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织女神针 (1)
能练至神动功发的人少之又少,练至功发便产生最大爆发力的人,更有如凤毛麟角,一般的所谓气功,江湖朋友仅称内功而不称气功。
能修至运气三周天才能功发的人,已经可称大师了,气运了两周天,被人乘机一拳打死平常得很。
宗师级的高手名宿,在毫无警觉下被人一下子摆平的意外事故,也屡见不鲜,高手并非时时刻刻皆是钢筋铁骨。
高手名家相搏,通常会双方心里有数,有风度地让对方有还足功劲的时间,以便公平发挥绝学所长。
“我和你讲理。”见我生财知道大事去矣,必须挺身而出自救了,急步挡在慧剑吕明安身前:“你为何打上门来找我?我不认识你。”
“你做下的案,你自己知道。”
“我做了三十年隐身大盗,做下的案多得无法计算,怎知道你为那一桩案而来?又怎知是不是我做的案?阁下,你到底要干什么?替天行道?”
“上月初七。”
“上月初七……”
“高邮州码头上行的轻舟。”
“你是魔,这件事你不能管。”见我生财认为自己有理了,嗓门提高了一倍大叫大嚷:“那八式珍宝,是南京一个在那狗皇帝身边,仗势敲诈得来的,偷偷派人秘密送回京都老家的赃物。我绰号叫见我生财,也仗义疏财,不偷不抢不劫,哪来的财可疏?如果你是侠义英雄,你才有权找我。你是魔,应该和我并肩站……”“狗屁!我不过问你偷抢劫盗,那不关我的事。这世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偷劫抢,十万天兵天将也管不了这种事。”
“那……那你来干什么?”
“我无意中碰上那四个笨蛋打手,你杀伤他们三个。他们的确笨得像猪,居然做保值的打手。南京没有嫖局,请人保缥得雇请打手。通常打手只管拼命卖命,概不保值。那四个笨蛋也可能是被逼的,竟然保值。那八件奇珍保值五千两银子。”
“他们活该。”见我生财悻悻地说。
“他们向亲朋告贷,借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卖掉四人的家产,得了三百二十余两银子。然后横定了心,卖妻子儿女,预计四家十一个妻子儿女,可卖三百两银子左右。总计可筹措八百两,尚欠四千二百两,仍然解决不了问题。最后,他们十五个男女老少,饱餐一顿上了燕子矾。”
“哎呀!”见我生财脸色一变。
“你说吧!我跟去了,我要不要管?”
“这..."“我是魔,要不要坏人做倒底,帮他们把人—一丢下去?燕子矾是自杀的好地方,亲手把儿女推下去行吗?”
“那不关我的事。”见我生财大叫。
“所以,就成了我的事。”九州冥魔拂着剑逼进。
“你……你想怎样?”见我生财惊恐地后退。
“把八色珍宝交给我,外加八件归我所得的利息。几十天的花费该由你付,连同那四个笨蛋的损失开销,你给我两百两金子不算多。”
“你”
“少一两,杀你一剑。”九州冥魔凶狠地说:“由于你这混蛋,很少做伤天害理的案,在这里你又是大善人,所以你非常幸运,我伤人而不杀死你的人。你是我冥魔作恶三年多以来,唯一不曾杀死人的一次行动。你说,给不给,我等你一句话。”
“我....”
“不给,我要你这里血腥满地,把你这座富比王侯的华丽大宅,化为瓦砾场,说一不二。”
“我……好,我给。”见我生财像在叫嚎:“你这混蛋魔鬼,我会回报你的。”
“明天晚上三更正,我来这里提取。”九州冥魔收剑入鞘:“千万不要耍花招,你没有和我赌命的任何条件。我的剑杀人俐落得很,杀三五十个人决不会手软,阁下不希望府上抬出三五十具死尸吧?”
“你滚!明晚再来。”见我生财咬牙切齿:“答应了的事,我决不会反海。他娘的!我怕你。”
“明晚见。”
眼一花,怪影像是平空消失了。
只有见我生财一个人在,宽阔的大厅二十余盏明灯全点亮了,光线足人的胆量要大些。光度明亮,至少九州冥魔的魔鬼形象,恐怖感要减弱些,不至于一看就魂飞魄散。
十六色珍宝用箱盛了,体积并不大。两百两黄金体积更小,二十锭也用小木箱盛装。
三更正的更鼓声刚传到,九州冥魔的怪影便幻现在厅中,形象与昨晚一楼一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人,也不像鬼怪,只是一个魔鬼变的“东西”。
“很心痛是不是?”九州冥魔泰然入厅,目光扫了厅中四周一匝:“善财难舍,我知道。”
“我每年的慈善捐输,决不少于一千两银子。”见我生财抗议。
“他娘的!你那边偷劫害人,这边捐钱救人,是哪门子狗屁人生态度?”他踢了大木箱一脚:“没偷龙转凤掉包吧?”
