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日精月华两使者带了五鬼,到了另一栋木屋,屋中有两名侍女张罗,酒席早已准备停当。
五鬼已身入牢笼,身不由已,乖乖就座,他们一早水米未进,先吃饱了再说。
吊死鬼冷大姐敬了月华使者一杯酒,机巧地说:“月华姐,贵教主果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了然咱们阳世五鬼的一切动静。委实令人佩服。咱们阳世五鬼极少在此间活动,行踪飘忽.自以为行踪诡秘,想找咱们的人千难万难,想不到……”
月华使者格格娇笑,接口道:“冷大姐,白衣龙女不是毫不费劲地找到你了么?”
吊死鬼耸耸肩,有点无可奈何地说:“天香门的姐妹,对咱们阳世五鬼有恩,咱们的行踪,并不向她们保秘。湖广是咱们五鬼故乡,与天香门关系密切,白衣龙女自然知道咱们的行踪。”
“冷大姐,你们这次替天香门出力,暗算了龙骧勇士,你们知道风险有多大么?”
“这咱们到不曾考虑过。”
“南京附近,有一个潜力极大的秘密帮会,天香门早已投入该会效忠,而这位龙骧勇士却是该帮的死敌,你们替天香门……”
“我们并不知该秘密帮会的底细,暗算龙骧勇士。完全为了报答天香门,与其他的人无关。”
“你们并非完全不知……”
“不错,并非完全不知,只是所知有限得很,连他们的帮会名称也不知道。”
“白衣龙女没向诸位说明?”
“没有、咱们也不便问。同时,据咱们所知,白衣龙女并非该帮的重要人物。地位并不高,她也弄不清该帮会的内情。”
“不会吧?”
“真的.咱们已暗中打听过了,消息极为可靠。”
月华使者吁出一口长气,若有所失地说:“如此说来,天香门只能算是该帮会的旁支帮闲而已了、该帮会确是不等闲,为首的人可算得一代枭雄。”
“据说他们的会主在南京、白衣龙女要求咱们将尸体送至南京交与该会的人接收。当然、出面的人不是天香门的姐妹。”
月华使者淡淡一笑,沉静地说:“家主人正在设法摸清该帮会的底,恐怕得劳动诸位的大驾呢。”
“这个……恐怕咱们才智有限……”
“诸位加入神巫教之后,该帮会届时将与本教直接利害冲突,诸位该预先有所准备才是!”月华使者一字一吐,神色肃穆地说。
黑无常吁出一长气、接口道:“据在下所知,该秘密帮会主要的活动区,以大江两岸为中心,从而向外扩张,扩张并不积极。咱们阳世五鬼投效贵教已成定局,可否将咱们远调南北各地?在此主持地煞坛,势将与该帮会直接冲突,天香门与该帮会关系密切,而咱们又与天香门……”
“天香门已被龙骤勇士所瓦解,总坛与分坛已被拔除,白衣龙女已销声匿迹,即将远走他方避头,你们根本不用顾虑。”月华使者加以解释。
“这个……”
“白衣龙女为何不与你们同行?”
“她……她有事……”
“见鬼,她与一群爪牙,要到荆楚客栈收拾高翔的党羽,已注定了在劫难逃的命运,不死也得脱层皮。”
“什么?”五鬼同时惊问。
日精使者嘿嘿笑,说:“那晚光临高冠山废园的人,除了青城逸士之外,还有一个缥缈魔僧,家主人是第三位旁观者。缥缈魔僧好像是来找人、他并末发现你们设计要捉的高翔,无所发现,便匆匆走了。青城逸士藏身在你们装神弄鬼的大厅后,要不是家主人及时将他引走,你们休想如意。后来他重新返回,追踪在你们身后到了高冠山北麓,还来不及出手拦截你们,家主人再次现身将他引离,最后他知难而退,追赶白衣龙女去了。”
“结果如何?”勾魂鬼王关心地问。
月华使者摇摇头,接口道:“家主人道力通玄,神术盖世,但也不敢说能胜得了青城逸士,那老匹夫的定力确是到了无生久灭境界,很难对付,能引走他已是不易了。”
“在下要请问白衣龙女的吉凶……”
“很难说,据家主人所知.青城逸士早就封剑不开杀戒,但作弄人的本性依然末改。如果白衣龙女带了人到荆楚客栈不发生意外的话,不至于死在青城逸士的手中。”
“教主不是跟去了么?”
