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试图
教室，君旻天在上课。
“在干吗？”手机震动，是秋枫发来的信息。
“在煎熬。”君旻天竖起书蒙着头进行地下活动，其实他们都知道老师在黑板前看下面都是一览无余的。
“真夸张，我想到了一个人加入我们乐队。”秋枫又发来。
“李燕贴出去海报都一周了，期末啊应聘只有几个而已还都不行，要求那么高，谁来？”君旻天看了眼台上一本正紧讲解《欧美文学简史》的教授，那些外国名和人类宝贵的精神遗产不知道还有谁能记得的，课程枯燥无聊得人只想睡觉，真怀疑老教授自己讲着讲着就把自己讲睡着了，可惜一直都没有。
手机再次暗暗震了震，君旻天实在无聊，在本子上开始画古风美少年，画了个轮廓，才抱着无聊中好奇的心态打开手机信息，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
伏初钰……
“他会很多乐器，跳舞很好，唱歌很厉害……他唱歌的水准绝对不在你我之下呢。”秋枫散发着灿烂阳光的笑脸仿佛开始在眼前晃动。
那一抹如三月翠菲上骤染的雪色，那恍惚融掉世间所有存在的双眸，那引得众女生连连尖叫的一曲热舞，那刻意媚气游离的笑声和清冷的神色，那如绵绵的醉眼烟花里胭脂色的雨一般的勾人心魂的笑声，还有那一个轻薄的勉强算作吻的碰触……
排山倒海而来，刹那间，淹没了君旻天全部的思想和神经。
这样一个媚气纤细得近乎妖异的人，极度隐忍着肆意和想要发疯的基因的人，还是从一只美丽纯净的小天使堕落成而今摸样的人——
能成为校乐队新的基石吗？
才见了两次面而已，君旻天暗暗换了口气，她真的这么了解他吗？看起来很了解……
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么多矛盾错位的映像，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伏初钰？
她立刻翻开手机，打上“给我他的号”发了过去。
果然，秋枫很快回了信息，还在号码后面打上一长串的狂笑符号，最后加了句，“我一直在追你哦，你不能视而不见。”
将伏初钰的号码存进手机，君旻天忽然有了种功成身退的感觉，也没有发信息和打电话的意思，但是故事明明才开始。
学校琴房。
白怀容去了维也纳的一周之后，校乐队成员又重新集合到这里。
伊宫仍旧顶着惺忪的睡眼各处检查各处整理，也不知道是一直喜欢整理这个毛病让他变迷糊了呢？还是他本性迷糊从小就被哥哥姐姐骗得一直做整理，以致长大后形成如此传统优良习惯的？
秋枫笑嘻嘻坐在李燕旁边。
李燕一本正经的看看门口，再看看钢琴旁的君旻天。
因为，还有一件更奇异的事情发生在君旻天身上，就是来之前，她在宿舍看国产武侠动画片《风云决》的时候，把开水倒进酸奶里，一边看着风和云两大帅哥的生离死别一边乐呵呵的喝掉，之后就是双颊发红、两眼迷蒙一直持续到现在。
伏初钰还没有来。
大家都在等他。
“喂，你坐我这里干吗？”李燕终于发觉不对，一直光明正大追求君旻天的秋枫怎么今天改了性了？“走走走……”人家说辣手摧花，李燕现在绝对是辣手摧芳草，无敌喇叭手一掌推了过去。
“哎呦！”忽然被推得往一边倒的秋枫及时扶住桌角，一下子跳起来，指着自己的脸，“看我多么阳光帅气的一枚优秀人才，竟然遭到如此惨绝人寰的荼毒。”
“你是因为你没有把你推荐的人带来，还装模作样的坐在这里。”双颊粉红，君旻天笑眯眯的，腔调越发怪异，完全没有传说中才女该有的形状，如果被喜欢她诗歌的人和爱看才气美女的各种男生看到，肯定会对才气美女这种传说失去信心以致很多美好幻想破灭的。
正在这时，门悠悠然开了。
门转开这个动作很安静，泛蓝白色T恤和深色牛仔裤这种搭配穿在身上都显得妩媚纤美，伏初钰走了进来。
仿佛半路截获一园姹紫嫣红，带来满室春光，他媚气游丝的笑着。
这么轻易又见面了，君旻天感觉脸上更热，不可克制的，眼眶里几乎有眼泪要滑落。我决不能放你走，好不容易找到，再轻易放开将是多么伤心的事。可是，你已不记得我，我要怎么留住你？
你美如蝶，翩跹旋舞在万花丛间。
“齐秦的《边界》？”伏初钰径直问秋枫，“我已经很久都不听歌了，说吧，要我做什么？”他往那里一站，分明浑然傲气得不可侵犯，却摆出一副任人摆布的姿态。
“就在前面不远的一个地方/穿过一条河/穿过记忆最初的一个地方”手指在钢琴键上飘移，君旻天将歌词幽幽的唱出来，“回到从前/一切曾经承诺的誓言/在这边界也显得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伏初钰像是才注意到有个认识的人在那里，转头看弹琴唱歌的女生。
他一进来，她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唱歌，很显然，这些词是刻意唱歌他听的。
真是讨厌，伏初钰心里这样想，任何男人都不喜欢甚至根本就是不允许被女人控制，尤其是情绪上，不能把握和失去控制，都是绝对不可以的。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心绪飘上了黑白键，陷入了歌中。他查过君旻天的资料，她家在秋雨路二十五号，秋雨路在黄叶路隔壁，可能她是小时候见过他，而并非刻意搜罗他的资料有什么企图。
