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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2)

第 八 章 (2)

“该回去了。”他想。

四周静悄悄,只有此起彼落的虫鸣,躲了许久,虫声渐盛。

正待长身而起,突觉身后虫声倏止。

他心中一懔,徐徐撒剑。虫声倏止,这表示有物从后面接近了。

他缓慢地转身,只转过一半,蓦地是风压体,黑影像鬼魅幻形,已经到了身后。

“呔!”他低叱,向侧扭倒一剑挥出。

“铮”双剑接触,火星暴射。

糟了,身形尚未站起,另一名黑影突现,剑剁向他的双脚。

他用上了弹指打穴绝学,扣指疾弹,一缕罡风随指而出,恰好击在这位黑影的七坎大穴。

黑影向前一栽,人剑俱倒。

可是,第一各黑影的剑,在这时抵在他的咽喉上,叱声震耳:“丢剑!手上伸。”

四周共有六个黑影,他仅击倒了一个。

性命要紧,好汉不吃眼前亏,冷电四射彻骨奇寒的剑抵在咽喉上不是好玩的。

他顺从地丢掉剑,手向上伸,平躺在地冷笑道:“好家伙,原来你们将罗某引来,早设下埋伏等罗某自投罗网。”

“不错。”用剑制他的黑影说。

六个人皆穿了黑色的夜行衣,黑巾蒙面。

四周人围住了他,一人去救被打穴术击倒的同伴。

“诸位可否亮万?”沉着地问。

“咱们是南湖庄的人。”

“南湖庄?”

“你不知道南湖庄,江南浪子你该知道。”

“江南浪子的住处,不是在石湖么?”

“去年就迁到丹阳湖去了,改名为南湖庄。”

“罗某与吴兄有一面之缘……”

“因此咱们并不想伤你。”

“你们……”

“咱们请你到南湖庄走走。”

他正想找江南浪子,不假思索地说:“好,在下跟你们走。”

“谢谢,得罪了。”

黑影制了他的双曲池穴,押着他走了。

石臼湖与丹阳湖,其实是一座湖。从湖中心先画一条线分为东西,东归汇宁府管辖、称石臼湖。西由太平府当涂县管辖,称丹阳湖,东面的石臼湖也要画一条线,将湖分为南北。北归溧水县管,南归离淳县。因此,这座南京五大湖之一周围数百里的大湖,由三县管辖,三不管地带,正好卧虎藏龙。

江南浪子吴坤,一度曾是纵横天下亦邪亦正的风云人物,晚年隐居故里不问外事,是与玉狮冯海声誉相差不远的名宿。

去年,他迁至丹阳湖与南崖南湖湾,远离故里自立门户,甚至极少与老家的吴姓子侄往来。是不是有意疏远宗祖不得而知。

南湖庄建在南湖湾的湾底,占地甚广,利用湖湾的天然港湾,修建了不少亭台水树,花径小桥,颇富园林之盛。

近午时分,高翔与居天成从芜湖东边的小径.疾趋南湖湾。

这是永安镖局被人纵火后的第三天,他们终于不赶到了南湖湾。

远远地,便看到浓烟直冲霄汉,不用说,不知何处失火了。

他俩沿途打听江南浪子的往处,总算不错,并未走错路,也没向石臼湖的吴家闯,沿途有人指引,顺利地直赶南湖湾。

小径沿湖南岸东行,前面出现一座三家村,几个村夫坐在树荫下乘凉。

高翔走近抱拳一礼,含笑问:“请问大叔,此至南湖庄还有多远?沿途不知是否有岔路?尚请指引。”

一名村夫向东一指、说:“向前走,大火冲天处,就是南湖庄,对着火走,准错不了。”

高翔一惊,急问:“大叔,那是南湖庄失火?”

“是的,一早便起火,这时尚未熄呢。”

“一早起的火?”

“是的,大概是横望山来的贼,客官最好不要前往,以免赔上性命。”

高翔大惊,说声谢谢,急急走了。

几个村夫冲两人远去的背影冷笑、一个向同伴说:“鱼儿入网,鸟儿进罗。朋友们,好好准备了,放机警些。”

火仍在燃烧,附近十里内没有村落,因此也没有救火的人,火势已在逐渐减弱中。

相距里余。已是热浪迫人。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芦哨的长鸣,似乎传自身后。

两人奔入庄门,怪,怎么不见有人救火?

