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嘲风雨舞
741000000004

第4章

第四章1 别离 伤痛 一闹剧

“你这是干什么?”安静的庙殿内,传来桑雨隐忍着痛的问话声。

原来,沧弦将之前还给他的玉再次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他明白自己的这块玉代表着什么,却不清楚为何还要怎么做,只是有一种力量无法受控制地驱使着他去这样做。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知道心底的某处似乎在期翼着什么。他无法深入的探究,望着她的面容,他记得她离开时的模样。

“但是我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她与他之间不能有交集,桑雨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心中的不舍因眼前的这个男人而起,她更加地明白自己还没到无法自拔的程度之前,必须斩断这一丝的不舍与留念,如果不这样做,她知道这只会为他带来灾难。

“你这是讨厌我的表现,还是在担心什么?”他挫败地意识到她好像从开始到现在似乎一直在与他刻意的保持距离。

“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之人。”桑雨淡淡地说着,似也在说给自己听。对待这样的一个人,她也不能因为自己而对他造成伤害,同样,他不该对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付出那么多,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乞丐而已。

“那么我们以后多多相处。”对她而言,这几天的相处只是萍水相逢?他是不是做的还不够?

“你……”望着他邪魅的脸庞,忿忿地说不上话来,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苍白的小脸开始在发烫,她强压住心底的慌乱不让看出来。

在一旁从口中喷出鲜血的奶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奶娘。”桑雨不顾有伤在身,急急地朝他们跑去,蹲在奶娘的身旁,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怀中的乞儿自始至终一直处来昏迷状态。止不住的心慌在蔓延,酸楚的鼻息开始染红了她的眼眶。

“他们……在碗里下了毒。”奶娘颤抖地指着不远处打碎的药碗。一生都在医药世家的人,在试药温度的时候,舌尖碰到的药味让她意识到这药已被喂了毒。

聆听着四周骚动的声音,她很清楚地意识到只有自己把药喝完,乞儿才不会被毒死,才有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桑雨止不住的泪珠直扑扑地掉下来。这一切都怪她不好,要是早些来,至少不会让奶娘喝下那碗毒药。

她是……望着靠在柱子上的中年妇人,容颜已沧桑,但十年的光景,说长也不长,沧弦的眼中分明写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沧弦赶紧点住了她几处穴道,再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有再吐血的迹象。他拿出那瓶医邪老兄赠予的药,先给乞儿喂了一颗稳住病情。

“年轻人,不用了,我知道自己气数已尽了……”奶娘拒绝了他的药丸。

“对不起,我没能把她救出来。”沧弦把掌心贴在奶娘的背上,缓缓地渡过真气给她,好延长一点她的生命。

奶娘震惊地望着他,泪花晕开在她的眼里,良久没有反应。

她的女儿……是她对不起她……那一双眼睛透着伤,也带着一抹的庆幸,噙着一抹微弱的斑驳笑意说道:“雨儿和乞儿就拜托你了,不要让雨儿再活在仇恨当中……”

奶娘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从掌心传来的力量,让沧弦感觉到那不只是一种嘱咐。

“奶娘,你不能有事,快点先吃下这颗药。”桑雨抢过药丸,手无举措地拼命想要奶娘吃下去,一颗颗泪珠不断往下掉,苍白的小脸带着恐慌,带着无措。

“雨儿,桑家只剩下你一个了,要好好活下去,奶娘才有脸面去见你的爹娘……”奶娘握住她颤抖不已的手,和沧弦的手叠放在一起,那一双苍老的双眼缓缓闭上了眼睑,安然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我是个罪人……”似乎她的出生是一种错误,是一种灾难。这一切从头至尾的不幸都是来自于她,先前奶娘的女儿因她而死,现在又害死了奶娘。有时候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命太硬,她是带来一切灾难的源头。

桑雨抱着渐渐失去温度的奶娘,开始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眼中蓄满的泪水已没了方向。