但他搬出黄叶路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那间老房子，在记忆中已经淡如一张风化的黄纸。那年，他才十岁。
十岁之前他们认识？
就算是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会有谁还刻意的记着谁？
“旻天，等等再唱嘛，我来介绍一下。”秋枫笑得一脸灿烂。
“噔”的一声乱响，君旻天的手指颤抖着停住，她的视线落到键盘上自己的手指，努力克制，却颤抖的更明显。
这一刻，所有人不得不相信君旻天是真的有事。
“最近有些留言很奇怪。”伊宫迷迷糊糊的思考。
“旻天，那天是我胡说的，你不要介意啊。”秋枫顿时想起之前自己误会她跟伏初钰是那种关系以致害得一个女生跳楼身亡的事情，事情真的闹严重了。
“我可以写一份稿子，让广播站的美女播音艾颖，向全校播出，澄清我的胡言乱语。”秋枫拍拍君旻天的肩。
“噗……”伏初钰一个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他这位中学好友真不是一般糊涂，连谁跟谁在一起都还没弄明白。
“你笑什么？还笑得这么开心！”秋枫满脸疑惑。
“原来这些谣言是你编出来的，秋枫，我低估你了。”伏初钰甚是玩味的看着秋枫，眼睛笑得很好看。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别这样嘛。”秋枫哀求。
“你们都在说什么？”唯独整天忙的要死的李燕一脸茫然。
“秋枫，艾颖现在正跟我交往，但如果你介绍君旻天给我，我来者不拒。”伏初钰敞开双臂，耸了耸肩，挑眉笑对秋枫。
李燕终于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由得和伊宫面面相觑，李燕与君旻天下铺对上铺，同吃同住，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旻天，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李燕难得喊了她的名字，君旻天见过伏初钰的次数明明还没有她见的多。
“没什么，我们开始排练吧。”君旻天手不再颤抖，站起来，对众人一笑。
“很高兴加入大家，今晚我请客，吃‘西部牛排’。”伏初钰随即也是一笑，拿起吉他弹了几个音，正是方才君旻天弹的节奏。
他分明说过没有听过《边界》，居然上手这么快。
“欢迎欢迎。”这次比赛的事情终于拨开云雾重见曙光，李燕很是满意，依依不舍的离开琴房安排别的事项去也。
四人都是酷爱音乐之人，合作起来，很快将诸事抛掷脑后，等到停下来休息，已经天黑。按照之前约定，大家一起去了学校门口美食街的一家西餐店——西部牛排。
四人正好坐一张桌子。
“哇哦，看不出来嘛，伊宫，你居然吃五成熟的，半生的耶。”秋枫看着一向迷糊温顺的伊宫，两眼全是崇拜的光芒，他最怕这些东西了，当服务员说十成熟的牛排最差劲时他差点羞得钻进桌底。
君旻天要的八成熟。
伏初钰要的是六成熟的牛排，虽然对于东方人来说六成熟也很可怕，但是伏初钰天生一股贵族气息，仿佛他就该吃六成熟的牛排，而且他的确点了六成熟的。
“你晚上请客，怎么不带女朋友过来。”君旻天双手握紧在一起，看着伏初钰。
“为什么要带女朋友？”伏初钰温文尔雅，目光落在餐刀上。
“晚上不正是约会的最佳时光？”伏初凌就老是晚上约她出来，虽然交往很短暂，但是，他们曾经甚至一起去过夜总会跳舞。
伏初凌？伏初钰？思绪至此，君旻天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伏初钰和伏初凌是兄弟，都是伏氏集团的总裁的孩子。
但十岁之前，他分明姓璩，住在普通的黄叶路，与伏氏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吗？”夜色下餐厅的灯光迷离，伏初钰投来探问的目光。
“当然啦。”秋枫正害怕的看伊宫吃生肉，转过脸来居然一脸阳光灿烂，“前些日子旻天和篮球队大前锋伏初凌恋爱，晚上都找不到影子的，唔……伏初钰？你不会和伏初凌是兄弟吧？我们Z市伏氏集团有几家？哇塞，认识你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耶，难怪请我们吃这么贵的牛排！”
君旻天瞪眼看着一脸灿烂、兴奋不已的秋枫，恨不得拿胶水糊上他们嘴。
“既然如此，我要多吃多吃。”伊宫温柔一笑，只有单纯可爱的感觉，居然一点也不想搅局的。
“是吗？”君旻天只好问出来，“你们是兄弟？”
别人问都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唯独君旻天不是，她知道他以前姓璩。
“他是我哥哥。”伏初钰波澜不惊，灯光里眼神空寂，出乎君旻天意料答道，“我们是亲兄弟，都是伏氏的孩子。”
“就说嘛。”秋枫笑嘻嘻的说，“真看不出来你们是兄弟耶，气质一点也不同，做事风格也几乎相反，不过仔细看，你们的确长得有三分相像。”
