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蟠龙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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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

第二章 (1)

如果仔细观察,可看到怪人的胸襟上,有一个比衣衫更黑、更亮的小小图案。图案

很简单,并不惊人而且很小,小得令人不易看清,更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那是一个径寸的图案:一只展翼的蝙蝠。

在民间的习俗里,蝙蝠代表福神,它不但不是可怕的动物,而且是代表吉祥的灵媒

唯一为人所熟知的是:蝙蝠昼伏夜出,它代表黑夜,代表不见天日,代表一些未知

的神秘事物。

长春道人目力超人,他看清楚了那小小的蝙蝠图案,所以吓得脸无人色,双腿发软

,似乎失去了活动能力。

虬髯客退了几步,总算镇定下来了。

“黑福神……”长春道人嘎声叫,不似人声。

怪人飘然接近,左手伸出袖口,掌心中,赫然有一枚径寸大的黑色圆扁石,上面隐

约可以看到一个蝙蝠的图案,如不细察便不易发现。

长春道人如同恶梦初醒,猛地伸手拔剑。

怪人右手一挥,白虹一闪。

长春道人的脑袋本能地向下一缩,但仍然晚了一步,只感到脑门一凉。接着,他尖

叫一声,向下挫倒。

虬髯客像是失了魂,忘了拔钩,扭头撤腿狂奔。

后面树后闪出另一个怪人,虚空连点三指,虬髯客一声惨叫,向前重重地栽倒。

周游仍在坑底仔细地寻找,全神贯注每一件出土的东西,一股特殊的腐烂臭味不住

往鼻子里钻。

每一根半朽的骨头,似乎都在诉说过去的悲惨往事。

但他是那么专心,对这些令人心酸的遗骨毫不在意,无动于哀。

他的漠然态度,的碓超出他这种年岁的人该有的反应。

炎阳当顶,坑底显得闷热,但他丝毫不以为意。

一个人影投射在他的脚下。他看到了人影,但懒得理会,甚至懒得抬头察看坑口上

的人是谁?

“你在找寻些什么?”坑口的人忍不住发话,是一种并不悦耳的硬嗓音。

“找在下想找的东西。”他信口答,并未停止工作抬头上望。

“是传说中的珍宝吗?”

“只有大笨驴才会认为这里有珍宝。”

“你很聪明吗?”

“如果真的聪明,就不会在这里嗅死人气息。”

“你唆使那些人偷坟盗墓?”

“他们早些天就打算好了,在下不过希望他们能早些完成心愿,助他们早些死心而

已。那些成名的人物,经常粗心大意,不会厚着脸皮忽略尊严带锄锹工具,在下只好帮

他们一次忙罗!”

“你在偷死人的东西,我看到你将一些东西偷偷用布包起揣入怀中。”

周游挺身站起,拍掉手中的泥士,伸伸懒腰,泰然自若地抬头上望。

他笑了,那是一种温和的友好的笑。

坑口上站着一个十二三岁,极为雄壮而秀气的大孩子,一双朗星似的大眼中有敌意

“你为什么变着嗓子说话?”他含笑问。

“你承认偷死人的东西吗?”大孩子抓紧问题逼他回答,神色相当固执。

“世间万物都是从土里来的,最后也都将回到士里去,我暂时把它们取了出来,怎

能算偷呢?”

“取出来给我看看。”

“抱歉?你一个小孩子,不宜看死人的东西,看也看不懂。”

“给我!”大孩子沉下脸叫。

“不行。”他坚决拒绝。

“不给我你休想上来。”

“我不信你敢把我活埋在这里。”

“不要说我不敢。”

“你本来就不敢。”

大孩子受不了激,抓起脚下先前那些人遗留下来的一把铁锹,铲起土就往坑下倒。

第一铲,第二铲……

周游一声长笑,人影一闪,便出现在对面的坑口上。

大孩子一怔,手上一慢,想再铲土已来不及了。

“好奇幻的身法。”大孩子颇表惊讶地说。

“夸奖夸奖。哦!你那些同伴呢?”

“我的同伴?”大孩子讶然问。

“你们藏在那儿许久许久了。”他用手向冈上的松林一指:“你们一直就监视着我

们,怪!你们为何不现身阻止他们盗墓?我猜,你们也想看看坟内到底有没有珍宝,我

猜得没有错吧?”

“你……”

“那些大笨虫如果真挖出珍宝,依然白忙一场,因为他们没有保全珍宝的能力。”

“你见了鬼啦!坟里面根本就没有珍宝。”

他心中一动,淡淡一笑。

“你像是早已知道了。”他若无其事地信口说。

“知道什么?”大孩子困惑地绕近。

“算了,你不会告诉我什么消息,也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什么秘辛。我该走了,再见

。”

“我打赌你一定走不了。”大孩子寒着脸说。

周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从大孩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吉之兆。

这是一个任性好强的娃娃,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一个不顾一切的危险小魔头

刚才这小魔头想阻止他上来不幸失败了,可能心中正在恼火,这次要打赌赌他走不

了,必定搬出霸道的手段来挽回面子。

他定神打量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大孩子,油然与起了戒心,并不因为对方年龄小而

不在意。

大孩子已将铁锹丢掉了,两手空空,似乎没带有任何兵没。

但他心中有数,这娃娃很危险。

“你的意思是要留下我?”他镇定地问。

“不错!”大孩子气鼓鼓地说。

“为什么?”

“等会见你就知道了。”

“你有把握留下我?”

“你不相信?”

