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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难诉衷肠

欧阳柳致的双眸犀利闪烁,面上透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愠怒,只是在下一秒,他看着这个紧握着他手臂不放的女人脸色变得越来越惨白,额头渗出了一粒一粒的汗水,身子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你不是来找我的么?”女人的身子明明是在颤抖,可声音却平稳异常。

欧阳柳致对她的问题感到莫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自己的右脸颊,最后滴落在女子的手间。

欧阳柳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对上了女子的双眼,果不其然在女子仅存的一只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泪光。

欧阳柳致强压着心中的百感,沉声道:“我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女子已然激动地拥住欧阳柳致僵直的身子,之后便是无声的哭泣。

欧阳府,夜深风冷,孤灯隐隐……

看着安睡在床榻之上的张兰,欧阳柳致蹙起一双剑眉,刀凿一般的有型英俊面孔沉静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张兰是哭着昏倒在他的怀里,将她带回欧阳府时,元北脸上惊讶的表情让欧阳柳致更加确定了什么。

踏出房门,元北沉默着守候在一旁。

元北刚想开口,却在欧阳柳致的眸中看见一道极冷的寒光,随后便听到欧阳柳致带着苛责地问道:“她是谁?”

下一刻,元北竟直直地跪了下来:“主子!”

“她就是张兰!”

是的,当他抱着昏迷中的她回欧阳府的途中,已在路人纷纷议论的口中知道了这个女子的身份,不止这样,他还知道了这个叫张兰的女子在过去遭受到的一切。那些人口中不留余地的辱骂,嫌恶的态度展现的淋漓尽致。

“哟,你看,那贵公子抱着的不是张兰么?”

“哪呢!哎呀呀,还真是,那贵公子有些眼熟,长得好像之前欧阳家的公子呢。”

“笑话,欧阳家的公子可是当今的相国大人,怎么可能抱张兰这等卑贱之人。”

“那也不一定,好歹过去欧阳家破落的时候张兰可是上赶着给欧阳柳致送猪肉呢,真是不要脸。”

“那又怎么样,什么人什么命,欧阳家公子可是富贵之命,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张兰,呵呵,还不是嫁给人陈麻子。”

“别提陈麻子了,都被这贱人给克死了,还好陈麻子死前把她给休了,要不指不定被她怎么虐待呢。”

“哎哟,提起这个张兰就恶心,你说她都成了前国重犯被流放到伊犁了,怎么还有脸回来啊!”

“就是就是,还怀了野种。”

“不过这老天是公平的,这不报应就到了那野种身上,刚出生就死了,哈哈哈……”

这些话至今还在欧阳柳致的耳边回响……

不受人待见的猪肉妹——张兰。

上赶着对欧阳家少爷的傻子——张兰。

嫁给陈麻子但是却又被陈麻子休了的下堂妻——张兰。

被流放到伊犁的前国重犯——张兰。

怀了野种不守妇道的贱人——张兰。

痛,撕心裂肺的痛,从未有过如此之痛。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钉子般,狠狠地钉在欧阳柳致的心口。

冲出欧阳府,跳上马背向城外狂奔而去;欧阳柳致一鞭又一鞭地抽在马屁股上,快马加鞭,纵马狂奔,只为到达一个目的地。

京城皇宫那阴暗潮湿的天牢,充满着的哀嚎。行走间,木质的牢门中伸出一只只带着鞭伤的手臂,含混不清的嘟囔着什么。

牢仆和侍卫将来人护在中央,大声呵斥着那些犯人。走了大约三十米,来到了一个独立的区域,这里的犯人显得异常安静。不吵不闹的缩在角落里,愈往前走潮气也愈重。一群人最后止步在一扇紧闭的铁门前,牢仆和侍卫纷纷退后几步,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来人身材颀长,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一双冷鸷而锐利的黑眸,仿佛对任何事都可以一眼看透,那弧度优美的唇,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铁门缓缓开启,此人独自走进铁门后的密室,铁门随后便又合上。

密室里被布置的如厢房一般精致,呼吸间还能嗅到淡淡的清香。来人朝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走去。在相距半步远的地方停了脚步。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一双晶亮的眼睛注视着来人的双眸,好像要看到他心里去似得,可是来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突然曲卷在角落的人呵呵地大笑起来,那声音清亮而愉悦,似乎许久没有这么开怀一般。来人不喜如此诡异的笑,低沉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我要是一辈子都不放你出去呢?”

曲卷在角落身子一颤,花容立刻失去了颜色。

“为什么,你让我做的事我全都做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你不该那样对柳致。”

“不该?可是这样做不是应了你那肮脏的内心么吗?”