“桑雨,桑雨……”沧弦赶忙将她揽进怀里,不停地叫唤着。她的体温在急剧升温,开始迷离的眼神在告诉他,她已开始神志不清,陷入了浑浊状态。

罪人?她怎会认为自己是个罪人?这一切所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她所造成的,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你不能再让我成了罪人……昨夜在他耳边呓语的这句话,此刻一下一下敲进他的心坎,一下一下让他的心更加揪紧。

以前所发生的不幸让她一直认为着自己是个罪人?而这一次她又把自己当成了罪人了吗?看到那已永远闭上眼的中年妇人,沧弦心中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如果桑雨把自己当成了罪人,那么,他又算什么?

“主子,外面有一匹人马往这边赶来。”在他们看来多半来者不善。

正当沧弦强行地要把她拉回神智前,守在门外的两个人手握着腰间的剑,神情淡稳地跑进来。

看来桑雨的面子还挺大,他倒是要瞧瞧这回又是什么人来给足面子。

“你们两个分头行事,一个去把老者安葬好,另外一个把小孩儿送去给隐观医治。”沧弦并没有把他们的话当成一回事,只是吩咐他们去做事。

老者的去世已经让怀中的人儿伤心欲绝地快昏睡过去,要是眼前这个小孩儿的生命没有个下集,真不敢想象她还能不能承受得住再一次的打击。对她而言,他们是她的至亲,那么他对她而言,是否也有专属于他的位置在她的心里?他在急切地探究什么?

沧弦收起思绪,为了让自己的心脏好过点,只好将他们分开了。

秦岩和铁川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大敌当前居然把他们当成跑腿的,主子怎竟挑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差遣他们去做,好像他们的职责并不是跑腿的吧?他们还清楚地记得保护主子才是他们的要职。

“我们是不是只有这点价值了?”秦岩低声地问铁川。之前主子把他当成看门狗,把他拴在家里,现在又把他当成跑腿的小二,下次又不知道要把他当成什么了。

铁川不动声色地以肘急忙轻击秦岩,以眼神告诉他不想被挨揍就闭上嘴巴。

他急急拉着秦岩赶紧做事。真是笨鸭子上不了架,那么多年跟在主子身边还不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吗?

铁川虽有些不情愿,但他知道让他们这么做,自有主子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铁川抬眼望着主子给他怀中的人疗伤,神情复杂,一个从来不懂得什么才是自己珍惜的东西的人,他能拥有爱吗?

沧弦抱着桑雨等着她的醒来,也静候着一堆鸟人的到来,待他们一字长龙地排开在他的眼前。

“都是来这里想当和尚的?”沧弦冷眼森森地看了一眼畏缩在后头搬来救兵的头目一眼,对待这一阵势,他已经习已为常了。

看来人的穿着并不像是叶家寨的人马,倒像是官府中人。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众人之中传来一女声音。

来人正是几日前害他不能好好睡上一觉的叶家寨寨主之女叶彤。

“没错的话你旁边是都尉府的人了。”还没成为亲家,现在已经走得如此近了,看来感情联络地挺不错。

“正是,我乃都尉府大人之子——卫卿。”语气中带着嚣张的气焰,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识相的就把那乞丐交出来。”都尉府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哦?看这阵势是在威胁我了?那要是我不交呢?”沧弦看了看怀中的人儿一眼,笑出了声,指尖轻轻拂去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

一个小小的乞丐偷儿的身份竟然能惊动都尉府的人。这是不是太过大动干戈了?这之中是不是有其他的原因?沧弦抬眼收起最后一丝笑意,一张狂傲不羁的脸庞冷气横生。

“可否请公子一叙?”叶彤上前一步阻止卫卿欲要拔剑的鲁莽行为,眼前这个神态自若的人并不是一刀两剑能够对付的,便笑脸相迎地面向沧弦。

看着依偎在他身上的桑雨,一股躁动的火焰在叶彤心口开始滋生燃烧。

“是去你家还是他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邀请他去做客,沧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目光划过一道光彩。

“不怕死就去我府上。”卫卿气闷地顺着叶彤,满脸的煞气掩不住的杀气腾腾。

“好啊。”他好像还是头一次这样被人请去做客,这种特殊的待遇他要是不接受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们的盛情了?

