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3)
传出一串震耳的金鸣,两支剑火辣辣地纠缠在一起,满天光华闪烁,已无法分辩哪一道光华是谁的剑了,人影也急剧闪动,依稀难辨实影。
彭刚横刀在外围戒备,不时作小幅度的移动。
三五十招一过,双方的速度逐渐减弱。
彭刚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松驰。
妖女已耗掉五成真力,已无法施展撼神大法了。
姑娘已深得紧迫抢攻的其中三昧,信心也相对地增涨,运剑的速度虽略为减弱,似乎神奥反而增加。小侍女惶急地不住向仆妇打手势,仆妇仅摇头苦笑表示反对。
小侍女终于忍不住了,挥剑突然疾冲而上。
彭刚一闪即至,刀光一闪。
铮一声狂震,小侍女被震飞出两丈外。
“谁敢擅自加入,得间我活报应肯是不肯。”彭刚扫了其他跃然若动的六男女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魔手无常身上:“下一个胆敢妄想加入的人,杀无赦。”
一道电光破空,从一名中年人袖底飞出。速度快得见光不见影,光现即至,射向彭刚的右肋,同时人影急射,带着激射的剑光,猛扑姑娘的背影。
用暗器攻击彭刚,同时向姑娘发剑攻击。
按理,暗器即使射不中彭刚,至少可以阻止彭刚抢救姑娘。
姑娘与周云风各展所学抢攻,双方显然势均力敌,如果有一个高手加入夹攻,一照面便可能把姑娘摆平。这人不但想用暗器击毙彭刚,也等于是向彭刚所说的那些话作肯定的回答:以行动证明给你看!
彭刚的目光离开魔手无常,刀靶一扬,叮一声震飞了射来的一枚五虎断魂钉,身形乍隐乍现,出现在中年人的背后,刀光乍闪。
中年人的剑刚递出,锋尖距姑娘的背心还有近尺距离,右臂突然齐肩而折,剑与断臂向下堕,身形仍未稳下,似乎仍不知道手臂已经断了。
“杀!”彭刚的沉叱震耳欲聋。
中年人的头飞起,鲜血上冲,无头的身躯向下栽。
“拼死你这小狗!”魔手无常厉叫、挥无常棒冲出。
彭刚身形半转,面向着冲来的魔手无常。
“生死薄上阁下的大名已勾!冲快些。”彭刚虎目怒睁,杀气腾腾沉喝。
他那把刀,映发出怪异的灼灼光华。
他脸上狞猛的神情,具有慑人心魄的魔力。
魔手无常不但不敢加快冲上,反而打一冷颤骇然止步。
“我要和你拼个两败俱伤。”魔手无常色厉内荏,在两丈外怪叫:“小狗,你不要猖狂,咱们上,齐心合力剁碎了他。”
其他五人包括仆妇与小侍女,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四面汇合,却人人脚下迟疑。
“我先宰你。”彭刚沉叱,急冲而上。
魔手无常骇然暴退,倒纵出两丈外。
其他五男女也不笨,也急急后退,丧了胆的人,人多也也派不上用场。
蓦地长啸震天,彭刚向左后方电射而出。
左后方那位侍女,向侧鱼跃闪避。
彭刚一掠而过,猛扑向农舍飞奔的周云凤。
姑娘的剑术非常不了起,但基本的内功相差了一段距离,想留下志在脱身的周云凤,无此可能,周云凤虚攻一剑,便轻易地摆脱了她。
魔手无常几个人,成功地掩护周云凤脱身,彭刚一动,五个人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周云凤到了院门外,猛地转身扬剑立下门户。
“站住!”娇叱震耳,摆出暴虎冯妇的态势,居然女强人的威势仍在,扬起的剑仍可发出凌厉的剑气。
“你仍想用撼魂大法和我一拼?”彭刚在丈外停止,伸手拦住想超越冲出的叶姑娘:“勇气可嘉。好,我给你行功施法的时间。”
“我承认你的武功比我高强、但高强得并不多。我不想和你在这里拼,我要你滚回客店等船。”
“什么?你……”彭刚大感诧异。
“你听清我的话了,是吗?”
“你是不是昏了头?一定。”
“你如果不走。”周云凤冷冷地说:“这家农舍有四男四女,一家八口有老有少。”“那关我什么事?”
“我杀掉四分之三,留你和死剩的两个人打官司。而你绝对拦不住我,我任何时候都可能摆脱你。就算你的轻功比我高一倍,也奈何不了我。”
“你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威胁我?”
