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3)
大白天,不能在街屋上面飞檐走壁,他从另一条小巷跳下,脱掉长衫将孟姑娘包住,制了哑穴,抱着人觅路返回居处。
他知道有眼线在附近监视,小心地绕巷底的邻屋越墙而人,跳天井入室。
天井后面是卧室和灶间,家具简单厨具甚少,平时很少在家起炊,而且经常随车队在外地走镖,根本不需举炊,这里只是他偶而住宿的窝巢而已。
左右邻是连栋的土瓦屋,同一型式的贫民住宅,邻居们男的白昼在外工作谋生,女的窝在家里很少出门抛头露面。
所以邻居之间甚少往来,谁也懒得过问邻居的生活细节,因此甚少是非。
姜步虚出了事,惹上了本城的豪霸,邻居们怎敢招惹这些来来往往的打手豪奴?
因此不管姜家有任何动静,邻居们干脆把大门关得紧紧地,谁敢出来探动静?
除非失火,绝对无人敢出来看究竟,豪霸们的作威作福嘴脸,善良的平民百姓没有不害怕的。
卧室前面,还有一处小小的堂屋,近墙的走道经过卧室和灶间,之后便是通向屋后防火巷的唯一小后门。
前进是堂屋和穿堂,是唯一活动与待客的地方。
他一个人居住,已经算是相当体面了,邻舍相同的建筑,甚至将穿堂改为卧室,前前后后住八、九个人,三代同堂平常得很,这里本来就是贫民窟。
姜步虚在后进小堂屋将孟姑娘往地下摆平,取回长衫穿上,拍活姑娘被巫山神女所制的双肩井,解了哑穴,大马金刀地往八仙桌前的长凳一坐,像是官老爷坐堂问案,更像一家之主的丈夫嘴脸。
孟姑娘好半天才活动手脚复原,发觉自己已完全恢复自由,颇感意外。
“你……你在我身上弄……弄了些什么禁……禁制?”她终于定下心神,寒着脸质问。
“你是昏了头,女人。”姜步虚也沉下脸,一脸丈夫相,语气粗暴:“你见过有几个做丈夫的,在老婆身上施禁制?”
“该死的!你不要嘴上缺德……”她愤怒地尖叫。
“女人,你给我闭嘴!”他拍桌怒叫:“刚到家你就撤野,小心我抽你一顿皮鞭!”
他的赶车长杆鞭,就搁在壁角里。
“我跟你拼了!”孟姑娘火爆地抄起一张条凳,真要撒野了。
糟糕,手刚抄起条凳,双肩尖便各挨了一劈掌,双手力道泄散,意动神动所运的内功,也被点在丹田上的一根手指所点散。
她骇然失惊,弄不清桌对面的姜步虚是如何越过这一面的?打击来得太快,有如迅 雷疾风,她连人也没看清,那有防备的机会?
后续的打击更快更暴烈,劲道不轻不重,掌劈落左右劲根,反掌抽拍双胁肋,脚扫踢膝股,拳头在肩上起落……
反正一记连一记,像是暴雨打残花,毫无怜香惜玉的风度,大概暴戾的丈夫揍老婆,就是这付德行。
她想像自己是铁砧,正受到铁匠的大锤猛敲,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金绳乱飞,景物完全走了样,痛禁像浪潮般君临。
反抗毫无希望,手动打击临手,脚动打击临脚,似乎她所练的家传技击,完全忘了派不上用场,气散功消,神意不合完全走样,一点也不像一个身怀绝技的女英雄,而是可可怜怜的小媳妇。
“哎……噢噢……”她只有本能地叫喊,狂风暴雨似的打击快令她崩溃了。
谢谢天!打击终于停止了。
姜步虚抓牢她的头上三丫髻,将她仰面抵压在八仙桌上,双脚离地,情景香艳撩人。
“女人,你给我听清了。”姜步虚另一手扣住她的牙关,恶狠狠地说:“今后你再敢出言顶撞撤野不安份,我一天揍你十二顿,让你满地爬,甚至会吊起来狠抽,你就是欠揍!”
“你……你……”她含糊地叫,痛得泪下如雨。
“我所受的折磨,比你痛苦一千倍.一万倍!”他放手咬牙切齿:“你们都是强人,算我活该;目下我是强人,你必须有勇气承认命苦。”
“天啊!我……我并没有虐……虐待你……”她软倒在凳脚下,痛苦地嘎声哀叫。
“那天你在场,你没说一句公道话,反而是受了苦的许姑娘,肯替我辩解。”
“我在柏家作客,而且是晚辈,那……那有我说……说公道话的余地?我……”
“在十里庄,你毫不迟疑地向我挥剑。”
“我……情势不……不由人……”
“我不听你的废话,不许你强辞夺理!”
“我……”
“闭嘴!”姜步虚大喝。
“你……你到底要……要怎样……”她可怜地问。
“首先第一件事是,我饿了。”
“什么?”她一时弄不清话中的含意。
“烧锅,你是烧锅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厨房,你是真的不懂?你老娘没教你怎么样做媳妇?”
她总算明白了,姜步虚真要把她当成老婆。
“我……宁可死!”她尖叫,强忍痛楚一蹦而起。
“又撤野吗?”姜步虚重新揪住她的胸襟,仰按在桌上:“你这身漂亮华丽的劲装,不适宜下厨房,我先给你剥掉,下厨房一定要像个下厨的……”
“不……要……”她死按住挺秀的****,以免衣衫被剥除,哭泣着尖叫:“饶……我……”
“饶你不得,你一定要像个听话的老婆……”
小天井人影纵落,微风飒然。
宝蓝色光芒入目,四海游龙及时赶到了。
“好哇!护花使者来了。”姜步虚揪起孟姑娘,跃出天井道:“你来晚了,你这条 蹩龙!”
