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蛟索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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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1)

第十二章 (1)

除了一见魂飞没有见过姜步虚之外,其余三人都曾经被姜步虚作弄得灰头土脸,难怪脸色大变。

要不是自以为人多势众,一比一谁也不敢向姜步虚叫阵。

“你们这些混蛋,这几天混在一起从不落单,我鬼神愁等得不耐烦,所以跟来讨公道。”

姜步虚一面走,一面用大嗓门穷嚷嚷:“我知道你们这些混蛋的主事人,是一见魂飞百里飞,你是天下四凶之一,敢不敢和我这初闯道的年轻人公平一搏?”

他先前故意掳衣援袖的举动,确是心虚的表现;再指名单挑,也表明怕对方人多。

“我敢和你公平一搏。”巫山神女媚笑如花款步上前,扭动间,浑身散发出醉人的芳香,流露出迷人的万种风情:“你从我手中抢走了孟家的大闺女,我不甘心呀!所以……”

“所以,你准备用什么云雨香,把我摆平做你的裙下之臣,也打算利用我对付那些狗屁侠义英雄?”

姜步虚等对方接近至八尺左右,才开始向后缓退,保持距离,明白表示对云雨香有顾忌:“咱们先把话说清楚,理直气壮、动起手来至少勇气倍增,孟家大闺女是我的……”

“是你的烧锅的,你以为你有权夺回去?”巫山神女向前疾射,纤手伸出了。

“小心……”花花太岁急叫,飞跃而上。

姜步虚有计划地将巫山神女诱离,计算得十分精密,巫山神女一冲,已离开同伴三丈以外了。

太真玄女的迷香,比巫山神女所使用的云雨香品质更高,云雨香只能算一流的,太真玄女的迷香,却是宗师级的绝品。

迷香的功效大同小异,能令人昏迷的药物种类并不多,不像毒物千奇百怪毒质各异,因此各种派流的辟香与解香药物,性质大多数相差不远,宗师级的绝品,对解第一流的迷香至少也有九成药效。

姜步虚从太真玄女处获得解药,再小心地避免落在下风,因此他一点也不在乎云雨香了。

示怯后退,只是将巫山神女远离同伴的手段,巫山神女急于使用云雨香,硬往他布下的陷井里跳。

花花太岁旁观者清,看出了危机,己来不及挽救了,人刚飞跃而出,巫山神女同时倒下了。

巫山神女并非单纯地突然冲近施放迷香,而是双管齐下猝然出击,右手将可用腰帕的丝巾弹射而出,丝巾中藏有入鼻即倒的云雨香。

左手更是阴毒,五枚牛毛针破空而飞。

丝巾不怕刀砍剑劈,一沾人体必定像铁线蛇一样将人缠住,云雨香一涌,顶尖高手也无用武之地。

牛毛针也称梅花针,因为一发五枚,成梅花形散布,射中重要部位,可以深人经脉要害。

丝巾与牛毛针,所攻击的部位皆在中盘以上。

可是,丝巾射出,牛毛针也随后疾发。

前面不足八尺的姜步虚却向下一挫,像是土遁般隐没了,丝巾和针全部落空,从姜步虚的头顶上空飞越而过。

淡淡的人影贴地,蚊筋索奇准地缠住了巫山神女的右胫。

一声惨啸,人影暴起。

“砰!”巫山神女摔翻在地,精彩绝伦,脚上飞头着地,衫裙飞扬。

人影捷逾电闪,从飞跃而至的花花太岁右下方掠过,蚊筋索同样缠住了右胫。

“砰!”花花太岁也倒了,摔得更重更惨,手松脚软挣扎难起。

人影重现在右侧三丈外,是姜步虚。

“你们也来玩玩。”他轻拂着蚊筋鞭,向惊呆了的一见魂飞和无我人妖招手:“何证你们一玩就发愁,二比一,你们仍然占优势,来呀,别怕。”

两凶魔互相一打手式,同时拔剑。

一声长笑,姜步虚向左绕走,绕向左面扬剑待发的一见魂飞,明显地要避免两凶魔联手合击,钉牢一个人从侧方找空门进攻。

无我人妖够朋友,立即移位至一见魂飞的左首,仍然保持并肩迎敌的阵势,也摆明了要两人联手合击,心虚的神情表露无遗。

四个人倒了两个,怎敢一比一单挑?

