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翩翩公子
崎岖的山路上，一辆马车轻轻驶过，山路虽然不平整，但是驱车的人似乎技术挺好，硬是没看到一丝颠簸。
赶车的人是一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脸色有些黝黑，脸上隐隐可见一些陈旧的伤疤，似乎是刀伤，但他整个人却并不显得狰狞，看起来却是老实忠厚的样子。
他悠然地驾着车，不过有人却似乎不愿他太快活，随着他身后的车门一响，里面窜出个人来，坐到他旁边，埋怨道：“唉，老陆啊，你赶车赶得真慢。”
陆青看了看这个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样子的少年，白了他一眼：“姓叶的，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乱说话，你要看不过你来赶车。”
叶子言看了看路面，笑道：“我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呢，虽然你赶路慢了点，反正呢我们也不急，你慢慢来我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公子急不急了。”
陆青听得他说到“公子”，急忙朝着车内道：“公子为什么要走这一条道儿啊？”
里面传出一个十分好听的男子的声音：“平时都走的大道，没意思，今天换条小道走走。”
陆青听得那声音说完，应了一声，看了叶子言一眼，不再说话，安心驾车。
叶子言却看不得他这么小心的，不由得道：“你那么小心干嘛啊，难不成这光天化日之下，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吗？”说罢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大笑起来。
陆青皱皱眉：“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哈哈，”叶子言笑得更夸张了：“你太过小心了，不说现在是白天，谁会那么笨出来抢劫，就算有那么笨的人，冲着钟家的名号，谁会敢来抢啊——”正说着话，叶子言突然停下来，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那几个……看起来……似乎是抢匪的人，愣住了。
下一刻，他笑得更加的开心，拍拍陆青的肩：“还真被你说中了。我怎么感觉这些人是被你盼出来的似的？”
话说完便钻回车内：“既然是你盼出来的人，你给解决掉。”
陆青不高兴了，说话提高的音调：“又是我？为什么你不去？”
叶子言露出一个脑袋：“很简单，我今天穿的是浅色的衣服，弄上鲜血很难看。”
陆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深色衣服，嘴角有些抽搐：“每次你都能找到借口……不管怎样，今天你出手！”
叶子言讨好道：“陆大哥，子言才十四岁，尚年幼，不能见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说罢钻回车内，不再理陆青。
陆青抓抓头，有些气愤：“我功夫还不如你，每次打架你都躲开，让我挡着，太过分了。”
陆青见说不懂叶子言出手了，只好自己动手，抓抓头发，瞪向已经聚到自己周围的十几个人，脸色阴寒：“干什么？”原本那副忠厚老实的样子顿时变成很有威势。
那十几个人见他终于和叶子言说完话了，注意到自己了，本来被忽略着有些不满，想压一压陆青的气势的，被陆青这一瞪，不免有些胆寒，说话也结巴了：“打……打劫！”
陆青抓紧自己手上的马鞭：“没有。”
为首的那人生气了，也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有的胆怯，大声道：“怎么会没有，你们这车子……不可能没有！”
陆青看了看自己身后那华丽的车子，面无表情：“有也不会给你们，想要？自己来拿！”说罢一鞭挥过去，同时下了车。
叶子言从一条小缝里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得气了：“老陆你太过分。”原来陆青一下车便等于把马车的防守放弃了，逼得叶子言出来，怪不得他生气了。
陆青回头笑笑：“每次都被你使唤，总不能让你太轻松。”说着话，手上却不停，鞭子挥动，围着他的那几个人身上脸上都挂了彩。
叶子言嘟囔着从车里爬出来，就坐在陆青刚刚坐的地方，手里握着长剑，也不出鞘，就这样看着那些人。
那些人看不过是个小孩子，不由得心下大喜，众人使了个眼色，都往叶子言那边去了。
陆青乐得清闲，在一旁看着，也不上前帮忙。
叶子言越打越生气，和他对打的那些人似乎也没什么功夫，伤不了他，但是缠着他也让他有些累，又看到陆青在一旁看好戏，不由得怒了，拔出剑道：“这么点功夫也学人家抢劫，太没志气，也好，我杀了你们，否则你们还不知道自己错了。”
刚要动手，车里的人却道：“别杀人。”
叶子言听了他的话，把剑收回峭，那声音又道：“老陆，帮子言制住那些人，但不要伤了他们。”
陆青听得他的吩咐，连忙上来帮忙，几个回合下来便把那十几个人绑住，丢在一旁。
叶子言瞪了陆青一眼，才向车内道：“公子，好了。”
车门再次被推开，一只鞋子先伸了出来，鞋子的做工不错，看样子所用的材料也不错，被绑的的众人看到这鞋子就知道若自己今天成功的话，估计就可以收获颇丰了，因此看向陆青以及叶子言的眼神不免有些愤恨，怪他们俩个搅了自己的好事。
