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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蛇窟珠林 (3)

第十九章  蛇窟珠林 (3)

他抱着人不时急走,不时伏地爬行,不知走了多久,隐隐风声似乎仍是那么遥远,沙沙怪响乍起乍敛,好似就在前面一般。

到了一段稍宽阔的通道,他放腿狂奔,奔了里余,他骇然站住叫:“天!这么多毒蛇?”

姑娘的眼睛仍管用,在朦胧珠光中,她看到前面不远处,上千条五颜六色的怪蛇,没命似的向前急窜,争先恐后,洋洋大观,滑行发出的沙沙声,令人毛骨森然。最大的赤练蛇,竟然长逾一丈,八尺长的鬼头风,昂起上身高有四尺,委实骇人。

“哎呀!天哪!”她尖叫,女孩子见了蛇,不叫才怪,可惜她不能动弹,不然早溜之大吉了。

司马英木然不动,惊讶地注视着蛇群去远。

慕地,他记起了进人伏龙秘堡时,各种毒蛇见了他便逃的景象,心中一壮,突然发足狂追。

他却不知、他身上所藏的青珠,正是蛇魔的千载元粮内丹,任何奇蛇嗅到青珠的气息,皆远远走避,走不及的甚至会被珠气所充,僵死亦非奇事。

他追上了蛇群,蛇群亡命急窜,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加快冲向群蛇,并发出一声长啸,“恩公,不……不可……”姑娘绝望地叫。

“不能等,冲出活路,小心了。”他断然地答。

蛇没有他快,一冲之下,蛇诉大乱,有一半钻入壁根寂然不动。

冲出蛇群,他提至口腔的心回复原位,长吁一口气说,“侥幸,这些毒蛇委实吓人。”

“恩公,你竟然可用啸声驱毒蛇,难怪你的萧声如此感人哪!”姑娘犹有余悸地说。

司马英自己也莫名其妙,说:“可能这些蛇不咬人的,与啸声无关。”

许久许久,他开始向上爬升,风声已近,出困之期不远了。

地道开始窄小,逐渐向上升。

他两手发酸,已有不立之象。

“歇会儿再走,大概不久可以出困了。”他说,将姑娘放下,盘坐在地行功调息。

仇姑娘眼中异彩闪闪,目不转瞬地含笑注视着他,她忘了自已是赤身露体,患难中,她把羞耻忘了。

运气行功一周天。司马英额上大汗如雨,不仅疲劳未复,反而更在疲劳中产生痛苦的感觉。

真气逐渐运行不灵了,他知道,他不久将要和阎王爷打交道了。在忧伤中,他感到目中一阵苦涩,同中似被人重重地掏了一拳,有恶心和痛楚的感觉。

“唉!完了!行将走完生命的旅程,我怎能甘心?”他无限悲哀地低语,虎目中充溢着泪水,只感到眼前进出,茫茫一片。

他那一声近乎绝望的叹息,仇姑娘清晰地听到了。这种叹息声出于一个铁人口中,令人闻之倍增酸楚,“恩公,你……”她呢咽地轻唤,语不成声。

他吃了一惊,记起身边还有人,一蹦而起,抱起她急急赶路。

她感到有两满微温的泪珠,跌碎在她****酥胸上。

“他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她泪眼盈盈地自问,声音只有她自己可听到。

不久,眼前一亮,一个窄小的洞口中,透入一线阳光,阳光中有草影,他狂喜地叫道: “阳光!阳光!我们得救了。”

爬出洞外,他怔住了,洞穴口,是一座荒坟。四周矮林零落,荒家星罗棋布,断碑残碣参差。

往前看,正是荒凉破败七零八落的半山废墟,塌了的楼阁触目生悲,残垒碎寨在炎阳下阴森森寂静如死城。

右方,正是他昨晚上山的远古森林。

他抱着赤身露体泥污作裳的仇姑娘,站在穴旁向前方凝望,炎阳当顶,竟然是中午了。

前面丈余,是荒坟的墓碑,向左倾斜,右角缺了一大块,斑剥的碑面上,字迹隐隐可辨,长方计有五尺。

后面荒草树丛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那是戴云天魔,他的鹰目中冷电如利链,激动得浑身发抖。

老家伙在后面相距约有三丈余,只见到司马英赤着上身的背影,更看到他女儿的头肩和一双粉腿。

不用猜,他也知道女儿定然是一丝不挂的,女儿的三丫警上有珠花环,侧面的形象他岂有不认得之理?