“跟去了,但只到了荆楚客栈、便不再多管,就在江边上船,跟踪你们东下,至于尔后发生的事,便不知其详了。”
“我们能回城走一趟么?”黑无常问。
日精便者脸一沉,说:“请记住,你们已是神巫教的人了,还关心别人的事?咱们自己的事还多着呢。虽则咱们神巫教尚未正式开山立教,教规尚未订就,但任何帮会帮门.吃里扒外列为大忌,希望诸位放明白些。”
黑无常几曾受过这种恶气,凶睛一瞪,冷笑道:“阁下,咱们尚未决定是否投效贵教呢!”
日精使者也冷笑一声道:“黑无常,你居然尚未有所决定、委实可悲。看来,们定然是自命不凡,鬼迷心窍,还未看清自己的处境,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吧,你们走,看你们是否有本事活着离开峥嵘洲,请吧。”
说守举手一挥,两使者同时离开,出门而去。
厅中人声已寂,两名侍女也随后走了。
五鬼互相计议片刻,大家的心意皆相同,不愿向神巫教轻易屈服,他们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无论如何,必须碰碰运气。
“咱们走!”黑无常语气坚定地发出沉喝。
刚冲出大门,白光一闪,一声雷鸣,雾起云生。身后,房屋不见了,前面,一条大道光亮耀目,两侧奇峰插天,兽吼声震耳。
领先的黑无常大骇,叫道:“白莲会的妖术……”
走在一的勾魂鬼王狂叫道:“后面有一条青龙追来了。”
五人撒腿狂奔,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不久,他们神智渐昏,已完全陷入迷离的幻 境中,不知四周的景物妖物是真是假了。最后,一声轰隆大震,只觉身躯一沉,重重地跌入一处万丈深渊中,立即失去知觉。
醒来,身在地底囚室中,手脚皆被铁链锁住,眼前黑得手不见五指。
黑无常第一个清醒,挣扎片刻,绝望地叫:“这是何处?这是……”
不远处传来了阴森森的语音:“这里是地底囚牢。不久之后,你们将受到五刑的处罚,依次是火水金木土,你们将遍尝五刑,看你们能熬得么?”
“咱们要见使者。”
“使者不愿见你。”
“咱们愿意归顺……”
“为时已嫌晚了,等你们遍尝五刑之后再说。”
“不!咱们……”
“住口!不许叫唤,不然给你勒上马衔。”
黑无常绝望地长叹一声,完全屈服了。
原来接见五鬼的厅堂中,月华使者向一名侍女道:“小春,带几个人去把姓高的埋了,五鬼把这人毒死,委实可惜。”
“是,小婢这就去办。”侍女恭敬地答。
两名侍女拖了高翔的尸体,直奔树林的北端,开始挖坑。
尸坑不大,不能两人同时挖掘,已挖至三尺深,足以空纳—具尸体了。小春在清理坑底残土,一面清理一面向留在坑边歇息的同伴说:“人活在世间、想起来确也毫无意思,生时轰轰烈烈名震天下,死时只占了三尺土坑膏蛆虫之吻,如此而己。难怪主人经常说人生几何,能欢乐时且次乐,不要辜负大好人生。”
铲完最后一铲土,她跨步出坑,不由一怔,叫道:“竹妹,你怎么躲起来了?”
坑旁不见有人,同伴不见了。芦苇包着的尸体,静静地在烈日下曝晒,毫无异处。
她摇摇头,笑道:“可能去方便了,走也该招呼一声哪!这丫头真是个冒失鬼。”
同伴不在,她只好独自动手,丢下铲抓起尸包向坑中拖,突又放下说:“这两天来,听说这死鬼龙骧勇士姓高的,名震天下,江湖声誉极隆,少年英雄,是近百年来唯一能一鸣惊人的年轻豪杰,是四海潜龙的得意的人,我得看看他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她不假思索地揭芦苇,咦了一声说:“老天!好俊的年轻人,如果他不死,主人看了他的相貌,怎舍得让他死在阳世五鬼手中?死后半天一夜,依然如此俊秀,生时岂不更为英俊?可惜哪,可惜……咦!这……”
她脸色一变,突然放手丢下芦苇。
高翔的脸色除了苍白如纸外,与生前非无多少差异。就在小春叫可惜的瞬间、他的双目睁开了。
小春大骇、似乎清晰地看到他咧嘴一笑呢。
“尸变!”小春骇然叫。
她立即伸手急抓泥铲,反应奇快。
尸体已挺起上身,冲她淡淡一笑。
她举起了铲,但打不下去了,高翔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笑意更浓了,明亮的大眼睛善意地向她注视,神色十分安详。
她的恐惧感迅速地消失,代之而起的是茫然与困惑,不胜惊讶地问:“你……你是死是……是活?”
“姑娘,不必大惊小怪。”高翔平静地说,缓缓站起恬静地一笑。
“你……你没……没死?”