来人走近曲卷在角落的人,跟着蹲了下来,与之平视的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紧迫地瞅著对方绝艳无双的容颜。

“赫连蓝,你未免说的太多了吧。”

受不了如此折磨般,赫连蓝猛地推开面前的人直径站了起来,却很快被此人反手一掌打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之上。

赫连蓝嘴角溢出鲜血,狠狠地盯着面前此人吼道:“玄远你这个狗皇帝,我就不该听信你的摆布,信你真的是为欧阳柳致好,你这个肮脏可怕的人,是你毁了欧阳柳致的幸福。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比隋子慈还不如,用这般卑鄙的手段把欧阳柳致绑在自己的身边,你会有报应的,早晚有一天,欧阳柳致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呵呵,你放心,他不会知道的,这还多亏了你的帮助,要不是你给他下的盅,他又怎么会如朕的意愿忘了张兰呢?呵呵……”

“你明明就已经知道欧阳柳致爱上了张兰,却要欧阳柳致娶我,你早就知道欧阳柳致一定会悔婚,然后激怒我……”

“朕可没有你想的这般神机妙算,朕原本只是想试探柳致是否真的爱上张兰罢了,可是事态发展真是出乎朕的意料……赫连蓝,你真的给了朕很大的惊喜。要不是你,朕不会那么快能够在确认柳致爱上张兰之后,解决掉这个大问题,呵呵。”

“你真是太可怕了,就因为你了解欧阳柳致,知道欧阳柳致只把你当成亲人,不可能对你会产生爱情,所以你攻于心计的目的就是要欧阳柳致孤独终老一辈子么……你这个疯子!恶魔!”

“朕有这么可怕么?要知道,朕并没有杀了你,也没有杀了张兰,不是么?”

“呸!对我你都这般,更何况是被欧阳柳致爱着的张兰,你让我对欧阳柳致下盅,让他忘了张兰,你根本是要张兰生不如死……”

“赫连蓝,就算朕如你所说,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别忘了要不是你内心的嫉妒与痛恨,又这么会答应朕下盅呢?真正让柳致忘记张兰的人可是你赫连蓝呢!”

玄远邪笑着带着看似愉悦的心情离开了密室……

“闭嘴,闭嘴……”赫连蓝吼叫着抱着脑袋,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赫连蓝不禁惨叫连连,身体仿若被硬生生撕开两半,疼痛万分,意识也渐渐涣散了起来。如今的赫连蓝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游荡在这密室中,脑子想到的都是当初的种种,她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被丑恶的念头侵蚀着本性,她无时无刻都在悔恨当初自己对欧阳柳致的所作所为。

那两次盅,赫连蓝恨不得下在自己的身上……

退下龙袍的玄远换上了金边镶嵌的淡黄色的锦服,戴上了束发的嵌宝紫金冠,他的神态略显疲惫,眼中并未有方才的愉悦,更多的是沉甸甸的抑郁。

在同样的心境之下,玄远比任何人都明白赫连蓝的心,正是如此,他才能抓住赫连蓝的落点。事实上,他也曾想过:也罢,赫连蓝嫁给柳致,柳致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过其一生。

欧阳柳致最终选择了张兰,选择了一个根本就配不上他,但是却能够占据他心灵的张兰;在欧阳柳致牵起张兰手的那一刻,不只是赫连蓝心中的妒意发作,一直压抑着心中真实情绪的玄远也在那一刻爆发了。只是,赫连蓝将她的妒意转化为实际行动的报复,伤害了欧阳柳致;而玄远则将他的爆发掩埋,借赫连蓝的手来灌溉这被掩埋的爆发。

张兰那样的人太容易被看穿,玄远认定张兰愿意为欧阳柳致奉献一切,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个身份低贱的市井女子,玄远原本并不在意,最多也只是把她当做欧阳柳致生命中经历过的一段既可笑又可悲的插曲,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这样一个可以被当成笑话的人,却已然占据了欧阳柳致的心。

赫连蓝如了玄远的意——下了盅。

张兰如了玄远的意——给了眼。

欧阳柳致如了玄远的意——忘了兰。

与其说这一切都是玄远的计划,倒不如说这一切只是随了玄远的意愿。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然变质的可怕。看似一切如意的玄远却开始时时刻刻的煎熬,他隐隐地在期待着什么……

张兰把右眼给了欧阳柳致之后,他便一直暗中派人监视张兰的一举一动,张兰怀了孩子之事也瞒不过玄远的眼睛。他对张兰、赫连蓝以及欧阳柳致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继续维持那早已让他厌恶的面具。可悲的是,他却只能带着这张面具留在欧阳柳致的世界。

空气清新,风景怡人的御花园里到处鸟语花香,百花争奇斗艳,阳光懒懒散散的照在荷塘里连片的布袋莲,玄远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缓步走在其中。

虽不是夏天,但毕竟还是到日头晒不到的凉亭中更为完好,待玄远坐好,已有宫女端着山泉泡制而成的名茶、新鲜进贡的果品奉上。

“相国大人到!”