姜步虚重新游走,绕大圈子制造进攻的空门。

巫山神女狼狈地爬起,揉揉脚踝,发觉小蛮靴被蚊筋索勒得靴统有点变形,幸而皮骨不曾受伤。

一声怒叱,猛地向正在绕近的姜步虚扑去,粉脸泛青,媚目中发射出怨毒的光芒,丝巾破空抖向姜步虚的右侧背,残留的迷香仍具有迷人的威力,顺风飘散应该有效。

一见魂飞与无我人妖事先已用手式取得默契,同时左手齐扬。

三枚铁蒺藜与三把小飞剑,全向姜步虚集中射去。

侧背,有丝巾与云雨香夹击。

一声长笑,他飞跃而起,侧空翻三匝,远出三丈外飘落,脱出暗器的威力圈,丝巾云雨香同时落空。

“不陪你们玩了,无趣之至。”他向后退道:“等在下办完了重要的事,再找你们消遣,再见。”

“你走得了?”一见魂飞怒叫,与无我人妖愤怒地疾冲而上。

“哈哈哈哈……”他转身狂笑着飞奔。

奔势并不快,两凶魔竟然不敢放胆追。

大南门有南北大官道,南下许州湖广。

小南门也叫丽景门,也有一条稍小的官道,经陈留至归德府或陈州府,稍小,其实也不算小了,可容四车并行,行旅络绎于途。

两官道之间的小座,也是贯连两条官道的小道。

岔道口有一座凉亭,距小南门约三里左右。

姜步虚远在百步外,便看到凉亭有两位年约半百出头,穿了华丽长衫的人,坐在亭内,目光却落在小径这一面,不理会官道上的往来旅客。

亭旁的大槐树下,有两匹鞍辔鲜明的健马,可能是两人的坐骑,因为两人都穿了紧身骑裤,脚下有快靴,腰带上插有马鞭。

没佩有刀剑,不像是武林中人,但炯炯老眼不现老态,气概风标处处流露出武林健者的气息。

他脚下一慢,心中有数。

两老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目光有点慑人。

他踏人凉亭,泰然自若地到了茶桶旁,用勺舀茶水注入碗中,嗅了几下才一口喝掉一碗茶。

开封城内城外,所有的井水都不可口,十之八九是苦的,唯一可口的甜水井在铁琉玻璃峪旁,叫海眼井或甘露井。

所以后来满清的乾隆帝,把上方寺改为大延寿甘露寺,甘露就指这口井。

“够味!”他吧哒着嘴说:“不知道是那一位大慈大悲大菩萨,在茶桶里放了一把蒙汗药,不但消除了苦水味,也增加了睡觉的功能,真好。”

“是那位仁兄放的。”那位穿海青长衫,留了大八子白花胡的人,指指亭侧的水沟:“小兄弟,你不怕蒙汗药?如果是毒呢?也不怕?”

官道旁的水沟深有两尺,很宽,可以看到沟底躺着一个年约半百,尖嘴缩腮,腰间佩了一把巴首的人,像是睡着了。

“不怕是假,世间有几个胆大包天的人,敢将毒药往肚子里灌呀?连九州毒王那玩毒的祖宗,也不敢把别人的毒药往嘴里塞呢:我算老几?”

他在亭栏的排橙落座:“那位放蒙汗药的仁兄在睡大头觉,大概是报应,总不会是喝了自己的蒙汗药,让自己好好睡一觉吧?”

“被人捏着鼻子灌了一碗有药的茶,他还能不睡吗?事先没服解药便在茶桶里下药,那能不睡?”

“那就难怪了,在大路旁施茶水的桶中下蒙汗药,会被天打雷劈的,除非他先知道某个人一定从这里经过,而且必定口渴非喝茶不可,你们是某个人吗?”

“是,也不是。”

“怎么说?”他不满意这种模棱两可的答复。

“是,因为老夫两个人,是那位仁兄的仇敌中,颇有份量的两个:不是,因为他不是神仙,并不知道老夫要经过此地,双方人数相当多,他只打算捉一个算一个,并无特定的对象,当然希望捉得愈多愈好。”

“你捉我、我捉你,双方都希望有人质,增加决胜的价码,怪好玩的。”

“你是他的人吗?”

“我像吗?”

“很难说,贼的头上,绝不会刻上贼字,那么,小兄弟贵姓大名呀?”

“鬼神愁姜步虚。”

“咦!你?”两个老人都同感吃惊,全用不予置信的目光打量他。

“我不像吗?”他一点也没有敬老尊贤的表现,说话流里流飞。

“是你把刀过无情打得头青脸肿?”

“是呀!他欠揍,所以应该头青脸肿。”

“是你杀掉咱们的三个人?”老人沉下脸,老眼中冷电乍现,神情威猛。

“在下对杀人兴趣缺缺,真要杀,刀过无情能活到现在?这期间,在下还没想到要杀人泄愤,以后,可就难说了,两位是……”

“你初出道?”

“在下初出道,并不表示什么都不懂。”

“你懂多少,与老夫无关,老夫要带你往柏家证实一些事,你反对吗?”

