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绝代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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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6)

第 四 章 (6)

客车除了玉清仙姑的尸体外,还有从信阳县——那时信阳已降为县,五年后再升州——乘车赴许州的四名旅客,全部尸积车厢。

玉清仙姑的致命伤在胸口,有小指大一个小孔,肺叶震碎,看不出是何种兵器所伤,既不是笔刺一类玩意,更不是暗器,看创口所流的血仍末凝结,其色鲜红,甚至尸体尚温,显然死去不久。

乘乱离店的娇小人影,是鹰阴爪李豪的大小姐李美贞,她乍听到师父的尸体来了,在后堂偷听的地方当时便吐了两口血,感到昏昏沉沉,眼前发黑,直等到看了师父的遗体之后,她反而平静下来了,悄然结扎停当,乘乱溜出了大门,向北急走。

她知道飞龙秋雷早晚要向她李家下手的,却未料到她会成为引起灾祸的火引,她曾经见秋雷的,秋雷在城中招摇过市,她岂会陌生,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条件太高,在末见到师父遗骸之前时,她很难相信潇洒英俊的飞龙秋雷,会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棍,会提出这种逼她抛头露面席前陷罪的条件来。

“我要找他评评理,找他陪罪,求他,求他放过爹爹。”她心中在狂叫。

她知道七柳湾的路径,出了北门,走西北至石固镇的小道,越过德星亭,天快黑了。

她爹爹虽说姓白道的英雄,但甚少和黑道好汉冲突,南北骡车店所裁的客货,极少有社会名流和值钱的货物。因从不提江湖事,所以,她对险恶的人心,和江湖的凶险所知有限, 算起来,她该是一朵温室里培植出来的娇花。

一个不知世道艰难人心险恶的无知少女,不认为飞龙秋雷没有理由不择手段陷害她的爹爹,人心是肉做的,爹既然情愿将骡车店奉送,飞龙秋雷难道还不满足。一面在谈条件,还未谈出结果,便下手段杀害了她的师父,未免太狠太毒了。

同时,她认为一切灾祸,都是因为她在小食店前打人所引起的,她必须挺身而出和飞龙秋雷解决,人岂能不讲理?可怜的姑娘,她竟想和秋雷讲理。

五六里地要不了多少的时间,远远地,七柳湾灯光在望了。

天宇中,仍残留着黯淡的落日余晖。

七柳湾三面环水,小径从湾西南绕过,有一条三岔路,东北岔出的小径,是进入七柳湾的小路,三岔路口是一座枫树林,黑黝黝地。

她到了三岔口,毫不迟疑地踏入至半里外七柳湾的小路,走不到三五址步,蓦地,她骇然站住了,几乎惊叫出声。

三岔路口在枫林之中,枫林占地甚广,走了三五十步,仍未走完枫林。

天色不早,淡淡的落日余辉照不入枫林,走入林中,三五丈外的景物已难分辨。小径笔直通向七柳湾,远远地,村中一盏指路灯迎风摇晃,远在半里外,事实上看不清灯附近的景物,只看到灯光而已。

李姑娘的眼前有东西出现,令她大惊灾色,吓得她几乎尖叫起来,站在路中进退两难。

那是一根耸立在路中间的木杆,离地丈余,绑了一根长约八尺左右的横木,两端各倒吊一个尸体,头上脚上,双手扭曲着张开,脑袋离地两尺,不住轻轻摇晃,转动。

黑夜中虽看不清尸体的形状,仍由倒吊的光景看来,必定十分可怖。

同时,一阵中人欲呕的怪臭入鼻,不像是尸臭,也不是血腥。

她那曾见过这种惨象?人死了还将尸体倒挂在木杆上示众,未免太惨忍了,想起来就让她毛骨悚然,何况亲眼目睹。

她脚下迟疑,有点进退两难。看样子。飞龙秋雷对杀人是毫不在乎的了,说不定将她杀死也吊在这儿示众哩:想迟,但又不甘心,飞龙秋雷限期答复的时刻已经差不多了,不解决怎行?,为了葛村一家大小的安全,她必须找到飞龙秋雷解决。

