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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武林罕斗 (1)

第二十一章 武林罕斗 (1)

红黑两人影突然出现,四掌齐推,凶猛的掌劲发如山洪,攻向疾射而来的张三丰,下手不留情。

张三丰堂堂一派宗师,怎能不接,一击之下,人影倏分,张三丰退了两步,红黑两个人影被震得身不由己,外冲五六步,以二打一,仍然落于下风。

人影倏止,原来是个年逾百龄的老怪物,和一个年届古稀的野和尚,两人同声惊叫,难以置信地叫道:“天下间竟有人接得下咱们两人全力一击?”

张三丰脸上嘻笑的神色依旧,但眼光中部现出凝重,呵呵大笑道:“呵呵!贫道张三丰确是接下了。”

一僧一份吃了一惊,定下神立即运功戒备,一步步沉稳地迫近,老怪物寒着睑,冷哼了一声说:“老夫天南叟蒯蔚却不信邪,倒要斗斗你这个一派宗师。”

“哈哈!你从勾漏出跑到这儿来,贫道岂能令你失望?”张三丰满脸堆着笑容。

天南叟蒯蔚,正是雷家堡风云八家的老二、地煞星钱森的师父。

野和尚怪眼乱翻,怒吼道:“我戒贪和尚也不信邪,咱们今天不死不散。”

戒贫和尚,正是勾魂手沙罡的师父,这两个魔头,功力修为已臻化境,武林中的名头够吓人,两个联手,可以说无人敢挡。

天南叟一声暴叱,擦身扑上,双掌上下一分、突然反掌挥出,在攻出一半时再突然翻掌疾推,奇冷雨腥气触鼻的掌风猛吐,他用上了五毒阴风掌,在他手上发出,比地煞星不知强了多少倍,八尺内寒气袭人,腥风令人头晕脑胀,凶猛的暗劲足以在五尺内震损对方的内腑。

戒贪和尚的一双鬼手,如同苍龙舞爪,爪影缤纷,像是有十来只大手狂舞,迫近猛攻。

张三丰哈哈一声狂笑,双掌左挥右拍,身形如鬼魁,在掌爪挥舞腥风裂肌中,往来自如,一双巨大的内掌,刁、拿、勾、勒、按、掠,疾如狂风暴雨,对方的腥风潜劲难以近身,在凶猛的攻势下展开反击。

罡风在厉啸,叱喝厉吼声不时飞扬。

他的狂笑声也不绝于耳。

三个人在夕阳余晖中狠拼,地下的野草激射,走石飞沙,好一场武林罕见的激斗。

滚落沟中的天完煞神像一条奸滑的蛇,不知溜到何处去了。

三手韦陀和瘦竹竿一看不对,一声不吭逃人右侧密林,像是长多了两条腿,溜之大吉了。

两人急急逃命,逃出三五里方折回小径,奔向东溪村,准备乖乖地返回霹雳庄。

看了宇内高手的激斗,他们的傲气和自命不凡的狂妄念头,被赶得烟消云散。

正走间,两人倒抽一口凉气,左右一分,站住了。

对面三株古树的浓枝上,幽魂似的降下一个黑色人影,是天完煞神,拦在路上用鬼嚎似的嗓音冷厉地向他们说:“怎么?你们竟要往西溜走?为人谋而不忠,该当何罪?”

三手韦阳抱拳行礼,苦笑道:“尤某无能,插不上手,加以不知前辈的去向,所 以……”

天完煞神用一声冷哼打断他的话,抢着说:“用不着废话,我只向你一句,是否仍带我入山找人?只消说是或否。”

三手韦陀面有难色,沉吟良久说:“晚辈愿效微劳,只是山区辽阔……”

“走!由另一处入山。”天完煞神沉声叫。

三手韦陀不敢抬头与天完煞神对视,自然不知自己的迟疑神色,已落在天完煞神眼中,更没留意天完煞神的眼中曾经闪过一丝奇光,假使他知道这种奇光中的含义,便可以令他警觉得多,可惜他不曾看见。

瘦竹竿反而冷静地站在一旁,阴沉地打量天完煞神,像是要从对方那神秘恐怖的打扮中,找出一些令人难以索解的谜团线索,凭什么武林人物见了天煞完神,便会心惊胆落,任由驱策?