第四章2

夜已深,月已残,稀疏星辰当空挂。

沧弦穿梭于戒备森严的都尉府里,竟无人能发现。他飞檐行走如电雷,横掠屋瓦无声。快如脱兔的速度,已然将地形铭记于心。

主人把食物引进自家的狼窝,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走到手的食物呢?不想当别人口中的食物,自然趁早要为自己的全身而退做好准备。

正当沧弦打道回府时,他脚下的屋子传来欢愉过后的喘息声和对话声。

“你干嘛要把他们请回府上来?”卫卿言语间充满着戾气,心中十分的不快,在他看来可以直接在那里解决掉他们,何必还要拖泥带水地多此一举。

“你别急啊,据探子来报,那个乞丐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叶彤安抚着他,眯细着媚眼躺在他的身边。他就不会动脑子想一想一个小小乞丐哪来的武功?

这不是请他们来做客的两个主人的声音吗?一个是未来的姐夫,一个是未来的小姨子,竟然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这事情好像变得更加有趣了。

沧弦干脆坐在屋檐上,拿出欣赏夜空的闲情逸致听起底下人接下来的话。

“不简单?你嫉妒她还是个漂亮的偷儿?”卫卿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语气带着轻挑。

“你正经点。说不定她可以搅得你们全家不得安宁。”叶彤负气地拍打了一下他裸入在外的胸膛。什么地方不好偷银两,偏偏选择去她家偷,而且那些银两可不是一般的银两,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是歪打正着,那也太过巧合。

“你不想我沾花惹草也不需要用这种威胁的方式吧?这不像你的风格。”卫卿笑歪了嘴,风情万种的她也会吃醋,真是难得一见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不定她就是当年被你爹冤枉而遭满门抄斩的桑府后人。”叶彤没好气的打掉他不规矩的手,瞪了他一眼。粗鲁地比一头野猪还笨的人,谁会为他吃醋?

卫卿听了她的话,瞪大了双眼从床上跳起来,差点把叶彤滚下了床去。

“怎么,现在才知道要担心啊?”叶彤拉紧了身上的锦被,很不是滋味地看着他的反应。

“当年爹爹不是处理得……”

“很一干二净?”叶彤很不以为然地接下他的话。古人云“上梁不正下梁歪”。换句话也可说,下梁长得那么不正,是不是也代表着上梁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在叶彤看来,她并不是一个问题。最怕的是她身边的人,到现在她还查不出她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任谁都知道请他们来做客那只是一个幌子,他却满口答应了,这让她不得不有些担心。

沧弦听到此处,已没有心情再继续被人扰乱耳根子。他起身迎着风,想起了奶娘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说的那句话“不要让雨儿再活在仇恨当中”。沧弦心中泛起阵阵的隐忍疼痛,一下一下不着边际地袭向他的心房。

这一种陌生的疼痛感他有些无法适应,在这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无拘无束没有任何情愫的人,自在地不受任何东西所牵绊。

这一切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的一切似乎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当他发现时,似乎已覆水难收,那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感,如一颗小小的萌芽在心中滋长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接纳和碰触。

沧弦拂袖,迎着风,耳边阵阵的风声盖过他纷飞杂乱的思绪,他轻身旋步朝着那个让他乱了心绪的人儿飞去。

当桑雨睁眼醒来后,陌生的环境笼罩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唯一让她熟悉的是脖子上的玉佩。

她紧紧握着玉佩蜷缩着。伤心的,难过的,记得的,模糊不清的,所有的记忆开始暗潮汹涌地朝她涌过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静静的,一滴一滴刺穿她的心房。胸口的伤,一丝一丝也在吞嗤着她。

