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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情投意合 (2)

第 十 章  情投意合 (2)

“我定然被人救了,救我的人医道委实惊人。”他自言自语,举步走向书橱,又道:“我得等上一会,免得惊扰了主人。”

他开始仔细翻动藏书,愈看愈心惊。

每一本书中,不但加上了句读,而且还有眉注,眉注的立论与考证,皆有精辟的见解。

“唉!如果我能在这儿逗留三年五载,该多好?”他放下书喟然叹息。

秘室内的大小姐,眼中泛起了奇异的光芒。

他走向案右的置物架,伸出手来。

秘室内的大小姐,突又闭上了凤目,心中在叫:“天!但愿你不是动剑。”

她忍不住又张开了凤目,心中吁出一口气,眼中的奇光,像黑夜中明亮的星星。

司马英根本不理会是在手边的古剑,轻手轻脚地打开一个锦盒。

“好名贵的古琴,定然是主人心爱之物,我可不能乱动。”他自语,再打开一个锦盒。

锦盒共有六道,两凤琴,一具筝,一具琵琶,一具笙,一个体型甚大的变换。管弦俱备,每一具皆出自名匠之手。

他有点失望,怎么投行渐淡?那五种乐器他不太熟,而且必须整衣设座等等麻烦规矩,他不想去拨弄。

他拉开上一层的黄色绸帷,眼前一亮。

那儿挂着不少箫笛,粗细不一,长短各异,每一支部古色斑斓,有些有雕花,有些其色翠绿。

甚至还有一支玉萧,恰好是标准的尺寸一尺八。

他不离开玉箫,也不想取笛。

他认为笛的音色比萧差远了,乃是下乘的乐器,便取下一支黑褐色的尺八荒,在案前锦墩上坐下了。

他试了几声简短的音符,脱口赞道:“好级,假使修为己致化境,足以裂石穿云,伏虎降龙。”

他定下心神,颤抖低回的音符开始跳动。

他却不知,房门外来了许多人,这是大小姐在打开秘室门时,下面的警铃已唤起了阁下的男女。

他们幽灵似的到了门外,箫声将他们吸引得不再举步入室。

箫声中充满了凄凉孤寂的情绪,低回抖切令人平空生出无穷的哀伤与苍凉,俯首低回,心弦撼动。

那是安魂曲,他最喜爱的一支曲子。

据说,这是汉张良被发入山成道之前,惊闻韩信被杀未央宫,便跑到白云山顶,吹起了这支安魂曲。

安魂曲流传并不广,世上知音不多,那令人酸鼻的音符,充满了哀伤和英雄末路之感。

秘室中,大小姐瞪大着星眸,珠泪沿粉须向下挂落,跌碎在胸襟上。

司马英心无旁骛,聚精会神奏完一曲,神情惨淡地用衣袖拭净古荒,轻轻地挂回壁间。

秘室门悄然开启,室中出现了大小姐,她泪痕满面,幽灵似的出现在室中,她的轻功太过高明,毫无声响发出。

司马英修为已是不凡,但也未听出背后来了人,但鼻中嗅到一阵品流极高的幽香,心中一动,淡然转身。

他吃了一惊,呆住了。

室中央,曾用神奇的剑把要他命的少女,正站在室中,热泪盈眶地凝视着他,樱唇不住颤抖,凄然地说:“司马公子,原谅我,原谅我。那几剑我是不得已的,想不到会伤害了你的豪情壮志,我……”

她会错了意,以为司马英挨了五剑之后,定然是感到功力太差劲,自承不行心灰意懒,雄心壮志被消磨净尽。故而用安魂曲吹出了心声,显然是因此失败而痛心疾首,认为他 在为逝去的豪情与信心而悲哀哩。

司马英大为困惑,他不知道这位少女所言何指,究竟对他有何图谋,是敌是友?

在温泉溪边,她像是誓将他凌迟碎剐而甘心,怎么目下神情又迎然相反?

难道说,是她一时心软,将他救回了么?

他想不通,也不知昏倒的事,会错了意。

认为少女故意赐恩,也许是她怜悯于他,故而装出这种同情的假面具,内中或许隐有不少阴谋。

不等少女说完,他冷冷一笑抢着说:“姑娘,在下请教,是姑娘剑下留情救回在下,用奇药治愈在下的掌毒剑伤么?”

姑娘用罗巾拭掉泪痕,摇头道:“是家祖母及时赶到……”

“在下深感令祖母盛情,也对姑娘刻下留情铭感五衷,他日有缘,自当面谢。在下萍踪天下,有大事在身,如果姑娘不再追究在下鲁莽之罪,就此告辞,如果姑娘定不甘休,在下一身当之。

姑娘技绝天人,剑下无敌,功臻化境,在下不敢说献丑,悉从姑娘卓裁。假使在下猜得不错,这儿定然是迷谷中的世外桃源,从不许外人进入,入者必死,在下自不例外,也不作侥幸打算。

在下被武当少林一群门人弟子追杀,伤重昏迷,在大雾迷天中逃命,误逃入贵谷,并非有意到此打扰姑娘的清净,如不肯见谅,在下亦无可如何。只是,浪费了姑娘的奇药,未免太过可惜。”

他朗朗而言,根本没有姑娘说话的机会。一面说,一面顺手摘下挂在架旁的宝剑,又道:“在下曾说过,要死得英雄些,绝不俯首任凭宰割,只有死在激斗下的司马英,没有束手待毙的司马某人,你的剑呢?”

