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伤毒双侵 (1)
“你还没死?”浮云子大叫,闪电似的扑上。
司马英火速站起,身形下挫,招出“虹影飘渺”,把发一半即向左急飘。他挨了两剑,仍然矫捷无比。
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身法太慢,剑伤令他躲不开浮云子的快速狂攻。
“刷”一声,浮云子的刻从上压下,“嗤”一声划过他的左颈侧,割开了一条血槽,假使再深半分,颈肌必定完蛋。
他一挫钢牙,向右窜出八尺,人未站稳浮云子又怒吼着追近,身剑合一,剑尖冷电四坎,指向心坎,愈来愈近。
他浑身是血,右手握得死紧,他感到手中的剑太沉重了,已无法将它举起。
创口的奇痛,令他感到头脑昏沉,虽然他还能忍受痛楚,可是各处的神经似乎都冻结了。
“我不能死。”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念动身转,身躯向右急倒。
“嗤”一声响,浮云子剑向下压,他感到左大腿一凉,有液体向外激射。
他在地下连滚三转,屈右膝挺起上身,虎目厉光外射,拼全力将剑举起,指向外来的浮云子。
“你死定了,斩草除根。”浮云子厉叫,挺剑扑到。
不远处,笑罗汉和灵霄、白鹤真人、满天飞瑞四个人,已迎面截住了冲来的天完煞神。
天心小筑大火冲霄,法持长老狼狈地冲出,大吼道:“住手!”
谁也不听他的,但这一声大吼却救了司马某一命。
司马英本已心力交疲,头晕目眩,酷阳正烈,但他却眼前发黑,仅能看到扑来的模糊红影,和红影前一丝淡淡电芒。
吼声如乍雷,震得他气血浮动,勉强提起的些小劲道,立即烟消云散,剑向下急坠,人亦仰面倒下了。
“砰”一声背脊着地,他也清醒了些,人向右滚,左手本能地拔出腰间一把飞刀,脱手掷出。
浮云子不得不用剑将飞刀打落,因为相距太近,如被飞刀近身,在他这种自命不凡的高手来说,毕竟不是光荣的事。
“叮”一声,飞刀被浮云子用剑击断,就在这极短暂的迟滞间,司马英已在八尺外挣扎着站起了。
五名天完煞神,从两侧驱马冲到,两人的长鞭攻向浮云子,另三条长鞭却卷向摇摇欲倒的司马英,力道甚猛。
本来退在远处的独脚狂乞和天盲叟,看出了危机,天完煞神竟向司马英下手,大事不妙,那一鞭力道不小哩。
“打!”独脚狂乞怒叫,两人冲向天完煞神。
这瞬间,北面有人发出连声长啸,人影从梅林中冲出,共有六个人影。捷逾电闪。
东面,也出来了六个人。
北面的人影中,最右一个是曾在旧井巷翡翠阁出现的落魄穷儒徐白云。
距落魄穷儒左首五丈余,出现了无尘居士徐世宁,和手持金芒闪闪小到的金剑神萧金老爷子。
再左十余丈,到了武当三清,太和殿主请尘、紫霄观主清松、五虎羽士清泉。
东面的人影中,第一个是鬼手天魔庞天德。还有三个千娇百媚的女道土,是洞灵观三冠,流云、飞霞、逸虹三位道姑。更右十余丈,是手提大斧的神功周骆,鬼斧戚成。也是六个人。
十二个人身形似电,最快的是落魄穷儒,他大袖飘飘,一闪即至,最蹩脚的是三个女道主,差得太远了。
在谷西一处石隙间,躲着五个人影,其中之一突然发出一声轻呼,急促地说:“不好,有这几个老家伙出现,大事不妙。”
“主人,有何不妙?”另一人低声问。
“他们功力惊人,再不退便晚了。谷口畜生们行将布成阵势,退出时得防损伤。如果被老家伙们擒住咱们的人,大事去矣。
快!发出信号叫他们撤,我先走。”
独脚狂乞身形虽快,但已嫌晚了些,两名天完煞神的长鞭,已将司马英卷起,身躯上升,被一名天完煞神连手带腰扶起搁在鞍前,长鞭卷了五匝,丝毫不能动弹。
独脚狂乞一声巨吼,一拐向前面一名天完煞神的马臀上击去。他来得太快,出手更快,这一拐劈个正着,入马臀两尺,骨肉全毁,马儿怎吃得消?