他一声怪叫,伸脚一挑,挑起一把泥土向对方撤去,同时飞扑而上。

大孩子一时之间没料到他出此奇招,百忙中闪避泥土,闪电似的斜掠丈外,拉开马

步准备接斗。

周游一声长笑,扑势突然折向,鬼魅似的跃过三丈余宽的坑口,飞掠而走。

大孩子经验不够,也料到他有一跃三丈余的功力,发出一声咒骂,急起直追。

追了百十步,前面已失去周游的踪迹。

大孩子惊讶地止步,愤愤地自语:“他这是什么轻功~冉冉而逝如同缩地术。陪

我会找到你的,跟你好好分个高下。”

周游摆脱了大孩子;走上大进奔徇府城。

他颇感意外,大孩子的同伴为何不出面拦截?

他已看清大孩子追逐他的轻埂表法,那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提纵局,有如劲矣离弦,

速度已到了人的体能极限。

如果那大孩子能勤练不辍,随年龄体能的增进,加上经验和技巧,成就将是石破天

惊骇人听闻。

那孩子是否就此甘休?

还有,那孩子的同伴,恐怕也是极为可怕的人物,真得好好提防。

进入树林不久,他嗅到了血腥,心中一动。

他找到一滩血迹,找到一只连着一片头皮的发结。

他认得,那是长春道人的。

“这恶道遭到报应了,对手是什么人?”他喃喃自语。

长春道人在江湖只能算是一流高手,一流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而这位对手,

当然比老道高明多多。

“这一带不知来了多少高手中的高手,我得小心些才是。”他向自己说。

他想进一步找出老道被害线索,却发现北面半里外有人正向这儿赶,为免引起误会

,他放弃了找寻线索的念头。

长春道人在江湖劣迹如山,被目之为江湖败类。

这种人多死几个,江湖道上虽不至于从此太平,至少不会比目前更坏,他犯不着费

神去查线索。

他是个反对暴行的人,但有些暴行的发生,不是他所能反对得了的。

汉中府,山区里唯一富裕的地方,秦与蜀的交通要地。其实,这里并不算富裕,穷

山恶水包围着一块并不大的汉中盆地,聊可自给而已。

北面有北栈道,南面有南栈道,处处都是天险,交通极为不便,汉中便是两栈道的

中途站,市面比其他各县稍为繁荣。

兴元老店是本城的老字号,也是本城最复杂的三家客店中最复杂的一家,位于北大

街,对面就是钟楼。

所谓复杂,是指并不太高尚,有些客店只招待有身份的旅客,旅店的设备当然美轮

美奂,开销大费用也高,普通旅客望而却步。

兴元老店则接纳三教九流的人,虽则店的东院,也备有美轮美奂的客厢,有第一流

的设备,第一流的收费,和第一流的体面店伙。

可是,在有身份的旅客和官府眼中,兴元老店就是不够高尚的大杂院旅店。

二进院南首那几间客房,就是杂乱的代表。尾端一条通道,有一座未设门的走廊,

这边是容纳内眷的大厢房,那一边是一列三间容纳贩夫走卒的大统间,两处的水并相距

不远,洗漱时乱轰轰的场面,把那些女眷与娃娃们吓得不敢出来。

尤其是那座供客人休憩交际的小院子,经常可看到骨碌碌的贼眼,往大厢房一带穷

瞄,等待着、窥伺着内眷们进出。

有时闯入几个嘻皮笑脸的壮汉,只要不闹出事来,店伙们也不加干涉,事实上籍故

闯入的人理直气壮,店伙们也无法干涉。

第一间厢房住的是张白衣和鹰爪李浩,这两位仁兄落店已有三四天,同进同出颇为

引人注意。

第二间厢房住着周游,一个人占了一间有内外间的大客房,是一个手头阔绰的好客

人,也是个引人注目的客人。

第三间住着一位颇为秀气的大嫂子,和一位年方及笄的美丽小姑娘,深居简出,芳

踪如谜。

这一带的旅客,通常是入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很少住两

宿的人,除非是出了意外。

但这几间客房的旅客,似乎都是打算久宿的客人。

周游比张白衣早来一天,他与那位大嫂母女两是同时落店的,店伙们皆知道他负责

照料这母女俩,邻房而居照料比较方便,双方的关系店伙仍未弄清,也不便问。

最先返店的是张白衣和鹰爪李浩,垂头丧气精神不振,花了半天工夫冒大不韪去偷

坟盗墓,到头来一无所获,心情不佳自在意料中。

两人洗漱毕,招呼店伙送来一壶茶;两人在外间一面品茗一面聊天,聊来聊去谈上

了正题。

“张老兄,你下一步有何打算?”鹰爪李浩不安地问。

“我还得查。”张白衣喝了一口茶:“你们押运队上百人手,到了褒城剩下不到三

分之一,而境内只埋了十七个人,其他的人呢?我相信死的人应该不止十七个,其他的

人埋在何处?”

“我已经告诉你我不知道。”

“所以我得另找线索。”

“没有我的事了,该解我的禁制还我自由了吧?”

“还没到时候。”张白衣胸有成竹:“等在下弄个水落石出,再还你自由。我不急

,你急什么?”

“如果受制的是你,哼!你不急?”

“在下已经保证不损你一根汗毛,你根本用不着焦急,何苦自寻烦恼?”

“哼!你……”

“我又怎么啦?李兄,你得放明白些,我张白衣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正人君子,这样

对待你已经是情至义尽了,不要不知好歹。”张白衣的语气转厉。

邻房传来了开门声,脚步声。

“那小伙子回来了。”鹰爪李浩平静地说。

“他回不回来,对你的处境毫无帮助。”张白衣不住冷笑:“你想他会帮助你吗?

“很难说,在下总觉得那小伙子,不是邪道人物。有机会在下要向他求助。”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就算他答应帮助你。他又能够怎么样?我张白衣并不见得真

不如他。”

“咱们走着瞧好了。”鹰爪李浩悻悻地说。

脚步声止于门外,接着响起三响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