“这种手段非常妙,对付你尤其妙不可言。”周云凤得意地说:“我这种人可以胡作非为,杀人如儿戏理所当然。你不同,你不是我这种类型的人,我看穿你了,你无法留下来打一年半载官司。你走吧!我在扬州等你。”
彭刚一怔,冷冷一笑。
“他娘的,我不得不承认你这妖女厉害,是极难缠的对手。你似乎真的看穿我了。”彭刚收了刀,脸上涌现令人莫测高深的怪笑:”好,我会到扬州找你,找南天君,杀到江西九江,有一百杀一百,有一千杀一千,杀尽你们所有的爪牙。预先告诉你、让你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告诉我什么?”周云风脸色大变。
双方的话,都击中了对方的要害。
彭刚不可能留下来打官司作证,也不忍心连累农舍人被杀。
找南天君并且杀到九江,那要死多少人?南天君的家在九江,有根有底,连一般的江湖朋友,都可以轻而易举找得到。
“离开高邮,活报应彭方便不存在了。即使另有一位活报应出现,也不会是我彭方。”“什么意思?”
“我将以另一面目出现,就不会有打官司的麻烦了。”彭刚也得意洋洋:“我得好好想想,该取一个什么能吓死人的绰号。”
“如霜,我们走,今天放她一马,到扬州再大开杀戒,杀得他们天天做噩梦。”彭刚挽了叶姑娘的手,转身大踏步扬长而去。
周云凤打一冷颤,脸色发青。
彭刚只要在扬州一露面,南天君的爪牙将如蜂从蚁聚,天知道会有多少人在彭刚的刀下送命?
刚才彭刚对付她的爪牙,斩臂断头的凶狠情景.如果发生在扬州南天君那些爪牙群集处,最少有一半爪牙吓得魂飞天外,真要有上十上百的人被杀,不作鸟兽散才是怪事。
两人手牵手返回南码头,像游春的情侣。
“你真放过她?”姑娘笑问,神色并无理怨责难的成分。
“我们不能累及无辜,不是吗?”彭刚脸上有无可奈何的神情:“在这里,她可以不顾一切胡作非为。但在扬州她的地盘内,可就不能任所欲为了,南天君的爪牙们,不能让自己的地盘内死伤枕藉。我们到他们的地盘内大张挞伐、她就无法波及无辜来威胁我们了。这妖女的确工于心计,她真肯花心机找寻我的弱点。你能用旺盛的攻击力逼她,让她喘不过气来,感觉如何?”
“得心应手。”姑娘兴奋雀跃:“除了她御剑的真力,略为比我浑厚些之外,剑术她还没登堂奥呢!”
“下次碰上她,切记不要用一鼓作气的手段强攻猛压,那样你会浪费大量的精力,后劲会不继的。故意在紧要关头暴露弱点,引诱她全力以赴,再给她来一记出其不意的险着.你 就可以主宰全局了。”
“每次交手,她都会有意无意的暴露弱点,可惜我的内力仍差几分火候、故无法长驱直入,以后,我会找到她致命弱点的;显然她不会再上当暴露藏匿处了,我们这就赶到扬州等她?”
“不是等她,而是去找南天君。她会比我们先到,我认为她一定备有快船随时可以撤走。”彭刚等于是策定行动计划:“打蛇打头,直攻要害。和爪牙们周旋,以上驷对他们的下驷,南天君躲香稳稳地,会笑掉大牙。”
“问题是,怎能找得到他。”
“用大嗓门向江湖朋友宣扬,他能不出来打交道?躲起来你雄,决不可能成为豪霸的。名不正言不顺的挑衅,他可以不加理会;理直气壮向他讨伐,他就不可能躲在暗处被同道嘲笑啦!他会在我的逼迫下,为保持他的名利权势而全力以赴。回去好好商量,看该如何才能快速平安抵达扬州。”
“你担心宝应水匪劫船的意外故事重演?”
“有此可能,是吗?”
“我能安排小船……”
“从陆路奔向扬州,岂不省事?”