他浑身发生可怖的痉挛,快疯了,慕地在抽中取出一把飞刀,咬牙切齿作势掷出,飞刀是司马英用来击毙伏龙公子的爪牙留下之物。

相距三丈余,力道不能太重,因为他还不想一下子便结果司马英的性命,他不得不小心从事。

飞刀举起了。

司马英毫不知身后来了人,他太疲劳了,算起来,他抱着姑娘将近半天之久。

他瞧视着墓碑,因墓碑上的字引起了一阵激动。

墓碑上不像一般传统性的刻写,而是极为突出的铭文,写的是:“倒下去,再爬起来、直至走完生命之路,无畏无惧。年轻的下一代,你们的路仍然漫长,高举刀枪,义无反顾。”

再后面,另行抬头:“长眠在这儿的,是一个为伸张民族正义而死的无名英雄,他临死时只留下以上几句话。大宋遗民中州皇甫长虹敬宜。”

他有点了解,废墟定然是大宋的遗民抗拒元兵的基地,在元兵围攻之下壮烈牺牲,这处英雄冢所埋的人,定然是那次大劫中战死的遗民。

铭文的前四句,令他心中一阵激动。

“是的,倒下去,再爬起来,直到走完生命之路。我该努力走完生命之……哎……”

他浑身一震,向前一栽,踉跄了两步,突又勉力站住了,吃力地转身。他的右琵琶骨下,插入了一把飞刀,从背助插入,直达内腑。

“爹!不!不!天哪!”仇姑娘发狂地叫。

黑影就在他身前屹立,相距不足一丈,怔在那儿。

他双手一松,仇姑娘由他手上滚落。

他不住摇晃,虚脱地说:“我走……走完了生……生命……之……路…”

“砰匍”一声,他仆倒在仇姑娘身上,先跪下一膝,最后方不支伏倒。

“爹!你……你杀错了人,也杀了女儿吧!”仇姑娘疯狂地叫,力竭声嘶泪如泉涌。

戴云天魔抬头向天,困惑地哺哺自语:“这丫头竟说我杀错了人,她竟然袒护他?”

左近密林中,传来数声呼喝,三条人影如飞而至,是一个青衣老女人、一个蓝衣壮年大汉,和一个穿绿色劲装********,全带着兵刃。

戴云天魔指着地下的仇姑娘,向绿衣美妇叫:“先救黛丫头。”

绿衣美妇惊叫一声,将司马英推开抱起仇黛。

仇黛气急败坏地狂叫道:“妈,这人舍命救我,九死一生,却被爷爷杀了。不,我不要活了,让黛儿也死吧!即使死了,九泉下黛儿也无脸见他,呜……”

她放声大哭,十分凄惨。

戴云天魔如梦初醒,大叫道:“飞刀未用全力,射右而非左,快!还有救。”

叫声中,他抱起气息渐弱的司马英,向左飞掠上山,一行人去如星飞电射。

三天后,朝霞满天。

飞云山庄在高峰近预处朝阳一面,四周古木参天,云雾在山顶飘荡,山风呼呼作啸,从山庄透过林隙向下望,风景如画,废墟静静地躺在山腰,山下一切一览无遗,令人心胸为之一爽。

山庄共有三栋木屋,四周有果园花圃亭阁,居然有两座假山!流出深深山泉,好一座清雅绝俗的小小山庄。

左面一栋木屋中,雅房内洁净无尘的木榻上,侧躺着脸色苍白的司马英,他虎目无神,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飞驰着的浮云,嘴角泛着他特有的嘲世者微笑。

榻旁木凳上,坐着愁容满脸的黛姑娘。

戴云天魔躁急地在室中来回走动,这时走近榻旁苦笑道:“英哥儿,老朽一时急疯了心,以致……”

司马英淡淡一笑,岔开道:“老前辈,在下昏睡几天了?”

“司马少侠,已经三天了。”黛姑娘颤家答。

“哦!我大概还有三五天的时辰。”

“天!你为何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求求你,不要……“姑娘哀声说。

司马英摇摇头,打断她的话说:“请替在下抬掇,千万别弄丢了在下的洞萧。”

“英哥儿,你……”戴云天魔大叫。

“在下要立即告辞。”司马英一字一吐地接口,挺起了上身。

“英哥儿,请原谅老朽情急糊涂。”老人家急得跳脚。

黛姑娘一把将他按住,情急尖叫道:“英哥,千不念万不念,念你我曾经同患难一场,在死神手中……”

“在下并未责怪老前辈下手太……太……唉!”司马英焦躁地叫,又道:“在下的性命挨不过三五天,在贵庄多留一个时辰,便少活一个时辰,急死人,让在下走吧“英哥儿,刀伤……”

“不是刀伤,刀伤要不了在下的命。哦!老前辈可知道八荒毒叟顾老前辈的居所么?”

