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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尚云曦不顾闺中女儿的矜持,跪在黛玉面前,言明自己的心意。说完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看黛玉的脸。

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儿,黛玉心中百味杂陈,倒不是感叹自己和胤禩之间的感情波折,也没有瞧不起尚小姐的意思。因为自己知道的想要进太子府的女孩就有不少。只是像她这样说出来的还是没有的。对于尚云曦,黛玉也是知道的,很是端庄秀丽,知道礼仪规矩的,在她的身上,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不过这女孩子好像太过大胆一些,而且这尚小姐也太出人意料了,竟然将心中之情说了出来。

直觉的黛玉认为云曦这样做是对的,既然心中有情,何必要藏藏掖掖的,可是这样的惦记别人的夫婿,还光明正大的宣之于口,真的就应该吗?更何况黛玉也多少知道这尚云曦的一些事情,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算计有计划的。对于这样的尚云曦,某种程度上,黛玉是赞赏的,觉得这样做也未尝不可。

可是反过来想,如果真的成全了这样的人,那么又将正室,将人家的妻子置于何地呢?男人们三妻四妾,不管妻子的感受,真的就是理所应当的吗?如果说不是,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贵妇人,在自己的面前都说这尚云曦是个好的,是个情深的,是应该成全的呢?就是自己的母亲都对自己说些尚云曦如何的好,好像自己不同意尚云曦进门,就是不贤惠了,是大大的不该。

也许吧,看到尚云曦这个样子,如果钟情的是别人,自己或者会同情她,可是现在云曦钟情的是自己的丈夫呀,黛玉心中实在不是个滋味,也有些担心,虽然……可是这样明显大胆的深情,任哥哥他还能抗拒得了吗?

现在的黛玉因为云曦的话有些个纠结,既同情云曦小姐的一片真情。也惊讶于她敢宣之于口,不怕别人的讽刺挖苦,如果是自己恐怕没有这个勇气吧,可是自己的任哥哥,嗯,看来她的一腔真情要付诸流水了。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任哥哥的感情总是那么单一深厚的,也不止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说起,今生只要自己一个,不管现在的太子妃还是以后的皇后,都会只有林玉儿一个,不管是谁来说和,不管是什么情况,就是舍弃这高高在上的皇位,也不会改变他的初衷的。可是……现在黛玉心中多少有了不确定。

半晌,黛玉道:“尚小姐请起吧,这样跪着向什么样子。”云曦抬起头来,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显得纯净无比,里面除了羞惭,好像还有点什么,只是一闪而过,黛玉没有抓到。

云曦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黛玉叹口气道:“云曦,你的要求本宫不能答应……”听黛玉这样说,云曦一窒,低声道:“这……不敢怪太子妃,是云曦的要求有些过分,不过太子妃,就念在云曦对太子太过专情,成全云曦的一片心意吧。”说完云曦又要跪下。黛玉道:“云曦,你对太子的情意本宫不好说什么,不过太子是我的丈夫,太子府进不进人要我的话,而且,尚小姐,我对太子的感情比你还要深,我不愿意别人来分走太子对我的情意。一丝一毫我都不愿意,这样的我为什么要允许你进入,易位而思,如果现在你是我,你会让我接近你的丈夫吗?”

听到黛玉这样问,云曦顿了一下,道:“太子妃的话让云曦无法回答,不过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不要说达官显贵们,就是普通的农家,多收三五斗还要纳妾高兴,挣了钱的商户,也有几房姬妾,太子也身为国家储君,有几个侧妃,侍妾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太子以后还要君临天下,三宫六院也是一定的,又哪里是一个女子能够阻止得了的呢?”

黛玉微微一笑,道:“尚小姐这话也是现在很多的人的想法,不过太子却是特例独行的,我想尚小姐既然时刻关注着太子,想必也知道太子的一些话,今生今世只有我林玉儿一个。尚小姐也是千金小姐,端庄有礼,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是了,倒没有必要说给别人听,免得坏了小姐的名节。”

听了黛玉的话,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尚云曦,抬起头来,看着黛玉,过了好一会,跪下道:“太子妃的话,云曦记下了,不过,云曦的父亲是礼部尚书,自是知道很多的天朝礼仪规矩的,别说太子就是皇上,对礼部的奏章也是不好随便搁置的。太子府空虚,现在还没有子嗣,不要说礼部官员,就是御史们也会说话的,到时候太子妃还能干涉朝政不成,臣女不过就是一腔深情,不计较名分,若是太子妃能够成全,自是会闺阁扬名,贤惠满朝野,到时候那些御史大臣们也就不会过多的干涉太子府的内部事务了。”

