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魔火情焰系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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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衣丧门 (2)

第1章 白衣丧门 (2)

因为他与玉芙蓉的感情,发展得颇为畸形,迄今他还弄不清彼此到底是敌是友,是爱是仇?

不管怎样,这次月儿湾寻仇,以及黄盖湖山区恶斗,他死过、活过,最重要的是,他曾在****中打过滚过。至少,他成熟了。

他忘了玉芙蓉,但并不能抹去左婷在他心中的鲜明印象。

哦!那位楚楚可怜的左婷小姑娘。

从怜悯而产生的爱情,是不健全的。

他到了码头,已是薄暮时分,希望能找到便宜的下行客船下武昌。乃师酒狂是往下走的,他也要往下走,也许能追上呢。

下行的客货船陆续靠岸,码头上乱哄哄。恰好有一艘装满客货的船只靠岸,水夫们正在系缆。

他走近一名水夫,拱手笑问:“老兄,贵船是不是到武昌?”

“是的。”水夫信口答。

“明晨启航么?”

“不错。”

“还有船位么?”

“你是……”

“在下想到武昌。”

“咱们是天生行的包船,不搭外客。”

“哦!多一个人……”

“走开,不搭外客,你聋了不成?”水夫不耐地叫。

他摇头苦笑,乖乖走开。

连问三艘船,碰了一鼻子灰,最后他放弃找船的念头,自语道:“走路比乘船近些,我为何不走陆路?”

回到客栈,带回一肚子闷气,到食堂喝了四壶闷酒,天已黑了。

他住的是大统铺,小客栈的大统铺便宜,但乱得很,臭赃在所难免。在他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天井里有口大井,是客人洗漱的地方。他取过一只木面盆,到了井旁打水。井四周有不少人,闹嚷嚷地在洗嗽,吊桶有三个之多,都有人使用。他站在一位中年水客身侧,对方的吊桶正向上拉。

“我帮你一把。”他说,伸手相助。

中年水客和气地咧嘴一笑道:“谢了,并不费力。”

但他仍然帮上一手。吊桶拉上,中年水客说:“先给你,兄弟。”

“谢谢你,你先请,我自己来。”他客气地说。

两人正在推让,斜刺里伸来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提过吊桶,水哗哗地冲向一双巨大的毛脚。

原来是一个奇粗奇壮的大汉、用他们辛苦吊上来的水冲脚,真会捡现成。

中年水客一怔,不悦地说:“咦!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礼貌?”

大汉怪眼一翻,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你不服气?水是你的么?”

中年人摇头道:“好霸道,岂有此理。”

印珮不想生事,接过已倒空的吊桶,笑道:“算了,咱们再拉一桶上来。”

大汉却不肯善了,大手一伸,便抓住了中年水客的肩膀,怪叫道:“你说谁岂有此理?”

中年水客一惊,歪着身子急叫:“放手,放手……”

大汉不但不放手,更加了一分劲向下压,怒声问:“说!你说谁岂有此理?”

中年水客吃足了苦头,肩膀欲裂,双脚支撑不住身躯,不住向下挫,脸色苍白地说:“是我!是我岂有此理。”

“哼!好小子,你找死。”大汉悻悻地大骂。

印珮赶忙伸手相拦,陪笑道:“老兄,算了,有话好说嘛,大家都在作客,出门人……”

“呸!你想插上一手?”大汉转向他吼叫。

“在下只是好言相劝……”

“你给我滚开!”大汉怪叫,放了中年水客,顺手给了他一耳光。

他被打得退了两步,摇头道:“老兄,你太过份了。”

“你还敢说?”大汉咄咄逼人地叫。

他忍下一口恶气,不再做声回到井旁。

大汉咒骂了几句,方用裤脚抹掉脚上的水,得意洋洋地走了。

所有的客人,皆敢怒而不敢言,直等到大汉走了,方愤愤不平地大骂大汉凶横霸道不讲理。

他却不在意地洗漱,若无其事。

大统铺可睡十余人,房两侧是两张长榻,又低又矮,行李往下一塞,一只竹枕,一床又薄又硬的破被,客人和衣往床上一躺,马马虎虎过一宵。

不是冤家不聚头,妙极了,邻床的客人,就是那位狞恶凶猛的大汉。

他刚踏入房内,灯光下,五六名旅客坐在床缘聊天,而那位大汉则坐在床中,惬意地解开上衣,露出一身长满卷毛的胸膛,东抓西抓似乎十分舒服。定神一看,原来这位仁兄浑身长满了令人恶心的疥疮。