他拔出长剑,剑上霞光闪闪,将鞘丢到床上,便待穿窗而出。

“司马公子请稍等。”姑娘惶然叫。

“没有可说的了,在下不想听任何人的花言巧语,等在下中剑倒毙之时,更不用说了,再多说无补于事,楼下见。”

“咦!你这人怎么如此刚愎?”姑娘噘着小嘴叫。

“在下生性如此。”

“你怎不听听下文?”

“在下洗耳恭听,情说。”他站在明窗下冷冷地答。

“公子可知一位何子玉小弟弟和……”

“一个何佩玉,是么?告诉你,那位小妹妹也中了五毒阴风掌,可能已死了,不能怪在下……”

“她没死。”姑娘笑答。

“哦!也许是姑娘把她救了。”

“公子可知他俩的家世?”

司马英摇头苦笑道:“不知,那晚双方在林中相遇,几乎一言不合动手相搏,后来方知是同要找清江一霸的同道,因此结伴同行。”

“公子因何冒险援手救小妹妹出险?”

“在下早已中了五毒阴风掌,幸得在翡翠阁中……”

“什么翡翠阁?”姑娘接口。

司马英脸一红,苦笑道:“那是临江府一处肮脏地方,是……是……”

姑娘粉面一沉,生涩地说:“什么?你竟到那些肮脏的地方……”

“不是!”司马英大叫,又道:“在下重伤之下,救了一个小花子逃命,误打误撞逃到那儿的。幸得落魄穷儒老前辈用神异的制经手法,制止掌毒蔓延,延长在下三天寿命,小妹妹被钱老狗用五毒明风掌击倒,在下反正活命时限不多,理该助他们脱身,如此而已。”

姑娘脸上不再冷沉,转过话锋问:“听公子口音,似是本地人氏,请教公子仙乡何处,令尊堂键在么?”

司马英目中神光暴射,大声说:“不错,在下确是袁州府人氏。家父母健在,但目下下落不明……”

姑娘一惊,抢着说:“公子是袁州府人氏,可是家住武功山?”

“是又怎样?”司马英暴怒地叫,触起了他的隐痛,又道:“你的废话完了么?在下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公子会答的。”她含笑说,似乎松了一口气,脸上泛起明朗的笑容,笑得很甜,又道:“你是游龙剑客司马大侠的爱子,武功山只有梅谷一家姓司马的人。”

司马英哼了一声,冷然凝注着她。

他的目光刚定,只觉心中砰然一震,没来由地一阵心潮激荡,她那明艳照人的甜笑,是那么温柔,是那么恬静。

但在他的心中,却像一阵风暴,掠过他的心潮,掀起无边浪涛。

他赶忙转过身,不敢接触她那充满智慧与柔情的大眼睛,但她的影像,却依稀他在他眼前晃动。

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尤其是极美的女孩子,假使她愚笨得用冷面孔去对付一个平凡的男人,就是用她的美貌去打击那个男人的自尊心,弄得不好,她也许会受到残忍的报复。

在那被损自尊的男人眼中,她不再美貌,不是人,而是仇恨的焦点;当他下手时,会先想摧毁的部分,将是她那被上帝所赋予的玉貌花容。

先前,司马英用仇恨的眼光去看她。

但这时,她被已探出司马英的身份和性格,以及因此而来的欢乐所感染,便显出她本来温柔****的本性。

在他的眼中,立即起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他感到她已换了一个人,这个人已不再是他的敌人。

但他毕竟是一个坚强的人,努力地勉强着自己不要平空产生和相信这种奇异的幻想。

他摸摸胸膛,似乎已摸到了那条八字剑痕,是那么明晰,是那么深刻;依稀,她那电光授语的长剑,正以无可比拟无法形容的奇速,掠过他的前胸,奇寒的剑气,令他毛发直竖。

她的大眼睛中,涌现出一种似乎像梦幻一般的光彩,用娇甜的声音柔声说:“令等当年行道江湖,亦侠亦盗,江湖败类畏如蛇蝎,那些钓名沽誉之徒也恨之切骨。

二十年前,令尊被六大门派门人以及江湖合贼围攻,退出梅谷天心小筑,晃眼二十年,公子该出面重建梅谷了,为何却在江湖流浪?”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他讶然问。

房门突然大开,进来了一批男女,一色白,洪钟也似的嗓音首先传到:“迷谷并未与世隔绝,只是不出世管事而已。哈哈!孩子,别怕,请坐下一叙。”

接着是佩玉和子玉惊喜的呼唤:“司马大哥,你大好了,谢谢天。”