三分相像？
就连秋枫也觉得他们有三分相像，君旻天一个惊心，从来不恋爱的她居然会答应跟伏初凌交往，难道正是因为伏初凌与伏初钰有三分相像？但事实证明，伏初凌没有她想要的那种回忆，除了那个近似“悲悯”的眼光。
接下来几天，君旻天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白天上课复习，晚上和周末去琴房练歌。
与伏初钰见面也都是在琴房，见了面只有音乐上的交集，没有说别的事情。
但是秋枫，真的写了份稿子跑到广播站，央求艾颖念给全校师生听，这种事情真是Z大广播站创站以来史上第一次，一时间闹的沸沸扬扬，最后稿子虽然没有广播出去，却比广播出去传播的效果更好。
宿舍。
“我滴个天呐！”宝爷大喊大叫，“秋枫太可爱了，居然会做这种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不到秋枫如此阳光帅气的音乐天才也会做这种事。”茄子捧书正襟危坐，凌然一副皱眉思索状。
“切！秋枫那家伙，一直都是可爱到不行，都是你们不信，非要说他是什么阳光灿烂的白马王子。”李燕难得从书堆里爬出来，自鼻腔里哼出声来。
“可是他真的好帅好迷人，就是情歌王子啦，白马王子啦，怎么看怎么像，尤其是唱歌的时候，还记不记得他唱那首《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太深情温柔了。”宝爷无限陶醉中。
“咦？宝爷，宝爷？杜—若—礼——醒醒！你不是伏初凌的粉吗？啥时这么迷秋枫啦？”茄子托着下巴，看着精神已经完全处于不正常状态的宝爷，趁君旻天不在，不必避讳伏初凌这个名字。
“唉，你懂什么，这些帅哥你能得到吗？既然得不到那就通通花痴一遍，唉……反正要期末了，复习很枯燥很累的，就当是放松一下呗。”宝爷星星状的眼睛终于重现清明，看着一堆复习资料，长吁短叹，“旻天那丫头又去图书馆了？也不见她认真复习，考试的时候照样拿奖学金，真没天理。”
“她不过是去找个静一点的地方学习，当然考试都好过那些乱不正经的喽。”李燕又神出鬼没一般从书堆里冒了个头，她才是真的着急，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虽然考试这根筋长得好，但平时忙三忙四不努力复习还是白搭。
但那个扬言要去图书馆复习的君旻天并不在图书馆，抱着一堆书和复习资料，在校道里晃悠了一阵，不知不觉走出了学校，可能是要去绿意公园，也可能只是想去碧玉湖畔坐坐，正走到岔路口，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只见转弯处矗立一家网吧。
她莫名其妙的进去了。
隐身上线，好多群消息，被她一一关掉，进了Z大校群，濒临期末在线的人并不多，也没人讲话，她拉着列表一个一个的看。
伏初凌。
伏初钰。
他们的名字靠在一起，但都不在线。
君旻天把群名片真名修改掉，改成“红尘之外”，反正群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实名的。她写道“要考试了好无聊啊”，发个了委屈的表情。
“这是人生的必经阶段，同学，还不好好复习？”一个陌生而又普通的名字回答。
“不想复习。”君旻天继续哀怨的表情。
“你是女生吧？只有男生期末才不认真的，奇怪的女人。”那人回道。
“就是。”
“奇怪的女人，本爷打游戏呢。”另有几个不认识的男生出来附和。
“谁说贪玩是男生的特权啊，女生就不许？”君旻天发了个恼怒的表情，不再理会那几个人，拿起耳麦听音乐，点了雅尼的《夜莺》，是一首外国人作的曲子，用中国的笛子模仿夜莺的歌声，空灵、迂回而又荡气回肠，真没想到老外吹笛子也吹得这么震撼。
感受着悠扬的曲子，浑身的细胞犹如浸泡在红尘之外的清泉中，婉转的乐曲如流水，涤荡心垢。她真的疯了，放着宿舍的电脑不用跑到网吧来上网，或许只是不想被别人看见，尤其是熟悉的人，心里很想哭，每天都见面，隐忍了这么多年，却什么也做不了。但这么多年的追寻，真的只是想得到吗？她为自己自私的想法而责怪自己。
当时幼小，情愫不关****。
但多年追寻已成习惯，直到把自己逼到红尘之外，这时却重逢。
相见不如不见，他根本就不记得她。
网吧的隔板很高，她躲在里面无人看见，于是泪水黯然悄落，直到泪流满面，视线模糊昏花，就在这时，《夜莺》极其高昂的大和音之后，以模拟婉转的夜莺啼鸣的笛声终结。耳畔恢复一片安静，然后她隔着耳机慢慢听到了周围敲击键盘和细细私语的声音。
“是你在红尘之外，还是红尘之外没有你？”
君旻天掏出面纸擦干眼泪，对话框里赫然是这句话，而说话的人名字是“断枝紫萝”。
“还真没想过，那么你呢？”不知为何，君旻天打字回的非常快，就像生怕这个人跑了一样。
“我也不知道。”断枝紫萝回答。
已经是午饭时间，群里更没有人说话，似乎只有他们两个在。
都用的不是真名，君旻天忽然觉得他们很投脾气，而且看到“紫萝”二字，不由的想起绿意公园里那一大片正盛开的紫藤萝。而且他没有走。
“你也写诗吗？”君旻天问出这个问题，心跳忽然加快。
“不写。”断枝紫萝很快回答，君旻天有些失望。
