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2)
“也许我该毙了你,取代你的绰号……不必了,神剑的绰号实在不怎么样,我又不想成为众矢之的。”黄自然笑吟吟向后退:“阁下想凭自以为神奥的剑术,拼斗以金刚 禅功御发的掸杖,委实愚不可及。你的内功根本克制不了金刚禅功,再神奥的剑术也无用武之地,真蠢。”
虽然是好意地面授机宜,但仍脱不了托大与嘲弄成份,心高气傲的人,委实难以接受。
神剑秀士当然受不了,冷哼一声扭头奔向斗场。
“淫僧看剑!”
神剑秀士的沉叱震耳欲聋。
“你什么东西?”
四好如来也怒吼,禅杖硬向射来的眩目剑光吐出。
立即展开第二次混战,五个和尚也疯虎似的冲向对手。
这次。神剑秀士采用钻隙的技巧周旋,剑光在禅杖前斜走,一吞一吐,间不容发地锋尖掠过和尚的左膝外侧,把和尚吓了一跳,杖尾一沉,护住了左膝。
两人的反应都快,短期间不可能见胜负。
长上与两个保镖,不敢再招惹黄自然,怨毒地狠瞪了黄自然一眼,极不情愿地移向斗场。
高唐神女本来一直留意这一面的动静,对黄自然十分留意,恶斗重起,她必须应付夹攻一名和尚,无法分心留意这一面的动静了。
黄自然毫不关心斗场的胜负,背着手不住观察小雷音禅寺的格局,像在看风景,胜负与他无关。
虚尘老道和花甲老人,也不在乎斗场的胜负。
“小子,你不是已经南下汉中了吗?”虔尘老道找上了黄自然:“原来你也是有所图而来的。”
“呵呵!前辈,你也是偷偷摸摸折回来的,五十步笑百步。”黄自然笑得轻松:“我还以为金台观的老道,暗中与小雷音禅寺有往来呢!佛道冰炭不同炉,我应该想得到谣言靠不住。”
“本来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小于到底听到些什么谣言,才夜探金台观的?”
“这也难怪我呀!”
“为何不能怪你?”
“当初武当祖师张大仙,在金台观装死,以逃避朝廷的专使,永乐大帝的专使扑了个空。他逃往峨嵋,就与伏虎寺的和尚打成一片。”
“峨嵋山本来就是道教的道场,佛教东来,才被和尚门占据,发展成为天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成为文殊菩萨的道场
“我不想探讨这种无谓的争论.只是就事论事。”黄自然打断老道的话:“张大仙与峨嵋的和尚交情深厚,是众所周知的事。金台观与小雷音禅寺是近邻,谣传两者之间有秘密往来,难免引人起疑,瓜田李下有求证的必要。我这人办事不怎么讲理,但并不冒失。如果你真是金台观的老道。恐怕已经与四好如来联手了,所以我很放心,但也不敢大意。”
“什么意思?”
“要等四好如来的结局,才能决定是否该完全放心。要等他到了山穷水尽绝境,你两位仍是旁观者,才能证明你们与他全然无关。”
“和尚不可能陷入绝境,这些钧州徽王府的人奈何不了他。四好如来横行天下采花行劫半甲子,迄今仍然淫毒天下逍遥自在,连少林罗汉堂的几位长老也无奈他何,来三 二十个一流高手休想占得了便宜。就算他的同伴死伤殆尽,也没有人能留下他,往深山密林中一钻,有如龙游沧海虎啸云山。”
“唔!有此可能。”黄自然苦笑:“神剑秀士的剑术很不错,可惜毫无发挥的机会。贼和尚的金刚禅功利于久斗,拖下去一定可以把神剑秀士的精力耗尽。”
“是不是该你上去收拾残局?”老道笑问。
“没胃口。你为何不上?”黄自然反问。
“没胃口。”老道模仿他的口吻维妙维肖:“上了年纪,能偷懒就偷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非必要就不要逞能,老骨头多动一下,就多酸痛一两天,何苦来哉?”
“捡死鱼?”
“你又如何?”
“也许吧!”黄自然的回答模糊不明。
“如果贫道不愿意呢?”
“呵呵!反正我不会干预,你是否愿意,我一点也不在乎。”
“你到底为何而来?”
老道套不出他的真意,有点不耐了。
“届时自知。”
黄自然的口风又开始收紧。
“贫道有耐心等。”
“耐心是成功的要诀之一。”
斗场中,只剩下两名和尚了,是四好如来和那位知容僧,禅杖挥动时仍然风起雷发。
王府的人也只剩下四个:神剑秀士、高唐神女、黑牡丹,一位使用判官笔的中年人。受伤的人,分两方各自找同伴裹伤。
那位长上一直没有勇气加入。主事的人,武功不一定是最高的,这位长上的武功大概难登大雅之堂,有自知之明,不敢挥剑加入。
两个保镖脸部被打得变了形,鼻梁骨大概被打碎了,五官红肿,鼻尖歪在一旁,哪能再和人拼命?连保护长上也无法胜任了。
“贫僧要把你们的精力耗尽,丢到深山里喂野兽。”四好如来一面逼攻,一面咬牙切齿怪叫:“再前往钧州,找魔爪丧门与昏王算帐,你们毁了佛爷的基业,佛爷也要以牙还牙掘你们的根基,打!”
