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六合气韵紊乱,四海百废待兴。海天之南,云台仙山,仙风淳厚,安静泰和。
一日,天降大火,焚云台养生殿,仙灵腾云驾雾,自顾不暇。
轰然一响,万里热浪如同灼目的强光,降落到山林原野之上,沉闷的空间不断扭曲,方圆千里之内,百兽蛰伏,一眼望去,廖无一物。
庞大的火球如晴天霹雳,烈日下的天空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一条长达数十丈的火舌如一柄锋利的火剑,夹在着悦耳的轰鸣声,将云台山一分为二。
瞬间,阴沉的天际,出现了一条裂缝,恐怖的吸力不断吞噬着云台仙气,混沌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游向八方。紧邻云台山的陈留、阴平等地纷纷陷入绝望。
看到这等现象的大汉子民,皆昂首仰天,瞩目凝视。苍穹中的那条火舌,恰似一条巨龙,腾空而来,又腾空而去。仿佛对这块土地怀着不舍的情感,却又充满无以言表的仇恨。
火龙来回游走,产生的巨大火光,接连天地,让睽睽众生无不恐慌,惊如末世来临。
然而这等异常的天象仅仅持续了片刻,火龙一声呼啸,燎原之火迅速收缩,变为一颗金色的光球,满含热量的球体上映照出千里之外神宫洛阳城的巍峨壮观。随即,响彻天地的一声龙吟过后,火舌钻入苍穹之顶,再不回头。空谷中,唯有被焚烧殆尽的云台山,呈现出一片灰白凄凉的景象。
幽州太守刘焉,将这一景况记录下来,送到洛阳汉灵帝的龙案之上。奏折仅有十二字:云台崩塌、天龙取火,三万居民、死伤殆尽。
灵帝心存忧虑,问计管辂。
管辂是后汉神卜,占卜之术闻名天下,更著有《大六壬神相》,传闻管辂是三清太乙真人的灵气所化,下凡世入灵胎,救治天下。更精通天地鬼神之道,占卜能知前明后。
面对“天龙取火”,管辂回答道:“此乃大汉衰败之象。”
时逢灵帝掌权年间,刘氏强盛如斯,四百年大汉虽有内忧外患,但是依然以“大汉”自称,管辂汉衰的说法,怎能不让灵帝大怒。
本以为帝王之怒,足以浮尸百万。却见管辂抚须而笑:“天龙焚汉,虽有衰迹,但也是大兴之兆。若那天龙受到天下敬拜,或许四百年大汉延续有望!”
灵帝龙颜大悦,问天龙现在何处。管辂答道:“某夜观天象,发现一颗璀璨之星,遮掩了紫薇帝星,星辰的下方便会诞生新的王者,他会带领群雄结束这乱世,带来新的盛世。”
灵帝再三问计,管辂突然变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直上云霄苍穹,瞬间不见踪迹。
灵帝亲眼目睹管辂飞升,这下坚定了管辂是仙人的身份。于是灵帝便在管辂飞升当日下了诏书,在洛阳南殿修了一座帝星塔,跟帝王凌云阁紧挨着,一是为了显示灵帝对管辂的尊敬,二来灵帝信了管辂的天象之说。
幽州云台山,朝廷的大军正在紧锣密鼓的救灾,中郎将卢植也被派到当地勘察。七天后,朝廷派下三十万两银子的抚恤金,天火一事,就这么静悄悄的平息了。
“啊……终于走出来了!”十天后,天色稍稍显黑,一个浑身暗斑、衣着褴褛、手握一盏长信灯的年轻身影出现在了浩瀚阴冷的废墟之外。
“咳……咳”
青年环顾四周,劫后余生的他经历了火海的无情,如今走出了沧桑的大地,只可惜眼前的一幕幕太过惊奇,古老的黄土地、劣迹斑斑的农舍、原野上哀嚎的男女老少、还有穿梭在荒地上默默耕种的青牛。
“这是哪?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队员们呢?”一连串的迷茫,充斥在他的心头,如今看到的整个世界似乎都成了外来物种。
茫然之中,原野边陲有一位老汉,一瘸一拐得走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将年轻人抱在怀中,囔囔道:“儿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年轻人一脸黑线,甚至有些惊慌失措得看着这个老头,“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不是您儿子,我叫王越,我是咱们县里最年轻的考古砖家。”
老汉老泪纵横,哪里还听得这样的解释,倒是老汉裂开嘴笑了,满是老茧的双手反而把王越抱得更紧,“我的儿呐,你可是我们老王家的独苗,也是县大牢的砖家哩。你小子的名字还是俺起的呢,俺还能喊错?”