但断枝紫萝很快又说：“从前写，上课的时候写在练习本上、废纸上，都扔掉了，也不记得写过写些什么，但那种感觉还在心间。”
“为什么叫‘断枝紫萝’？”
“因为根系断了成了‘吊死鬼’，季羡林的《幽径悲剧》记得吗？”对方这样回答。
“我只记得宗璞的《紫藤萝瀑布》。”她打开网页搜索出这篇文，把最后一段复制过去，“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万花中的一朵，也正是由每一个一朵，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流动的瀑布。这浅紫色的光辉和浅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觉加快了脚步。”
断枝紫萝发来很长的省略号，然后又发了个骷髅头。
天沉默，她忽然觉得这个男生绝对是个自命为文人的酸朽变态，是她最讨厌的各种人之一。不想再理睬他，于是开始拉列表，但是当她把列表拉到“伏初凌”那里，下面变成了别人，“伏初钰”这个名字不见了，她心里忽然一怵，难道这个“断枝紫萝”其实是伏初钰？
隐约还记的季羡林的《幽径悲剧》里有这么一句话——“从此以后，我最爱的这一条幽径，我真有点怕走了。我不敢再看那一段悬在空中的古藤枯干，它真像吊死鬼一般，让我毛骨悚然。”
突然，君旻天也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你很想自杀吗？”她在对话框里打出这么几个字，犹豫了一下，一闭眼睛发了出去。
“不知道。”对方这样回答。
君旻天发了个晕倒的表情，停了停又发，“你叫什么？”
“现在的我很想死，但我很怕去死。”几乎同时，对方发来这样一句话。
“你在哪里？我知道你是谁我去找你。”君旻天这样回过去。
对方沉默，很久很久，再也没有动静。
风花雪月已经/散尽在昨日/斯人已去/记不清/是什么季节/我把我心凭祭
夜寒吹碎多少风霜心/斯人不存在记忆/是梦里花开如血/还是落花本就凄迷
你歌不过天际/你泪摇落在前夕/填不满心空如死/刀痕刀吻继续疯狂的游戏
凄迷/落河碧/流光抛却话别离/却只对画中人依稀
君旻天想起很久以前的一首胡乱的涂鸦，一字一句自记忆里奔蹦出来，对方不再说话，当真从此消失，便真如他说现在的自己很想死然后就真的死了，已不在红尘世界。
她掏出手机，仍旧写道：“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发给了伏初钰，这是她第一次发信息给他，而词语竟然如此暧昧，她却没有发现。
“你哪位？”没过多久，伏初钰回来信息。
哈哈……君旻天对着电脑暗暗大笑几声，他没有她的号码呢，忽然觉得很得瑟，但自己真的猜对了吗？“断枝紫萝”真的就是伏初钰吗？
“我是君旻天。”她诚实的回答。
君旻天下线，抱着书和资料出了网吧，手机始终摆放在怀中书的上面，看着，却一直没有信息过来。
他生气了？
法桐树下，君旻天慢慢晃着，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伏初钰还是没有回信息，她突然对自己很失望，很没信心。以前追她的人很多，只要她一个“垂怜”似乎就会有无数追捧者，虽然也很讨厌那样的生活，但人毕竟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需要一些特殊的东西巩固自己的内心，必须在某些方面有过人的优点才能尊严的活下去。自从秋枫在大街上胡言乱语过之后，一些流言便开始在周围蔓延，她的才气美女的地位也越来越成了众矢之的。
但这些她也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直到今天，她主动找伏初钰——
他却不理她。
她才真正发觉原来自己也是需要依赖一些虚荣的东西的，也要活在别人的掌声里才能继续开心的活着。
她怔怔的，感觉着自己的悲哀。如果此刻熟悉她的人经过，必定会被她眼中一掠而过的深沉的色泽震撼到，那是一种接近迷茫的悲戚……人在彻底失落的时候才会有的东西，比如她甩了伏初凌的那天他的眼光，比如多年前璩钰消失在一间夜总会门口之时的目光。
“砰”——
“哎呀！”一声惨呼，君旻天两眼发黑，再仔细镇定的定睛一看，只见青天白日闪烁着漫天星星，才感到额头疼痛！真是人一转性就离死期不远了，她唾弃了一遍自己今天各种反常肯定会倒霉之后，才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撞上电线杆了。扶着额头眯起眼睛满地寻找因意外碰撞飞出去的手机，希望没有摔坏才好。
“呵呵……”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很熟悉。
入目的是一双穿着很好看凉鞋很好看的脚，沿着女人性感的小腿向上是如栀子花白的裙角，艾颖抱着书笑得很温柔很淑女，“这不是校乐队的女主唱吗？在练什么功？”
