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
周云凤这一批人,平时本来就不与南天君的人在一起活动,进入淮安地区。江湖朋友皆不知道她们是南天君的人,本来进行得非常顺利,平空杀出彭刚这位程咬金,情势失去控制。失败之后,又碰上高邮大火拼,周云凤被迫出面支撑,暴露出是南天君亲信的身分。
中天君这一面,江湖秀士与云裳仙子几个男女,也不以中天君爪牙的面目出现,最后仍然被迫露出原形。总之,双方都在情势失控之下应变,全力卯了,连被收买的人也一一暴露身分,最后是三败俱伤。
大局已定,三方都是失败者。该走的人都走了,本地的龙蛇也陆续返回。
本地的龙蛇,以笑阎罗与至尊刀为首。笑阎罗本身不干预江湖牛鬼蛇神的活动,真正称大爷的是至尊刀,高邮地区明暗好坏种种江湖行业,全控制在至尊刀手中。因此这位大爷对南天君的北进,深怀戒心不愿交出地盘,只好采用下策,与中天君格线挂钩自保,想用远水救近火。
至尊刀已经悄然从樊良镇潜返州城,向笑阎罗解释千里旋风的事故。动身时,便已派出信使,召回撤走避祸的爪牙,速返州城重整秩序以恢复原状,稳定局面高速部署,严防南天君卷土重来。
城东北部周化盐运河南岸,通向河口镇的大道旁,那座叫闸河小村的刘家大宅,主人是分水犀刘全福。
分水犀是到尊刀旗下三大将之一,负收取闸河同化盐运河的常例钱,兼管北门城外的赌坊娟馆,手下的蛇鼠相当的能于。
常例钱说好听一些就是收保护费,是至尊刀最重要的财源之一。
这位大将午间才从河口镇赶回,半天工夫赶了八十里,真够快的,随即在各处走动安抚返回的蛇鼠、整整累了一天,忙得人仰马翻。
闸河村距城仅六里地,按理他应该坐镇地藏庵的平时指挥中心大宅。但他怕南天君留下的高手找他,天黑便赶回闸河村大宅藏匿,反正五六里地往来方便.有事再返城北还来得及。城北的大宅在市街中心,防备力不足,禁不起高手的袭击,在闸河村安全多了。
他却没料到,南天君北进的计划,早已筹划多年,高邮是北进的最重要的第一站,至尊刀的底蕴,早已查得一清二楚,旗下三大将的底细,全在掌握中。他闸河村的大宅,哪有笑阎罗的雄风园防卫森严?
他知道南天君虽然撤走了,仍留有一些侦查监视人员,以及本地一些已被暗中收卖的奸细,仍在本地秘密活动,甚至建有活动的秘窟,因此他提高警觉,尽要能少在外面活动,避免在城内城郊日常活动的处所留宿。
初更将尽,他与三名得力爪牙,在客厢的堂屋里,商议恢复活动的步骤计划。
乡村的人早睡早起,夜间很可能气温急剧下降,已届霜降季节,晚间已是夹衣不胜寒,村民睡得更早了;村内村外已经不见有人走动。整座村只有二十余户人家,他的大宅最大,真有十余栋房舍。
除了刘家的子侄之外,另外还安置了十余名忠心爪牙除了警戒之外,也避免派人外出行走,天一黑全村就显得冷冷清清。偶或有三两头家犬,发出零星的吠号,与三两声夜鸟的啼叫,打破了村野的沉寂。这时节,不可能有外人前来走动了。
九个黑影,从西面沿大道飞奔,速度相当迅疾,接近闸河村两里左右,脚下突然加快一倍,有点像是狂奔,但不是用轻功赶路。
轻功比奔跑速度们增,精力耗损也倍增,所以赶三五里长途,不能使用轻功。用奔跑如果懂得调各呼吸的技巧,奔跑三二十里小事一件。
两里,一里……
犬吠声突然转急,九个人的脚下也增快。
片刻间,九个人在群犬吠声中冲入村内。
快速奔袭,有如狂风暴雨。
家犬是农舍是最佳的警备,尤其是地不当往来大小道路的村落,大白天外人也甚可接近,夜间家犬可以发现两里以外走动的人,可以嗅出里外的陌生气味。即使是逆风,也可以嗅出半里左右的狐狸骚味。当然所谓逆风,并非指连绵不绝的劲冽秋风。
当犬吠声开始转急时,堂屋里品茗商议的四个人,警觉地跳起来,脸色一变。
“有点不对,犬吠声有些异样。”分水犀急急向外奔:“抄家伙,我有点心惊肉跳。”
全宅灯火齐熄,片刻便完成戒备。
犬吠声更狂急,猛地传出一声厉叫,宅门外的警哨,被一个掠近的朦胧黑影所击倒。
九个黑影从宅门外越墙而入,准确地在内厅合围。身影一现出,暗器便把在院子里戒备的警卫,出其不意击倒了,端破厅门狂野地登堂入室,与里面的人展开猛烈的搏杀,一声不吭望影攻击。
有如秋风扫落叶,一些地方蛇鼠,哪禁得起江湖顶尖高手的疯狂急袭?片刻间便控制了全宅,活的人只剩下三分之一。
厅堂中点燃了灯火,假书生高坐在堂上,像是在开堂问案的大老爷,脸上的神态却显得和蔼可亲,毫无女强人的凌厉神倩流露。
分水犀与四名爪牙,被打得半死躺在堂上,由四名穿夜行衣的男女分别押住,随时可以动手上刑。
“分水犀刘全福,你还认识我吗?”假书生周云凤问话的口气,也脸有笑意声调悦耳。
“我……我不认识你……”分水犀心胆俱寒,不敢不颤抖着回答:“你……为何突……突然侵—侵入,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就屠杀我……我的人?”