旁观者清,他终于看到了天完煞神眼中闪过的奇光,这奇光冷厉阴狠如同利刃,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家伙不怀好意,多阴险恶毒的眼神啊!”他想。

“咱们走!”三手韦陀向瘦竹竿叫,又向天完煞神道:“晚辈在前领路。”

天完煞神冷冷地颔首说:“请,劳驾了。”

瘦竹竿一面走,心里一面暗忖:“太爷可不愿上当,有害人之心,也有防人之心,要被这家伙在背后来一记冷手法,不是太冤么?”

掠出百十丈,他突然说:“庄主,天将入黑,山中凶险,咱们必须分开走,免得……”

“用不着。”后面的天完煞神冷冷地道。

听声音,天完煞神在后面不足八尺,他心中暗暗叫苦,又不能在背后多生一双眼,万一对方突下杀手,如何防备,岂不束手待毙?

他的论断不是凭空捏造,绝非杞人忧天。

天完煞神横行天下,听说除了他们对雷家堡有些顾忌之外,连六大门派的山门也敢出没,见曾听说过他们闻风而逃过?

刚才见了武当的祖师张三丰,竟然滚落沟中逃命,日后传出江湖,天完煞神的神秘和威名,自会受到影响。

他和三手韦陀是在场目击的人,天完煞神怎会没有灭口之心。

他闯荡江湖一辈子,做了一辈子坏事,自然了解江湖禁忌和忌讳,易地而处,换了他也会杀人灭口,为了保持武林名位,不做不行,他以自己之心,度天完煞神之腹,难怪他心中惶惶,忧虑大祸之将至。

三手韦陀却如在梦中,接口道:“用不着怕,山中的猛兽伤不了咱们。”

瘦竹竿却难以释怀,暗骂三手韦陀混蛋,却又苦于没有机会将警告传出,他掂了掂哭丧棒,蓦地心中一动。

哭丧棒的棒身,乃是水磨精钢经过仔细打磨而成,光可鉴人,像一根镜简管,他改持为扶,倒转杖头,杖尾的柄部正好在肩前,眼角可以看清柄上的映像。

果然不错,后面天完煞神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柄上,柄管是圆形,身后任何方向的人影皆可看见。

映像虽有点扭曲失真,但一举一动清晰入目,他在找机会脱身,为自己的生命挣扎。

他心中略定,在三手韦陀之后展开轻功急掠,天完煞神鬼魅似的映像,紧盯不舍从容跟着出现在棒柄上。

一面走,天完煞神一面问:“尤在主,这处山区共有多少峰头?”

“晚辈从未深入,不知其详,只知其中鬼魅横行,奇禽异兽猛厉,有无尽的高山,有走不完的远古森林。”三手韦阳答。

“这么说来,要找一个人不是太难了么?”

“那小狗将马寄放在山边农舍,自不会入山太远,如找不到,可以在寄马处等候机会的。”

瘦竹竿吃了一惊,心说:“不好,如果天完煞神不入山而在寄马处等候,脱身逃逸的机会永远不会有了。”

他们从一处山谷中急走,没有路径,野草齐腰,荆棘遍地,两侧树林密布,晚霞行将消失,夜之神将拉开了夜幕,四野虫声卿卿,阴森恐怖的山中似乎凶险重重,危机四伏。

瘦竹竿愈来愈焦急,棒柄上的映像已不易分辨了,再往下拖,他将要急得发疯。

“老天,依我,给我一次机会。”他在心中默祷。

棒柄上的人影已模糊不清,但仍可分辨轮廓。天完煞神的举手投足,皆令他心惊胆跳,尤其是天完煞神的怪眼中的冷电寒芒,更是愈来愈令人胆寒,似乎杀机正在逐渐增加,令他不寒而栗,再往下拖,他的精神将要崩溃。

“我得赶快设法离开,不然便嫌太晚了。”他想。

天完煞神也在想:“这两个小辈靠不住。该赶快灭口办正事了。”

到了一处山坡下,天完煞神的右手按在剑把上了,左手,也作势向前伸出,怪眼中厉光炽盛,将采取行动喷!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蓦地山坡上青影乍现,三条人影从草丛中缓缓站起来了,挡住了去路。

“谢谢天,机会来了。”瘦竹竿心中暗叫。

三个青影一字排开迎面截住。

天完煞神和三手韦陀迅速分开,也成一列迎上了。

“什么人?报名号。”天完煞神叫。

三个青影中等身材,青短袄、同色扎脚裤、布裹腰,腰带上插了一把弧形长刀,但没有弧形刀的弧度大,挂着革囊,头裹青帕,下面露出一张扁黄的脸,一双暴眼冷森森,看年纪约有四十五六左右。