“呃……哈哈哈，同学你好，不是练功啦，呵呵……”君旻天脸刷地红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居然被这个女人看到，而且她刚刚还发信息给伏初钰，这算不算插人一脚拆散鸳鸯卑鄙无耻呢？于是越发心虚，如履薄冰的堆着笑脸。
艾颖白皙的脸颊几乎是抽搐了一下，“你蹲着干什么？”
但见一手扶额头一手抱书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蹲着眼光在地面上四瞟的君旻天正笑得更加灿烂，“我找手机，撞掉了。”
有人撞了电线杆还这么开心的？
“咦？这是不是你的手机，这是……你……”
君旻天一抬头，看到的赫然是躺在艾颖手中自己的手机以及她那与白裙淑女相反的脸色。
“梦的袈裟下藤萝正盛开/开成紫色海/海阔天空白云白鸥自由亦自在/蓝色爱……”温婉深情的女子的歌声和着很清越的古筝声，正如三月蜂蝶飞绕着的紫藤花间的香气。
这是君旻天的手机来电铃声。
而在艾颖发出疑问句之前，她的手机还没有响，是君旻天的手机因为碰撞自己开了锁，而她的手机屏幕用的是伏初钰的照片——从秋枫那里敲诈过来的伏初钰的照片。
但是君旻天不知道的是，此刻打来电话的正是伏初钰！“你们……”艾颖更加茫然的看向君旻天。
“听飞蝶说/秋风吹奏浴火重生冬天过后它会回来/听白昼说/黑夜淹没群魔乱舞妖魂鬼怪都是胡猜……”唱到这里，铃声忽然停止。
“什么？”君旻天怔愣的看着她，忘记了起身，她猜是李燕喊她吃午饭的电话。
“颖，我们去吃东西吧。”男子的声音从艾颖的身后传来。
君旻天一听是伏初钰，忽地跳了起来，拿过手机，“呵呵，谢谢了，这么巧，你们请便，那个我就是个意外——”一直在等他的信息，结果忽然碰到了，还是以如此狼狈的状况相遇，她错乱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打开手机，脸色忽然僵住，伏初钰干嘛在约会女朋友之前打电话给她？
“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艾颖的表情经历了晴天、多云、阴天，到此时的乌云密布，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那种，“初钰，你到Z城，真的只是为了我吗？”
“我从不为任何人，我有很多情人。”伏初钰一贯的妩媚而又清冷的勾起嘴角，他看着宛若突然自地下钻出了的君旻天，眼光更加清冷虚无，他有很多的情人，却没有相爱的人，他爱不起任何人，也不想爱上什么人。这个穿着粉红米老鼠衣服的女生怎么会在这里？在她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很透明，这个看似迷迷糊糊的女生似乎有一种洞穿的本领。
他的妩媚和多情，在她眼里，只是刻意和冰冷。
“那么我和她，谁更重要一些？”女人总是这样，为了爱，可以退步，以致一退再退，开了头就不能收尾，艾颖伸手握住伏初钰的手腕，摇动着他，哀求着他。毕竟伏初钰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都是他们出双入对，都是她陪着他生活学习。
“我讨厌选择题，要不要去吃东西？”伏初钰没有再看君旻天，也不去看艾颖，转身走出一步。
都说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降为负数，真是在没有比这更至理名言的至理名言了，如果她此时乖乖的跟伏初钰走，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们仍旧是Z大出双入对羡煞无数女生的一双璧人，但是她非要把问题搞清楚，结果是越搞越不清楚——
三人纠缠在路旁。
引得行人纷纷驻步好奇。
法桐树迎着风发出细微的声响——君旻天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撞得不重已经不觉得痛，但她的心忽然寂静的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要不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坐坐，大街上的委实不好。”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冷寒藏火，根本就是暴风雨猛烈到来的前一刻，君旻天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之感，因为在这个关系里，怎么样，她都会是炮灰。
“好。”
很意外，伏初钰居然认同。
仍旧去了西部牛排。
因为这里很贵，来的人很少，所以很安静。
但是看着餐桌上的西餐刀叉如此锋利的摸样，君旻天颇为怀疑她这个建议根本就是馊注意。希望不要被对面的女人拿起刀叉挑了才好。
“呜呜……”伏初钰给艾颖递过去面巾纸，她却忍不住哭出声音。
一缕雪白发丝忽然垂落，纤白的手指一张一张抽出纸巾，递给身侧的女孩，动作优雅，气氛哀伤。这一刻，君旻天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温情，如果没有之前“我有很多情人”这句话，她真的会认为他是极温柔极体贴的好男人。