司马英怔怔地注视着缓步涌入室中的一群人,最先是一个雄伟的白发老人和一个健朗的老太婆,还有一个独脚老人。

随后是一双英俊无比容光照人的中年夫妇,他们分携着佩玉和子玉的手踱入房中,最后是小燕和另一名推鬓,人真多。

佩玉姐弟在向他招手,含笑招呼。

姑娘敛任行礼,含笑退在一分。

司马英看众人全无敌意,皆含笑向他注视。

而自己仍执着长剑,有点讪讪然,赶忙拾起剑鞘将剑归鞘挂好,抱拳躬身行礼道:“晚辈无状,尚请海涵恕罪。”

白发老人点头为礼,爽朗地说:“老朽乃是迷谷主人,姓何名俊,老朽的名号不够响亮,但老朽的老伴大概江湖人不会陌生,人称她疯婆,呵呵!就是这位老太婆。”

他含笑向老太婆摆手,又道:“当然,她并不疯,呵呵!老朽先将家人向你引见。”

他向独脚老人伸手虚引,说:“喏!这位是老朽的义弟,独脚金刚褚津,当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时,独脚金刚的名号,在北方比天龙上人更为响亮。”

中年夫妇是老人家的独子和媳妇。

“小犬何进贤,媳施彩月,南昌府鄱阳大侠施宁远的女儿。

大小姐萱玉,十七岁了。二小姐佩玉,今年刚十五。三小子子玉,十三岁,在谷中最顽皮捣蛋,所以独脚金刚不敢将绝学传给他。”

司马英只听得心惊胆跳,暗叫侥幸,三个老人都是名头震撼天下的武林奇人,难怪迷谷会成为武林禁地。

那何俊早年的绰号叫美潘安,何曾比疯婆弱?那时,武当祖师张三丰还是个走方道人,名号还未在武林叫响。

而天龙上人、独脚金刚、美潘安,三个人在武林已经红透了半片天,江湖尊称他们为风尘三侠。

至于司马英的爹爹游龙剑客,大概还在拖鼻涕穿开裆裤哩。

他不得不自认不行,一躬到地说:“晚辈何幸,终于得瞻诸位老前辈的丰采,在溪旁与大小姐妄行递剑……”

“孩子,坐下,不必再提溪旁之事,幸而二丫头赶先一步,不然谷中将天翻地覆,你所救的两个小家伙,差点儿要和萱丫头拼小命。坐下。”

司马英不敢坐,躬身说:“老前辈岂不令晚辈贻笑武林么?晚辈断然不敢。”

美潘安大概知道少年人固执,也就不好勉强,问道:“孩子,游龙剑客是……”

“那是家父。”

“目下隐身何处清修?”

“晚辈不知,目下便是在江湖打听,二十年前群丑进袭梅谷,晚辈幸得义祖叔庞公携至山东崂山避祸,后又返回湖广,二十年来音信杳然。”

独脚金刚大环眼一翻,说:“孩子,二十年前群丑夜袭梅谷,据说暗中另有主事的人,这人在暗中策划,不露丝毫痕迹,做得天衣无缝,六大门派的人,事实是被人利用。”

“老前辈,风闻并不可靠。”司马英顶上一句。

“绝非风闻,不信你可以找当年参与夜袭的人,准教你失望,你不会找得到。”

“六大门派的山门总找得到的。”

“山门当然找得到,但那些曾参与的江湖丑类,后来不是死于非命,便是平白失踪。六大门派曾参予的人,大部已升天成道,仅少数几个躲在山门内不敢出外。”

“那么,依老前辈看来,隐身在暗中策动的人……”

“这人神出鬼没,已找不到证人,怎能乱猜?刚才你和萱丫头所说的落魄穷儒,这人早年追求令堂最力的人,但却是一个血性男儿,不会做出这种事,但老朽知他与令尊有不解之恨。”

“天哪!这……这不会是真的。”司马英失声叫。

独脚金刚续往下说:“令堂未于归之前,绰号叫白衣龙女,提起白衣龙女姜梅英,江湖中并不陌生。

而追求令堂的人,不知几凡,最为痴心的人,落魄穷德算是一个,为了这事,穷儒就曾与令尊的至交无双剑赵雷,从潼关打到京师。”

司马英突然大叫道:“这家伙不是好人,他竟会下流到翡翠楼眷恋一个妓……卖唱粉头,如果被我查出是他,我会剁一条左臂还他延命三天的恩典,但必须杀他。”

独脚金刚摇手道:“孩子,别激动,你必须找出证据,不可乱来。”

萱玉和佩玉大吃一惊,粉面变色!她们知道司马英是个奇男子,说得出做得到,万一砍掉了左臂,岂不精透?

司马英吁出一口长气。冷静地说:“晚辈会慎重其事,不会鲁莽的。”

独脚金刚颔首笑,说:“希望你慎重,你缺乏的就是老成二字,别慌,跟老朽十年。我要造就你成为武林中超群高手。”他又向美潘安叫:“喂!你怎么啦,还不请英哥儿下楼进食?”

美潘安一笑而起,举手虚引道:“英哥儿,随老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