“什么?你要找他?”戴云天魔跳起来惊叫。

‘’是的,在下要找他。”

“是仇?是友?”

“找他要毒药,在下与他素昧平生。”

戴云天魔喘过一口气,苦笑道:“那家伙不与世人往来,视毒如命,怎肯给你?请问要毒药何用?”

“在下身中奇毒,须用奇毒相克,非找他不可,老前辈如不愿相告,在下不敢勉强。”

“英哥儿言重了,老朽怎能不说?那家伙住在订州府南面,接近新置的武平县交界处万山丛中,地名叫灵蛇山,距府城整整三百八十里。

那儿毒瘴为害,寸步难行,更有山魁出没,土人称为羊化子,遇上了麻烦得紧,哥儿,你中了什么奇毒?也许老朽可略尽绵薄。”

司马英将两种毒物说了,祖孙俩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戴云天魔一咬牙,说:“老朽陪你一走,务必将那老怪物找到。”

司马英听说八荒毒史远在汀州府,早已万念俱灰。

由这儿到延平府将近四百里,延平至汀州府是小路,一千三百五十里,再加三百八十里,共是两千多,三五天中能走多少路?

他绝望地说:“太远了,也许我走不到那儿,不敢劳动老前辈的大驾。”

“老朽有疏通经脉的奇药,虽解不了奇毒,支持六八天不会有困难,放心啦!”

“不!老前辈如能低赐灵药,感谢不尽,在下要独自上道。

伏龙秘堡必不肯甘休,贵庄须小心为上,在下告辞。”

他坚决辞谢戴云天魔伴行,不顾一切立即上道,戴云天魔拗他不过,黛姑娘留他不住。

戴云天魔一家子自有一番商量,然后恭送司马英下山,指引了至延平府的道路,珍重别去。

司马英踏着朝阳下山,在英雄冢前吹了一阕安魂曲,凄然踏上了茫茫征程,他的百宝囊是黛姑娘送给他的,里面有戴云天魔所赐的灵丹和金银,还盛了他在蛇魔洞所得的青珠和蛇骨珠。

不知怎地,他感到百宝囊中经常有冷气传出,但并未在意。

两天之后,他到了延平府,这期间,经脉中未起丝毫变化,他以为这是戴云天魔所赠灵丹的功效,对戴云天魔感激不已。

延平府,元朝称延平路,宋朝称南剑州,首时所在地是南平。

从府城到沙县,约一百三十余里,是小路,沿太史溪(沙溪)上溯,极不好走。

一早,他踏上了到沙县的小路。

这一带全是崇山峻岭,溪流湍急,水声如雷,不时可以看到令人心惊动魄的险滩。小道在溪右岸婉蜒,风景极为雄壮绩而。

在他身后两里地,有一对村夫妇也在赶路。

他前面半里地,也有一双老小检程,老的老得弯腰驼背,小的黑得像烧炭夫,有时走在他前面,有时却又落后半里地,甚至有时与他在一块儿港赶。

司马英人地生疏,也懒得管身外事,对一老一小丝毫未留意,他赶他的路。

由于两日来真气运行并无恶化之象,他对寻找八荒毒叟之举深具信心,但是否可以求得解药,却不敢逆料。

他目下的功力已不宜和武林高手争短长,加以傲骨天生,要他摇尾乞怜,那是办不到的事。

假使八荒毒叟吝惜毒药不肯施予,他也不可能强求,更不可能乞求,所以他难以想象八荒毒叟见到他之后,对他的请求抱何种态度,又如何对付他呢?

他对此行并不乐观。

炎阳高照,但道路上没有迫人的暑气,他放开脚程,踏入一处峡谷,他想;该打尖了。

左侧山弯之分有一座小山村,约有二三十户人家,距山道约有半里地。

前面,水声如雷,轰隆隆动魄惊心,那是路右的一座险滩,溪水从山峡中急冲而下,汹涌澎湃声势极雄,远隔十里地,仍可听到如雷水声。

小径向上升,从溪左山腰中婉蜒西上,在一处山拗旁,耸立着一座颇为壮观的村落,面对四五十丈奔腾的险滩,后倚高耸入云的奇峰。小径在村落前经过,风光、树影、水声,万象仅呈,住在这儿的人,真享福。

他向村落打量,暗说:“且到那儿我吃食,这地方真够清雅脱俗。”

他向上急走,差点儿与一个从溪下沿小道奔上的人撞个满怀,双方部急,双方的反应也够快,同时擦身飘掠。半分之差没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