她的生命中带着无法泯灭的伤痛,无法痊愈的伤心一直伴随着她,让她难过地铭记在心。

这里究竟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奶娘和乞儿呢?桑雨睁大了眼睛,她下床四处寻找着,屋内寂静的只剩下烛光晃晃悠悠,照亮着她单薄的身影忽明忽暗。

“桑……桑雨小姐。”守在门口的铁川,看着披头散发的桑雨开门出来,一身的白衣凌乱,慌张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着实像一个被遗弃的冤魂,吓得铁川差点没拔刀自卫。

“奶娘和乞儿呢?”桑雨才不管他是不是还在错愕之中,抓着他劈头就问。怎么她一觉醒来全变了样。

“这个,这个,我们安葬了奶娘,乞儿送去了其他地方医治……”铁川怯怯地回答,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很难让人预料她下一步会怎样。

他越来越是不明白主子了,自己偷偷溜出去办事,让他寸步不离地留在这里守着,而且现在是什么情况?桑雨抓着他的衣服,动也不动地失去了知觉般驻愣着。

“你……你没事吧……”铁川诚惶诚恐地举着手拼命在她的眼前晃,试图想让她给点反应。

突然之间,铁川停止了动作,一双眼睛放亮地盯在了桑雨的胸前,心跳加速地快要没了呼吸。

是主子的嘲风玉。主子的嘲风玉出现在她的身上,这意味这什么?铁川不由得慌了起来。这种静默的气氛让他越加地十分不安,氤氲着浓重的危险味道。他回过神来,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张牙舞爪也行,至少这样可以确定她没事,就是千万别给他直接晕眩了过去,他已经举双手投降了。

正当铁川颤慌的厉害之际,一抹蓝影从屋檐上闪过,一瞬之间桑雨已被人抱进了屋内。被关在门外的铁川只闻得耳边一阵急风吹过,和鼻梁触门的凉飕飕的感觉传遍全身。

他摸摸幸存下来的鼻子,用力地呼吸了两口检查一下是不是还能正常地使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差事越是简单越是让他的生命有严重受胁迫的感觉。

他的情绪还没平静下来,就接到了沧弦隔门传耳的任务。

他瑟瑟的表情此时错愕地有些想发笑。现在他们还在老虎嘴里,主子尽然还想着去动老虎牙?他们的主子怎么最近老是挑一些不是正经的事情让他们去做?看来又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而且还可能是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戏,他得抖擞着点精神,留点力气好让自己离战火远一点。

第四章3

“身上的伤还没好,你竟然还赤着脚出去。”她不知道一个姑娘家的脚是不能随意让人看了去的吗?沧弦将她安置到床上,撩起她的裙摆,大掌轻轻擦净她脚底的灰尘,那一双足莲冷的让他收紧了剑眉,他抬眼看了一眼她丧魂落魄地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孔,心中满是担心,也有怒气在伸张着。

这一种矛盾的心理,更多的是紧张,紧张她承受的太多而一个人苦着,紧张她把自己当成了罪人封闭了自己,而让他无法闯进去。

以前,她是靠着仇恨一直活到了现在的吗?看着她的脸,再多的责备也埋藏在了心底。沧弦搂过她,伴着月光静静的抱着她,感受着她的一切。

“我想去看奶娘和乞儿。”不知过了多久,桑雨沙哑着声音说话,鼻尖划过酸楚的味道。

沧弦推开她,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他擦去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好一会儿。

“我要你忘了他们。”沧弦突然开口。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不舍,在他不认识她之前,她的生活如何他无法想象,也无能为力地去试图改变,他只知道现在认识了她,他只想让她知道她的身边还有有他陪着。

桑雨不语。呆滞地抬眼望着他,在他的瞳孔深处竟模糊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个同样的自己在那里注视着自己。

她也想忘,可是她怎么忘?又怎么能忘记?沉沉的脑袋压着她好不舒服,窒息地就连呼吸都是一种痛,湿润的眼眸已看不清那个映出自己影子的眼睛了。

“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我。”沧弦擦去她还未掉下来的眼泪,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告诉她,一字一句透着命令,透着坚定想刻进她的心底深处。

