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房子!
(长篇小说)
胡霜霖
第一章
胡逸文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跟女友会在出租屋被当作********嫖娼的给逮起来。
那天晚上平淡无奇。节令已经过了仲夏,濡热的天气在秋风行将吹来之际终于露出了一抹羞怯的清凉;空气中弥漫的凉爽分子不断驱赶严热,但后者不甘心就此退出季节舞台,仍负隅顽抗,两相争执纠缠,形成了让人难受的“桑拿天”。夏夜的天宇比以往时节更为澄澈,明灯似的月亮悬在青色苍穹上,像一位亭亭玉立光彩照人的少女,她透过云尘,散出柔似轻幔的瑕光,洒向城市,洇进房间。
这是一间简陋的出租屋,一床一桌外加一个简易衣柜。地面是未铺地板的水泥地,墙壁斑驳而灰暗,有些石灰块已经脱落了,露出里面黝黑的墙底,像一块脏兮兮的破抹布。桌上摆着一台旧电脑,电脑旁的风扇呼哧呼哧飞转如梭,但始终排不掉房间里堆积如山的滚滚热气。
胡逸文坐在铺着席子的木板床上看报纸,报纸上关于龙阳抗洪抢险的新闻铺天盖地。因为要上早班,女友王蓉早早睡下了,电扇将她的白色睡衣吹成了飘荡的帆,两条雪白长腿整个裸露在外面,像两根白润剔透的象牙。胡逸文下床将窗户全部打开,一股凉风便扑了过来,他又将电风扇调高了一档,随后坐到床上继续看起了报纸。一则新闻让他惊讶不已,新闻是关于“住房改革新政,国家今后取消福利分房”的。他仔细看过内容后,推醒了一旁的王蓉:“国家要取消福利分房了,你看看这新闻。”王蓉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单位又不分房。”胡逸文一时语塞,他丢开报纸骂了一句:“妈的,以前还有盼头,现在连盼头也没了。”
他提着水桶去楼道尽头的公共洗漱间冲凉,冲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王蓉裸露在外的大腿让他感觉有股热流从脚底下呼哧一下蹿到腰间,灼燥得浑身难受。他在王蓉红润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动手解她的睡衣,但被推开了:“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胡逸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亲爱的,咱们好长时间没做了……”一边说一边在王荣身上乱摸。王蓉像是被调动了情绪,又像是被纠缠不过,一边说着“烦人”,一边眯着眼睛捋起了睡衣……两人亲热着,床板也随之剧烈地吱呀乱响,王蓉低声喝道:“轻点声!又想被别人骂是吧?”胡逸文一听,炽热似火的激情陡然低落下来。
他们租住的房子位于一所大学后门外,像这一带所有城中村私房一样,出租对象主要为同居大学生和刚参加工作的上班族。胡逸文大学毕业三年来东南西北一共搬了7次家,最近一次从杂志社附近搬到这儿来,一个重要原因是离王蓉上班的医院比较近,另一个原因在于便宜:一个小通间外加厨房一个月才70块钱。但住进来后才深切体会到“便宜不是货”。每层楼被房东用三夹板隔成六七间房,房间与房间之间谈不上任何隔音效果,一个房间的轻微声响,在隔壁房间就能听得一清二楚,比如两人亲热的响动。他们刚住进来的时候,隔壁住的是一对小夫妻,对房事很上心,早早晚晚在隔壁地动山摇,这让逸文不堪其扰,王蓉不得不经常拿着鞋板拍墙以示警告。拍的次数多了,对方就有意见,到逸文他们亲热的时候,隔壁也会响起不合时宜的拍墙声以示报复。后来胡逸文想了一个办法,亲热的时候就打开录音机,以鼓噪的音乐遮掩尴尬难堪的声音。但这一招很快被隔壁正处于****旺盛期的小两口如法炮制,而且音乐响起的频率更频繁更无规律更肆无忌惮。这可苦了逸文他们,作为杂志编辑,他经常要写稿,王蓉昼夜颠倒的护士工作更需要养精蓄锐。他曾找小两口交涉过几次,但被对方一句话顶了回来——“那你们先别开录音机啊!”逸文只能率先妥协,关掉录音机,少亲热,即便亲热也尽力做到悄无声息。但那感觉如同隔靴搔痒、穿着棉裤放屁,压抑且憋闷。
所以此刻正当胡逸文渐入佳境时,被王蓉一低喝,顿感兴趣消殆,如同欢畅地飞到半空又被人活生生摁下地一般。他翻身下马,垂头丧气,想睡觉又感觉意犹未尽。他附在王蓉耳边低语几句,被王蓉推开了:“不行……像狗一样。”胡逸文哄劝道:“来嘛来嘛,一会儿就好了。”王蓉躺在床上不愿动,最后还是经不住撩拔忸怩着下了床,双手撑在床边的窗台上,身子躬成“厂”字形……没有了床板吱呀响动的羁绊,胡逸文顿觉酣畅淋漓,备感畅快,但声音依旧是压抑的,像被人卡住脖子的鸭子发出的痛苦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