铮一声狂震,禅杖击中长剑,神剑秀士连人带剑被震飘两丈。
高唐神女及时到了四好如来身后,剑迸发出眩目的惊电,锋尖距和尚的背心不足三寸。
“铮!”和尚的杖尾一旋,奇准地将锋尖崩偏尺余。
“你得死!女人!”
和尚的杖头,挟风雷猛扫。
高唐神女脚下已有点不稳,但一扭腰斜移丈外,恰好脱出杖头所及的威力圈,被罡风更震退三步,完全脱出险境,及时阻止和尚向神剑秀士追击。
“厉害!”高唐神女一面游走一面叫:“鲍兄,我策应你攻他的侧背。”
“去你的!”
四好如来一杖逼退了神剑秀士,一声狂笑,一跃三丈。
知客僧也一声怪叫,飞掠出三丈外。
“佛爷暂且认栽。”四好如来咬牙切齿,再一跳便到了大殿前:“日后咱们钧州王府见。”
神剑秀士正想追出,突然站住了。
大殿前,虚尘老道与花甲老人,出现在两僧身后,轻咳了一声。
四好如来吃了一惊,大旋身一杖急扫。
相距远在两丈外,这一杖白费劲,听觉出了差错,误以为轻咳声发自身后。
“咦!你……老道,你要干什么?”四好如来急进两步,把虚尘老道控制在禅杖的威力圈内。
和尚早就发现老道与老人袖手旁观,知道不是神剑秀士的人,而现在两人堵在身后,堵裁的意图十分明显,立即提高警觉,乘机歇息争取恢复元气的时间。
“贫道花了将近一年岁月找你,穿破了两三双芒鞋。”虚尘老道冷冷地说:“半月前,才从金台观的道友口中,知道你这孽障的下落。这一年中,贫道一直就在京师山东一带寻踪觅迹,怎会想到你在秦蜀山区营巢?”
“牛鼻子老道,你为何找佛爷我?”
“你一直就在大河两岸做案,奸杀抢劫天人共愤,横行天下半甲子,没有人能克制你这天下第一恶毒淫槽。人人都以为你的巢穴,可能在淮安山东一带地面。天网恢恢,总算被贫道找到你的巢穴了。可记得去年初夏。体在京师广平府,屠杀罗大善人一门老少的事吧?罗家的两位闺女死得好惨。”
“去你娘的!关你什么事?你是谁?”
“罗大善人是玄都观的护法施主。贫道虚尘,是玄都观的观主,俗家姓宋名旭升。”
“血手无常宋旭升?”四好如来脸色一变:“你收了杀人的手,修起仙来了?”
“人总不能常年活在杀戮里,遁入玄门整整二十年,没想到仍难脱出人间是非外。你认识这位施主吗?”虚尘指指花甲老人。‘
“佛爷该认识他吗?”
“老夫还算不了什么人物,擒龙客方兴。”花甲老人拍打着手中的鸠首杖,神色冷然:“广平府的八耳金刚孙华孙巡检,是老夫的师侄。老夫成名比你早几年,你认不认识我,并不损及我擒龙客的声望,反正老夫认识你便可。老夫要带你回广平府,不管你是否愿意。”
四好如来脸色又变,暗中神功默运,向同伴知客僧,打只有他们自己了解的眼色。
血手无常宋旭升,三十年前杀孽极重的魔道风云人物。
擒龙客方兴,三十年前就是京师振武膘局的名镖师,是白道英雄中,风头甚健的高手中的高手。
四好如来不曾与这两位同代的高手照面,但当然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人的名树的影,两人都是天下级的高手名宿,四好如来也是天下级的魔中之魔,双方都知道对方的来历,只是不曾见过面而已。
知客僧冷然四顾,发现神剑秀士的人失了踪,受伤的人也带走了,心中大定。
“那些混蛋趁火打劫,去找我们的金刚龙虎霹雷丹。”
四好如来看出知客僧的心意,说出神剑秀士一群人的去向,暗示没有人堵截,脱身 并非难事。
徽王府的贵宾,早已知道不可能把四好如来请走,所以预先安排了强请的人手,也预计强请的成功率不大,因此主要的目的,请不到人就要药,两者必须达成其一。
和尚们即将死伤殆尽。四好如来已被不期而至的仇家缠住,正好有机会按出药物.药一定还留在和尚的禅房内,机会大好。
“我去阻止他们。”知客僧该怒地叫,猛地一跃三丈,奔向东配殿。
东配殿伽蓝殿是寺内的活动中枢,殿后的建筑包括僧房、香积厨、斋堂、职事堂、荼堂等等。
僧房的各种院室有多种,有些地方只有住持可以使用,余众莫入的禁区,不论是搜人或搜物,前往东配殿错不了。
人影连闪,四好如来也向东配殿如飞而去。
虚尘老道稍一迟疑,无法阻拦了,想阻拦也来不及,两个和尚走的速度太快。
“等他们杀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善后。”
擒龙客方兴伸手虚拦,阻止虚尘老道追出:“这两个妖孽精力仍旺,咱们还真拦不住他们,等他们挤个两败俱伤,捉他们的机会要大得多。”
“也好,跟去看,见机行事。”虚尘同意,举目四顾:“咦!那姓黄的小辈呢?”