她一咬牙,决定向龙潭虎穴闯。她不敢验看尸体是谁,壮着服从旁绕走。

走了三五十步,她又恐怖的站住了。路中间,惨象怵目惊心,血腥中人欲呕。她感到胃在收缩,毛发直竖,浑身发冷。

“天!好惨!”她神经质地怖极而叫,连退五步。

那是一具被肢解了的尸体,身子摆在路中,脑袋搁在一根尺长树枝的顶端,两手两脚散置在路旁。黑的是血,白的是肉,惨不忍卒睹。

即使是大男人,看了这光景也得魂飞魄散,何况她一个小女子?她想转身逃跑,但腿像是软了。

惊魂未定,蓦地,她感到颈后痒痒地,有东西在颈上乱爬。

她伸手一摸,模到一只冷冰冰的大手。

“天哪!”她恐怖地尖叫,猛地转身。

身后一个高大的黑影,刚冉冉消失在枫林中。

黑暗中看去不象是人,从头到脚一般大,黑黝黝地象一截粗大的树干,分不出头腰,没有手也没有脚,去势奇疾,不知是人是鬼。

正魂飞胆落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鬼啸,如在耳畔发声,尖厉刺耳。

她再次回身,只感到一股寒流从尾间沿脊向上升,想叫,叫不出声,用掌背塞住樱口,恐怖地向后退。

插死人头的树枝旁,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头,圆滚滚地,没有脖子,约有三尺圆径,肌色惨白,眼如海碗,口如血盆,轻轻地左右轻晃。

不等她看清是啥玩意,怪头发出一声鬼啸,突然向路旁滚动,象一个车轮,滚入枫林中一闪不见,再定眼看去,树枝上的死人头已经不在枝上了,失踪啦!

她并不是胆子小的人,鬼怪虽使她心中惊骇,但还不至于令她心胆俱裂,真正令她恐惧的是倒吊着的死尸,和被肢解的尸体,她怕埋伏在七柳湾高手,不问情由便猝然向她袭击,也将她的尸体倒悬在这儿示众,岂不惨栽?她并不伯死,但,她爹爹已决定不再派人前来七柳湾答复飞龙秋雷,那么,她如果死在这儿,谁来和飞龙秋雷谈判?明天……想起明天,她不寒而栗。

“不管怎样,我必须在今晚找到飞龙秋雷。”他向自己叫。

为了她父亲的安全,她怎能被几个不知真假的鬼怪吓跑,不久前摸在她颈脊上冷冰冰的鬼手仍不能令她退缩,银牙一咬,鼓勇跃过路面的残躯,向前面七柳湾的灯光奔去。

又奔了三四十步,前面“吱溜溜”两声鬼叫,路两侧黑影乍现,两个高大的无头怪鬼拦住去路,并肩一站。两个无头鬼一式装扮,白长袍,腰围黑带,左手接着一把破蒲扇,右手晃着一很长及地面的大草绳。

没有脑袋的颈腔,血迹斑斑,上半身的血迹令人望之心惊。

出现的太突然,在月色朦胧中,令人见了魂飞魄散。

“哎呀!”她尖叫,几乎昏倒,连退五六步。

“还我命来!”两个无头鬼用尖厉可怕的声奇怪叫,白影摇摇,一飘便至。

她弄不清是人是鬼,是人为何没头?不由她多想,下意识扔头便跑。

糟了!跑不了啦!后面鬼啸令人惊心动魄,鬼影幢幢,一截木头般的黑色无头无手脚鬼、白色的巨大怪头,还有两个不曾见过的戴高帽无常鬼,一白一黑,四个鬼怪在她身后两丈左右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

“拿命来!”恶鬼们怪叫。

她心胆俱裂,浑身发冷,站住尖叫道:“我要见飞龙秋大爷。”

她无法分辨这些怪鬼是人是鬼,但却肯定地相信定然是人,在飞龙的住所前,不会有鬼 怪,世间如真有鬼怪,飞龙秋雷怎敢在许州为非作歹?只是她并不清这些鬼怪为何没有人形而已,尤其是那个大头,人是无法装扮的,确是令人莫名其妙。

情急中她本能地大叫。

六个鬼怪不再迫近,白无常勾魂牌一抖,用刺耳的吓人鬼声问:“找秋大爷干什么?”

姑娘总算心中稍定,硬着头皮说:“我……我是……”

“孤魂野鬼早知道你是李家的大闺女,用不着报履历。”白无常抢着说。

“我要见秋大爷,向他求情。”她壮着胆说出来意。

“求情?你带着剑求情?”

“我……我……”姑娘语塞,最后一咬牙,解下佩剑丢在地上、又道:“黑夜为了防身只好带剑,为了表示诚意,剑在这儿交与诸位。”

白无常桀桀笑,说:“幸亏咱们念在你是花不溜丢的大闺女,所以出面阻拦,免得你送死。咱们秋大爷定下了规矩,解剑入材,谁带兵刃妄行往里闯,杀无赦。

七柳湾出口没有人把守,只有一块木牌与了十个字:下马解兵刃,违者杀无赦。半夜三更你如果不知规矩往里闯,你岂不完了?跟我来。”

