬着那红艳艳的灯笼,那长长的街道,更是人头攒动,一片喧哗热闹之景。慕容七这才记起,今日是皇后的寿辰,这皇后虽说一切从简,难得寿辰不免让这京都的百姓都普天同庆一番,红灯艳阳,处处洋溢着融融的喜气。
踏着那有些陈旧的楼梯缓缓上了楼去,那小二见来人衣衫华丽,心中料想着非富即贵,更为殷勤的在前头引路,行至那上房门前,又恭敬的道一声,“那位姑娘就住在此处,不知小姐您可还有什么吩咐?”那清瘦的脸上亦是满满的笑意,待青儿掏出一定银子随手递过,这才心满意足的缓缓离去。
“若兰——”那紧紧阖着的木门随着那素手缓缓而开,澈目随即望入那屋中,向四下寻去,雅室清幽,却未见上半个人影。
“咻”那抬起的纤足还未在屋内落下,长剑出鞘猛然在眼前闪过一道寒光,眼看着将要落上那白皙的脖颈,青儿一把将慕容七拉回,挡在身后,掌风凌厉,将那冰冷的长剑逼回,在才避过了这一劫。
秦若兰一个趔趄,遂不及连连向后退了数步,手中的长剑已然落地。心中不由一惊,缓缓抬起眸来,这才看清了来人,心中不由的一阵惊喜“小七——伤着你没”。方才听的外头窃窃私语,她还以为是主子派人将她带回治罪去了,这才隐在了门后。想让来人措手不及,还好那一旁的女子及时出手制止,这才没误伤了小七,一手扶上那纤细的双手,眸露愧色。
“还好虚惊一场。”慕容七有些惊魂未定的望着那娇俏的双眸,心中还为方才突如其来的冷剑微微颤栗着。想来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在外,是该谨慎些好。定了定神,又继续说道“公子去了凌云之巅,特意让我将你带回府中。”
“公子走了?”那澈目中不由露出一丝失落,他到底是悄悄的走了。
“没有,只是去寻味药,很快便回来的。”慕容七吩咐一旁的青儿将若兰的行装带上,一手拉上那如玉柔荑,雀跃的出了门去。
繁华的长街似乎更为热闹,来来往往着的行人纷露喜悦之色,慕容七边行着边兴奋的同秦若兰絮叨着,望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惊叹一声,“到底是皇后的寿辰,如此热闹。”
“主子这可误会了,今日是齐国的姻缘节,这街上才如此热闹的。”青儿解释道,皇后的寿辰主张从简,哪有这般普天同庆的热闹。今日是齐国都城每年一度的姻缘节,这慕容妃来自赤国,自是不会知晓。
“姻缘节?”慕容七一脸疑惑,转眸望向一旁的秦若兰,那娇俏的容颜亦是一脸茫然,轻轻的摇了摇头,望向一旁的青儿。
“这姻缘节可是齐国都城特有的节日,相传,每年的这日,月老都会偷偷的下凡,化作凡人,混在这人群之中,为这未婚的男女牵线搭桥。这都城未婚的及笄女子今日都会去那姻缘树下求一道姻缘。成家的也会去姻缘树下祈福,希望自己能与夫君白首齐眉。”青儿说着,那清凌凌的声音愈发的有些激动,那清灵的双眸中闪着异彩,眸中竟隐隐现着那抹银灰色身影。
“姻缘树?青儿带我们一同去瞧瞧吧。”慕容七不由的雀跃起来,长这么大也没瞧见过姻缘树,见青儿这丫头说的如此神奇也不免心生好奇,反正也不急着回这太子府。
随着那抹绿影缓缓的没入人群之中,走了许久,这才在一方空旷的平地前止了步,远远望去,青烟袅袅,隐隐瞧着一枝苍穹的枝桠摇曳着伸向空中。
那白白的雪地之上,那一缕缕灰褐色的杂草偷偷的从沉沉的雪下探出头来,如一丝丝缠绕着的发丝,灰白相间,缀了这一地的清静。
那树桠间的积雪早已不见,只留的那郁郁葱葱的一片盎然的绿意,在那袅袅的青烟之中越发的朦胧,那枝枝桠桠之上凌乱的散着些许红艳艳的绸带,似一道道仙子飘飞的衣袂,随着那偶起的凉风轻轻舞着。
那素手缓缓十指相合,双眸徐徐阖上,学着旁人的样子,虔诚的在那树下许下心愿。秦若兰随即也缓缓阖上双目,双掌合上,念着心中的人儿,虔诚的祈着心中的念想。只有青儿那丫头只是静静的站在慕容七身后,双手轻轻的交叠在身前,眸色有些纷乱,抿了抿双唇,只是那般静静的站着。
那微阖着的双目缓缓启开,随即望向一侧那一抹抹嫣然的红绳。在那暖暖的日光下,红的那般深情,那素手不由的缓缓伸向前去,随手挑起一结,放在掌心,瞧着两根精巧的红绳拧在一处,扣成一结,那艳丽的红色在那柔嫩的掌心越发的多情。
“婆婆,这是什么?”慕容七把玩着手中那结着扣的红绳,不由有些好奇,遂问向一旁的老妇人。
“姑娘想必不是这京都之人吧,此物名叫姻缘绳,两股扣在一处,意为两人心心相惜。”那老妇方才便已注意到这慕容七,衣着华丽,却是眉清目秀,那种静谧的灵秀,在人群中一眼便瞧的见。望着掌心那抹嫣红,顿了顿,那沟壑纵横的脸上绽着亲切的笑容,随即又细细的解释道。“回去之后,将这扣轻轻解开,一绳系在心上人手腕之上,另一绳系在自己的手腕之上,若两人未成婚的便可有情人终成眷属,若已是夫妻的更是能天天长地久,白头到老。”