“原来是大有来头的癞龙李大胜,难怪如此狂妄凶暴。”他心中冒火地自语。

这位癞龙李大胜,是江湖道上颇有名气的流氓恶棍。到处敲诈勒索,有时也做些没本钱的买卖,酒色财气无一不沾,身上经常一文不名,穷急了便无所不为,是各地衙门监牢内的常客,犯了案挨上一两百刑条,毫不在乎。

论艺业平常得很,全凭力大无穷皮粗肉厚蛮干,再加上能赖能挨揍,好汉怕赖汉,因此真正的好汉真也无奈他何,各地六扇门的公人朋友,也对他大感头痛,只要他不杀人放火,不在闹市抢劫,犯案时揍他一顿也就算了。就这样,癞龙的名头居然在下九流中占了一席地。

印珮听说过这号人物,看了对方浑身疥疮,这才想起是以耍赖出名的仁兄,心中有点冒火。

被普通人打了,他不在乎;被这种恶棍抽耳光,委实不是滋味。

他走近床位,癞龙咧嘴一笑,说:“好啊!又是你这小子。”

他坐下,床底抽出新买的酒葫芦,拔出塞喝了几口,怪笑道:“哈哈!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

酒香扑鼻,癞龙眼都直了,死盯着他的酒葫芦猛咽口水,傻笑着问:“你有酒?有菜么?”

“没有。”他说,又喝了几口。

“去买些花生,龙牙豆,怎样?”

“没兴趣。”

“卤鸡,牛肉?”

“湖广人不吃牛肉。”

“来些野味?”

“你去买。”

癞龙猛咽口水,涎着脸说:“太爷身无分文,这几天钱囊闹饥荒。”

“哈哈!那你就束紧腰带好了,没有肉,当然也没有酒。”印珮将酒葫芦藏在身后说。

“给我喝两口,怎样?”

“不行,我这一葫芦酒有三斤,要一百五十文才能装满。喝一口五十文,怎样?”

癞龙怪眼一翻,大声叫:“你给不给?”

“不给又怎样?”

“我揍死你。”癞龙伸出大手叫。

他故意打哆嗦,将酒葫芦伸出说:“好吧,别发横,给你喝两口。”

一面说,一面将葫芦嘴向对方口中塞。

癞龙一千抓住葫芦底,仰面张嘴。

酒突然喷出,声势惊人,喷入癞龙的巨嘴内。

“哎……”癞龙怪叫,”砰”一声仰面倒在床上,一手抵在咽喉上,一手猛掐嘴唇,状极痛苦。

印珮夺回葫芦,笑道:“喝急了,呛着啦?你太贪心,想一口喝光我一葫芦酒么?”

癞龙好半天方恢复元气,蹦起叫:“好小子,你……你的酒有……有鬼。”

印珮大手一伸,说:“拿来。”

“拿什么来?”

“钱呀,一口酒五十文,你不能喝了不给钱。”

“你……”

“给制钱当然好,古钱也无妨,当然得两文折一文。”

制钱,是指本朝所铸的钱,俗称国朝钱。目下通行的有洪武钱、永乐钱、宣德钱三种。钱有大小,分一文、当三至当十。

古钱,指历代留下的各朝钱,通常是两文当一文使用。

癞龙酒没喝到,却吃了大苦头,口中如被火烙,齿舌发麻,恼羞成怒地大叫:“你小子混蛋,我揍死你。”

声落,扭身就是一拳,居然拳风虎虎。

印珮一手拨开飞来的大拳头,一手探入,扳住了对方的咽喉,将癞龙叉倒在床上,食拇指一紧,说:“好啊!你想嘴上抹石灰白吃?办不到。”

癞龙拼老命用手臂去扳叉在咽喉上大铁钳似的巨手,同时想翻身用脚反击。可是徒劳无功,印珮另一手按住腹股关节要害,大拇指顶死气冲穴。这是足阳明胃经的要穴,也是冲脉的起点,顶死后右下半身整个发麻,失去活动能力。

“放……放手……”癞龙含糊地叫。

其他的客人,发出一阵哗笑。

印珮哈哈笑,问:“你给不给?五十文,一文不能少。哈哈!不给也可以,我要你把酒吐出来。”

“我……我不饶你……”

“我还不饶你呢。”

“你……你知道太……太爷是……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喝酒给钱,天公地道,不给,我要好好整治你。”

手上加了劲,癞龙像条断了头尾的蛇,只能勉强扭动,双目似要突出眶外,舌头外伸挣命。

劲道一松,癞龙好半天才回过气来。

“哈哈!你给不给?”印珮笑问。

“我……”

“我又用劲了。”

“我……我给。”

印珮放手,笑道:“哈哈!拿来,五十文。”

