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莽原魔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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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2)

第二十九章 (2)

“我不想多说,但是你一定要知道,并不是我们要夺你们的江山,而是你们请我们来扫除祸国殃民流寇的朋友。我想,这种事你我都不懂。”

“哼|事实上你我都懂。”

“不骗你,我真的不懂。”小皇帝真诚地说:“这些日子,我到过山,来五台看了庄严的佛门清净地,我只有一个感觉,如果能没有一切烦恼,生活在这种无忧无虑的尘俗外,该多好?”

“也许我能了解你的心境,因为我是在自然的山野中长大的人。自从我开始与人群接触之后,烦恼接踵而至,出生入死,比在丛莽中危险千倍。”

“真的?”

“我也不骗你。”

“我们能不能做个朋友?”

“不可能的。”张家全摇头。

“要怎样才能呢?”

“永远不可能。”

“至少,我们能不成为仇敌吧?”

“恐怕也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你打我杀呢?”

“因为你的人一直就在追杀我。”

“我要他们不再追杀你。”

“这……”

“你还有什么要求?”

“这……这样好了,我知道,你们捉了不少人,有些人的确是刺客,但有些不是。”

“索翁科罗,真的吗?”小皇帝向海山问。

“陛下……”海山跪下了。

“不许骗我。”

“奴才不敢。”

“说!”

“共捉了十七个人。”

“都是刺客?”

“启奏皇上,有一半的人有嫌疑。”

“把他们都带来。”

“奴才遵旨。”海山乖乖地磕头而起,立即吩咐两名侍卫传令带刺客。

“我把人全让你带走。”小皇帝向张家全说:“过两天我要回去了,我希望你能来看我。能和宫外的人在一起谈笑,我觉得很高兴,你家住那里,”

假使他愿意,他一定可以杀死这个童稚的小皇帝。相距不足三丈,海山三个人和三位军官,绝对挡不住他连发的致命飞刀。

当然,他也可能死在对方六人同时的攻击下。

尤其是老二纳拉费扬古,是他最危险的劲敌。

虽则费扬古比起纽钴禄和卓的武功修为差了一截,也没练成无量神罡,但狂野骠悍刀剑冲杀,对他极具威胁。

与他有相同的野性,这才是他的可怕劲敌。

“沁洲,沁州在那里,好玩吗?”

“在南面,很远,全是山,人们的日子过得很苦。”他据实答,杀小皇帝的意念愈来愈薄弱:“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有一天,我要自由自在的在天下遨游。”小皇帝似在自言自语。

张家全正想问自由自在是什么意思,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什么不能自由自在?

步伐声打断他的思路,一队御林单从别院齐步而来,拥簇看十七个狼狈的犯人,两名兵士架住一个。

犯人双手反绑,脚下有根足索,多少都受些刑伤,其中有两名女犯,在兵士的架持下,显得憔悴不堪。

海山在三十步外挥手示意止步,让卅四名兵士架着犯人接近。

“启奏皇上。”海山跪下禀告:“人已带到,其中三个是极端危险的刺客。”

“叫什么?”

“一个叫旱天雷雷震,一个叫翻天鹞子包正,一个叫摩云手徐元。”

“不管他们是什么,交给这位张勇士好了。”

“奴才遵旨。”海山再拜而起。

“张家全。”小皇帝向张家全说:“冲你的份上,我不追究他们的既往,你把他们带离五台,我不希望再见到他们。”

“我只保证你在五台期间,以及返京途中,我不再向你行刺。”张家全郑重地说:“至于他们的事,我管不着,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只能保证我自己的行为。”

“好,我相信你的保证。放了他们。”小皇帝神气地向海山说。

“奴才遵旨。”

一声令下,兵士们立即替犯人解绑,逐一将犯人推向张家全所立之处。

“你们都能走动吗?”张家全向众人问。

“大概能。”一位卅岁的大汉虚弱地说,似乎是受刑最重的人,站立时有点摇晃,但颇具英雄气概。

“从东北角脱身,在下有人在该处守候。”

“谢谢老兄援手。在下姓商,单名定,请教……”

“不要多说,在下张家全。”

“在下不会放弃行刺鞑子……”

“商兄,人贵白知;这时你说任何话都算不得体,有什么话你最好放在心里。诸位,走!”

十七个人,像一群出笼的鸟,互不相顾,向东北角狂奔疾走,片刻便走了个无影无踪了。

“小朋友,在下感激不尽。”张家全正式向小皇帝抱拳行礼:“希望你的人离开我远一点,以免今晚的情义付诸东流,告辞。”

人影疾退,去势如逸电流光。

火光明亮,没有人移动。

“索翁科罗。”小皇帝笑吟吟地低声叫。

“奴才在。”海山欠身答。

“你们都对付不了他?”

“启奏皇上,不是奴才们对付不了他,而是不易对付。这人十分机警,风声不对就逃,山野中来去自如,要对付他得费不少心机。”

“你费了心机吗?”