“我爱怎样就怎样,我喜欢过这种两面人的生活,不关你的事。”见我生财也踢了木箱一脚:“你不知道打开检查真假吗?我不是输不起的混混。下次你最好不要来,我要花重金加建机关消息,把全宅建成********,非整死你不可。”
“哈哈哈……”九州冥魔大笑,双手分提了两只大小木箱:“屁的金城场池,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堡。金城十之八九是木造的房舍,街巷相连,房屋林比,一星之火即可烧成平地,机关消息陷得住我这种人?别浪费金银了。你最好向老天爷祷告,别让我再找到来搬珍宝金银的藉口。谢啦!后会有期。”
“鬼才愿意和你后会有期!”见我生财在他背后跳脚叫嚷:“你最好识相些不要再来,再来我一定杀死你这混蛋魔鬼。”
“哈哈哈……”任影一出厅门便不见了。
夜间不能走大街,要走小巷。
大街有执行夜禁的健勇和巡捕,每条大街的栅门都是闭上的,而且有人把守,三更正一过禁止通行,大街容易被发现。
从田家至城根偷越城关出城,必须走环山大街,而且得绕小巷而走,不然就得从屋顶飞掠,相当辛苦,而且有失足的危险。
刚钻入一处幽暗的小巷口,身后的墙角暗影中,飞起一个黑影,无声无息贴上他的身后。
“噗……”指掌及体声似连珠,背心、腰肋、双颈根、脑后玉枕……至少也挨了十下重击。
他丢掉木箱,打击令他吃足了苦头,但承受得了,被击中的背心要害要不了他的命,颈椎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刚要旋身反击,对方见他没被打倒,整个人扑上了,一掌拍在他的玉枕上,另一手已勾勒住他的咽喉猛锁。
他一声怪叫,上身一沉,背上的人飞翻而起,但勒喉的手死不放松。
砰然一声大震,两人摔倒在地开始滚翻。
他必须用右手,狠撑住那条紧紧勾勒住咽喉的手臂,另一手也反扣那人的左手小臂五指扣牢,想扣断那条手臂。
但那条手臂柔若无骨,但反弹力奇大,随他的手松紧而自然调整,韧力惊人,扣不断拉不掉,是一种奇奥的护体神功,需劲道超过三倍,才能有效地加以克制,功深者胜,这是铁则。
终于滚了几匝,被他抓住用肘的机会了,右手不再理会勒喉的手臂,他已经取得空隙运劲,喉部已可承受可怕的勤劲而不致伤喉。
一财撞在那人的右肋,紧贴住他背部的身躯一松,空隙加大,可以发挥全力了。
一声沉叱,他利用扭体急转解脱法,把那人扭转、旋出、真力倏发。
那人飞滚一匝,猛地向巷底一窜,三两间便消失在黑暗的巷底屋角下。
“你走不了,女人。”他怒叫,破空疾掠。
那是一条防火巷,夹峙的风火墙甚高,因此最为黑暗,里面已毫无声息。
他不能追,得取回木箱,追也追不上了,只好乖乖放弃,颇感惊心,这女人贴身缠斗的技巧棒极了。
他知道这女人是谁:神针织女徐菌英。
如果他晚一步发现是女人,他必定下重手是大赢家。
五更天,他出现在一栋小楼的明窗外,像一只偏幅,贴在窗上方的雨檐下。
窗内黑沉沉的,听不到任何声息。
白天他对见我生财的亲近朋友,作了一番不怎么深入的调查。
对那位他颇为激赏的织女,也下了一番工夫,查出这位织女的落脚处,这并不难,织女与见我生财的女儿是亲密的闺友。
京师气候酷寒,房屋高度有限,门窗普遍小而坚牢,宵小窃贼穿房入户并不容易。
这种富是不能撬开的,里面有扣、有闩、有街,而且撬动势必发出声音,极易惊动房内的人,唯一可行的方法,是毁窗而入。
一声暴震,他像攻城的撞木,撞破窗冲入房内,响声打破夜辛的沉寂。
“牛郎来会织女啦!”黑暗中传出他的怪叫声。
里面连续传出隆然大震,而且有泼水的怪声。
显然里面家具设备一团糟,泼水声更糟,楼上泼水,楼下岂不也跟着遭殃?
他重新出现在窗口,与进去时的形状完全不同了,像是变成另一种形状的怪物,更令人感到恐怖。
浑身湿淋淋,丝绸制的头罩衣裤,紧贴在身上,人的轮廓原状毕露,成了一个怪斑怵目的裸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也许应该称为鬼物。
没淋湿之前,他的形状不具人形,神似一段被前首腐蚀中的烂木头,湿了便成为裸人似的鬼物,两者唯一相同的是:斑纹并没改变。
“最后笑的人才是赢家,你不要笑得太早了。”他扭头向黑暗的房间高叫。
楼下灯光倏现,院子里有人影闪动。
跳出破窗,飘落邻屋的瓦面,窗口出现神针织女的面孔。
右侧的邻房有人在启窗。
没有笑声传下,他掉头飞掠而走,天快亮了,左邻右舍皆被惊醒,不能再逗留。
输了认输,他对这位难缠的织女,印象愈来愈鲜明强烈,好感也愈来愈浓烈。
这位大姑娘居然知道他会来,在房中布下了陷讲,他一头撞进去,撞翻了巧妙架设的家具,像是一头栽入垃圾堆,狼狈不堪。
更令他难堪的是,上面放置了几盆水,一碰就倒覆,正所谓冷水淋头。
“很有意思,是个妙人儿。好,看你到底有多少神通。”他在心中打算,被这位漂亮刁钻的大姑娘,吸引得有点心猿意马,决定留下来别别苗头。
第一件要做的事,是返回旅舍更衣,浑身湿淋淋,身上感到不舒服,心里也大感懊恼,居然被一个小姑娘两次捉弄,真应了一句俗话,阴沟里翻船。
心中有事,便忽略了四周的动静,戒心几乎尽除,飞檐走壁直奔旅舍。
后面,黑影紧蹑不舍。
城内有夜禁,三更一过便人止灯炼。
城关外,却是不夜城。
绕城而过的官道两旁,房屋愈建愈多,早已形成市街,白天被塞车所普的旅客,夜间畅通陆续抵埠,因此前关的旅店,清晨落店的真不少。
六福客栈附近,半条街成为夜市,旅店、食店、驴车站房。小商店……彻夜营业,灯光通明,行人往来不绝,车马抵埠的噪音一阵阵扰人清梦。
在这里闹市行走,决难隐瞒有心人的耳目,街两旁的门灯光度虽然有限,仍可看清行人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