庄门距宅院尚有半里地,花径穿越一些果林与花圃,远远地便看到已倒坍了的楼房、烈火仍在燃烧。四周不见人影,只有些牲口到处惊窜。

两人奔近火场前的广场,首先便在烟硝味中,嗅到了血腥。

“有人被杀,咱们来晚了。”高翔栗然地叫,领先奔出。

广场横七竖八,摆了十余具尸体,刀剑飞散在各处,可知这里曾经恶斗过。

“快,找找看有没有活人。”他向居天成叫。

两人左右一分,分别找寻活的人。

不久,居天成在一座小亭中大叫:“高兄、快来,这里有一个活人,亭中写有字。”

他火速奔到。居天成在扶起一个深身是血的青衣,正用推拿术替伤者推血过宫。

他上前一掀伤者的眼皮,苦笑道:“居兄.不用费心了。眼已散光,气息已绝啦!”

居天成一探伤者的鼻息,叹口气说:“刚才他还在喘气呢、去得真快。”

他摇摇头,说:“即使你早来一步,也救不了他,字在何处?”

“凉亭上。”

他转首望去,不由剑眉紧锁。亭阶的青石板上、有人用小石块写了整整齐齐的数行字。字写得不奸,但尚算整齐,并无白字写的是:“老狗弹指通神,登门问罪,挑起庄中子弟内哄、杀人放火罪恶滔天,为庄主报仇,报仇。”

最后一个仇字歪歪斜斜、像是支持不住就此绝笔了。

“罗前辈果然过了。”他抽凉口气说。

“快到各处找找。”居天成叫。

“怪!这些字写得整齐,不像出于濒死的人之手。”他信口说。

居天成伸脚擦字迹、说:“也许是留字的人正在留字,未写完突然受到暗算毙命了,走!搜搜看。”

两人一左一右,绕火场疾赶庄后。庄后是湖滨,有不少荷池与湖水,花木扶疏,风景幽美。居天成掠过一座假山。猛地斜刺里从草中冲出一个人影、嘎声叫:“救……我……”

是一个青衣劲装大汉,身形踉跄,浑身是血,手中还死抓住一把钢刀。

居天成猛地旋身,不假思索地挫身就是一腿扫地,“噗”一声青衣人应脚便倒。

“啊……”青衣人狂叫,摔倒在地挣扎。

高翔远在十余丈外,中间隔了一丛花树,视界受阻、闻声转向掠来大声问:“居兄,怎么了?”

居天成一脚在踏青衣人的小腹上,极头叫:“一个濒死的人,快来。”

高翔到了,青衣人已发不出声音。颤抖着吸气,口中血往外涌。

居天成将青衣的上身扶起大声问:“你是什么人?快说。”

青衣人双目睁得大大地,大叫一声,浑身一软,头向侧一歪。

“他死了。”高翔摇头道。

居天成将人放下。向北面一指,说:“那儿有一座大楼、可能有人,走。”

那是一座面对浩渤湖面的楼阁、上层像是凉亭的型式,四面有栏,内部只设有数座屏风,有案有几,正是观赏湖景的好地方。

阁门上挂了一块横匾,三个朱漆大字刻的是;望潮阁,气象恢弘,颇费匠心。

两人遍搜阁上下、不见人影。阁上的一座短几上,放着两具可锁拿兵器,型式各异的两具金轮、一圆一扁,金光闪闪。

居天成掂起双轮,脱口叫:“三眼虎庞化及的日月金轮。”

高翔略加审视,放下向湖中眺望。湖中帆影片片,舟艇往来悠然静谧。

“咱们去找附近找鱼的人问问。”他说。

“为何要找打渔的人?”居天成问。

他向阁旁的码头一指、说:“你看,码头上有血迹,左右的草布满了被践踏的遗迹,可知必定有很多人在此地上船,庄中的人或者是入侵的人,皆从水驾船走的,不难打听出他们的去向、咱们快去找舟艇。”

湖面甚广,码头也有好几座,按理不难找到舟艇,可是、走了三处码头,毫无船影。

他们向西走,前面亭影入目,有一个人影移动。居天成兴奋地叫:“前面亭中有人,走。”

高翔领先掠出,说:“不是活人,而是吊在亭内的尸体……哎呀!身影好熟悉……”

“是弹指通罗前辈。”居天成惊叫。

高翔抽口凉气,愤然叫:“咱们迟来一步。”

弹指通神的双手已被砍掉十指,活活吊死在亭中,迎风摇摆,死状甚惨。

高翔将尸体解下,在四处搜了一圈,找不到线索,回到亭中咬牙切齿地说:“人死入土为安,咱们先将他掩埋了再说。”

居天成以剑掘土,一面掘一面愤然叫:“江南浪子未免太狠,砍人十指再将人吊死,未免欺人大甚。哼!但愿仍然活在人间。”