“我是个不祥之人。”桑雨推开他,下意识地拒绝他。在他的身边,她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灾难。在这个世上,她只想把自己遗忘在某个角落,不让任何人发现,这样才不会给别人带来不幸与灾难。

“没关系,我是个吉祥之人。”沧弦看着她想拒绝他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笑了,“没有听说过一物降一物吗?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只想着我就好。”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人遇到不祥的东西不是都会唯恐避之不及的吗?眼前的这个人是脑袋进屎了吗,怎就无理地那么固执呢?

沧弦只是笑着没有说话,望着她胸前的嘲风玉,他答不上来为何要这样做,只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这样去做。

“这里是哪里?”

“都尉府。”

桑雨怔住的表情,眼里带着震惊和愤恨。握紧的双手,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咬着下唇隐忍着体内想去杀人的亢奋因子。沧弦明知道她会那样,却还是不加隐瞒地回答了她。

都尉府?!几年来筹划着如何潜进来杀了那个还活着享受着奢华生活的仇人,现在她居然在让她失去家人的仇人家里?

“你不喜欢,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沧弦定定地望着她,大掌握着她的手,悄悄伸进她的掌心,不至让她再伤害自己。

“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我。”感受着她指尖嵌进他掌心的力量,沧弦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道缺口,他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更甚的痛苦与煎熬。

“我要杀了他们。”一字一字从桑雨的牙缝中蹦出来,带着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沧弦,那是一种深到见骨的愤恨。

什么都不要想,她也想这样。可是这就是她的宿命,她活着只为爹娘和桑府上下所有死去的人报仇。几年来,在她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的信念,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能抛弃和遗忘?她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她要让他们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

奶娘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再一次萦绕在沧弦的脑际,“不要让雨儿再活在仇恨当中……”

他紧紧地抱住她蠢蠢欲动想要起来的身体,紧张的气氛在他的身体里散开来,微颤的有些害怕。

害怕?在他的生命里何时出现过害怕这两个字?他究竟在害怕什么?怕失去她,怕她消失不见吗?

在他以往的生命当中没人告诉他这种情愫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似乎被什么牵制住了一样,又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在心中装进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不能让他自在地呼吸。可是此刻他只能跟着这种陌生的感觉,下意识地收紧了臂弯,将她牢牢地禁锢住。

他这样的一个动作让他自己吓了一跳,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沧弦极力地挥洒开此时一直纠缠着他不放,却又无法让他看清的感觉。

在沧弦的怀里,桑雨眼中的泪珠化为两行清泪,她怎可能忘记家仇?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安然地活在这个世上?她不能,那是不孝,她更做不到……

“相信我,只想着我。”她的行行珠泪牵动着他的心绪,晕染在他胸前的泪珠透过衣衫,温热地让他感到阵阵的撕裂感在拉扯。

翌日清晨,屋外人群骚乱的声音吵醒睡得正香的桑雨,她睁眼,却瞧见自己睡在沧弦的怀里。

她昨晚是如何睡着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偎着他的体温,竟然安然地进入了梦乡。桑雨轻轻退开身去,想与他保持距离。

“别动,再睡会儿。”浅眠中的沧弦很早便知她已经醒来。他收紧臂弯,把她更牢地禁锢在怀里。她的多动症何时可以改一改?难不成在她的眼里,他的形象就一直是比禽兽还不如?还是和禽兽一样?会把她吃了不成?怎么总想着与他保持距离。

桑雨僵直了身子睁圆了眼睛,隔着衣衫传来他稳健的心跳声,微红的睡颜更加地被染红了一片。渐渐地,她轻吁了口气放松下来,抵着他的下巴听话地闭上眼睛,胸口的心房却依旧在乱谱音符,让她没了睡意。