看着侃侃而谈的尚云曦,黛玉心中的那些同情慢慢的消失了。不由得心中暗笑。看起来还是沉不住气了。这个女孩子倒是厉害,开始时软软的求,现在却有些强硬了。看起来,女子也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不过这样的威胁对自己到底有多少作用呢?恐怕是这尚云曦不知道的吧。

尚云曦看黛玉听了自己的话没有反应,心中有些了不确定,道:“太子妃?”黛玉道:“尚小姐话说得很多了,而且该说的也都说了,下去吧,我可是有些乏了。”尚云曦收起眼中的狂热,温顺的磕头道:“是,太子妃,臣女告退。今日所言太子妃不要见怪,云曦一切都是为了太子妃好,也免得太子妃落得个善妒之名。”

黛玉道:“尚小姐也是闺中女儿,也有女孩儿家的尊贵体面,今日里却不怕毁了自己的清白之名,也是让人敬佩的,不过,本宫的事情还是要本宫自己做主的,别人说什么,只要太子心意坚定,只要太子为我这个风挡雨,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我来操心的。”云曦还要说话,黛玉道:“也请尚小姐转告令尊令堂,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太子不是懦弱之人,皇上皇后也不是能够任大臣搓扁捏圆的,有道是天威难测,还是不要轻捋虎须的好。

尚小姐,情深是好事,两情相悦才好。作为一个女孩子,自尊自重是必需的,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哼,若是都去做高官显贵,豪强富户的妾室,一切都已自己的心意为主,不为别人着想,这人间岂不是乱了,尚小姐,你张口礼仪闭口规矩,却不要忘了,人最起码的还要有礼义廉耻四个字呀。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把一切都想明白了,还是一定要进入太子府,只要太子同意,我就将这太子妃的金印转送与你。你是尚书之女,按你的话来说也是知道廉耻规矩的,怎能做妾,索性的就让你做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尚云曦一听黛玉这话,喜上眉梢,道:“太子妃说的可是真话?”黛玉冷冷一笑,道:“本宫说话算话,你下去吧。”尚云曦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黛玉呆呆的坐在一边,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被赶到外面的宫娥,嬷嬷们都进来了。看到黛玉这个样子,急忙拿来热手巾给黛玉敷脸。这时候一个管教嬷嬷道:“主子,那尚小姐的话虽然难听些,也有些强势,不过说的倒也在理,哪有个太子府只有一个太子妃的。主子不要伤心,这也是必然的,即使太子再不愿意,也不能太过驳大臣们的面子,尤其是主子如果有了喜,不要说是皇宫,就是普通的富贵人家都要给男人纳妾的。这也是规矩不是,主子也不要太过伤心,这尚小姐还算是个好的,而且家世又好,到时候也能帮助太子爷不是。如果太子真的执拗,主子还要好好的劝劝太子爷呢,若是让群臣在朝廷上说话,不但是对太子妃名声大大不利,就是对太子也是不好的。”

这个婆子还要说什么,只听啪的一声,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那婆子定神一看,只见自己的面前站着教养嬷嬷的头儿,被大家成为安姑姑的。安姑姑打了这教养嬷嬷一巴掌后,怒道:“来人呀,将这个恶婆子押了下去,回到太子府后扔到宗人府的下人管教处,让她好好地学学规矩。”

还没等这个婆子说话,已经上来两个太监,将那婆子拉了出去。安姑姑看着梨花带雨的黛玉,躬身施礼道:“主子不要伤心,没的听这些婆子们嚼舌头。您放心吧,太子爷不会让主子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太子爷的能力我们都是知道的,再不会委屈主子的。”黛玉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好了,我们还是到前面去吧。那里不定忙成什么样子呢。”

安姑姑道:“主子不要着急,紫云紫雨已经将吃食拿来了,主子多少用一些吧。”黛玉道:“嗯,闹了一个早晨,倒是有些饿了。”说着也就吃了些。然后黛玉重新梳梳妆,一起到了前面。前面果然热闹,林夫人还有两位少奶奶正在忙碌,和各位诰命夫人闲聊。看黛玉过来,大家都站起来。

