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4)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神主保陆兄手上有一批价值连城的珍宝,不知怎地竟被本地的一位神秘人物所侦悉,限令他交出这批宝物并迫他投效.派来了几名艺来奇高的好手,在清凉山谈判、一言不合谈判破裂,双手交手拼死活。陆兄身受重伤。逃出了清凉山,前来投奔兄弟托庇。不到三天,有人送来了一封莫其妙的信,请兄弟前往芙蓉峰下会面。”
“芙蓉蜂,不是牛头山南面祖堂山的主峰么?”
“正是,也是吉山的近邻,此至芙蓉峰仅余里。”
“老弟去了么?”
“去了,早一天到达。对方竟在那儿设伏,恰好被我看出破绽,在他们人手尚未到齐,埋伏尚未停当的紧要关头,兄弟出其不意杀他个落花流水。”
“哦!老朽听说过这件事,只是传说的人语焉不详,也不知是老大闹芙蓉蜂。老弟,那些人是何来路,后来怎样了?”
“对方的底细,兄弟至今尚未查。这半年来,先后来了三批人侵入,共有三十余人埋骨沼泽中。最近南京城许老二在慈姥山中伏毙命,闹了个满城风雨,很久没发现有人前来勘探了。依兄弟看来、杀许老二的人,也就是向兄弟挑衅的舵主,出面侦查这些人的底细,然后连络水陆群豪,把他们赶走,或者干脆把他们连根拔掉。他们在南京闹和太不橡话,做了好几笔大案,官府查得紧,几乎完全断绝了咱们水上英雄的财路。以兄弟来说,一年来,就没做过一笔橡样的买卖。许老二的窃案发,咱们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水军不住沿江盘查,咱们只好跟着倒霉,买卖做不成,只能在家吃老本。此贼不除,水陆群豪谁也休想混饭吃。咱们对这种要钱又要命,大小一口吃的败类,已无法容忍了。”
“听说笑如来已经认罪……”
“哼!笑如来自命是白道英雄,他这件事已激起了公愤。咱们水上朋友决不自命英雄,是贼就是贼,遵守十大戒律,三不劫五不抢,要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钱,决不象笑如来那种人明里英雄豪杰,暗地里男盗女娼。哼!笑如来只上走狗而已,咱们会查出这件事的。听说那位少年人高翔已经动身外出缉凶,兄弟希望和他连络上,供给他一些消息。”
“哦!但不知老弟得到些什么消息?”
“许老二慈姥山中伏那天,兄弟有两们弟兄人太平府回来,路上碰到几个江湖邪魔,此事……噤声,前面有人。”
前面有拨动芦荻的声响传出,四人向下一伏。
三脚老妖的眼中,掠过一道阴厉的光芒。
久久,不见有动静。三脚老妖在拼命五郎身侧,迫不及待地说:“风吹草动而已,没有人。老弟,你那几位弟兄,碰上了些什么人?”
拼命五郎却不急于回答,低声说:“跟我来、绕过去,先看看是人是鬼。”
三脚老妖扭头向混江龙附耳道:“记住,不能让高翔有通名号的机会,这些水贼已经有与高翔搭线的准备了。如果咱们不能及早预防,借刀杀人的大计不但落空,反而会促成他们的合作,你我如何交代?”
“这……恐怕不易哩。”
“为防万一,你留下。”
“我留下?”
“是的,我必须将水贼的阴谋传给主人,以便早作准备。而且须在高翔到来这前离开将消息传出。”
“你能出去?”
“必须出去。”三脚老妖坚决地说。
“不行的,你这一走……恐怕弄巧成础,反而引起他们的疑心,这样吧,我走,从水中脱身要方便些,可以避开他们的暗桩。”
“你不能走,一是你与这些人交情深厚,二是万一有事脱身容易……”
“万一与高翔照面,兄弟岂不是完了?”