“我不奢求那么多，我只要你，难道这样很过分吗？”艾颖终于调整好情绪。
“不过分。”伏初钰目光落在桌上，似乎是落在餐刀上，映目清寒如潭。
“能不能不出现别人？”
“不知道。”
君旻天在心里长叹一声，你们居然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当我是空气吗？而且她还是被迫坐到这里的，真是太离谱了。
“这个女人，你喜欢她多久了？”艾颖忽然一指指过来。
君旻天眼睛几乎凸出来，看着那个女人的指头就指在眉前，“够了，我要走了，你们慢用！”抱起书本，拉开椅子拧头就走。我TMD又不是拿工资的看客领薪水的枪手！
“十年。”
什么十年？君旻天已经迈出一大步的脚忽然凝结在那里，惊慌的回身，茫然的看着他——艾颖问他喜欢她多久，他不是应该沉默或是说不记得了吗？
气氛一时僵硬寂静。
“童年，认识的。”伏初钰声线清冷，已经没有任何妩媚勾人的气息，“如果那个时候开始爱，已经超过十年了。”
他没有说“喜欢”，说的是“爱”，但他用的字眼还有“如果”，这表示他不记得了或者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这一次，艾颖没有陷入爱情逻辑犯蠢，“如果？初钰，你在说什么？你没事吧？”她忽然惊慌、害怕，以致担忧、颤抖，仔细的看着伏初钰的脸，观察他的气色和眼神，抬起手来就要探他的额头。
难不成她以为他是烧坏脑子了？
“不闹了？”嘴角勾出一抹销魂蚀骨的笑，伏初钰媚眼如丝。
“不闹了。”艾颖破涕为笑，甜甜的笑得眉眼弯弯，清纯可爱的依偎进男生的怀里，谁会相信一个花心男会喜欢一个女人十几年？除非脑子坏掉，所以，这只是一个笑话，逗笑了一个女孩。
“咯噔”一声，君旻天顿觉得心里有根什么东西生生断掉，很疼，痛得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有生命的人，她呵呵的憨笑了一下，紧紧抱着书无比镇静的走出西部牛排华丽光洁的玻璃门。
即使我对你没有任何执念，这样被戏弄也是一种侮辱吧。
可是又能怪谁呢？
“我知道你是谁，我去找你”……都是她发短信息给他的，天空很安静，白云很安静，树叶的微响也很安静，安静的风景里，零落着一颗不安静且已经被刺穿的心，汩汩的冒着血，她没有哭，很安静的往前走去。
当时光如宛如指间流砂细细密密的流过岁月的石缝，不经意间，已经变冷，这不过是感官上的错觉，是一种想哭却又找不到很好的理由的虚幻之感。
抱着书本踏着校道慢慢的晃悠，看着早晚开始渐渐发冷的风吹落几片树叶，大一已然过去，而君旻天现在却是秋枫的女朋友。秋枫，秋天的枫叶红透满山，是很美的风景，但是跟他在一起君旻天心里总感觉被空着，或许是从来没有想象中诗化的生活。
她承认自己很可怜，如果没有那次几乎是残忍的羞辱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样。
暑假之前。
“玎玲玲……”所有的科目终于考完，君旻天舒了口气，随着人群大流晃去宿舍休息，除了李燕忙的不见人影其他同学大部分都逛街约会做各种放松的活动去了，但她不行，因为晚上学校联欢，也是比赛上演的时候。穿过人群大流终于在葱郁的树冠里望见宿舍楼巍峨的身影。
“砰”的一声，耳畔冷风疾速掠过，当她回头的一刻，“君旻天！”冷冷的声音压低了自冷风消失的方向传来，她转身往上看去，手挑篮球旋转眼光一丝冷厉的男生，讶然，“伏初凌？”
“很讶异吗？”身形颀长的伏初凌走近，君旻天分明觉得不是一个人走过来而是一股可怕的气息慢慢压近，惊悚的看着他，而他在一步之遥驻足，“你就这么讨厌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男人呢，没想到与乐队的秋枫、伊宫还有那个据说跑去国外的不说话的家伙勾勾搭搭之余，又踏上了我家的船。”
“你在说什么？”也没指望他会说出什么好话，不过幸亏他声音一直不大，不会像秋枫那样大喊大叫，路人听不到，但是她真的搞不明白这个人在干嘛，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篮球，鄙夷一笑，本想骂一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可惜虽然他身形高大却很清俊，而且成绩非常出色说明头脑也很好，于是鄙夷了半天也没鄙夷出什么词汇出来。
“我在跟你说话你这样神游到不知哪里去，真是有病！”
“你这人说话留点口德好不好，我已经很够义气了在这里听你胡言乱语——”
“你以后离他远点，即使不想做我的女人，也绝不可以是他。”说完伏初凌以及其怪异的表情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喂，什么？你说谁？”君旻天彻底愣住，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但这个假设明显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定有问题，一贯很懒难得终于可以休息了的懒女人居然鬼使神差的默默跟了过去。但此时人流很大、Z大景致很茂盛，伏初凌早就不知所终。