“是的,奴才已经费了不少心机。”

“有多少分把握?”

“九成九。”

“那就好,你记住。”

“奴才候旨。”

“我不希望这个人出现在紫禁城。”

“奴才一定设法达成任务。”

“我唯你是问。这个人把五台闹了个天翻地覆,我不希望他把京都也闹成这个鬼样子。”

“奴才一定不许有这种情形发生在京都。”

“你最好不让这种情形发生在京都。这个人无父无君,无神无佛,五台千余年佛门圣地,他居然敢在此地杀人放火,人神不容。”

“皇上刚才……”

“我刚才不这样,你知道后果吗?多用点心机吧,你只知道逞匹夫之勇,哼:“小皇帝这几句话,可一点也不像一个小孩子了。由于人手众多,飞虹剑客与金鹰无法继续放火,所以不久之后,火便被控制住了。这一把无情火,几乎化掉了文殊菩萨的道场。

破晓时分,南台南面十余里的一座山顶松林内。十七名刺客,有六名跟了来。

他们是被化装为村妇的尹姑娘,引离五台险境的,有十一个人离开就各奔前程,连谢一声都舍不得,急急忙忙脱身远走高飞,一群乌合之众,成得什事?

事实上,他们都不是同伙,各行其是,各逞匹夫之勇,一旦脱险,也就各奔前程天下亡命去了。

五台中,南台最远,这里又距南台远在十余里外,可以说,已经远离险境了。

所有的人,几乎快要累垮了。

他们从灵鹫峰东北角脱身,远绕出东面,绕过台怀镇南行的,翻山越岭,黑夜中倍极辛劳。

算路程,绕来绕去足有七十里,两个多更次,算起来已经够快了。

十个人相依偎躺在松针上,一个个先后沉沉入睡。

张家全是唯一没感到精疲力尽的人,但他不愿惊动偎在他怀中沉睡的尹姑娘。他静静地沉思,想得很多。

他想:这个小皇帝似乎并不算坏。

他也感到难过,为死了的风尘三侠难过。

无端卷入这场无情的杀戮中,他不断自问:我做对了吗?我为谁而战?

为大明皇朝?

在他的一生中,大明皇朝给子他的印象太模糊了,他没过了一天太平日子。

鞑子来了,似乎每一座城市都在向复原的太平日子迈进,似乎除了头发变了式样,市面多了一些穿奇装异服的人外,并没有什么不好。

城市里的官仍是汉人,治安和社会秩序,也正在日渐转好,似乎所有的人都不是奴才,并没有鞑子跟在后面鞭鞑,也没有鞑子任意杀人放火。

相反的,自己人却在杀人放火。

十二星相,就是自己人。

他自己也在操刀杀人,这些死在他刀下的人,绝大部份与他无冤无仇,仅仅是因为彼此之间不同的目的而将刀挥出。

这些人,算不算自己人。

有很多事,是不能深思分析的。

假使笨得花工夫去深思分析,结果一定一无是处。

他深思分析的结果,是把民族大义抬出来做挡箭牌。

幸好,他没有把自己看成大明的孤臣孽子。

胡思乱想中,他觉得蜷缩在他怀中的尹姑娘浑身在抽搐。

“香君,你……你怎么了?”他心中一惊,手臂一紧,轻拍姑娘的肩背。

“哦!我的天!你……你还在……”姑娘的嗓音在发抖,抱得他好紧好紧。

“哦?我还在?你……”

“我做了个恶梦,我……”姑娘咽硬着说:“我梦见你被……被他们捉去……捉去……”

“傻丫头,怎么把梦当真了?”他强笑,实在也笑不出来:“日有所思,被有所梦;太过关心,难免会有恶梦。不要怕,我……”

“我怎能不怕呢?家全,每一次,你都以暴虎冯河的气势与他们打交道,我怕得要死。”姑娘在他怀中抽噎:“那是危险的,不值得的,你知道吗?”

“哦!香君,过去的事,不要去多想了。有时候,人是会做傻事的,以后……”

“我不要有以后。”姑娘激情地捧住他的脸,泪眼盈盈:“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

你说过,他们是一群勇敢的,有决心的人。像你一样,有刚强的意志,有奋斗的目标,双方接触,结果只有一个。”

“是的,香君。”他温柔地替姑娘拭掉眼角的泪水。

“所以,双方都不会妥协,不会受恐吓,不会让步,不会善了。”

“风尘三侠的死,就是最好的说明。”他有点悚然:“香君,你提醒了我。”

“我提醒你什么?”

“那小皇帝真的仁慈吗?”

“也许是,他还是真孩子。”

“唔!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沉思片刻:“当然他知道任凭我这样闹下去,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不得不釜底抽薪,摆出伪善面孔。问题是:即使他肯善了甘心,他那些奴才肯吗?”

“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