“来青儿,若兰,你们一人一个,方才婆婆的话可有听到,回去别望了系上。”慕容七随手挑起两处红绳,轻轻递入二人掌心,还不忘交代道。
“主子——青儿又没有——这个怕是用不上”青儿随即将刚触到的那抹红绳推了回来,那白皙的小脸不由的一红。
“没有?”这丫头还害羞了,明眼人都瞧出了她与展胥关互相倾慕。唇畔那抹浅笑渐浓,算了还是给这丫头面子薄,也不挑明了,随即搪塞道“没有也先留着,保不准一会就遇上了。”随即将那抹红绳塞入青儿怀中。
“主子——你又取笑青儿。”青儿嗔怪一声,随即将小脸埋下,心中早已噗通直跳。
“小七不为自己留对?”秦若兰已然将那对姻缘绳收入袖中,陡然望入那澄澈的双目之中。若是可以,她定会将那抹红绳亲手系上他的手腕。
“我得留两对。”慕容七随即又俯身挑了两对,吩咐青儿付了银两,这才又继续说道“这一对,是为哥哥求的,这一对,是给我自己留的。”说话间便将那两对姻缘绳收入袖中,不由轻轻的拢了拢那宽敞的水袖,一会便将这姻缘绳赠与怜香。
那红彤彤的暖阳,西沉一点,又西沉一点。那淡淡的光晕浅浅的染了这喧哗的世间,那地上的积雪已化成道道清灵的水迹,雪重之处,竟如小溪般低低流着。
太子府门前,丁放正着急的在府外来来回回的踱着,这慕容妃出门已将近一天了,怎还不回来。太子已从宫中回来,等着慕容妃同入宫中,却又不让他出门寻上这慕容妃。
踱了许久终于瞧见那抹莹润的白影自远处缓缓而来,正与身侧二人谈论着什么。那着急的眸中顿时现了欣喜,急急几步凑上前去,躬身道,“慕容妃回来了。”
“丁管家寻我可是有事?”那小脸一脸疑惑,大老远的便瞧见这丁管家来来回回的在这府门前踱着。
“是太子在侯着慕容妃一同进宫。”将慕容七三人迎进府去,丁放尾随在身后,解释道,想来这太子的府中侯着也该急了。
“哦。”慕容七低低应了一声,这才记起昨日端木无痕提过要带她进宫,庆着皇后的寿辰。这皇后是如此不待见自己,想必自己不出现在这寿宴之上会更好些,只是这端木无痕都开口了,自己也不好在推脱,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不忘吩咐丁放一声,将若兰安排住下,还将青儿留下照顾着若兰,这才随着端木无痕上了马车。
“这轩辕太子不去宫中?”随着马车的轻微晃动,那娇小的身子随之微微的动着,似不经意的问起。想来这皇后的寿辰,这邻国的太子皇子也算的上是客人,理应会相邀。
“纳兰公子吩咐这三皇子需静养几日,以便更好的医治,宫中太过喧哗,自是不能去了。轩辕太子也放心不下,便也留下照顾这三皇子了。”端木无痕别过脑袋静静的望着那精致的小脸,她还是那般关心着他。
“公子既是去寻了药草,想来这三皇子的病也无碍了。不过还是留意着些好。”一缕青丝随着马车微微的颠簸缓缓垂下,正挡在那俊秀的鼻翼,有些微痒,随即抬起那素手,轻轻将那抹青丝缓缓绾起。一抹嫣红悄然从那宽大的袖中而出,静静的落在马车之内,分外红艳。
“这是何物?”那修长的手指将那抹嫣红缓缓拾起,是两股红绳,静静的结在一处,缓缓的铃在那修长的指尖,格外显眼。
“这个啊——是我今日为哥哥和若兰求的姻缘绳,还未来得及交给若兰。”那素手随即伸向前去,将那抹嫣红迅速的自那修长的指尖取下,有些慌乱的塞回袖中。
“姻缘绳?”那漆眸中微露一丝茫然,她如此着急的将那红绳收回,那眸中一闪即逝的那抹慌乱却如数落入他的眼中,只是为哥哥求的为何那般慌乱?心中不由顿生疑惑。
“嗯,青儿说今日是齐国都城特有的姻缘节。方才便一起去姻缘树下求了这姻缘绳。”看着那有些疑惑的双眸,慕容七缓缓解释道,想来这太子平日里除了宫中也不会上街,对这坊间的节日也自是从未听过。
“如此啊。”心中虽是疑惑着,唇畔却扬起一道浅浅的笑容,“七儿怎不为我俩也求上一对?”
未等慕容七回上,随着那绵长低沉的一声“吁”,那马儿慢慢的止了步,只在这原地散散的落着步子。
还到的正是时候,慕容七暗自思付,自己正不知如何回答他呢。缓缓的自那马车上而下,那宽大的手掌随即将那小手轻轻纳入掌心,徐徐向那皇后的寝宫而去。偶有路过的宫女太监,行上一礼,便急匆匆的离去,心中却不由惊叹道,看来这太子真如传闻那般宠着慕容妃,这慕容妃虽为侧妃,想来将来这正妃之位也非她莫属。皇后虽赐了这可衾姑娘与太子,想来也只得独守空房了,心中不由的又为那可衾姑娘感到惋惜。
一袭黑袍在身后不远处落定,那上好的锦缎在落日的余晖下散着隐隐的光泽,欣长的身影在那落日下拉下一道长长的浅影,周身却散着那凛冽的寒气。冷眸向前方望去,那抹娇小的身影再熟悉不过,不由的微微一滞,她怎会在这?看着那紧紧握着的双手,心中陡生不畅。只是有着瞬间的迟疑,便迅速消失在这余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