四海游龙追丢了一见魂飞,回头寻找孟姑娘,当然白费工夫,心中一动,便直奔姜步虚的小屋。
两人本来就打算前来的,猜想孟姑娘可能先来了。
跳落天井,便看到敞开的堂屋内光景。
“你这混蛋该死:“四海游龙眼都红了,愤怒地拉开马步,双爪移动徐徐接近:“你把孟姑娘怎样了?你该死一千次,你……”
“去你娘的蛋!”姜步虚也拉开马步,摆出最平常的双盘手徐徐移位破口大骂:“她已经是我的老婆,你管我把她怎样了?要我死一千次?你是什么东西!马不知脸长……来得好!”
两人疯狂地扑上了,拳拳着肉,爪爪及体,看谁先力竭气散功消,看谁能重击对方的要害。
每一击皆真力澎湃,劲道如山,记记凶狠落实。
小天井窄小,有如鼠斗于窟,力大者胜,任何花招技巧皆无用武之地,丈余宽见方的小天井那能施展,只能用最原始,最笨拙的蛮劲决胜负。
忍痛倚在门内侧观战的孟姑娘,被这场斗牛式的疯狂斗殴惊得直冒冷汗。
她在想:“假使姜步虚用这种方式揍她,结果如何?”
她不敢想结果,感到浑身的肌骨更疼痛了。
她想加入,但小天井容纳两个人已经嫌太拥挤了,想用剑,伸手一摸,连剑鞘都不见了,原来剑已被桃花仙史所没收,桃花仙史一逃,剑便遗留在小巷内。
小天井即使能多容纳一个人,她也无能为力,浑身酸痛用不下两成劲,上去除了挨揍之外,丝毫帮不上四海游龙解除困境。
“噗!”一声沉闷声响,姜步虚一记霸王肘,凶狠地撞中四海游龙的左用,力道空前猛烈。
两人衣衫凌落,姜步虚的长衫成了破布罩,这是爪功所造成的结果;四海游龙神气的宝蓝色劲装,也遍布裂片,算是报销了。
沉重的打击极为可怕,四海游龙所承受的肘劲真有数百斤,马步大乱,身形暴退,砰一声背部撞在墙壁上,墙壁摇摇。
姜步虚如影随形迫近,左肘又来一记霸王肘,右拳续飞,在对方的左颊着肉,。左手再来一记快速的短冲拳,捣在四海游龙的小腹上,如击皮鼓。
四海游龙也击中他的劲部,双爪狠扣他的喉管,但喉管软如棉滑如胶不受力,一抓之下立即被韧劲弹开,想抓破皮也力不从心。
屋顶人影纷现,监视的眼线终于将人召来了。
“下面在交手,小心!”有人高叫。
是许门主的噪音,来的人一定不少。
姜步虚一拳捣在四海游龙的左颊上,鼻血立即进流。
他猛地向堂屋一钻,撞翻了傍门而立的孟姑娘,顺手一抄,想将人抓住。
孟姑娘反应依然灵活,奋身一滚便钻人桌底下。
“不许你动她!”冲入的四海游龙叫吼,脸上全沾了鲜血,状极可怖。
一抓落空、姜步虚不得不断然放弃,四海游龙已经冲入,小天井有不少人连续下跳。
“我会把你抢回来的,女人!”姜步虚向桌底的孟姑娘叫,向走道急窜,消失在灶间内。
后门外是防火巷,他不升屋顶,沿防火巷急窜,幽暗的防火巷隐形容易,登屋恐怕脱不了身。
小南门柏家人心惶惶,警卫加强了一倍。
姜步虚抢孟世家大闺女做老婆的消息,成为江湖朋友茶余饭后的笑料。
姜步虚的威胁,固然令群雄心惊,但真正令群雄惶然不安的事,是一见魂飞与无我人妖、云雨宫主一群妖孽的出现。
这些妖孽都是杀人如屠狗,比毒蛇猛兽更令人丧胆的宇内凶魔,天不怕地不怕凶残恶毒,真可能把柏家弄成血海屠场。
这三个妖孽,十年前皆不曾参予华山正邪大决斗,柏家的英雄们,根本无权请求他们以江湖道义出面理论,也请不动他们的魔驾。
至于九天飞魔、天涯怪乞一些人,柏家的伏魔剑客、吴天一剑几位名宿,并没把他们计算人强敌数内。
天涯怪乞武功不怎么样,还真不敢在伏魔剑客面前撤野。
九天飞魔虽然绰号称魔,其实骨子里是个相当讲理的人,不惹火了他,就不会有威胁。
满城风雨,各方赶来助拳的不断进出府城。
天一黑,柏家如临大敌。
二更天,群雄晚膳毕,位高辈尊的一群人,在大厅聚会,一面品茗一面研商对策。
柏家是一座大四合院内套几座小四合院的大建筑,足有七、八十间房舍,十数座院落,各处灯火明亮,严防暴客入侵。
黑影出现在东跨院的一座屋顶上,直立在屋脊中间的镇火塔旁,青衫飘飘,星光下,警哨看得一清二楚,警号立即发出了。
大厅的名宿们,第一个升上瓦面的是昊天一剑的妻子,飞羽流光葛灵芝,这位宇内轻功名家女英雄,三十年前年方及笄,便已是轻功数一数二的女侠士了。
目下在柏家的群雄中,论轻功她仍然首屈一指,所以是最先登上瓦面的人,可是,仍然不够快。
青衫飘飘的黑影,却在同一瞬间消失了。
柏家一阵大乱,遍搜敌踪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