高翔脸色铁青,一面以手掘土,一面切齿道:“是的,但愿他仍然活在人间.受到报应。”

两人未牌初,方离开仍在冒烟的南湖庄,走上了至芜湖的小径。

只走了半里地,前面树林中人影疾闪。接二连三跃出八名粗眉大眼的中年人,与两名年届花甲持龙首拐杖,佩了剑在灰袍老汉。

十个人迎面一站,一名老人以打雷似的大嗓门叫:“好啊!你俩个杀人放火贼还没走?官司你们打定了,解剑就缚。”

高翔当路而立,大声说:“诸位请勿误会.咱们是过路的。”

老人哼了一声、沉声道:“住口!分明看见你两人从庄内出来的,竟敢强辩?好大的狗胆。”

高翔淡淡…笑、说:“难怪你们误会、在下两人确是过路的……”

“住口!你这杀人放火的强盗。看你就不是善类。”

“老伯.你不能不讲理……”

“到太平府大堂去讲你的理去。”

“你们是……”

“我们是南面山村的人。”

有理说不清。他吁出一口气说:“好吧,在下两人陪你们到太平府打官司。”

老人举手一挥、叫:“上去四个人,先把他们捆上。”

高翔一怔。说:“为何要捆上?咱们已经答应随你们到府衙……”

“不捆上,在路上被你们跑掉了……”

“在下保证6”

“老夫不信任你们这些强盗的保证。”

四名大汉左右奔上。居天成抚剑,泰然地说:“高兄,咱们就和他打官司好了。只消向府大人表示你的身份,谅无大碍。”

高翔摇摇头,一字一吐地说:“不行,到了公堂,他们众口一词指证,咱们有理说 不清,官司吃定了。”

“有中山王作主……”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但咱们并末犯罪……”

“他们可找到上百人指证咱们犯罪。同时,咱们不能逗留太平府与他们打官司拖日子。”

“依你之见……”

“先脱身再说……”

话未完,四大汉已从后面抢到,四把钢刀先向他们的肩膀招呼。

居天成向前一纵。脱出刀下,立即撤剑。

高翔大怒,既然存心打官司捆人,为何先动刀砍人?岂有此理!

“杀!”他大吼,施身反击。

快!快逾电光石火。他施身、避刀、撤剑、反击,一气呵成像是电光一闪。

他从两刀之中穿过,剑凶猛地后击,“噗”一声以剑柄击中—名大汉的腰脊、顺势再旋身反拍,再击中另一人的后枕骨。

“哎……”两大汉皆向前倒,一个昏厥,一个吃力地向前爬。

他横剑屹立,大喝道:“老匹夫你听清了,咱们是过路的人。南湖庄遭火是早晨的事,目下是末牌时分厂,你们岂敢诬良为盗?快滚!不然在下擒你们见官,也指指你们是趁火打劫的人。”

一照面便击倒了两个,两位老人大惊,讶然叫:“咦!这小贼厉害,休让他走了。”

八人立即形成合围。高翔冷笑道:“好吧,看谁打官司是胜家,马上就可决定。”

老人独自挺杖迫进,阴阴一笑道:“老夫杀了你,免得你被凌迟示众,也是一场功德。你认命吧。”

他哼了一声,扬剑待敌、冷笔道:“原来你也怕见官,想用私刑,那你就怪不得在下了,这可是你自打的。”

两人相向而进,徐徐接近。龙首杖八尺,剑却短了三八之二,一长一短,长兵刃占了上风。

双方接近,高翔一怔,心说:“他们要是村夫,鬼才相信。这根龙首杖是浑铁打造的,最少也有四十斤。这老鬼可疑得很。”

“呔!”老人怒吼,先攻一记“怪蟒摇头”,再变“铁牛耕地”;先攻上盘落空,便改攻下盘迫进,杖势如山,罡风虎虎。

高翔连换两次方位,避过两招急袭,心中更是疑云大起。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位老人杖上的功夫,不仅变化奇绝老快捷,而且内力奇巨浑厚,怎会是村夫老汉?比武林一流高手不逊色哩。

老人两招落空,一声怒啸,杖势一变,点、打、挑、扫,一杖紧似一杖,幻化重重杖山,排山倒海似的疯狂抢攻,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杖招,三丈内杖影如山,罡风呼号,飞沙走石尘滚滚,锐不可当。

高翔无意下重手伤人、但在对方的疯狂抡攻下,不下重手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他在如山杖影中飘忽不定,逐渐有点不耐烦,一面游走一面叫:“老家伙,你的艺业惊人,决非无名小卒,贵姓大名赶快报出,以免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