桑雨索性抬起螓首,干脆数起身旁还在闭目养神的他的睫毛。一根一根,她心如水平静,却波澜了她另一种心境,在她的容颜上悄悄浮上了笑意,而自己却不知。

“我长得那么让人发笑吗?”许久,沧弦睁开眼睛捕捉住某人正要躲闪的眼睛。他聆听着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吵杂,也是该到起身的时候了。感觉到身旁的人儿望着他的神情,沧弦实在很不愿意打断这样的情境。

他们还是早早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才对,像今天这样他就可以再多睡会儿了。

“你……”桑雨风鬟雾鬓地起身,避开自己被抓个正着的尴尬,她摸着自己的胸口,伤口似乎并不那么疼了。

屋外杂乱地脚步声适才引起她的注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她突然意识到他们还身处都尉府。

“你快点还是走吧。”她要他趁着天还未完全亮透之前,赶紧趁乱走人。桑雨忿恨中掺夹着担忧,她本来就是一个已死的人,在这个地方她并不指望着出去,反而庆幸她还能在这个地方出现接近仇人,她要报仇,可是身边的这个人她并不想连累。

“你是在关心我?”沧弦察觉到她的神情,有着开心却也有着失落。他掩藏起自己的情绪,咧开嘴笑着望着她。她是想丢下自己一个人吗?昨晚的话她是没听进耳里,记在心里吗?

桑雨气结地无言以对,这个时候他还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心情开玩笑,他这是在装疯还是在卖傻?

都尉府是个戒备严谨的地方,此刻外头杂乱地让人误以为是在大街上一样,这实在太不正常了。他能不能收起耍宝的心情想想自己该如何脱身?

“是该到出去的时候了。”沧弦捏着下巴,表情中划过一道让人猜不透的笑意。

他们是在干嘛?看着他的神情,桑雨开始紧张起来,他们居然还有看热闹的心境?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还是她的担心会更加让她承受不了?

第四章4

“你要带我去哪里?”桑雨很是不情愿的被他拽着走。她警觉地对着每个从她身边急急而过的士兵,而他却一脸满不在乎的开心,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一路下来,那些都尉府的人似乎没空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难道是她自己在穷担心和紧张了?

“去一个看好戏的地方,看完了我们就走人。”他也很不喜欢待在这个地方。沧弦继续拉着她往身边士兵赶去的方向走去。

看戏?他居然说要在都尉府看戏?他不知道这个地方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的地方吗?更何况他们是送进虎口的羔羊。这一切似乎都只因为她而起,桑雨甩开他的手,怔怔地望着他。

“你可知我是何人?”桑雨幽幽地开口。她必须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在此刻看来隐瞒他便是一种欺骗,这会让他丢掉性命的。

“知道。”干嘛一副要死人的样子。沧弦顺着她停下来,毫不隐瞒的告诉她。他轻轻梳理了一下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噙着一抹笑紧紧锁着她睁大的眼眸。

他还能笑得出来,身边带着一个朝廷钦犯之女,他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吗?

“你究竟是谁?”桑雨这会儿才想起要问他的身份。她实在想不通他干嘛要带一个麻烦在身边,而且还是个随时都会让他身败名裂或丢掉性命的麻烦。

“你无论是哪种什么身份,对我而言,你只是简单的活在这个世上的人。而我也同样,所以你只要记住我只是沧弦。”她终于想起要问他是谁了。还以为这个女人头脑简单的跟了谁就是谁,完全不顾及对方是什么身份来着。

答非所问的家伙,这是什么回答?这么多天来她依旧无法按照他的思路去走,她实在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的下一步会是如何去走。

“我会害了你。”无论他是谁,至少是一个对她没有歹意的人,她不希望因为她而让他受到伤害,给他带来不幸。

“那要看看你害人的本事有多大了。”沧弦丝毫不以为然,他紧了紧她身上的衣口,继续拉着她往那个越来越多人的地方钻去。

周围吵杂的人和越来越凝重的气氛让桑雨不禁紧握住沧弦的手。

他们在围观什么?桑雨跟着沧弦也挤进了人群,却瞧见一群士兵拿着长枪紧紧地围着一只正在扭动的大麻袋。

“麻袋里装的是什么?”既然他知道今早有好戏上演,那么他应该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桑雨轻声问他。