黄自然突然从大院的一株大树后夺出,背着手气定神闲像是游客。
“和尚已经乘机逃掉了,你俩老笨瓜眼巴巴地,引颈相望妄想等候机会捉他们,你们两个老江湖,怎么如此蠢笨?”黄自然朗声说:“他们犯得着保护药物?神剑秀士那些人,能把寺院的地皮翻过来,搜寻盛药的小瓶罐吗?呵呵呵!你们都是一群聪明的笨蛋。”
“去看看不就明白了?”虚尘老道说,一跃三四丈,宛若电射星飞。
僧房后面有一间炼丹室,架上放满了瓶瓶罐罐,堆放了许多处理过的草根树皮,鼎炉停火已久,可知和尚们还不曾着手炼制丹药。
神剑秀士一群人,仔细地检查各处。伤势轻的几个男女,也动手逐罐检查里面的丹药。
“淫僧们呢?”僵在室门外的虚尘老道傻傻地问,也像是自言自语。
发现受骗上当的人,就是这副尴尬相。
“咦!你两位前辈,没能将他们留下?”头青脸肿鼻歪的长上,也傻呼呼地反问。
双方都以为把淫僧拖住了,现在却都感到意外和失望。
“咱们真的都上当了。”擒龙客后悔不迭:“你们可知道淫僧逃匿的去处吗?”
“狡兔三窟,贼和尚当然还有藏匿的去处。”神剑秀士走近:“问题是,他用不着在这时前往藏匿。这附近山深林密,人迹罕至,任何一草一木皆可藏身,而咱们不可能在此地久留,他在等咱们离开。”
“功败垂成,真可惜。”虚尘老道沮丧地说:“就算他躲在寺内的某一角落,也无法把他搜出来。”
“你们该在搏杀初期加入的。”神剑秀士悻悻地说。
“我们不便介入,以免引起误会。”老道的目光。落在那位狼狈的长上脸部:“你们是王府的人,天之骄子,任何人贸然加入,不论结果是胜是负,都会成为你们指责问罪的代罪羔羊。只有那位来历不明的姓黄小子,才敢招惹你们这些大庙神佛。正确的说,那小子还没有任何举动,你们就找上他的。”
“现在责怪谁也无补于事了。”神剑秀士并不知道他的长上与黄自然打交道的经过,只知道长上与保镖挨了揍,谁是谁非并无所知:“两位前辈居然也对付不了贼和尚,可知你们早知奈何不了他,那你们来干什么?等候机会捡漏网的死鱼?”
口气责难的成份,对两位前辈并无多少敬意。
“如果诸位不来,贫道两人非找淫僧不可,是否奈何得了他,咱们并不介意成功或失败,只求尽了责以求心安。”
“如果贼和尚愿意跟我们到王府做贵宾呢?”
“贫道与方施主,皆是有根有底,有身份地位的人,当然不敢出面干预,日后自会请人到王府找他,他不可能永远躲在王府逍遥。贫道迟迟现身,原因是已经发现你们的布置,不便早早现身,以免引起误会。贫道的目的是要淫僧偿命,你们能杀掉他岂不省事?没料到你们……”
“我们低估了贼和尚的武功修为。”神剑秀士悻悻地说:“魔爪丧门陈老先生,是贼和尚早年的知交,居然拍胸膛保证,说贼和尚的武功不如他,和尚在我神剑秀士剑下,支持不了十招八招,所以派在下前来通融和尚就范,存心要在下负失败的责任,他真该死。”
“淫僧很少与江湖人士打交道,做案的对象是有美女的普通人家,出没无常案发就远遁,极少以本来面目与人公然打交道,谁也弄不清他的武功修为,到了何种境界。老实说,一比一拼搏,贫道的胜算恐怕有限。施主的剑术确是神奥霸道,但如想击破他的火候精纯金刚禅功,也不是易事,日后你们还得小心,提防他前往钧州府闹事。此地已无事可为,贫道得前往衬落打听消息,希望能找出淫僧的去向,后会有期。”
“不要再搜了。”神剑秀士气冲冲向众人下令:“贼和尚的金刚龙虎霹雷丹珍逾拱璧,哪会藏在这里?”
“咱们真得早些离开了。”长上显得忧心仲仲:“有九具尸体需要处理。轻重伤的人更须及早救治。天杀的,咱们失败得好惨。”
其实也不能算完全失败,和尚们也死六伤四。
“咱们仍有希望。”神剑秀士召来一名手下,低声吩咐要办的事,这才率领其他的人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