癞龙喘息片刻,突然眼冒凶光,再次扭身反扑,右肘凶猛地撞向他的胁肋要害。

他身形一扭,间不容发地避开一肘,手起掌落,“噗噗噗噗”四掌连发,全劈在对方的左右颈根上,快得令人目眩,一掌比一掌沉重。

“啊……”癞龙狂叫,再次躺下了。

“拿不拿来?”他笑问。

癞龙浑身都软了,抱着脖肩狂叫:“救命哪!我……我跟你打官司……”

他抓住癞龙一条腿,扭转、加压、迫关节,笑道:“哈哈!废了你再打官司。”

“哎唷!救命……”

“没有人会救你。”他说,手上力道渐增。

“哎我……要死了……”

“死了丢你下江喂王八。”

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癞龙痛得浑身发僵,浑身冒汗,狠不起来了,拍着床板叫:“放手!放手我……我给……”

他松手,笑道:“少一文,我剥掉你一身癞皮。哈哈!别装死,你给我爬起来取钱。”

癞龙瘫软在床上,好半天方能动弹,喘息着从怀中探出一只钱囊,倒出一个纸包,三十 余文制钱,数了好半天,心疼地说:“只……只有三十四文,算……算了吧。”

他不肯收,呵呵怪笑道:“不行,少半文就剥你的皮。”

“可……可是,我……我钱不够……”癞龙心惊胆跳地说。

“不够,再整治你。”

“不!不!我服了。”

“服了也不行,你得照付酒钱。”

癞龙拾起纸包,垂头丧气地说:“这个给你抵帐,该可以吧?”

“那是什么?”

“宝物。”

“我看看。”他接过纸包,打开一看,大吃一惊。

包内,是一只扇坠,是翡翠坠,玉红色流苏。纸上有字,上面写了一行字:“落魄穷儒身陷章华台,迟来将索我于枯鱼之肆。”

他心向下沉,这扇坠,正是落魄穷懦少数的随身小物件之一;看字迹,也像是落魄穷儒的手笔,可惜不传神。

六年前,落魄穷儒在池洲山区救了他,将他交给酒狂后,溜之大吉,由酒狂挑起培育他的重担。

半年后,穷儒与师徒俩在河南不期而遇,盘桓半年又各奔前程。最近三年,落魄穷儒突然失踪!音讯全无,江湖朋友谁也不知这位风尘怪杰消息。

自与酒狂分手后,一年来,他曾经到处打听落魄穷儒的消息,可是他失望了。

今天,他无意中发现了落魄穷儒的手书,语气显然是向某人求救,而且处境殆危。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一变,厉声问:“你这扇坠从何处得来的?”

癞龙大惊,气色不对,打一冷战说:“这……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印珮一把揪住癞龙的耳朵,叱道:“该死!你,不说实话,我要将你分成八块。”

“哎……我……我……”

“说!你要命不要?”

“我说。昨天,你睡的地方,死了一个老家伙,我在他身上掏来的。”

“可耻!你偷死人的东西?”

“反……反正他……他死了,何必让他带……带进土里去?”

“那人长相如何?”

“七老八十,相貌平凡得很。左眼失明,有乱糟糟的胡子。”

印珮松了一口气,至少,死的不是落魄穷儒。但再一想,又担上了无穷心事,人死了,他向何处问消息?

“你知道纸上写了些什么?”他追问。

“我?我只认识四个字。”癞龙龇牙咧嘴地说。

“哪四个字?”

“一、二、三、十。这四个字,很好认。”

“去你的!那人呢?”

“店伙报了官,说是老死的,当天就埋了。”

印珮将酒葫芦向癞龙手上一塞,将纸包纳入怀中说:“给你,抵债。”

他找到店东,问老死人的消息。据店东说,老人自称姓罗,早上落店便已奄奄一息,午后不久便咽了气。

据码头的人说,老人从上江来,乘坐长江船行的客船,是被船伙计赶下船的。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裹,里面只有一套旧衣裤,两双换洗的布袜而已。为了这件事,店里不但赔了棺 材和店饭钱,还得往衙门里跑了不少趟。

他向店东讨老人的遗物,但遗物已送入衙门了。

毫无所获,他感到心焦,便向店东问:“请问店东,这附近可有叫章华台的地方?”

店东沉思片刻,摇头道:“客官,我们这里没有台,小地方,没听说过。”

他不死心,请店东询问所有的店伙,依然毫无所得,没有人听说过章华台。

他立即外出打听,花了五两银子,找来三四个地棍询问。结果,五两银子白花了。

既然罗老人是被赶下船的,唯一的线索是找到长江船行的客船打听,但船昨日近午时分便离埠了,目下可能已经到了武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