随着一声通报,欧阳柳致一身风尘仆仆地朝着凉亭这边走来,玄远皱了眉,挥手斥退身旁宫女太监。

此时,凉亭里只剩欧阳柳致与玄远二人。

“师父!”欧阳柳致也不避讳,自行免了所有礼数。玄远自是察觉到了欧阳柳致那并不容易让人察觉的些许烦躁。

“你不是去巫阳扫墓,打算多待些日子么?”

欧阳柳致看着玄远亲和的笑脸,皱起的眉头紧了紧:“师父可知张兰!”

玄远神色一凛却道:“不知!”

然而眼中百转千回的是无尽的忧伤,这忧伤叫欧阳柳致这般冷漠之人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欧阳柳致眼中的迟疑匆匆掠过,转身背对玄远,眼睛里满含悲伤与怜惜缓缓开口:“徒儿的记忆中也不曾有她,可是徒儿敢断定,她与徒儿之间并非如此简单……”猛然欧阳柳致转身直直地望向玄远,双眸亦微微一沉,冷声道:“而在这世上,能将他人与徒儿之间的牵连阻断之人惟有——师父您一人!”

?玄远的身躯明显的一僵,直直地与欧阳柳致对视,?玄远的双眸怔怔的,眸子深处不由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伤痛,但很快,玄远便将目光收回,幽黑的双眸飞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是的,他从不担心欧阳柳致重遇张兰,在他内心深处甚至期待着他们的相遇——那连玄远都厌恶的面具随着时间的累积已然成了压迫他呼吸的石头,他迫切的希望能够将它击碎。

如今这也只不过是玄远对那无法表达、更无法得到的爱情,最为疯狂的祭奠——而赫连蓝、张兰与欧阳柳致,都成了这场疯狂祭奠的牺牲品。

玄远从欧阳柳致的身旁走过,似有似无的说道:“你应该去问元北,他不是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么?”

“师父是知道徒儿的个性,与其问元北,我会直截了当的来问师父您。”

玄远缓缓转过身,对上欧阳柳致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回道:“也是,这才是欧阳柳致……”

欧阳柳致那双剑眉下立即射出两道灼热的目光,压低了声线: “师父!”

“你只要记得蓝儿就好,其他人与你何干?”

在听到“蓝儿”二字时,欧阳柳致那双凌厉的眼仿佛刹那之间流露出不可琢磨的的温柔冷傲。玄远满意地看着欧阳柳致此时此刻的反应,他那双冷鸷而犀利的黑眸,仿佛对天下所有事物都可以看透一般,他的唇扬起了优美弧度,继续道:“你爱的不是蓝儿么?那么这张兰是何人,与你有何种关系,根本就不重要才是……”

欧阳柳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之后如释重负一般叹出气来。

“师傅,柳致还记得小时候常常向您讨糖吃,师傅可知道为何?”

欧阳柳致这个问题硬生生地问住了玄远,竟是半天没能回应。

“呵呵,师傅或许不知,只有在和您讨糖吃时,柳致才能理所当然地同您撒娇,而在那时,师傅对柳致的宠溺也会肆无忌惮……为何,为何……不能一直如此……”

话语间,玄远竟然从欧阳柳致的右眼眶中流出泪来,欧阳柳致也不理会,继续道:“这右眼会莫名的流泪,师傅也知连太医也找不出缘由,可是在看到张兰的那一刻,似乎就有了答案。”

“既然有了答案,你又何必来问为师!”

玄远带着怒意瞪着双眼,脸色也随即苍白起来。

“因为你是我的师傅,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我欧阳柳致曾经发誓要致死捍卫的人……师傅!”

“够了!我不要做你的师傅!”

一声怒吼之后,陷入一片沉寂。

玄远知道,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在这一刻已然被欧阳柳致看在眼里,聪明如柳致。正是如此,过往与欧阳柳致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必须痛苦地、煎熬地隐藏,时时刻刻的压抑,完完全全的伪装。

隐藏、压抑、伪装……他厌恶了这样的日子,厌恶了这样的自己,他必须在折磨赫连蓝、张兰乃至欧阳柳致才能得到心灵的安慰,他仿佛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摒弃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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