林夫人走过来道:“我的儿,可歇过乏来了?”黛玉道:“嗯,让娘担心了。”林夫人笑道:“唉,我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些夫人们都要借这个机会和我的儿好好的说说话呢。”黛玉一笑道:“让各位夫人久等了,都是本宫的身子不争气,一会的功夫竟然累的了不得。”大家急忙逊谢。

一个夫人笑道:“太子妃身体不适,自然要多多歇息才是,如若真是不舒服的紧,索性的就请太医过来瞧瞧,万一是喜呢,岂不是大家都高兴吗?”黛玉眉头一皱,安姑姑上前道:“张夫人,这是什么话?想你也是二品的诰命夫人,岂不知上下尊卑,太子妃的面前也有你说嘴的地方。”张夫人急忙道歉,连连道:“是,是,是臣妾的错,太子妃恕罪。”黛玉不置可否。

这时候林琰巍的夫人大少奶奶上前道:“太子妃的脸色不是很好,还是好好歇息的好。太子妃的闺房一点都没有动,就过去坐坐吧。”黛玉摇摇头,笑道:“大嫂子,快不要这样了,我没有什么的,只是心中不爽快罢了。你还是忙去吧,这里有他们呢。”

大少奶奶点点头,也不好说什么就退了下去。这时候户部侍郎的吕夫人上前笑道:“太子妃脸色不好,可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吗?”黛玉看看眼前这个富态的女人,只见她肥胖的身躯,那肥肉一颤一颤的,十根手指上倒有六个金玉戒子,头上也是明晃晃的金玉首饰。黛玉知道这位吕夫人和礼部尚书的夫人是亲姐妹,想也是为了云曦一事来嘲笑自己,语气自然就没有了以前的温和。

看了看她,道:“吕夫人,户部尚书历来是个肥缺,本来本宫还不信,可是看了夫人,才知道此言不虚。那一天我和太子闲聊,曾经说起过,现在天下太平,也没有什么天灾,倒是要查查人祸了。不然怎么每年户部上报的银两总是低于往年呢,莫不是有了什么贪墨之人?”一听黛玉这话,吕夫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道:“太子妃所言甚是,不过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情,不是我们女人该管的,太子妃贤惠大度,一定能够帮助太子殿下的。臣妾告退,臣妾告退。”黛玉点点头,吕夫人急忙退了下去。

本来还有一些诰命夫人要借这个机会和黛玉说些太子纳妾的事情,毕竟的太子妃并不抛头露面,一个是太子妃是个省事的,很不愿意参加这些聚会,更何况太子妃的身份在那里,君臣之分碍着,如果太子妃驾临,众人都不敢太多说话的。再者皇上也忌讳太子过多的和大臣们交结,就是女眷们互相来往也是要注意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太子妃都是深居浅出的,再不与别人来往。

今天因为是太子妃嫡亲的弟弟抓周,太子妃才会前来。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的,所以那些夫人们阿姨奉承的,花言巧语的,有事相求的,联络感情的,有的为丈夫说话,希望太子妃的枕头风能够让自己的丈夫飞黄腾达;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也都抱着希望,让自家的女孩儿和太子妃说话聊天,熟悉好说话,如果有哪天,太子要纳妃纳妾,第一个被想到的就有可能是自己家的女孩。

等到太子登了大宝,不管怎么说,都会是一宫主位,所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地和太子妃沟通感情是必要的。于是纷纷上前说话。其实这些人也都是聪明的,自己丈夫的事情当然不能摆在明面上,不过就是想和太子妃拉好关系。可是自家女儿的事情却是可以说出来的。就像尚云曦说的,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太子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太子妃,所以劝太子妃给太子纳妾是可以的。

虽然大家忐忑太子妃娘家的权势,可是太子只有一个太子妃,这是不符合规矩的。在世俗中是不被允许的,这些夫人们虽然在自家男人的身上吃醋撒泼,心不甘情不愿的为自己的丈夫纳妾,而且使出百般的手段来折磨压制那些妾室。