马上的天完煞神飞身落马,百忙中一鞭猛抽,鞭矢矫如龙,厉啸刺耳。
“你该死。”老狂乞吼叫,只一闪人便失去踪影,幽灵似的到了天完煞神身右,举左手便抓。
天完煞神火速拔剑,顺手猛挥,剑气直迫三尺外,好精纯的内力修为。
可是与独脚狂乞相较,他仍棋差一着,铁拐倏挥,“铮”一声剑被崩起向上一荡,狂乞的大手已搭上了他的肩骨。肩骨应掌立碎。
独脚狂乞在他背上拍了一掌,一串长啸,猛追挟着司马英向外闯的天完煞神。
天完煞神向前仆倒,手脚全软了,但是他突然一声狂笑,胸前“噗”一声响,血向外进。
天!他竟逆运先天真气爆裂了胸膛。
另十六名天完煞神,同时撤回长鞭,十六张大弓,分射拣来的十二名后到的高手。
其余的人火速拔兵刃自卫,打落近身的箭雨,缓缓进迫。只有落魄穷儒和金剑神萧,能从箭雨中迅疾地迫进。
正相持不下中,亡魂碑之前突然出现了三个人影。
“雷家堡主!”有人大叫。
“有雷堡主出现,大事定矣!”远处有人呼叫。
在亡魂碑前出现的人,中间那人确是雷家堡主。
有首那人年约花甲,三角脸,雷公嘴,目中神光似电,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容,腰带上插着一支长仅尺八的小玉如意杖。
他是雷家堡风云人豪的老大,天罡手赵天雄。
左首是个马脸老人,赫然是老二地煞星钱森。
“砰”一声巨响,谷口一枝旗花冲天直上,在半空中爆散,橘黄色的火星纷纷下坠。
雷堡主突然反跃上亡魂碑顶端,发出一阵令人气血翻腾的长笑,用好似佛门狮子吼禅功 的声音,沉喝道:“天完煞神,你们在造孽,滚!不然冲着雷某来。”
天完煞神在江湖神出鬼没,任何人不怕,却怕天下第一堡,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
雷堡主的长笑和吼声,如同一连串炸雷轰爆,内力之深厚,委实骇人听闻。远避在四周的武林群雄,全都惊然色变。
“退!”天完煞神中,响起了震天大吼。
二十九匹健马,潮水似的向谷外卷去。
落魄穷儒像一道电光,衔尾急追。
谷口埋伏的六大门派弟子,人数并不多,不等他们现身拦截,十六张大弓狂震,天完煞神用箭开道,向每一处可能藏人之处连珠攒射,疾冲而出,埋伏的人根本没有机会抬头现身。
马似狂风怒卷,烟尘滚滚人影难辨。
在谷口内侧的一座巨石后,右侧是张全一,左侧是沈云山,他俩分别藉石隐身,待机而动。
但两人都不知道身畔有箭接二连三地擦石而过,火花碎石飞溅,破空飞行的啸声摄人心魄。
但他俩贴石低伏,不为所动。
健马狂奔出谷,蹄声如雷,近了,箭雨亦止。
挟着司马英的天完煞神,刚驱马冲过石分。
一个淡淡人影突从右侧飞出,快!快得不像是人,似一闪电光。那是张全一,他扑向马上的天完煞神。
第二个人影也突然闪出,那是沈云山,他像一条蛇,贴地窜出,打狗棍来一记“泰山压顶”,凶猛地努向马上的天完然神。
惟有关心的人,方肯舍命扑出,在铁蹄践踏长鞭飞舞中,救人太不容易了。
张全一是自信功力不凡,必欲得司马英而甘心。
沈云山则是义薄云天,要舍死抢救义友。
马上的天完然神功力也不弱,人影扑到,他向前急俯,伸手拔剑。
岂知张全一已获武当真传,武当的八禽身法举世无双,一扑落空凌空大转身,折回扑到,不等天完煞神拔出剑,他已扣住了对方的肩颈。
奇大的震力一震之下,两人同时滚下雕鞍,鞍前的司马英,也飞坠下马。
后面另一骑狂奔而至,一支长鞭猛地抽到。