接着是他整个人下了车，身上着着锦衣，以玉束发，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装饰，但是看得众劫匪眼睛发亮：只这一身衣服便值多少钱啊……
叶子言赶紧走到年轻公子的身边，小声道：“公子，拿他们怎么办？”
年轻公子抬起头，在地上的劫匪不由得看呆了，之间年轻的公子剑眉星目，面若冠玉，看着他们脸上身上的伤痕，不由得皱起眉，看了陆青一眼，轻轻叹道：“下手太重了。”
陆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又回复了那忠厚老实的面孔。
年轻公子低下身子，看了看他们身上的上，轻声道：“为什么做劫匪？”
众人听到他的话，这才醒过来，为首的那人赶紧求饶道：“公子饶命啊。”刚才的情况他们也看清楚，似乎这年轻公子才是那两个人的“头儿”，而且似乎这年轻公子看起来也比较好说话一些……
其他人听了也赶紧向年轻公子求饶，然后断断续续地说明自己为什么打劫。
年轻公子好看的眉头皱起来，轻声念到：“原来这样啊，你们的村庄被别人抢了，没办法才做的劫匪啊。”
说罢叹口气，转向叶子言：“我们还有多少，都给了他们吧。”
叶子言挑了挑眉，想说什么，陆青拉住他，他只好一眼爬到车内拿出他们带的盘缠。
年轻公子把东西分给那些人，让陆青放了他们，并嘱咐他们以后不要再打劫了。
为首的那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可是我们不好意思拿公子这么多东西，不知道以后我们如何报答公子的恩情？”
年轻公子叹口气：“你们不用做什么事。”
那人继续道：“那怎么行，不如公子你把名讳告诉我们吧，以后我们有了钱可以还给你。”
年轻公子见他坚持，皱了皱眉道：“那既然这样，你们帮我做件事情吧。”
那人连忙道：“只要公子吩咐，我们赴汤蹈火也会帮公子办到！若不是公子我们一群人一家老小肯定会饿死的……”
年轻公子转过头对叶子言轻声道：“子言，把车上的画拿下来。”
叶子言依言拿过来，年轻公子把手上的一卷画递到那人手上：“我要你们帮我留意一个人。”
那人摊开画，狐疑道：“便是画上的这女子吗？”
年轻公子点点头：“若你们有她的消息，可以到任意一家钟家的店子里面告知，都会得到一笔奖励的。”
那人听罢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画，那人似乎略学过一些文字，看了落款突然道：“你是钟公子？”
钟灵毓点点头，并不多说话，嘱咐了他们几句后便带着陆青叶子言离开了。
待他们走了，其他人才围过来，问刚才的那人：“刚刚那是谁啊？”
“我们运气真好，”那人咧嘴笑道：“钟公子啊，最富有的钟家的公子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小心问道。
“笨啊！”那人把画在众人手中摊开：“找到这个人，钟公子有重赏啊……钟家啊……”那人说着说着就仿佛眼前已经看到金钱在自己面前飞舞了……
颜诺一行人走走停停，这日走到一处茶寮。
在东方千若的要求下，几人进去找了几张桌子坐下，里面的人不多，除了他们，另外就只有两桌人在说着话。
几人随便叫了些东西，东方千若却窜到了旁边的桌子旁听他们说话。
刚过去便听到一人小声道：“听说这次玲珑阁的人还叫了千绝门的人，你们说怪不怪？”
东方千若听了有些兴奋，拉过宁致远，小声道：“唉，他们在说我们呢。”
宁致远看了看颜诺，赶紧把她拉回来。
东方千若却不理会他，继续在一旁听着，看了看刚刚说话的那人，是一个大块头，看着就很健壮的彪形大汉。
另一个看起啦比较斯文的人笑笑：“你说赵阁主到底怀了什么心思？怎么会把千绝门的人叫上了。”这人却是一脸白胡子，模样瘦削的老人。
“要我说啊，”一个书生样的人也不管现在其实才春天，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幽幽地道：“赵阁主必然是找机会，联合江湖上正派人士对付东方炽顺便报曾被他羞辱的仇吧。”
东方千若小声问宁致远：“爹爹和那什么赵阁主有什么仇啊？”
宁致远看了看颜诺，小声回答道：“别听那些人瞎说。”
先前那老者却似乎并不同意书生的看法一般：“赵阁主没这么……异想天开吧？”
书生有些尴尬：“那些人都是大人物，心里所想岂是我们能够揣测的，也不过是说着图个乐儿罢了，让老叟见笑了。”
先前那彪形大汉却大声道：“那也未必，若我是赵阁主被人羞辱一般也会气不过，她要报复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东方千若终于忍不住，窜到那些人旁边，好奇地问道：“听你们这么一说，那个赵阁主和我——”
想想不妥，连忙改口道：“赵阁主和东方门主有什么仇啊？”
那几人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过是个小女孩，也没防备，不过书生和老叟似乎不太愿意说，倒是彪形大汉爽快，粗着嗓门道：“你不知道吗？这件事在十几年前可是江湖中的大事啊！”
又看了看东方千若一眼，了悟道：“我说呢，小姑娘也才十多岁吧，难怪没听说过——你知道吗，以前东方炽和赵阁主是夫妻来着……”
东方千若见他直呼东方炽的名字，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她的兴趣在其他地方……