“最好夜间动身。”
“我正有此打算。”
沿途发现可疑的人跟踪、周云凤已经无人可用,本身人手不足,分水犀的蛇鼠也不再合作了。
至尊刀在这次高邮两君争夺地盘事件中,栽得不算太掺,但也元气大伤、地区霸龙头大爷的地位,岌岌可危朝不保夕。
强敌仍在飘忽出没,胁迫挑唆他的爪牙反叛,他想出面收拾残局,已经力不从心。
他带了四名保镖打手。专诚前来客栈拜会彭刚,名义上是来赔礼与道谢,骨子里他另有打算。
大丈夫挑得起放得下,他动了放下身段的念头。
彭刚和电剑飞虹,在客院的小客厅接待他。
彭刚对这位高邮地区的江湖大爷,没有反应也没有好感。
这种黑道龙头大爷如果不心黑手辣,不八面玲珑,哪能统率一大群牛鬼蛇神?不横行霸道怎能建立统率一方的权势?
双方友好地会晤,彭刚保持一个江湖行道者的气质风标,客气地接受至尊刀的赔礼道谢,态度和蔼不计较对方派离魂使者计算他的过节。
“兄弟在高邮,可说已混不下去了。”最后至尊刀谈及正题:“高邮地区的弟兄,需要有实力的人出面领导,如果各行其是,必将发生为所欲为作奸犯科的乱局。所以兄弟和所有的同道,经过多次磋商;决定由兄弟出面,以至诚请求彭兄留下。领导高邮地区群雄……”
“洪大爷,请不必说了。”彭刚已经明白至尊刀的用意,立即打断对方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该明白。我只是一个途经贵地,无牵无挂,对名利毫无兴趣,为了一些事故而邀游江湖的过客。以我的绰号活报应来说,怎么可能出面领导你们这些黑道龙蛇?当然。我也不配你为白道人士,更不是侠义道英雄,但也不苦菲薄,自信聊可算一个亦正亦邪的怪 人。在某一种情势中,我知你们这些人是死仇大敌。我已经明白表示我的立场,请不要再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好不好?”
话说得很重,虽则脸上的神色,仍然保持礼貌性的和蔼,心里面大感不是滋味。
黑道只是江朋道众多人士中的一种;三教九流也只是模糊性所划分的江湖身分。但那些地区性的豪强们,如果被称为江湖仁义大爷龙头大爷,十之八九与黑道人士结成一家人,甚至成为黑道牛鬼蛇神的撑腰人。
他们也经营各种江湖行业.车船店脚牙都有他们的弟兄混口食,黑道的娼赌诈骗偷也有他们的弟兄沾手,呼风唤雨八面玲珑不折不扣的变色龙蛇。
彭刚对这种人,先天上就有三五分排斥感.这位大爷居然要他出面,领导这些牛鬼蛇神,心中的不快,可想而知。
厅口出现笑阎罗的身影,身边也带了四位保镖。
笑阎罗不是豪霸,是高邮的武林世家。
武林人十之七八,可称江湖人。
其中大多数只身英雄,当然也有人做土匪强盗,沦入黑道也比比皆是。
“洪深,带了你的人,给我滚!”笑阎罗站在厅口像一尊天神,毫不客气向至尊刀大吼大叫:,“你胆敢向彭老弟游说,说些肮脏的话,污彭老弟之耳,存心不良想陷彭老弟于不义,小小心我剥你的皮。”
“罗……罗爷……我……我也是一番好意。”至尊刀委委屈屈分辩:“外出闯道的人,谁不希望闯出一番局面?谁不是为名利而奔忙?彭兄他……”
“住口!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把彭老弟看成什么人?你如果再不走,可就很难看了。”
“好,我走我走。”到尊刀不敢不遵,乖乖向彭刚告辞,带了打手匆匆溜走。
“老弟台休怪。”笑阎罗笑吟吟入厅:“老朽专诚前来面致谢忱,无意得罪老弟台的宾客。只是这位洪大爷没安好心,他那种人如果要他放弃追逐名利,不如杀他还要仁慈些,他只想利用你的声威,重建他将垮的小皇朝。”
“他的确打错了主意。找错对象。”彭刚当然不会怪笑阎罗反客为主,赶走至尊刀的托大举动:“罗前辈不啻替在下解围。免去不少口舌是非。诸位请坐,罗前辈想必有事赐教,有疑待解。”
“不敢当,倒是有些消息奉告……”
笑阎罗把南天君恨入骨髓,雄风园死伤惨重,却又无力报复,因此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彭刚身上,深信彭刚能救得了雄风园,必定有能力催毁南天君的基业。
笑阎罗对南天君的底细,所知并不比至尊刀少,以强邻的动静,有深入的了解。这些内幕消息,对彭刚极为有用,即将南下扬州,消息正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