这时,拼命五郎已经远出三丈外了。蛇行鹭伏向前搜进,注意力全放在刚才发出声息的地方。
三脚老妖眼中凶光一闪。说:“葛起凤已经招了供,老夫留下更是危险,因此,你留下比较易于脱身。同时,你由于逞能,已经失败了一次,功效垂成,你已经……”
话未完,右手一拍混江龙的背心。混江龙身躯一晃,昏厥了。
老妖将他挟住,拔出一把飞刀,毫无感情地狠狠插入他的背心,自语道:“你留在世间,反而是一大累赘,所以你得留下,老夫不得不改变计划见机行事了。别怨我,老弟。”
混江龙一声末出,气息渐绝。
天宇中黑沉沉,云屋低,星月无光。前面已听到水声,已到了江边了。
拼命五郎搜了一周,扭头惑然地说:“这里分明听到有人举步的声响,怎么一无所见?两位且守住这一面,我再绕过去看看。”
“老弟,附近有你们的入么?”三脚老妖问。他挟持着混江龙的尸体蹲在两丈外,拼命五郎无法看出混江龙的死活。
“三方都有,但皆在百十丈外,此地只有水上的哨船,陆上不会有人。雄老小心了,兄弟要赶他出来。”
三脚老妖大喜,说:“老朽与关老弟堵住临江一面,替老弟折后并负责截击。”
“好,小心了。”拼命五郎,向北一窜,进入了芦荻丛。
三脚老妖疾趋西面,穿芦而走,三丈外便看到了水影。夏日水涨,五六丈外仍是芦荻,皆生长在水中。他猛地一声狂叫,推倒混汇龙,撒腿狂奔,冲入水中拨芦疾走,水声与拨擦芦荻声大起。
远处,拼命五郎骇然奔来,大叫道:“雄老,怎么回事?”
三脚老妖已飞冲出五丈外,水已及腰,发出一声厉叫,向下一伏。然后徐徐向游,像一头水獭般悄然溜了。
拼命五郎看到了上体栽在水中的混江龙,摸到了混江龙背部所中的飞刀,不由大骇,急忙拔出巴首闪在一旁戒备,叫道:“雄老、你可无羔?”
三脚老妖袁雄已经走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回音。他心中一懔,立即发出了警啸。
三阴老妖行摸清江岸的形势,然后向此潜入,悄然隐伏在芦荻中,手上共有四把飞刀,像一颗伺伏的豹,候机猎食。
不久、两名暗桩急急赶来,距他潜伏的地方不足两丈。他等两人匆匆奔过,悄然掷出了两把飞刀。老妖的飞刀术十分高明,相距又近,刀贯心坎尖透前胸,两名暗桩仅了嗯了一声,便砰然倒地。
他仍在等,心中冷笑道:“多杀几个激起公愤。让那小子前来杀个落花流水。不管哪一方的人死光,都可除去心腹之患。如果两败俱伤,主人便可高枕无忧了。”
不久,第二批暗桩赶到,这次有王个人。他重施故技,击毙了走在最后的那两个人,并同时扑出。要收拾走在前面的人。“砰匍!”两个中飞刀的人倒了。
前面的那人命不该绝。恰好看到被杀的两名暗桩的尸体,警觉地向侧一闪,猛地伏倒。
这瞬间、两名同伴倒地。
这位暗桩十分机警,眼角看到同伴倒地,也看到一个黑影扑来,便知大事不好,大吼一声,奋身侧滚,“哗啦啦”一阵水响,压倒了不少芦荻,窜入水中,像大鱼一般向外游窜。
老妖只带了五把飞刀,已经全部用守,仓卒间也不知那最后一名暗桩竟然如此机警,一扑落空便知不妙,火速后撤。
暗桩逃出芦荻丛,大叫道:“有奸细,快来,快来围捕。”
江面的哨船纷纷应声赶来,四面八方的暗桩皆向此地集中,芦哨声此起彼落,水贼们大举出动了。
三脚老妖心中发慌,急急溜走。
第一个赶来的是拼命五郎,看到了四具尸体。叫道:“刚才是谁传警?是……”
暗桩从水中钻出,大叫道:“是贺舵主么?奸细从东北角走了。”
“有多少人?看清楚了么?”
