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砰噗”两声怪响,立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是把门的两位仁兄,直挺挺地栽倒在店门口,口吐白沫,瞪眼张嘴像两具已僵了的死尸。
“他走了……”用拳攻的僧人急叫,向门外急抢。
人向店外急涌,后面跟出一群看热闹的食客。
四位脚夫走在最后,脸色不正常。
“这些阴险的混蛋,把老本全掏出来了。”为首的脚夫向同伴低声说:“想不到他竟然请得动这许多凶煞,他真有埋葬咱们的万全准备呢:“
“他掏出太早了,天助我们。”另一个说。
“不是天助我们,是晁凌风助我们。”第三个说:“如果柏大空不情急,这些人将是咱们最严重的威胁。”
没有人留意他们的谈话,人都涌出店外去了。
店外有停车驻轿的广场,外侧便是旅客往来的官道。
太阳下,官道上站着青衫成了破衫的晁凌风。显得相当狼狈,但他脸色依然红润健康的!
所立处离店门,已在三十步外。
“柏大空,你这卑鄙无耻的老狗。”他向众人大声叫骂,拾起一支破裂成一条条布帛的大袖抖动:“我给你记下了!今天你人多势众,让你神气一段时日!你们这群狗王 八给我小心了,今后最好永远走在一起,连睡觉也不要落单,所有的狗男女都挤在一起混帐,我会一个个送你们去见阎王,不死不散。”
二十余名高手名宿,乌鸦似的向官道飞。
“咱们回头见。”晁凌风大声叫,但见破青衫飘飘,向府城方向冉冉而去。
一阵狂追,追出两里外,前面除了一些来往的旅客之外,官道上已经失去晁凌风的形影。
四个挑夫走的是相反方向,往南信步而行。
“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走的?”一个挑夫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向同伴询问:“天下间,哪有突然消失的无影遁形术?可能吗?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他硬是一眨眼就消失了,难道真是妖怪鬼魅?”
“五行遁术,土遁,没错。”为首的挑夫苦笑:“那天晚上。但,但加那些士子们身形一现.他就一晃不见了,我就怀疑他具有这种邪门绝技。”
“柏大空那些人追他……”
“鹦鹉洲大会那么多人,也拦他不住,目下天地辽阔,谁能追得上他?那些人枉费心机了!呵呵!今后,柏大空那群混蛋,日子可就难过了。”为首的挑夫欣然说,扭头向跟在后面,显得心事重重的小挑夫扬扬手:“你听清他的话了?”
“是的。”小挑夫愁眉不展点点头。
“好像所有的有闺女待嫁的人物,都想招他做女婿。”
“是的。”小挑夫默默地点头。
“他不要凶霸霸野心勃勃的姑娘。”
“是的。”小挑夫叹了一口长气。
“你有何打算?”
“以后再说。”
“你最好早些打定主意,能有没有以后,谁也不敢逆料,当然我会留意找机会。走吧!不要无精打采像在走霉运,提起精神来。”
陈公套成了避难所;成了风雨中的避风港;成了只能凭险死守的孤城。
当然还不至于成为等死的坟场,青龙帮一些流氓痞棍不入流的小帮众,仍然散布在城内城外活动。
这些人都是地方上偷鸡摸狗的货色,打扮完全与平民百姓无异,谁会知道他们是青龙帮的人?
所以毫不引人注意,安全得很,传讯的方法也极端秘密牢靠,信息可以毫无困难地传入陈公套总舵,随时皆可以禀报正确的信息。
这才是秘密帮会的真正实力表征,有广大帮众散布在广大的区域内活动。
虽则这些人派不上大用场,但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比那些所谓名人高于可就管用得多了。
这就是柏大空争取青龙帮的目的之一,他达到目的了,利用青龙帮的广大群众,有效地侦查出仇敌的一切行动,然后以高手名宿所组成的打击群,正确迅速地进行致命的打击。
可惜他估错了冷剑这位方方正正的侠义道领袖,没料到冷剑竞然性情大变,不再以堂堂正正面目出现。
冷剑一群人躲起来了,以更快速的行动打击青龙帮的重要秘舵,打了就迅速脱离,想追谈何容易?
因此,白天是柏大空这群人耀武扬威的天下,天一黑,就只好撤回陈公套,把天下让给冷剑这群人活动。
这种诡奇现象保持了一段时日的平衡局面,然后均势逐渐打破,青龙帮的重要人物日渐龟缩,眼线的指挥没有往昔灵活,因此白天的活动也日渐减弱,逐渐青龙帮消失了这种优势。
那些曾经露过脸的高手名宿不能再派出去活动,不得不寄望那些仍在暗处隐身的人。
局面渐变,白天的活动急剧减少,不再泥人出来做无望的追逐,所以陈公套像是成了孤城。
尤其是官桥村打击晁凌风的诡计失败后,陈公套就不再派出打击群,以免受到惨重的损失。
局面是表面微风细雨,暗中酝酿狂风暴雨。
这天已是末牌初正之交.天气炎热,东湖东端的湖岸柳林中小茶亭,喝茶乘凉的人不多,因为游湖的人少得可怜。
似乎府城的人都知道,东湖天天都有人打打杀杀,相戒远避大吉大利,以免枉送了自己性命。
唯一的茶客是晁凌风,他仍是一袭青衫,衣抉掖在腰带上,这就不像个读书人了,显得流里流气,而且透着三五分粗野。
逍遥仙客突然出现在棚口,青道袍加了腰带,系了乾坤袋,佩剑,手握佛尘,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携有各种法宝行当,随时准备应付挑衅。
可是,这位号称妖仙的老道,神色并不怎么健康。
似乎曾经与某一个骇人的魔鬼斗法失败,或者被某个神灵所惩罚而致走投无路,一脸晦气眼中无神,好像即将尸解那副德性。
“老天爷!”晁凌风吃惊地说:“你需要的不是茶,而是一烈酒。快采坐,你怎么啦?好像出了什么祸事了,你的气色坏透啦!”