“你心中明白我是什么来路,对不对?”
“罢了,你……你要干什么?刘某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吃玩命饭刀头舔血的人人不是懦夫。”
“我要知道贵主子至尊刀,与笑阎罗的打算。你忙了半天,与他们多次接触,把你们的打算详细告诉我好吗?谢啦!”周云凤的话更客气悦耳了。
“没有什么好打算的、南天君早晚会卷土重来,把咱们消除或赶走,而且会来得很快。”
“对,会来得很快,你们的估计相当正确,下次来的人可望增加一倍。”
“所以已经决定,以大量金银请朋友助拳,兵来地挡,水来土掩,不能束手待毙。”分水犀咬牙忍受痛楚,居然恢复一些元气,说话已清晰有力。
“还有呢?“
“必要时,可促使官府出面干预。”
“晤!你们可以办得到狗急跳墙,至尊刀交通官府成绩斐然,促使官府出面易如反掌。”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真要有罪案在官府落实,将有不少人遭殃。碰上一个嫉恶如仇,仇视豪霸的知州知县,或者碰上一位酷吏施展铁腕,将有不少豪强被送上法场。
比方说,周云凤带了人杀到刘宅,杀掉刘宅的人,分水犀的江湖身分地位,不容许他报官,江湖朋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活该,悄悄掩埋尸体认了命。
但如果误杀其他的村民,村民必定报官,不可能私了,这就是所谓落案。死的人如果多几个,会影响知州大人的前程,知州大人怎肯甘休?有人原告也非追究不可,破了案才能保住前程,不是你就是我。
“换了你,你也会这样做。你们这种惨毒的手段天理难容。你们已经偏离背弃了黑道,已经成了绿林强盗,已经引起江湖公愤,不要得意得太早了。要怎样办,你就瞧着办吧!”
“我要你与咱们合作,我要你日后取代至尊刀的地位。”周云凤开出条件:“至尊刀与中天君勾结,实在很愚蠢,他们的地盘在中州,出高皇帝远,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并不愚蠢,是吗?”
“在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周云凤的微笑充满不测的凶险之兆:“你认为我不敢杀光你们,是吗?”
“这……”分水犀脸色死灰。
“你刘家的人死光了,村民势必报官。”
“那是一定的,你们……”
“我们,我们是凶手,我们是谁?”
“你们南天君……”
“南天君的人,已从南湾湖堤撤走了,众目睽睽人证甚多。现在,他们该已在邵伯镇停泊,该已在邵伯酒楼大吃大喝,而且将发生小意外藉酒闹事打架。邵伯镇的好镇民,都会指证我们在邵伯镇而不在高邮,怎么可能在同一时刻,飞来这里来?高邮湖的水贼要倒霉了,这分明是分赃不均的盗杀案。如果你是知州大人,怎么办?行文南京捉拿我们归案?可能吗?”
策划得精确无比,青天大老爷也破不了这件无头血案。没有活的苦主,没有证人,村民根本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作证也证不出什么来。
“罢了,洪大爷的确是愚蠢。”分水犀绝望地说:“要想投靠,须投向最强的,最有希望的一方。你是赢家,怎么说,听你的。”
“这才是识时务的明智决定。合作的细节,我日后会派人和你连络。你如果不有异心,今晚的小警告不会再发生,发生的将是石破天惊大灾祸,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任何一个吃江湖饭的人都懂。”
“懂就好。现在,请把彭刚两狗男女的动静,详细告诉我,好吗?”
“在下知无不言。”
“那就好,先谢啦!越详尽越好。”
“他们俩在承州老店……”分水犀乖乖地说了。
四更初,承州老店静悄悄,没有客船抵步,不再有旅客出店落店。
夜静更阑,夜凉如水。有上房的这一栋客院,投宿的都是有身分的人,至少有钱付得起高昂的宿费,闲杂人等止步,因此特别幽静。
高邮地盘争霸战已经结束,有关的人皆已离境出是非场,不会再有凶险杀戮,可以高枕无忧好好睡大觉了,这几天的确累得废餐忘寝,快要累垮啦!
彭刚睡得特别香甜,精神松懈睡得安心。
可是,某种声息惊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