除了白无常,其他五个鬼怪一一隐入左右枫林。

姑娘硬着头皮在白无常身后跟着走,她总算放了心,不用猜,这鬼怪是人,是飞龙秋雷的爪牙。

沿途不再看见有鬼物出现,进了树口的飞桥,阴森之气令人悚然而惊,七棵大柳树之下,树各吊了一具尸体,迎风摇摆不定,几头异种巨獒比狼还大,从花木的暗影之中急射而出。

“退回去!”白无常向窜来的巨獒轻叱。

“那些异种的巨獒,都是吃人肉的。”白无常扭头向毛骨悚然的姑娘阴森森地说。

七柳湾飞龙秋雷的府第焕然一新,共有十余栋坚实壮伟的楼房。前面广场四周有亭台花本,黑黝黝地看不见任何灯光的光亮,阴森森鬼气冲天,充满了神秘、恐怖、死寂、阴冷的气氛。

外围是寨墙,有深壕外护;内面,谁也不知道隐藏了些什么凶险。

白无常领着李姑娘穿越广场,直趋第一座两层大楼的台阶下,止步向漆黑的大铁叶门一指,说:“你必须报门而进,不可乱闯。这儿处处凶险,危机四伏,乱走一步,你这条命象风前之烛,随时可以熄灭。”

说完,径自退走了。姑娘注视着阴森恐怖的铁叶门,强按心头恐怖,紧张地上了九级石阶,抓住沉重的铁门环,连叩三下大叫道:“葛村李家李美贞求见。”

沉重地铁门悄然而开,里面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站在门口脚下迟疑,不知该不该进去。

“葛村李家李美贞求见。”她再次大叫。

大厅可能相当大,有回声传出,但没有人声,似乎是一拣空屋。

“葛村李家李美贞求见。”她第三次高叫。

黑暗中,突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进来!”

她硬着头皮跨过门槛,眼前昏黑,她不知该如何迈步,无可奈何地说:“请亮灯……”

声未落,灯光候明,两座后厅门,左右厢门,门缝中同时伸出四盏绿色灯笼,惨绿色的灯光照得空敞的大厅如同鬼域没有任何人影,绿灯笼仍在晃动,插在旁门的插座上,持灯人却不见面。

她吸入一口长气,大声说:“小女子冒死前来求见秋大爷,用不着吓我,我李美贞既然来了并未打算活着回去。”

左后厅门悄然而开,一个绿色高大身影跨入厅中,在幽暗惨绿的光线下,这人的绿袍阴森森充满鬼气,绿色的脸膛,并不因英俊的五官而减少恐怖的气氛。

绿袍人举步徐缓,脚下无声,象一个幽灵,一面走近一面冷冷地说:“秋某并不打算要你死的,你会活着离开的,还有一天可活,不能要你早死。”

这人正是飞龙秋雷,姑娘曾经见过,但她认为秋雷末见过她。壮着胆敛在行礼,说道:“小女子李美贞,冒昧求见秋爷。”

秋雷在她身前八尺止步,不住向她打量,久久方说:“咦!

李豪竟有这么一位出色的女儿,异数!”

说完,走近伸手去摸姑娘粉颊。

姑娘急退两步,说:“秋爷,请尊重。”

秋雷淡淡一笑,问:“你多大年纪了?十六呢,十七?”

“我不愿意答复你的题外话。”姑娘正色答。

“好,谈正题,你来做什么?请记住,千万不要对我说是来讲道理的。世间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蠢才,说大道理的人,也必定藐视道理的人。”

秋雷的神色阴冷,有一股慑人的阴森气氛,令人心中发冷,压得人不敢抬头。姑娘饱受惊吓的,惊魂未定,除了刚见面时看了秋雷一眼之外,以后始终不敢和秋雷的眼神接触。

她知道,秋雷已占了压倒性的上风。她师父玉清姑被杀,父亲的好友神拳陈校明日是否能来难以预料,葛村李家一家老小的生死,已控制在秋雷手中了,已没有侥幸的希望,当然不许可她讲理啦!

她心中惨然,无可奈何地说:“秋爷,你是否认为过份些?”“过份?哈哈哈哈!”秋雷狂笑,笑完说:“这是最轻的惩罚了,我却没想到令尊竟敢一口回绝,用南北骡车店洪让作为苟延残喘的阴谋,我秋雷岂有不知之理?令尊在上月中就派入去请朋友助拳,你是十天前只身前往湖广请你的师父玉清姑来对付我的。

派往登封请神拳陈校的人,前天返回来了口信,说明后天定可赶到,是不?哈哈!告诉你,神拳陈校永远不会来了,令尊派去的人,那家伙早已是我秋雷的人,他说陈校,明后天可以赶到的,你们竟然相信,岂不怪哉?”

姑娘大吃一惊,感到心下沉,急问:“你……你是说……”

“我是说,神拳陈校永远不会来了,你明白么?看来,令尊既不愿在入黑前派人前来答复,也拒绝了柿园之约,却愿在家中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