晕,这是什么跟什么嘛?王越郁闷的看向四处,这时有一位穿着古朴的中年妇女也走了上来,那妇女朝着王越投来惋惜的目光,转而看向老汉时,颇有些嫉妒的神色。妇女上前,冲着王越淡淡说道:“王狱头福大命大,这下你爹可后顾无忧了。”
“嘿嘿,俺就说嘛,俺们家这小子,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命硬着哩。”老汉大黄牙咧着,好不高兴。倒是王越听后,极不自然,他反对老汉给予自己的评价!!!
妇女脸色阴沉,先是一笑,接着嚎啕大哭,“可怜得是我的娃,被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再也回不来了。”
王越虽有些不明觉厉,到了现在也隐约听出了点门道,如今极为同情眼前的妇女。
老汉则喜得子讯,顾不上跟妇女寒暄,挽起王越的衣袖,大步就走。
“唉,嘿。你这是干嘛?”
“嘿什么嘿?跟俺回家。”老汉碎碎一句,手上力道加重了七分,脸色甚是严肃。
自知情况不妙的王越这才收敛起无所谓的态度,紧跟在后,茫然问道:“您刚才说我是这个县里的砖家?这是哪个县?”
“中山国、幽州境内,桃源县。”老汉流利的答案,顿时让王越跌落谷底。
“天呐!我穿越了?”再看周围的街景事物,花田、酒楼、城关险隘、路过的兵甲、吆喝的商贩……这些看着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一个考古砖家都眼前一亮。
历历在目的场面,无论怎么推翻,似乎都已成为了事实。匆匆路途,王越细细回忆着整个过程,得出了可靠的结论:是的,他娘的竟然穿越了!
王越清晰的记得,自己跟科考队进驻河北满城县,目标便是探索跟进最新发现的大型汉代墓群。作为被媒体标记的“最年轻科考砖家”,王越想到的就是通过这一次的古墓探索,为自己正名。当他进入古墓之中时,看到了令人惊诧的景象,封存了千年的墓穴之中,居然亮着一盏清纯剔透的长信灯。玉器上雕刻着美丽精致的花纹,灯芯闪烁迷离,看着让人陶醉。
“不是吧?千年未灭?这定是无法估价的宝物,我相信这会引起科考界的轩然大波。”王越兴高采烈地说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闪烁着火花的灯盏。
冥冥之中,长信灯中传出了一声召唤,或许是王越内心深处的彷徨。在队员们极力制止的瞬间,王越一把将灯盏攥在手中。轰然一声塌响,这座尚未探明主人身份的古墓就开始大发雷霆之威。
墓穴的天顶迅速断裂,厚重的土坯无情倒塌,王越清晰得听到周围队员们发出焦虑的哀嚎,甚至可以说成是求生的最后一次呐喊,然后连他自己都被埋在土下。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停歇,王越身躯动弹不得,大脑也陷入了一片混沌,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场旷世持久的大火,而他自己则跟亡命徒一样,在火海中奔逃。耳畔是全身燃着火焰的人群,他们有的凄惨哭泣,有的狼狈逃窜,可无论逃到哪里,顺天降落的火球都能逐一将他们照顾得踏踏实实。
不知过了多久,火球从天际消失。昏昏欲裂的王越开始了求生之路,在废墟上行走,每一步都显得烫手烫脚,直到遇见这位拉着他前行的老汉,王越才感觉到自己的肉体跟灵魂开始合二为一,有了再世为人的真实感。
“前辈,我一出现,你就上来拉我,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个龟孙,说是往陈留押送犯人,前几天云台大火,陈留、阴平等地的百姓无一幸免,俺们桃源很多人都去那两个地方办差,可把俺担心急了,俺老来得子,总不能不管你这瘪孙吧?等了四天,大伙不用说找亲人了,在废墟里连个骨头渣都没找到。好在你没事,倒是可怜了你李大娘,他家的小子多半是没了。”老汉一五一十的说着,心中难掩兴奋的窃喜,说到最后,手腕一松,没好气得道:“你没被烧坏脑子吧?俺是你爹。”
“哼,你不是我爹,我爹是王刚,是公安局局长,我是最年轻的考古砖家。”
老汉转身便怒,咬牙道:“逆子,俺养你十六年,说变就变?看俺不打你板子。”说话间,老汉就弯腰就脱下一只足有两个巴掌大的草鞋。
“你,呃,怎么还要打人呢啊?”王越见势不妙,挣脱老汉,也不问东南西北,径直朝着街道外奔去,前方一道城墙像是个屏障,上方守卫着不少官兵,王越有些惊慌,还未跑到关前,就听城墙上有官兵喊道:“黄巾贼兵,快抓住黄巾贼兵。”
须臾间,关隘上的士兵闻声而动,带甲佩刀绕关而下,朝着王越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