还没等沧弦开口,这都尉府的真正主人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是卫虎这个害她失去家人的仇人?桑雨眼中喷发着想杀人的火焰,多年来积压的怨恨在她的胸口蠢蠢欲动地爆发。

沧弦环过她的腰际,将她紧紧环顾在身边。抚着她的秀发,想让她静下心来。

“我要杀了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仇人,掩盖不了桑雨仇恨的眼眸,她挣扎地想挣脱沧弦的禁锢。

“会的,他迟早会付出代价的,但不是你杀了他。”沧弦笃定地看着她,他全盘接收着她所有的情绪,环着她忿忿地颤抖不已的身躯,眼中含泪的眼眸撞击着他的神绪。“相信我。”

“还不赶快打开!”卫虎压着怒气指着士兵大叫。

随着麻袋被打开,所有人往后退了一步。一群士兵屏着呼吸,提高警觉地举起长枪对着那个依旧动弹不已的麻袋的袋口。一对****的男女出现在眼前,所有人开始低语交耳骚动起来。那不是少主卫卿和叶家寨之女叶彤吗?

“卿儿。”卫虎睁大了双眼,脸上的青经暴跳。望着张着嘴想说话却又吱不出声的爱子,似乎被人点了哑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婚之日在即,竟还惹出这般事情来。

“所有人都不赶快散了,想留在这里干什么?”他支开一帮看戏的奴仆,接过士兵拿来的衣物盖在两个****着身体的人身上,强压着胸口的怒气。这要是传出去,他这老脸还要往哪隔呢!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报……”一个士兵抱拳从外头进来。

“说。”他边解开被人五花大绑在麻袋里的人,还为他们解了穴道。

“刑部尚书大人来访。”

“不见。”一肚子闷气没处撒,紧握着双拳全撒在了这个可怜的报信士兵身上。他现在是没心情处理其他事情,更没心情接待任何来访的人,只想着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在他的府上为非作歹。

“可是……可是……”他哪拦得住……他可是刑部尚书大人……

“卫大人,过得可……”好啊……看样子,他好像错过了一场好戏,而且看眼前这个情况也来的不是时候。

“这么早过来,大人可是有何事?”卫虎耐着性子问。他用眼神堵住卫卿预要开口说话的嘴巴,示意他赶紧回屋不要呆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以后再与大人您谈吧。”要不是铁川一大清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活似死了人似地阵势过来吓人,他也不会那么很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是过两天再来要人也不迟,那个命硬的家伙还不至于那么夸张到现在就断气了。陷予挑挑眉很是识相地想告辞先回去。

“尚书大人,你何时开始说话那么扭扭捏捏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他还是知道的。卫虎强压着怒气,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啊,一大清早就让他丢了老脸。

“哦,就是来找一位我的朋友,被你家公子请来做客,怕你家公子太盛情不肯放人了。”他也不想这样啊,这不是很不是时候嘛。陷予很是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还在与衣服打架的卫虎,憋着想发笑的冲动。既然主人直入主题,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不只是那么简单吧?”就因为他儿子太盛情?这个理由无论如何也太说不过去,尤其是站在他面前要人的是刑部尚书。

“他是……”这狐狸疑虑的问题还真是多。要不是铁川要挟他要是他不来,他的主子手里头调查的证据他本想拿到,为了让自己工作量减轻一点,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在这里磨牙。陷予正歪着头想着如何回答时,余光瞧见铁川移动的身影,顺着他离开的方向,便瞧见了沧弦正用不管他的事的表情正揪着他瞧。

“他就在那儿。”瞧着他那个有想一直想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扮演下去的情势,陷予很是不爽地干脆直接邀请他也上台来。怎么着这戏码也是因他而起,他不参与怎么能行呢?