只见她眼睛一亮，奇道：“原来赵阁主是我——唔——”最后一个“娘”字没说出来，却是颜诺过来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颜诺看了看那几人，道歉道：“舍妹不懂事，打扰你们了。”
又转向东方千若：“忘记出门之前我跟你说了什么了？”
东方千若低下头，知道自己差点就犯了错，有些尴尬，只是……她还想听那些人说话呢……
书生摇摇扇子，笑道：“小兄弟不必多理，这小姑娘着实有趣，并没有妨碍到我们什么。”
东方千若听得他的话，急忙讨好地看向颜诺，颜诺无法只好让她继续听那些人瞎扯，不过这一次却多分了些神注意他们。
东方千若小心地看了颜诺一眼，见他没看自己，连忙问道：“赵阁主和东方门主到底有什么恩怨啊？”下一刻便见颜诺瞪向她，连忙把脖子缩一缩。
书生也许是感觉到这样的话题似乎不宜在小姑娘面前多说，便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东方炽休了赵阁主而已。”便把话题打住，不再多说。
东方千若有些失望，却也没再纠缠。
老叟道：“对了，既然赵阁主心存不善，那东方炽怎么应对的？”
书生笑道：“东方炽倒也狡猾，自己没去，也不愿就此落了把柄给别人说事儿，便把自己的两个徒儿派过去了。”
彪形大汉皱眉道：“东方炽这几年结的仇家挺多，东方炽自己不出面不怕众人撕了他几个徒弟吗？”
书生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以为他派出的是谁，这么容易被人撕了，怕是你我几个联手，也未必在他手下讨得好呢！”
彪形大汉叫到：“不会是颜诺吧？”
书生点点头，彪形大汉不免有些瑟缩。
倒是东方千若听到颜诺的名字，心下高兴，又见大汉似乎有些怕颜诺，不免有些得意。
明晓镜也听到他们的话，不免看了颜诺一眼，却见他毫无反应，仿佛那些人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大汉摇摇头，似乎有些害怕：“你说那颜诺年纪轻轻，也杀了不少人，前几个月是不是还灭了林家？”
书生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千绝门本来就是这样的营生，有人出得起钱他们便帮忙杀人，更何况他们还的确有那个本事，现今我们唯一的希望不过是没惹上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让他们找上千绝门来杀我们罢了。”
老叟摸摸胡子笑了：“放心，我等无名之人，也不会有人肯花钱来杀的。不过颜诺小小年纪便功夫如此了得，这江湖，越发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地位了！”
另外几人想了想，随即点头，书生继续摇着自己的扇子道：“不说颜诺，就说这千绝门似乎也算人才辈出啊，东方炽的三个徒弟虽然大徒弟似乎没出现过，三徒弟宁致远虽然不及颜诺出名，但也算小有名气，另外，一直跟在颜诺身边那四个人似乎也挺厉害的……”
东方千若听到都是自己熟悉的名字，笑容更深了，不由得想颜诺他们扮个鬼脸，那几人却不理她，倒是明晓镜听到他们说的话，不由得多看了颜诺几眼。
先前那大汉嚷嚷道：“其实要我说，年轻一辈里，功夫好的，也未必就只在千绝门有！”
看了看书生一眼，大汉有些不屑道：“那几个功夫再好，也不过是不入流的杀手罢了，要说名门正派里面功夫好的人，其实也不少啊，像盟主家小公子、陶然公子啊不一抓一大把，论武功绝对比那千绝门差不了太多，更难得的是秉性好，哪是颜诺那等邪魔歪道比得上的！”
东方千若见他贬低自己的人，有些急，想说什么却听到老叟说道：“要说功夫好秉性好的年轻人，我倒是觉得有一位最为出类拔萃。”
书生笑笑：“怕是钟家公子吧？”
老叟点头：“要我说，这年轻一辈里，论家世论武功论人品论相貌，竟是找不出一个能及得上钟公子的，赤明宫商公子、盟主家小公子倒是还好，只是功夫不及他；陶然公子、萧然公子那些人也差在家世不如他——这样一看，钟公子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更何况这钟公子还是个乐善好施、行侠仗义之人，真真是难得啊……”
东方千若听他们这般赞这什么钟公子，甚至贬低自己师兄，有些不忿地道：“这钟公子有这么好吗，我不信！”
老叟笑而不语，书生却道：“你没见过钟公子吧？”却是一副笃定的语气。
东方千若不服气了：“是没见过，又怎样？”
“怕你若见了这钟公子，就不会这么说了，”书生笑笑：“你若见过了钟公子就会明白了，怕到时候小丫头你也会迷恋上钟公子呢……可惜我没个女儿，要有个女儿我肯定要把女儿嫁给他了……”
“怕是你肯，人家却是未必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其他人取笑道。
书生有些恼羞成怒，却没多说话。
颜诺与宁致远他们听到这些人贬低自己的话却也不在意，明晓镜却不知何时脸色发白。
颜诺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明晓镜却是摇摇头，只说周围有些沉闷，颜诺倒是信了，也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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