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明嘉靖时期诗文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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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后记

本书在同名博士论文基础上修改而成。五年前,我负笈北上,师从张毅先生,从事文学思想史研究。初到南开,怀着一份对宋学的热忱,却由于殊胜的因缘,选择了明代文学为研究对象。当然,时代并非问题之所在。人文精神,源于心灵。宋人与明人风华异代却灵犀相通,文学思想从两宋发展到明代,同饮一源之水,生意从不枯涸。与明代文人相逢在“嘉靖”这个风雨如磐的时代,曾为他们的踔厉风发而振奋不已,为他们的睿智深湛而心驰神往,为那些过早陨落的生命呜咽难止,也为英雄之折戟沉沙泪水潸然。三年间,爬罗剔抉,刮垢磨光,这些仁人志士的生命意象在青灯黄卷之间,日渐清晰,掩映生辉,他们的思想至今闪烁着天才的灵感。阅读他们,是我生命中的幸运,感受他们的追求与境界,我希望自己的生命里也能沉淀些许睿智与成熟。

我深知,读懂一段历史、一种思想是一段举步维艰的旅程。历史是我前世今生的宿命,阅读是一种灵魂附体,对这些经验的重构和阐释却不免是一种思想的僭越。在此过程中,以个人的体验来臆测古人的心灵处境,用思辨的理路去格物致知,似乎是阅读者难逃的宿命。历史隐匿在语言的背后,我只是在文献的碎片之间,摸索着思想者的雪泥鸿爪。然而,他们和我们,毕竟隔了厚厚的五百年。当我尝试着亲近这些高贵的灵魂,却只看到他们的身影翩若惊鸿。我只能说,我尝试着书写自己“看”到的东西。面对浩如烟海的文献,“看”到什么,就书写下什么。

多年以来,太多的“知识”和“阅读”,打开了我的视野,又每每让我陷入迷惘。从进化论、实证主义到辩证唯物主义、批判哲学,再到现象学解释学、解构主义,我不断地重复百年文人走过的思想与方法之路,修正着习以为常的思维方式和世界经验。而当我面对文献时,又不得不努力把一些过时的或僭越的方式从思维中清除出去,让自己“澄怀味象”。我相信,真的学问摆脱一切概念和教条的束缚,拷问自我之纯粹的灵魂,呼唤面向意义的生命觉醒。但我也深知,个人的阅读经验是有限的。我不可能摆脱生存的桎梏,不可能和古人的经验与视界全然融合,即使我用最谦卑的态度虚心阅读,竭泽而渔,也不能问心无愧地直面先哲的灵魂。何况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只能阅读这些文献的一小部分。

凭借知识之光,我看见所面向的世界。每个思想者都是宇宙里的一片光明。但宇宙深邃而空阔,这点灯火如斯地微茫!尽管如此,它仍然引领我在黑夜里跋涉。聊以自慰的是,我“看”到的是自己用心体会的东西。我不可能只看到冰冷的死亡的历史,我张大眼睛谛视思想者对人类精神的亘古弥新的追问,体验他们悸动的灵魂与不朽的希望;我无力也不曾奢望做一个批判者,只想直面先哲的生命与思想,勉力做一个无愧于心的阅读者。

本书的写作和出版,亦是一次艰难的跋涉,得益于很多师友的教诲和帮助。

这本书的完成,首先要感谢我的恩师张毅先生!本书是先生指导的博士论文。先生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光明磊落,心事峻洁。能够忝列门墙,亲炙教诲,是我生命中的大事因缘。读博期间,从学业到日常生活,先生都予以我最大的关照。他对我写作中存在的问题,洞若观火,或语重心长,谆谆教诲,或谈笑之间,提撕点拨,每每让我惕然警醒,收获良多。在论文定稿阶段,又终日俯案,批阅文牍。满纸墨玉琳琅,至今墨痕未干。捧读在手,温暖在心,字里行间浸渍着恩师的心血与关爱。然而,毕业两年,诸事冗杂,学业荒殆,先生对论文的种种期望与意见,大多没有得到妥善的落实。每思至此,益增忐忑,希望日后还有修缮的机会,能够弥补于万一。

感谢南开大学和西北大学的诸位师友!南开期间,我有幸聆听了罗宗强、叶嘉莹、陈洪和孙昌武等先生的教诲,他们精湛的讲述令我获益匪浅。河北大学的刘崇德先生、首都师范大学的左东岭先生、陕西师范大学的吴言生师、西北大学的李浩、张弘、贾三强等师长,在本书的写作、答辩和修订过程中,给我以鼓励与指教;刘尊举、韩胜、郭庆财、钟锦、邵颖涛诸师兄或提供建议,或校对文稿,为本书的完成贡献良多。这次西北大学文学院提供了出版论文的机会,使得拙稿得以顺利付梓,在此一并致以深切的谢意!

还要深深地感谢我的父亲、母亲!自呱呱落地始,我就是他们的希望和寄托;当我执笔写下这篇后记时,母亲却忽然地离我而去。母亲含辛茹苦七十载,没有享受过任何荣华富贵,有的只是苦难与节约,善良与爱。但艰难的一生里蕴含着坚忍如一的勇气,平凡的生命绽现着伟大的光芒。逝者渐远,愿母亲的灵魂在天堂里安息!她的善良与爱在我的血液里点点滴滴,永不止息!请允许我将此书献给他们,希望我的努力能给他们些许的慰藉。还要感谢娟侠,她是其中每篇文字的第一个读者和校者,对每一片断都给予了直言不讳的批评。本书的出版凝聚了她的辛勤付出,也见证了一起走过的平凡和绚烂。当然,镌刻在纸上的只是人生的点滴,最美的文字珍藏在生命深处,是无法用语言摹写出来的。

杨遇青

2008年4月25日初写于南开大学

2010年11月4日记于西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