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汉族风俗史(第二卷):秦汉·魏晋南北朝汉族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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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秦汉汉族礼仪风俗(3)

宣布死讯,谓之发丧。闻丧讯后,不论亲属出游于外者,抑或子女已嫁者,均归来奔丧;其不能亲赴者,则寄物以吊。丧家对唁吊者,不仅飨以酒肉,而且娱之以音乐。据《汉书·周勃传》记载,周报勃“常以吹箫给丧事”,颜师古注曰:“吹箫以乐丧宾,若乐人也。”如果死者为贵族大臣,往往由皇帝本人或派使者来吊祭。尤贵者,则由皇帝、皇后一起临吊。

“盛尸以棺”为大敛。在汉代,棺大小不一,天子之棺特大,大臣次之,一般平民百姓则为小棺。贵者棺材的装饰也十分富丽堂皇,用红色的油漆涂棺,并绘以彩画。平民百姓的棺材没有任何装饰,称为“素棺”。停棺时间,秦汉较之先秦已大大缩短。《礼记·王制》曰:“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而汉世诸帝,如文帝自死至葬仅七日,景帝十日,武帝十八日,明帝十一日,章帝十二日。一般人似更短。

送葬即出殡。届时,棺已盛尸为柩,柩上写上死者的官职姓名。柩行,一般用车载之。帝王及显贵者则为輼辌车,具黄屋左纛,并配副乘。贫者则用车载棺而行。丧车经地的街路,常常要举行“路祭”。时俗以送葬人多为尚。所谓“送葬”,即“丧家婚友随柩行到丧所”。

西汉初期,服丧期较短。如文帝时曾下令“出临三日,皆释服”,既葬之后“服大红(功)十五日,小红(功)十四日,纤七日,释服。”《汉书·文帝纪》。但到了后来仍沿袭了先秦的三年丧制。如公孙弘早在武帝时就服后母丧三年;《汉书·扬雄传》应劭注曰:“汉律以不为亲行三年丧不得选举”;哀帝时,规定博士弟子父母死,“予宁三年”。“宁”谓处家持丧服。东汉时,史称刘秀尝绝告宁之典,但史实表明所行仍为三年丧制。凡行丧,居官则去职,除官则不赴。亲丧有未能及时行服者,则追服之。帷有军人“遭丧不服”。臣有私丧,皇帝亦可下诏,令之释服,即后世夺情起复之制。

居丧之礼,未葬时,居服舍,既葬则庐墓,不饮酒食肉、不近妇人、不作乐、不聘妻、不访友。时人推崇的至孝行为是“焦毁过礼,草庐土席,衰杖在身。头不枇沐,体生疮肿。”《后汉书·章八王传》。相反,如有违背,便被视为逆礼,甚至要受到法律制裁。

由于秦汉时期对丧礼颇为讲求,以致许多人不惜弃虚作假,欺世盗名。如孝子赵宣,葬父母后,在墓道中居住行丧礼,前后长达二十余年,乡人称赞不已,州郡长官屡次请他出来做官,他都不出来,“孝”名愈来愈大。后来聪明细心的太守陈蕃却查出赵宣在墓道中生了五个儿子。《后汉书·陈蕃传》。

2.流行厚葬

秦汉时期阴阳五行学、谶纬迷信、神仙方术等特别盛行,汉末又在神仙方术的基础上形成了道教。《后汉书·襄楷传》曰:桓帝“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帝王如此,民间自然也是巫风盛行,史谓当时“街巷有巫,闾里有祝”《盐铁论·散不足》。这些都成为当时厚葬风行的土壤。由于时人祖先崇拜和鬼魂崇拜观念的根深蒂固,相信人死以后灵魂不灭,还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生活,即《论衡·薄葬篇》所说的“谓死如生”,所以厚葬便成为这一时期丧葬习俗中最显著的特色。

厚葬的出发点,一方面是在墓室的形制和结构上模仿现实生活中的房屋,另一方面在随葬品方面也尽量做到应有尽有,凡是生人所用的器具、物品,无不可以纳入墓中。《盐铁论·散不足》所谓“厚资多藏,器用如生人”,也正说明了这一事实。