可是在别的女人面前,对别人的丈夫纳妾的事情却是热心的很。除了特别要好的,大家都是你怂恿我,我怂恿她,让人家给自己的男人纳妾,然后互相交流对妾室的手段。不管在宫廷还是在官场,不管是民间,还是富贵人家,那些女人都是一样的。不愿意自己的男人左拥右抱,却是不反对别的男人妻妾成群,也喜欢看别的女儿吃醋争风,然后拿做谈资,用来嚼舌头。也是女人们之间的争斗,最是看不得别人独霸丈夫的。

更何况太子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流倜傥,坚毅果敢,得到很多女子的倾心。原来的太子怜花惜玉,太子府里面可算是美女云集。没想到,一次摔伤后,太子变了样子,不但是清空了太子府,娶了太子妃后,太子竟然不在纳妾,一个侧妃都没有。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是因为太子妃刚刚够过门,不管是林大人的势力还是太子妃的容貌才华,一时之间得到太子宠幸是应该的。

没想到的是,太子、太子妃成亲已经一年多了,还没有太子纳妃纳妾的信息。大家不敢说太子的是非,只能说太子妃善妒,林大人护女心切,不许太子纳妾,充实太子府。不过大家都不敢说,也不好在朝堂公开和太子,和林家作对,只能让自家的女人在一些场合中说些规矩大义的话,也好造成不利于太子妃、林家人的舆论,这样朝臣们再上书,然后为太子选秀纳妃纳妾,那些家中有女儿的也就可以攀龙附凤了。

不过倒是没有人真的敢在黛玉的面前说那些话,只能闲聊一样的,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句句都是针对男人风流纳妾的事情,纷纷表示自己是最大度的,主动给丈夫纳妾,而且将妾室的子女自己接过来抚养,说的那叫一个热闹。黛玉坐在一边听着,心中甚是烦闷。林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看黛玉不舒服,就走过去,轻轻地搂了搂黛玉,低声道:“女儿,不舒服的话就去歇息吧,不要熬坏了身子。”黛玉点头。紫云紫雨过来扶着黛玉,向原来的闺房走去……

黛玉走了,那些诰命夫人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话头,聊了好长的时间,才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告辞。等到人都走了,林夫人叹口气来到了黛玉歇息的地方。只见紫云紫雨坐在房门口,和林府的丫鬟说话。林夫人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坐着,姑娘呢?”紫云紫雨站起来,林府的小丫鬟道:“姑娘说累了,让我们出来,姑娘说要好好的静一静。”林夫人道:“嗯,知道了,唉。”

小丫鬟打起帘子,林夫人进了屋子,看黛玉歪在那里,脸上写满了无奈。看林夫人进来,黛玉站起身来,道:“娘,您怎么过来了?外面不忙了吗?”林夫人上前,摸了摸黛玉的脸,道:“客人们都走了,剩下的几个人,有你两个嫂嫂应付着呢。”黛玉点点头。落寞的坐在那里。

林夫人坐在床边,拉过黛玉的手,拍拍道:“玉儿,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扭转的。更何况你的丈夫是太子,以后还会是皇上,不管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如何,不管你们心中有多坚定,可是后宫中牵一发动全身,很难全身而退的。玉儿,既然你到了那里,就一切入乡随俗吧。”

黛玉不解的看着林夫人。林夫人道:“女儿,你是娘的心头肉,娘是心疼你的,可是现在,女儿呀,就不要想那些没用的了,小胳膊搬不过大腿的,你看现在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现在太子和你好,不如趁这个时候,好好地找寻一两个合你心意的人放在太子府,服侍你和太子。这样的话,你善妒的名声自然而然的就会消失了,太子和你也会更加的恩爱的,毕竟的你是为他委屈你自己的。”

黛玉摇头道:“娘说错了,任哥哥是不会同意的,任哥哥和我说了很多次了,这一生只要我一个,没有人能夺了我的感情。娘,这件事情您也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林夫人叹口气道:“玉儿,太子只是那么说一说,哪里就能当真了。再者你现在还没有怀孕,等到有喜了,那是一定要在太子的屋子里放人的。即使太子反对也不是不行的。玉儿,即为皇家媳妇,就要有容人之量,不要忘了,历史上还没有一个后宫空虚,只有一个皇后的皇帝呢。”

黛玉道:“那有什么,我和任哥哥做这第一人又能如何?”听到女儿这样的话,林夫人连连摇头,看着嘴上坚决,眼睛里却满是疑惑迷茫的女儿,不由得落下泪来,道:“女儿,你怎么这样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