“废话!在下当然反对。”他有点冒火:“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要带我走?你家的奴仆吃你的拿你的,你家的六畜家禽也仰赖你饲养,你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因为你有权这样做。

我鬼神愁与你素不相识,不知道你是老几,你居然要带我去柏家,简直是吃多了撑着了的白痴,你以为你是谁?皇帝?神佛?岂有此理!”

姜步虚一听对方是刀剑无情的党羽,心里已感到不自在,对方竟然明白表示吃定他了,要摆出强者面目摆布,难怪他冒火。

这番话锋利伤人,两个老前辈怎受得了?

“小辈,你说的话很刻毒。”这位老前辈勃然大怒:“你以为打了刀过无情一顿,就敢在老夫面前卖狂?老夫要让你……”

“也让在下打一顿?”他也剑眉一挑,倏然站起怒目相对,说的话更无礼。

“你能击败刀过无情……”

“事实俱在,你不承认也不行。”

“可知你必定身怀奇学,真以为自己了不起。”

“这也是事实。”

“所以,休怪老夫也用奇学来对付你。”

“你尽管把压箱子的绝活掏出来。”

一步步紧逼,每句话都伤人,完全不给对方有下台阶的机会,可知他确是激怒了。

“那就先给你一掌!”

亭中宽阔,有足够的交手空间,但这位前辈一点也没有前辈的风度,毫不迟疑的说打就打,声出掌吐,竟然向一个晚辈抢先出手,一切武林规矩礼数全免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刀过无情名列风云十杰,居然被打得头青脸肿,可知姜步虚的武功修为,必定比刀过剑情更高明更深厚。

难怪这位老前辈,不顾一切猝下毒手,用绝学骤然抢攻。

姜步虚刚要拉开马步,慢一刹那危机猝然光监。

掌出平平凡凡,毫无威势可言,岂知掌吐半途,突然速度加倍,劲道更是陡然加强三倍。

掌劲陡然爆发,响起一声爆炸性的霹雷,罡风骤发,如山猛劲压体,真有如睛空乍雷,声势骇人听闻。

“哎呀……!”仓车间出掌封架的姜步虚惊叫,吃足了苦头,倒翻而退,凶猛地撞毁了身后的亭栏,跌翻出亭外去了。

老人哼了一声,飞跃出亭追击。

姜步虚爬起便跑,一掠三丈落荒而遁。

“你走得了?”两个老前辈同声沉叱,衔尾猛追,片刻便消失在北面的杂林内。

受了伤的小兽,初期的窜逃速度是极为惊人的。

但过了某一期限体能耗尽,逃不动就只好找隐秘处藏身,八成机率可以逃脱猎人的追捕,但只有两成机率逃脱猎犬的嗅迹追猎。

姜步虚又受了伤,那一记猝然的雷霆一击,令他吃足了苦头。

大意的人,上当是必然的。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兔,脱逃的速度极为惊人。

可是,两个老前辈不是猎人,而是最精明的猎犬,循踪追捕成竹在胸,并不因为速度赶不上而甘心,居然能准确地循踪追寻。

远出两里外,姜步虚已到了强弩之末,精力即将耗尽,该是打隐秘处藏匿的时候了。

这时的他,以狼狈两字形容还不够贴切,该形容为负伤的小兽,精力将竭脸色泛灰,只差身上没有血淋淋的伤痕而己。

后面百步外,两个不甘心的前辈正循踪急赶。

附近没有村落,没有藏匿的地方,荒野只有树林草丛可以容身,但决难逃过经验丰富的前辈眼下。

从树林草丛逃命.不可能不留下踪迹。

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受伤力竭的小兽,最后必定被猎犬追及的。

绕过一处田野,他快要崩溃了。

凭他的感觉和经验,他知道追赶的人,已愈来愈近了。

他无法在全力奔逃中,湮没或不留下所经之处的痕迹,炎热气候的草木,经过时枝折草偃的遗痕一看便知。

“我得摆脱他们。”他在心中暗叫。

脚下愈来愈沉重.剩余的精力即将耗尽,奔跑的速度,比平常的村夫快不了多少,再勉强拖下去,必定达到体力崩溃地步,怎能摆脱高手名宿的追逐?

前面一丛矮灌木丛,传出一声熟悉的低喊,人影钻出,劈面拦住了。

假如是敌人,他算是完了,幸好他体能已尽,但耳目仍然锐利,喊声熟悉,人影也熟悉,十分幸运,是朋友而非敌人。

“姜大哥,你……你怎么啦?你……”

他脸色泛灰,大汗湿衣,脚下踉跄,似乎整个人都走了样,难怪令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