“我只看到一个黑影,在后面暗袭,看不清是谁。”
拼命五郎用哨声传出警讯,两长一短,表示入侵者在东北。然后向暗桩匆匆地说:“来看看人还有没有救,招呼他们先救人。”说完向东北方向追出。
第一枝火把点燃,接着各处火光大明。藏在江岸沼泽港汊的小舟,开始驶出各地汉港,点起了火把,分段把守各负其责。只片刻间,便在三里方圆的出事现场中形成了数重包围网,火花烛天,强弓硬弩封住了各处进出要道。水鸟惊飞,一阵大乱。
水中交战,弓箭为先。水贼们最霸道的武器是弓弩,陆上的旱路英雄,谁也不敢与水贼大规模械斗,因此尽管水陆群豪彼此虽有利害冲突,财源的划分经常出现辣手的问题难获解决,而水路英雄人数又少得多,但陆路群豪仍然不敢开罪这些水上朋友。真要翻脸,谁也占不了便宜,这也就是旱路上朋友允许水贼建旱舵于距水三里内的原因,这一带水贼巢穴来说,三五十名江湖高手侵入,保证来得去不得。官兵们也有弓箭,三五百人前来进剿,保证抓不到半个水贼。
三脚老妖躲在淹水的芦荻中,不言不动静候变化,他毫无所惧,在天亮之前他是安全的,只需要在天色大明前往江外潜泳三二十丈,便可摆脱水贼的追踪了。
拼命五郎直等到水贼们建成包围圈、方带人前来察看混江龙与四名弟兄的尸体。五个人皆被飞刀所击毙,皆是被从身后下手暗算的。
来的共有六名各路舵主、其中一名五短身材的人讶然问道:“咦!这人不是大名鼎鼎混江龙关福么?他的江面在镇江府以东,怎么跑到我们此地来了?”
拼命五郎一面审视着飞刀,一面说:“入暮时分,他与三脚老妖袁雄从句容逃来,说是被两人年轻人追迫,走投无路。要求兄弟让他们躲上一夜,没料到在此地被人暗算 了。”
“咦!三脚老妖?人呢?”
“兄弟只听到他跌入水时的狂叫声、天太黑,凶手不知是不什么?下去几位弟兄,捞捞看,看是否捞得到他的尸体?”
立即下去六七名水贼,在芦获丛的水际乱捞。
“五哥,那两位年轻人是何来路?”一名水贼问:“他两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为首的是个年轻英俊的人,另一名一个黑大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双方并末通名报姓。走!我们进去搜,不怕他两个人飞上天去。”拼命五郎恨恨地说。
“追他们的人,为可要杀咱们的弟兄?怪!”
“抓住他就知道了。传话下去,遇上面生的人,如敢反抗格杀勿论。”拼命五郎咬牙切齿地说。北面突传了芦哨声,有人叫:“发现凶手了,在北面。”
“快走!”拼命五郎大叫,领先便走。十余枝火把在前。十余名水贼先一步奔出。
百十枝火把,围住了一座小洲,上面有两个账幕,账幕内外似乎不见有人。有些水贼站在水中,引弓待发,但似乎有所忌惮,不敢接近。
两名身材高大的水贼迎到老远便问:“五哥,这两个家伙是唯一可以找到的可疑的人物。”
拼命五郎一怔,盯视着远处的两座账幕道:“那不是陶家兄弟的账幕么?老天爷,你们怎会怀疑到他两人头上呢?”
“兄弟已搜遍整段地面、只有这两人可疑。”
“他们并不是追逐雄老而来的,比雄老早到一时辰,可知。”
“五哥的意思是……”
“再搜、暂时不要打扰他们。”
“他们已射伤了咱们两位弟兄。”
“糟!这件事闹大了。”拼命五郎变色叫,伤了弟兄,这件事便变得复杂严重了。
另一名水贼重重地哼一声,掳袖扬拳愤然地说:“五哥,不要袒护他们了。目下唯一可疑的是他们两人。而且在咱派人搜查时先发制人,不顾一切射伤了咱们的弟兄,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他们既然敢行凶,咱们也容他不得。五哥如果不顾忌,那就交给兄弟办好了。”
“七弟,不可鲁莽。”
“五哥你就别管啦!”另一名水贼大声叫。
七弟也冷哼一声,怒声道:“不错,陶大人是一个好官,咱们不希望与两位陶公子为难,但既然他们是涉嫌人,又伤了咱们的弟兄,咱们岂能善了?五哥不必过问好了。”
“且让愚兄与他们谈谈,不可冲动。”拼命五郎冷静地说,排众而出,高叫道:“请陶大公子出来答话,在下拼命五郎贺五。”
第一位账篷侧,站起一个中等身材,脸如冠玉的少年,穿青袄、佩剑,执弓持箭,以仍带童音的语音高叫:“是贺舵主么,在下陶瑞,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