汉以前的墓,不论大小深浅,都是由地面一直往下掘,称为“竖穴”。“西汉中期,在黄河流域开始流行在地下横掏土洞,作为墓圹,称为“横穴”。西汉时,主要是在中原地区,盛行用庞大的空心砖堆砌墓室。到了东汉,无论是在中原还是在南方和北方的边远地区,都普遍用小型砖来券筑墓室。从西汉末年开始,还流行石室墓。此外,从西汉到东汉,在有些地区,还有一种‘崖墓’,其墓圹亦属横穴式。总起来说,用横穴式的洞穴作墓圹,用砖和石料构筑墓室,是汉墓与汉以前的墓在形制和构造上的主要区别,其特点在于模仿现实生活中的房屋”王仲殊:《汉代考古学概说》,中华书局1984年6月版,第85页。

秦始皇陵园的设计意图便充分反映了这一特点。《史记·秦始皇本纪》描述曰:

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客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灭者久之。

秦始皇陵高大的封土及地下的地宫象征着生前的咸阳宫;地面上的两重夯土城垣,象征着京师的内外城或名之曰大小城;外城垣东侧的兵马俑坑,象征着守卫京师的宿卫军;上焦村的小型马厩坑群及西内外城垣之间的一批珍禽异兽和跽坐俑坑,象征始皇生前的囿苑,供其狩猎和游乐;皇陵封土北侧的寝殿,即蔡邕《独断》所说的“有起居衣冠象生之备,皆古寝之意也”;陵园内的便殿,即《三辅黄图》所说的“以象休息闲晏之处也”。《后汉书·明帝纪》注引蔡邕《独断》亦曰:“古者以为人君之居,前有朝,后有寝,终则前制‘庙’以像朝,后制寝以像寝。庙以藏主(安神主)列穆(按左昭右穆的次序排列);寝有衣冠、几杖、象生(指日常生活用具)之具,总谓之宫。……古不墓祭,至秦始皇出寝,起之于墓侧。汉因而不改,故今陵上称寝殿,有起居、衣冠、象生之备,皆古‘寝’之意也。”当时人所以要在宗庙后殿工墓侧造寝,乃是因为时人迷信死者灵魂就藏在陵墓之中,那么在陵墓顶上或旁侧建造寝,就是为了死者的灵魂便于降临饮食起居。总之,秦始皇陵园的建筑布局和设计意图,是根据“事死如生”这一理性观念设计的,它完全是一幅宫城邑图。

汉代诸帝,基本上都承袭了秦始皇的做法。武帝即位后的第二年(前139年),便替自己修建茂陵,历时五十三年,及葬时,“其树皆可拱”《晋书·索琳传》。陵园地面建筑非常宏伟,墓内殉葬品也极豪华。《汉书·贡禹传》载曰:“金钱财物,鸟、兽、鱼、鳖、牛、马、虎、豹等生禽,凡百九十物,尽瘗藏之。”相传武帝身穿的金缕玉衣,玉条、玉杖和他生前所读的杂经三十余卷,盛入金箱,也一并埋入。茂陵封土,全用夯土打筑,形似覆斗,为西汉帝王陵中规模最大的一座。

不仅帝王如此,在汉代官僚贵族阶层中,也流行着这种“事死如生”的丧葬观。以中山靖王刘胜墓为例,墓中的南耳室的车马房,放置车辆和驾车的马匹,北耳室为仓库,贮存大量盛有食物的陶器,前室是宽大的厅堂,陈列着帷帐和各种主要的随葬器物,后室是内室,放置棺材。前室和两个耳室,都用木材搭成房屋,屋顶铺瓦;后室也用石板搭成房屋形,并在前方设两扇石门,门上装有铜质镀金的铺首。墓的形制和结构完全模仿地面上的居住建筑,所以称为“地下宫殿”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等:《满城汉墓》,文物出版社1978年版,第14~17页。

汉时丧葬,还要在墓内置入大量的食物作随葬品,如长沙马王堆汉墓,随葬食物中的粮食品种有稻米、小麦、大麦、黍、粟、大豆、赤豆、麻子等;水果有杨梅、梅、梨、枣、甜瓜、柿、橙、批杷等;其它农产品还有芋、姜、笋、藕、菱角以及冬葵子、芥菜等。动物类食物也较多,其中兽类有猪、牛、羊、狗、鹿、兔、马等,禽类有鸡、野鸡、鸭、雁、鹧鸪、鹌鹑、鹤、天鹅、斑鸠、鹬、鸳鸯、竹鸡、火斑鸡、鴞、喜鹊、麻雀等,鱼类有鲤、鲫、鱿、鳜、银鲴、刺鳊等。它们多被制成饼、饭,烹制成各种羹肴,加上糖、蜜、酱、盐等调味品和各种酒类,其名称见之于墓中的“遣策”。品类之繁,名目之多,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