沈云山没有张全一快,一棍劈中马背,马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他丢了根,一把抓住刚欲坠下地面的司马英,连翻三次转身,便滚抵巨石下。
“叭”一声暴响,后到的长鞭擦过沈云山的右膀,带掉了一去皮肉,幸好并未击实。
他忍痛贴地飞窜,窜入石后缝隙中,挟着人撒腿狂奔,去似波逐之鼠。
石后,突然出现了沈中海,一声怒叫,射出三枚亮银镖,镖出人向下一伏,溜了。
后到的天完煞神抽了沈云山一鞭,立即飞离雕鞍,向沈云山隐身处凌空飞扑。
沈中海的三枚亮银嫖来势汹汹,他身在空中,怎敢不先对付银镖?左掌连拍,三镖落空,但也将他阻了一阻,被兄弟俩溜走了。
张全一与夭完煞神冲倒在地,在地上翻滚中,他一掌击中天完煞神的右耳藏血穴,将人 制住了。
他也被对方一肘击中右肋,假使功力不够,这一肘必教他肚腹碎裂。
最后两骑奔到,正欲收拾地下的张全一,衔尾追到的落魄穷儒和金剑神萧同时到达,喝声已至:“留下,好家伙。”
喝声中,金芒破空飞腾,贯穿一名天完煞神的后心,金芒突又飞退,被金剑神萧接住了。
中剑的天完煞神飞跃马下,马儿向下狂奔,整个谷中烟尘滚滚,沙石飞扬。
落魄穷儒大袖疾挥,一声轰然音爆乍响,马上的另一名天完煞神大概十分了得,人向左坠下雕鞍,电光石火似的扑向被金剑策箭将人击落的空马上,一把抓住马鞍,右手一抖,三道电芒射向右面地下的两个人。
张全一刚将上身挺起,只好再向地下一伏,避过电芒。另一道电芒贯人被制了穴道的天完煞神后脑。
二十七匹健马,狂风似的掠出谷口,再想追已来不及了,即使能追上,谁也不敢预料是否能制住他们。
谁接得下二十七个宇内闻名的二十七名天完煞神围攻?
谷中尸堆里,仅留下三具天完煞神的尸体,还有五匹马。撤走了二十七匹马,二十八个人,和带走了一具尸体。
但谷中六大门派的门人子弟,却遗尸九十八具之多,伤的更超过此数,损失奇惨。
由于谷口烟尘滚滚,对面不见人影,谁也不知司马英已被沈云山所救走。
真正关心司马英的人,是金剑神影、神功周骆、鬼斧戚成。
无尘居士。
其他的像落魄穷儒和洞灵观三冠等,他们只不过是闻风赶来,看不惯便从中插手管事而已。
所以追出的人,只有他们四个,其余的人全在谷口止步,不再追赶。
二十七匹健马是从对面观音岩走的,速度奇快。
在三五里内,高手可追及奔马,时间一久,两条腿便跑不赢四条腿,后劲人不如畜。加以天完煞神的箭发时如狂风暴雨,怎能放腿穷追?
人马逐渐去远,消失在山林之中。
“青老,咱们务必擒住一个人,看是何来路,方能着手拯救司马贤侄。”鬼手天魔气急败坏地叫。
人和马消失了。
亡魂谷中仍在慌乱,所有的人全认为司马英已被天完煞神救走,甚至张全一也弄不清是真是假。
他将天完煞神冲倒,却不知司马英是死是活,也没见到沈云山随着他扑出救人,烟尘滚滚中无法看清人影。
以武当三清为首的一群高手,齐向雷堡生道谢,然后一行人走到被独脚狂乞击倒,自用先天真气炸开胸膛的天完煞神尸体分。
独脚狂乞与天盲叟已经走了,他们曾和沈家兄弟约定,事后到九龙寺会合,不再在谷中逗留。
落魄穷儒痴立在江湖客的尸体旁,闭目喃喃自语,不知他在说些什么?江湖客的尸体,被马群踏得浑身灰土,衣衫零落,看去令人侧然,有点不像人形了。
太和殿主清尘,俯身拉开天完煞神的头罩。
“咦!这人似乎有点面熟。”他讶然而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