“没死。”:
“你……”
“本来,在下打算将计就计让阳世五鬼带至南京,与那位会主见面的,但却被你们把五鬼诱来,在下的妙计成空.十分可惜。”
“你……你是……”
“在下南京高翔,姑娘,你叫小春么?目下还有转机,希望姑娘与在下合作,坐下啦!”
小春如受催眠,确也是受到催眠,顺从地坐下了,眼开始发直。
“你这里有多少男女高手?”他也坐下问。
“只有十余名。主人身边随行的人,有六待女,与六甲神将,护坛太岁,日精月华两使者等十五个人。加上峥嵘坛的十余人,足够独当一面。”
“随行的十五个人,都会幻术么?”
“是的。”
“你呢?”
“我是六侍女之一。”
“哦!你的道行不高哪!”
“谁说我的通行不高?虽不会呼风唤雨撤豆成兵,但吞刀吐火神术迷魂百发百中……”
高翔心中暗笑,伸手搜身。小春的衣袖,领口、胸怀、裤管、皆藏了特制的囊、包、管、暗器等等,所以携的革囊中,有各式装填入囊、包、管等等秘器的粉末药散。
只花了片刻工夫,他使熟悉了使用的方法,不客气地全部加以没收而且依葫芦佩戴自用。
问完口供。已是已牌时分。
秘坛建于地底,入口处在最后一间木屋的内堂口。一名大汉把在堂口,禁止闲杂人接近。
那位脸色苍白的白衣青年人,大踏步到了堂口。大汉迎出欠身行礼道:“护坛太岁请留步,主人正在行功,请半个时辰后再来,有事请由小的转禀。”
护坛太岁点头说道:“请转禀主人,是否立即向阳世五魔施刑。”
“好的,小的半个时辰后再行禀报。”
护坛太岁转身走了,大汉仍退回堂内。
内堂静悄悄。除了堂门口之外,所有的门面皆关得紧紧地不透光线,加以屋建在树下,光线本来就不够。因此堂内与黑夜相差不远。
大汉在堂上往复走动,虎目炯炯监视着四周,拉长耳朵留神倾听四周的动静。
蓦地,背上突然搭上了一只大手,立即失去知觉。
来人是高翔,将大汉拖至堂口坐下,半掩上堂门。然后回到内堂的案桌上,在桌底的内壁上一阵摸索。
石壁无声地开启。出现一座六尺高三尺宽的门。
他冒险向下钻,进入地道。
下面共有两间秘室,灯光明亮,布置得极尽奢华,所有家具皆是精制品。绣帏锦褥五光十色、
天地神巫是女人,虽有六名侍女听候使唤,但秘室内却不许侍女侍候,甚至不许侍女接近。侍女实际上是负责外事的人。秘室中,有一间是六神将的卧室。所谓六神将, 对外称为六甲神将,部是体格魁梧相貌英浚的人。天地神巫用这些壮男为贴身使唤的人,内情不问可知。
六位神将只披了一袭白罩袍,里面不着半缕,围坐在矮床前,目光皆注视中铺张在床的的一张白绢图上。
矮床上,锦褥上坐着天地神巫。她只披了一件五色蝉纱制的长罩袍,动人的美好的丰盈胴体若隐若现,****半掩,粉弯雪股横阵,隔了一层蝉纱,显得更为诱人,更为惊心动魂。
对面是神坛,香烟袅袅,坛上挂了一张巨幅画像,是一个中年人。
天地神巫不住微笑,指点着白绢图说:“这是金陵附近大江两岸三百里内的形势图,所注的人名,使是该地的大户与仕绅,与江湖上有声望的人物,诸位好好记住了。”
一名神将抬头问道:“教主的意思,是不是短期内咱们要到南京建坛?”
天地神巫轻点玉首,说:“该神秘帮会既然能在南京立足,本教为何不能?”
“但……官府查得甚紧,万一官府把咱们看成白莲会的人,岂不是引起轩然大波?”
“你怕么?”
“属下无所畏惧。”
“那就好。咱们只要小心进行,仔细策划,便不怕落入官府耳目,咱们要在南京附近建立数十处香火坛、需要大批人手,这几天我要召集各路使者前来听候调遣,可能要派你们出去游说各地仕绅,男女弟子双管齐下,威迫利诱软硬兼施,不怕他们不就范,至于各地江湖领袖人物,我准备亲自出马加以笼络。”
“教土明鉴,咱们尚未摸清那神秘帮会的底细……”
“我自有主意,这次南京之行,我有把握将他们岁为已用,我相信他们会主动来找我的。只要咱们能在南京站稳脚程,不出一年,收十万弟子决无困难,酒色财气四管齐下,无往而不利。”天地神巫颇为自信地说。
“属下认为,可以透过仕绅,网罗官府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