“你说对了,祸事!”逍遥仙客入棚,在旁坐下接过晁凌风的茶一口喝干:“幸好以贫道的道行,还可以勉强应付得了。”
“那是一定的,不然你不会在这里了,应付不了必定死路一条。”晁凌风解嘲地说:“以我来说,差一点点就应付不了这次劫数,几乎被几个狗娘养的出其不意打成肉泥,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惊胆跳。”
“你也遭了劫难?”
“一点也不错,比你们的所谓雷火之劫还要严重得多,幸好跑得快,相当幸运。你像是受了伤。”
“一点也不错。”
“五脏离位?”
“你是个行家。”
“拳功?掌功?”
“离魂一气掌,差一点点就拍实了。”追遥仙客用手拍拍右肋:“忍痛用神行术一夜赶三四百里,你看,所以才变成快升天的鬼样子。”
“喝!真了不起,挨了一下离魂一气掌,仍能拼老命用神行术赶路,难怪你号称妖 仙。要是我,不死翘翘才怪。”
“不要冷嘲热讽了,我来找你帮忙的。”
“说说看。”
“我那不成材的门人道宏,的确不怎么安份。”
“对!他以前的绰号也恶劣得很,夜枭程景人见人厌,你自己也上梁不正。”
“凭良心说,他跟随贫道之后,总算不曾做下伤天害理的恶行。这次他收买商柏年是被迫的,事先的确不知道会出人命。”
“所以我放过了他。”
“现在他落在仇家手中了,贫道希望施主……”
“且慢。”晁凌风正色说。
“施主……”
“我得先弄清楚。”晁凌风郑重地说:“以令徒的为人来说,你也知道令徒不怎么安份!假使是私人恩怨,他落在仇家手中,而理在他的一方,我会毫不迟疑地帮助你。但假使他陷身法网,或者理不直气不壮落在被他曾经陷害过的人手中,道长、不要找我。”
“贫道可以保证的是,他落在朋友的手中,既非因私人恩怨,更非身陷法网,完全是被朋友所出卖,要将他交给更恶毒的一群人手中。”
“好,我信任你。”晁凌风慨然说:“现在,把情况告诉我。”
“你这人很难得,我算是服了你。”逍遥仙客苦笑:“我栽在你手中,栽得一点也不冤……”
“你还有多少废话好说呀?”
“好,不说废话。”逍遥仙客喝了一口茶:“我派他赶往荆州、替你查重要线索,以便洗脱他的嫌疑。临走时,我好像听他提过;他也许去找洞庭一鹤谭坚打听一些风声,当时我并没有在意。早些天,就在冷剑偕同紫霄散仙去找我之后,我也外出暗中打听消息。发现两个颇有名气的人,谈及这里有人派人前往岳州,携重金前往君山敦请洞庭一鹤前来助拳。”
“不错,原来预定收服或收买北雷之后,由北雷前往君山敦请洞庭一鹤前来入伙的。洞庭一鹤与北雷有过命的交情。”晁凌风恍然:“那次他们诱擒飞燕杨姑娘,目的是用杨姑娘作为收买北雷的礼物,交换条件是要北雷促请洞庭一鹤前来入伙,这件事却已经被我将它捣散了。”
“我心里一急,就立即动身西上,在岳州打听出小徒并没停留,便急急忙忙往上赶,没想到中途双方错过了,真是合该有事。”逍遥仙客忍不住叹气:“等我发觉情况不太对,折回头重返岳州,一头钻进死亡之网里,几乎送掉了老命。”
“碰上洞庭一鹤了?”
“是呀,所以……”
“哈哈哈……”晁凌风大笑。
“你笑什么?”
“你出身白莲会,洞庭一鹤是阴阳巫道。平时你卑视巫道中人,这次却栽在洞庭一鹤手中,岂不好笑?”
“凭他?哼!他那两下子巫术,还不在贫道眼下。哼!那该死的杂种,暗中安排了几个武功超绝的朋友做保镖。就在双方斗法的紧要关头,突然先用暗器猝然袭击,再一 哄而上打群架!忙乱中有人用可怕的离魂一气掌偷袭,贫道来不及躲闪挨了一下,还要不了我的性命!”
“你是说,令徒被他们……”
“好朋友要计算你,是很容易的。”
“好,我陪你跑一趟岳州君山。”晁凌风推凳而起:“洞庭一鹤那几手鬼画符下乘得很,离魂一气拿大概我还可以应付得了。”
“他们乘船来了,我连夜走陆路赶来找你的。若按照行程,明天下午才能到达陈公套。”
“现在走吧!咱们去弄一只船,在水上等他们。喂!老道,你的水性怎么?”
“过得去。”
“好哇!咱们在水上斗他们一斗。”
“贫道感谢不尽。”
“呵呵!等救到人再谢尚未为晚。你认得他们所乘的船吗?”
“当然认得,那是青龙帮岳州分舵的传讯快船,并且在船首有旗帜信号,这很容易辨认!”
“咱们为何不找一只轻舟,半途迎上?”
“贫道正有此打算。”
“你是地头蛇,找船不会有困难吧?”
“贫道可以找得到最快的船,上航的速度相当惊人的,逆水上航,一个时辰也可以驶三十里。”
“哈哈!那还等什么?”
两人立即动身,匆匆离开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