她笃定他肯定去了操场，事实证明这种很没有理据的荒唐的猜测居然猜对了，于是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毕业以后去做FBI。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操场军绿****栏下，吹着初夏徐徐的风立在那里的不止伏初凌一个人，还有伏初钰。
两个男生本就好看的令人咋舌，立在一起，天蓝云白草绿，如画似梦般静好。
但气氛并非如此。
二人同时望向五十米外的拐角处，慢慢走来娇丽轻盈的女生正是君旻天。这么看过来一眼，伏初钰笑得异常魅惑，丝丝笑声随着风消散，他走了过来，与她擦肩而过便如陌路人，其实不是走向她而是离开。
“是不是你给她做了心理暗示？”并不如伏初钰所愿，伏初凌拦住他，强而有力的手握住他的左臂。
“放手！”压低声音的笑意里挤出来的字，却掷地冰冷。
“你就是个杀人的恶魔！”同样掷地冰冷，却带了股正义凌然之感，伏初凌凝眸注视着自己的兄弟，他不知道这个本就不该存在的兄弟到底有着怎样一颗冷血的心，他忽然自他的生命里出现，剥夺了他大部分的父爱和很多利益。
“你没有资格评判我，任何人都没有。”很意外的伏初钰的声音出离的柔弱，似一池冬雪刹那化成水，清凉中是丝滑缠绵。
“扑！”闷响一声，君旻天像自睡梦中醒来，才意识到这是拳头击落在人身上所发出的声音，再仔细看去，伏初钰已经跌了一跤连连后退，但仍旧被伏初凌掣住手臂，坚硬如铁锤的拳头不停的打在他腹中。
这个时候，操场上没有其他人，更没有校卫来阻止。
“住手！你会打伤人的！”君旻天几步向前，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伏初凌的拳头停了下来。
喘气的声音，非常清晰，伏初凌显然情绪过分激动。
靠着网栏粗重的喘息着的伏初钰并没有施暴者的烦躁不安，他的眼神分明是脱离肉体疼痛的镇静和沉着。
“我并不如你所想的……”伏初钰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那么神通广大，心理暗示这种东西我不会，你并不认识李青亦，居然想为一个陌生人报仇雪恨？”
说到后面一句，他的语气竟然飘了起来轻佻着满是挑衅。
“伏初钰，你——”
“停！”君旻天鼓足勇气抓住伏初凌的手臂，“你不能在打人了。”
“不要忘了我的警告，你跟踪我可以不计较，马上消失我就当你没有来过这里。”伏初钰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颤动，波光粼粼，也可能是燃烧的熊熊烈焰，君旻天分不清楚，唯一的感觉就是害怕。
客观的理智的来说，教训一个因花心而害死无辜女生的兄弟的人，是个好人。
她甩掉他的时候他也只不过就踢翻了一只垃圾桶而已。
但是第一次，她觉得这个人绝对的恐怖，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谁错，她此刻才明白他说的“你以后离他远点”的“他”是指伏初钰，其实她应该服从客观，去认为这是凌为她好。
“你怕我也害得她跳楼么？”伏初钰站直身体，整了整衣衫，动作很文静，指尖优雅的指了指君旻天，“当一个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时，考虑的问题会很多很多，而我呢？真的只是唯一的理由吗？”眼中毫无波澜，寂静的近乎……寂灭。
他看着空气，就像能看着风丝丝的吹拂景致。
“想要狡辩也不必装深沉！”伏初凌一瞬间抽出手臂出拳而去。
“你不能再打他了，晚上要比赛呢。”君旻天一步向前挡向中间，但来不及挡住伏初凌的拳头。
“你为何不还手？”她茫然。
拳头击落隔着单薄的衣衫陷入身体，伏初钰只是闷哼一声又靠在网栏上。
伏初凌是体育好手，被他打有多疼根本不用想象，君旻天却不知道初钰为何都“欣然接受”，断枝紫萝的话犹在眼前，她投以极度好奇的目光，你当真不眷恋人世？
这句问话让伏初凌的拳头突然停住，他为何不还手？伏初凌有些怔愣，他不但不还手，还不断挑衅，“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原谅吗？”晾晾的抛下一句话，他转身拉住君旻天，强行拉着娇气的女子的手腕一起走远。
望着君旻天时不时扭身投回的目光，靠在网栏上的身体感觉越来越沉重，喉间溢出一丝低沉的痛吟，风很温柔的拂过，白雪般的发丝在黑发里摇曳，在眉侧，映着白皙光洁的肌肤，整个人宛如被抛弃在寒潭里的玉器，很寂寥，也很虚无缥缈的虚弱。
忽然，粉粉的白色蝶翼缓缓坠落，就如来自天外，就在伏初钰眼前，随着风旋转的节奏一转，落在他手腕处，一半蝶翼，说明它的主人已死。
一股难言的悲戚在心上升腾，他从不伤害任何生物，连一花一草都不忍心去践踏，更何况去伤害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但是，他们都死了，与他过往甚密的人，都已逝去。
