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那一刻起,他便决定帮她了。
花弑音蹲在门口,双手抱膝,将脑袋埋入其中。
从那一刻,他便决定帮她了,因为他想要留住她眼底的那种情感,那种……叫做亲情的羁绊,那种……他、甚至于是圣教的人,都没有的情感。
人的心,若揪到极处,痛到极处,便会渐渐麻木吧。
花弑音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极处的起伏了一下,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他的心情也慢慢的平淡下来。脑海中属于那人美好的记忆与时间,翻涌浮现。
清浅说谢谢他。
其实真正应该道谢的,是我啊。
——真正应该道谢的,是我。清浅,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段……我一生也无法忘记的美好回忆。
——谢谢。
啪嗒——
眼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丢在了他的面前,花弑音迷蒙的睁开眼,落在他脚尖处的,之一锭小碎银子。
“蹲在那干啥?假装自己是丐帮的?”含笑的声音夹杂着戏谑。
“赶紧起来,走了。”来人蹲在了他的面前,戳了戳的脑门,对方含笑的墨眸里倒影着的,是眼眶微红,狼狈的自己。
出现在眼前的,哪怕被梳理的很漂亮也难掩其实如同狗啃般的发型,格外清亮的双眸黑白分明的瞅着他,唇角扬起有些蠢但格外灿烂的笑容。
“清浅!”花弑音睁大了微红的眼眶,不敢置信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忙不迭抬手揉了揉眼睛。
真的是清浅。
苏清浅得意的晃了晃脑袋,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得瑟的味道。
花弑音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嘴,脑袋缓缓下垂,耷拉了下去。然后,缓慢的抬眸,瞅着苏清浅,又瞅了瞅自己脚边的那锭银子。
唰——
白皙的手指唰的一下将银子抓回,然后迅速抬头警惕的瞅着苏清浅。
“……”苏清浅脸上灿烂的笑容僵住,随即炸毛:“果然重点在银子么!比起我银子比较吸引你是不是!绝交啊坟蛋!”
白得瑟了啊坟蛋!为毛比起她还在这,先拿银子更重要啊!绝交啊喂!
花弑音好似未闻的迅速将银子收入怀里,吸了吸鼻子,抬手轻轻揉了揉,站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淡定问:“清浅你是良心发现,决定把银子留下再走了么。”
眨了眨眼,模样甚是无辜。
苏清浅哀怨的瞪着花弑音,瞪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回答:“不是。”
花弑音脸上从容的表情顿住,盯着苏清浅那张脸,眸光一点一点的黯沉下去:“莫非……走不了了?难道……是因为和教主发生了关系?”
终究,他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么。
因为清浅若要离开,便需要取走她所有得到的东西,这个世界……与她有关的,不去牵扯,才能顺利离开。
因此他才极力阻止,但是……终究还没能来得及?
“不。”
“是因为……她无法离开。”
耳边,温和悦耳的男声突然响起,花弑音迅速转头。
站在门边的沈墨衣笑得温和,他看了花弑音几秒,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苏清浅的身上,眸光柔和。
“什么叫无法离开?把她得到的东西还回去,不就可以回去了么?蛊王已经取出,还有什么让她无法离开的?”花弑音睁大眼睛瞅着沈墨衣,不由自主的抵近一些,瞅着他。
沈墨衣没有被突然抵近的花弑音吓到,反而平静且缓慢的开口:“把她得到的东西,还回去,便可回去。你的话,没错。”
沈墨衣抬起手,轻轻指着苏清浅,指向的位置,是苏清浅的胸口:“但让她无法离开的,不是蛊王,是这里。”
“这里,有离不开她的人。”沈墨衣轻笑着,那双透彻的墨眸,能轻而易举的看破一切。
花弑音的脑袋转得极快,他的神色有些恍惚:“可是……教主已经放她离开了啊。”
如果没有放手,怎么会放她离开?
沈墨衣轻轻摇头:“这些,就不是我能告知的事情了。”
“怎么……能这样……”花弑音微微垂下头,被遮住的双眼有些暗沉。辛辛苦苦了这么久,结果……最终还是不能帮到清浅。花弑音紧紧咬着下唇,清浅……一定很伤心吧?那么的,想要回去,结果……
花弑音心情沉重的抬头,看着笑得温和的苏清浅。
“……”
“清浅你,不难过么?”花弑音的眸光微闪,俊朗的脸上表情有些恍惚。
“难过。”苏清浅点点头,诚实的回答:“遗憾,伤心,都有,这是事实。”
辛苦了那么久,真的以为要离开了,结果……果然还是一场空,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不可能的。
“但是,并不痛苦。”苏清浅轻轻弯着唇角。
啊,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绝望的太久了,所以都习惯了?再燃起希望就好了,是那样么?不是。
她在笑,并且笑的很释然。
当沈墨衣告诉她这个事实的时候,她冒出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反而是……果然如此啊。
纵然失落,难受,遗憾,伤心,但是,并不痛苦。
“因为,这里有离不开我的人。”苏清浅冲着花弑音灿烂一笑,抬起手指,轻轻触了触花弑音的脸颊。
花弑音微微一颤,震惊的望着苏清浅,瞳孔猛地放大,哑然。
“嘿嘿,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苏清浅歪了歪脑袋,眼神认真的盯着花弑音的双眼:“因为,眼睛吧。”
花弑音吞了吞喉间的口水,莫名的想要退后一步,五指攥紧,想要离开,但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让他动弹不得。更,无法甩开。
“你看我的眼神,和齐凉看齐笑的眼神,一模一样。”苏清浅微微点头,在她的瞳孔中,倒影着模样有些呆滞的花弑音。
所以,她不痛苦,大概是因为……她知道,就算留下来,也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