接收着所有人注视的目光,沧弦神情依旧自然,只是本能地把身边的人藏到了身后,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却被陷予瞧得一干二净,他眯细了眼,将所有的事情罗列了一遍。

以他来去自如的功夫,加上他的护卫根本不需要别人出手帮忙脱身。再加上他被他看成是有多远最好滚多远的人,怎么突然之间,还不惜用上威胁的手段要他来帮忙?陷予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托下水的感觉?

“我是那位刑部尚书大人的朋友。”

陷予听到他的话,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想是正确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被沧弦认为是他的朋友,他是不是应该被感动得痛哭流泪?陷予摸着鼻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可以走,但是他身后的人不能走。”卫卿上前在他爹旁边低估了好一阵子,只见得卫虎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铁青,目光如刺如茫地射向沧弦身后的人。

桑雨听到他的话,并没有畏忌的心情,反而微微露出笑靥,轻轻地松了口气,“你还是快点走吧。”这一回她终于可以不用连累他了。

“你可有记得我说过的话?”他们要一起离开这里,她是把他的话可有听在耳里?望着她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如此轻如鸿毛的神态,沧弦身上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收紧的俊眉隐隐带着怒意。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因为她,他的生活会因此受到威胁。想到与他分开,不知道为何鼻尖的酸楚味道让她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那是一种不舍的情绪吗?

沧弦紧紧握着她的手的大掌,在不知不觉中更加的紧了。原来在她的心底深处一直还在把自己看作是一个不祥之人,是一个罪人。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沧弦一手拂去她腮边的秀发。

“你家主子这是在干什么呢?”陷予来到铁川的身边发问。在他的身边能够看到女人真是难得一见,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能用“一般”这两个字来形容,陷予越来越是觉得好奇了。

“应该会是我们未来的另一个主子吧。”最近主子所做的一些事情似乎都跟她有关系。铁川歪着头,也实在想不出另外一个答案了。

“咳咳……”陷予差点没被自己刚咽下去的口水呛到。这真的是人活久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啊。不过他身边的女人究竟是何身份?会让都尉府的人给瞄上?而且卫虎两父子的脸色看上去恨不得把那人当场给大卸八块的样子,看来这事情好像有点大条。

“如果我执意要带她走呢?”沧弦环过她的腰际,脸上渐渐浮上笑意。

“我说老兄,你别那么冲动啊。”陷予急了,见他拍拍屁股欲要走人的阵势,开始明白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来给他善后的。

“那你就试试看。”卫卿接过侍卫的刀,大言不惭地一副杀猪的阵势瞧着沧弦。

沧弦脸上的笑意更加肆虐了,他的身边微风轻轻四起,吹起他们的袍衫,这开始让陷予哀嚎起来。他想走人谁能拦得住?

“朋友,这里就交给你了。顺便查查十年前桑府灭门一案。”沧弦轻轻一跃,带着桑雨已在屋檐之上,留下一句话的尾音,一夕之间身影已消失在众人面前。

一句朋友,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这主角下场了,戏也该散了吧。陷予摸摸鼻子,他这个观众也该可以回家补眠去了吧?

桑府灭门?他的老友怎么突然让他查这事,而且还是十年前的案子。而沧弦的最后一句话让卫虎父子脸色剧变。

“尚书大人,你的朋友带走我要的人,你不会就这么走人吧?”卫虎眼见着他要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他的眼前了,也就只能向他发难要人了。

“这……我也无能为力。”还不是他家公子干的好事,把人吓跑了还想问他要人吗?再说这人也不是他劫持的呀,陷予马上撇清关系,翻脸不认人的功夫他可是很在行的。

“她可是朝廷侵犯,信不信我告你窝藏罪犯!”卫卿粗鲁地冲着他大喊。

陷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全然已去无踪。他只是莫名其妙地被要挟来到这里,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场戏,怎么突然他的头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罪名?窝藏罪犯?这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敢问公子,这话从何说起?”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吧?陷予浑身散发着寒意。

“我……你……”卫卿被问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