Z大艺术中心大楼。
夜幕降临，灯光下一片热闹的景象投影在玻璃窗上，是繁华和青春，窗外下着细雨，有盈盈的水珠和霓虹的光晕。
远目，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男生女生错落成群欢天喜地的爆笑一堂，期末联欢会——各院系之间的联谊，其实就是相亲大会，何况还有外校为其校乐队偶像奔赴过来的学生，更是热闹非凡，比赛的曲目都放在开始，而作为地主的Z大第一个上。
君旻天望了一眼朦胧的窗子，目光不经意还是落在伏初钰的那里，下午那一顿暴打真的不要紧吗？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小时，如果伤处太痛哪里还有底气唱歌？但是除了她没有别人知道伏初钰被打一事，他仍旧穿梭在美女堆里，妩媚的笑靥如花，款款而谈，绅士优雅，还有股若隐若现的文人忧郁气息，女生们更加神魂颠倒，惹得一旁的艾颖连连赌气扬言要踩光踩死所有接触过他的女生。
但她也只是说说，毕竟这个众心捧月的男子是她的男朋友，从侧面来讲无疑增加了她的光彩。
可是君旻天身旁的秋枫，实在奇怪，一直神神秘秘的对她笑了又笑，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心情闷闷的。
很快，评委坐满前排座位。
李燕居然鬼使神差的从众女人中将伏初钰捡了回来，让君旻天对李燕扬起傲气的头颅投以十分的膜拜之光，果然粗神经的女人不怕被化身为狼的女人们踩死。
——但其实比赛马上开始，乐队缺了人李燕的麻烦更大。
当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宣布Z大校乐队的演奏圆满结束时，君旻天刚一离开钢琴键盘的手指缩在暗地里颤抖不已，手心里不知何时沁出汗水，她没有去注意评委们的评论与得分，神思一直留在伏初钰那里，那样优雅的笑，那样完美无缺的动作，都在彰显他勾魂摄魄、倾倒众女生的魅力，对力道和技术要求如此高难度的表演，在伤痛之下竟然如此简单？
下台之际，艾颖娇羞的跑来，拥上伏初钰的脖子时，君旻天的脖子也被人勾住。
“同学们，请帮个忙啊，”秋枫神神秘秘的笑又回来了，君旻天唯一的感觉就是他方才台上让人迷醉的情歌王子的形象轰然倒塌，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呢？但是肩膀被他勾住怎么也甩也甩不掉。
“借这个机会，我要请求一个女孩作女朋友，好不好？”
哗啦一声，所有的目光齐聚而来。
“好……”台下一阵哄笑，就连台上准备演出的人们也停了下来，秋枫的粉丝们更是尖叫与失望之声交相辉映。
“放开啦。”君旻天亦陷入如此强烈一致的目光中，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旻天，做我女朋友吧？”秋枫低头在她耳际柔柔低喃，忽如一道热烈的电流击上她的神经，这种万人瞩目下的告白，真的很容易刺激人的神经。
但是——
“这是我第八次向你表白，如果你仍旧拒绝，我真得彻底放弃了哦。”阳光帅气的秋枫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居然很坦然的说出他告白到到了“第八次”，不知是神经错乱还是真的太单纯？
但是她如果拒绝，他就要彻底放弃了。
她竟然害怕他彻底放弃，一个人彻底放弃什么东西肯定是很伤心难过的。她不想任何人伤心难过，便如那天她夹在伏初钰和艾颖的中间，沦为炮灰也还是撑到最后解了他们的误会；正如今天下午，伏初钰被打，伏初凌很愤怒，她都很担心；更如刚刚伏初钰带着伤痛与大家一起完美的完成表演，她比任何人都紧张、害怕、忧心忡忡……
泪水夺眶而出。
“我接受。”她终于认清自己的心，爱上伏初钰是多么不可自拔的事情，所有的担惊受怕其实都是为了他——
开始的时候，我试图接近你；
而后，我试图让你注意我；
之后，我试图让你喜欢我；
后来，我试图不让你为难；
到今天，我还在试图不让你受伤。
但你还是静静美好的立在对面很远的地方，潋滟着魅惑的笑意，其实很难受吧。
她不知道仔细不可抑制的喜欢上的这个人到底是这么多年来想象中的他还是什么，但关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要看他一眼，就失魂落魄一阵。
“旻天，我爱你！”秋枫完全喜出望外，一下了将君旻天拥入怀中，又嘻嘻笑了笑抬手去轻轻拭去她的泪。
那个晚上，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君旻天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映着繁华的醉影和城市的霓虹的雨窗很清冷，清冷虚无，却又似蕴含了世间万物，从有到无，再由无生有，很像谁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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