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1990年第一篇消息发表见报算起,从事新闻工作断断续续也有二十多年了,这本《要么庸俗,要么孤独:当代华语艺术名家谈艺录》是新闻工作的一个副产品,也是我的第一本书。
在二十多年的媒体工作生涯里,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脑海:什么才算是最好的问题?初期,往往喜欢那些刁钻古怪的问题,这种明显带有学生时代印记的提问往往让被采访者沉吟良久,有些人直言的“我要好好想想”会让我觉得成功。如今,阅人无数的我早已知道“这是个好问题”或“这是个有趣的问题”不过是媒体训练的一部分。
戏剧是一门很奇妙的艺术,它一边在解答问题,一边又在提出新的疑问和假设。因为自幼成长在北京东城一座地标剧场旁边的胡同里,上小学又是在那个剧院家属院所在的另一条胡同里,中学则距离更近,而在卷首致意的我的姥姥后半生一直在一家戏曲研究院工作,是她带我到邻居家第一次看到了彩色电视机里正播的剧场版的《茶馆》,以前只在剧场门口看到的剧照终于活了起来,虽然只看了片段,但那种神奇还是令我永远无法忘怀。之后,爸爸和妈妈总是会从他们微薄的工资中给我买戏票的钱,让我在学生时代就看了《上帝的宠儿》、《二次大战中的帅克》、《哗变》、《篱笆》、《天下第一楼》、《鸟人》、《阮玲玉》、《蔡文姬》、《好人润五》、《红河谷》以及《大风歌》、《温莎的风流娘们儿》等。
小学一二年级的语文老师姓方,她的爱人是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的一位演员,曾经辅导过我朗诵。我记得他要求我把朗诵短文题目中的“古庙夜读”的“庙”字不要拉长音——听起来像猫叫。
我的小学同学不少都住在那个剧院的家属院,但当时不清楚他们是谁的什么人,但似乎功课都很平常,但我们学校有一位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同学,后来从事了戏剧艺术,还进了那所剧院。
在我们的学生时代,似乎考取戏剧院校不属大多数同学的志愿之列。我初中时,参加过一次北京市的“希望之星”的见面会,当时大家对骆新报考中央戏剧学院抱有很大的好奇(或者说是惋惜)。同样,在几年之后,高中同学中,有人考取了中戏,我们也觉得那是个被迫的选择。
大一刚入学,系里迎新会需要有节目,妈妈推荐了宋之的的讽刺剧《群猴》,毫无导演经验的我充其量只能算个文学策划吧,总算连排了几次,而班上的梅景松、孙海娜、李春雷、温暄、范国岱、张京诸同学的正式演出却能在舞台上大放异彩,获得了轰动。系里的唳天剧社邀我加盟,但我谨记高中班主任陆启光师的教诲,大一时好好读书,不参加任何社团,于是失之交臂。
大三下学期,校学生会组织看小剧场话剧,是留校老师拿到的师兄赠票,我们跑到帽儿胡同的实验话剧院黑匣子看了一台至今难忘的戏,之后还留下座谈,我还提了问题。这就是师兄孟京辉导演和他的《思凡》。
今年春节期间,我整理这些5年前为纪念中国话剧一百周年采写的文字,首先感受到了这些戏剧人的成功多半是由于他们早期就决定献身戏剧,并为此孜孜以求。人最大的不幸在于几乎所有重要的决定都要在年轻的时候做出,可能同龄人还懵懵懂懂,但已经有人确定了自己一生所爱。
在我的媒体生涯中,戏剧报道一直是我的兴趣。不单做报道,还写评论,而且有幸成为天涯·舞台艺术的版主之一,发帖、论战。
感谢杭程,带我认识了很多戏剧界的朋友,并开始做戏剧策划、推广工作。
感谢袁鸿,让我认识了很多民间和体制外的戏剧工作者,并有幸在赖声川导演的北京版《千禧夜,我们说相声》中粉墨登场,为倪敏然先生、陈建斌先生、达达先生(现在用本名宁文彤)搭戏。怀念倪哥。
本书的绝大部分采访系为迎接2007年中国话剧百年而做,从2006年底开始在我任职的《北京青年周刊》上连载,到2008年初结束,50期,50人,编入此书时进行了一些增删,特别是恢复了很多当时因为版面因素被删节的文字。在联系采访的过程中,很多当初设想的采访对象被迫割爱,包括宋丹丹、郭涛、周予援、杨婷等。在这个专栏结束之后的几年中,很多人在舞台上大放异彩,比如秦海璐、黄盈等。希望有机会采访,并在再版时补充进来。
感谢戈大立、李东、张广天、傅维伯、袁鸿诸先生,交给我若干工作,有些没有完成好,希望未来还有机会弥补,对他们中大多数人的采访也希望可以有机会弥补。
更要感谢我所在的《北京青年》杂志社(BQ)和主编余韶文先生,前者提供了这么好的平台,后者给了我这个绝妙的创意,并在横跨三年的实施过程中给予了始终如一的支持。余老师一直是我行业的榜样,虽然我知道高度不可企及,但心向往之。
感谢BQ的摄影记者:卢北峰、王坤、解飞、李英武,还有已转投其他平台的陈澍祎和高鹏。(需要说明的是,书中对吕凉当年的采访是在上海利用出差机会完成的,照片系今年补拍。)
感谢《北京青年报》的戏剧记者郭佳,提供了很多戏剧人的联络方式,有些是她直接帮我谈妥的。
感谢田禾先生促成结识大董烤鸭店的老板董振祥先生和袁玉芳经理,为整个访谈提供了非常好的场地,希望大董烤鸭店越开越火。
最后,要感谢先父王明存,他为本书做了大量的录音整理工作,当时很多人名、剧名都是他不熟悉的,闹了不少笑话。现在,这本书终于付梓,也算对他的一种回报和祭奠。
在我离开媒体的三年中,我不断反思,并以旁观者的角度对媒体行业给予关注,虽然一直竭力避免自己不喜欢的媒体态度,诸如武断、片面、不负责、哗众取宠等,但可能仍会在某些报道和评论中有所流露。
英文中的question和problem的中译都是“问题”,这是对很有趣的“同译词”,本书的设问更希望借由戏剧人的生存状态拼接出一幅中国戏剧的现实图景,借以给未来发展提供论据。当然,如果同时也回答了一些关于“术”的问题,则属意外之喜了。
太长了,打住。
剧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