“这些人的兵刃好怪,不像是中原武林人。”瘦竹竿看了三个青衣的人,心里暗暗的前咕。

三个青衣人的弧形长刀,略为有点古怪,全长三尺余,窄小而略弯,不像弧形刀,也不像剑,刀把特长,沙鱼皮鞘十分粗糙,锷乎,是非刀非剑的奇形兵刃。

双方面面相对,三手韦陀脸色杀机怒泛,凶睛死盯住青衣人的兵刃,怪叫道:“是倭奴杀无赦。”

叫声中,撤下了降魔作。

三个青衣人似乎一惊,一步步往后撤,互相低声交谈,手按。

在兵刃把手上。

天完煞神大概不知倭奴是啥玩意,但对方的语音他确是不懂,他邀游天下,各地土语方言懂得不少。但这三个家伙的话他半句也听不懂,一时好奇,伸手虚栏三手韦陀,沉声道:“倭奴是啥玩意?”

“东海倭奴国,也叫日本,你怎么不知?”三手韦陀叫道,怒发冲冠。

“你是说,这些家伙是日本人,何以见得?”

“洪武二年,在下于温州行道,这些狗东西大掠温、台二州,****烧杀无所不为,在下曾和他们拼过命,在下从温州返回福宁州,他们也恰好蜂涌而来,瞧!他们的兵刃叫倭刀,在下老眼不花,永难忘怀。上!咱们活剥了他们,方消心中怨气。”

三手韦陀气冲冲地说完,一面虎吼,疾冲而上。

刀啸震耳。三个倭奴拔出了长刀,左右一分,中间倭奴向左首一个同伴低说了几句,立即严阵以待,双手握住刀柄,徐徐降下刀尖。

左首倭奴则双手举刀,倭刀寒光闪闪;在右肩上耸立,操着生硬的汉语叫:“且慢动手呀,我有话说,要拼,等会儿。”

天完煞神也向三手韦陀叫:“尤庄主,且慢,老夫从未见过倭奴,且听他说些什么。”

六个入分别欺近至丈内,准备动手。

倭奴说:“我们此次到贵地并无恶意……”

“滚你娘的好意。”三手韦陀抢着叫。

倭奴向他冷然点头,说:“等会儿,你,我们拼命。”又向天完煞神道:“你,装束古怪,可是首领?

“别问老夫的装束,我叫天完煞神。”

“我,杉太郎,有事问你。”

“有话便讲,有屁快放。”

“我三人乃是平秀嘉的弟子,特来找寻师父。”

“平秀嘉?是什么东西?”天完煞神轻蔑地问。

杉太郎没听出话意,续往下说:“我师父不是东西,而是如瑶藏主的十二勇士之一,十二年前,藏主率人渡海西来,我师迄未返回,所以要到天朝寻找,我三人志在寻师,如不见告,杀!”

如瑶藏主,乃是日本南朝的名僧,这家伙十分了得,胆大包天。

那时,南朝已经被北朝打得落花流水,退到南部等待灭亡,亡命之徒开始向咱们大明沿海逃亡骚扰,把持南朝朝政的人,是征南将军良怀义,但这家伙对大明天子说,他是日本王,如瑶藏主是良怀义的左右手。

那时。大明对日本一无所知,碰上宰相胡惟庸想将皇帝老爷朱元漳赶下皇座,造了反。反就反吧,昏了头,他却要借重日本,振元朝的降臣封绩致书元朝余孽请兵,派宁波卫指挥林贤,下海招日本兵助他造反,不像话。

林贤早已和胡推庸勾结,远在洪武九年三月,日本派使者归廷用到朝廷进贡,林贤那时是明州卫指挥,接到了日本使者送至南京,在送使者回日本时,便奉胡惟庸的密令、在海上把日本使者的船打得一塌糊涂故意制造事端。

朱皇帝一生精明,这次却上了当,反而将林贤贬至日本做寓公,林贤便在日本招兵买马了。

胡惟庸在三年之后,料定林贤必定大有所成,时机将至,便暗派一个中书宣慰使李旺到日本,秘密召回林贤。

林贤胆子够大,便和如瑶藏主带了四百日本浪人,诈称入贡,做了一个巨型大烛,中藏火药刀剑,准备朝见时发难。

可是朱皇帝洪福齐天,这一群浪人来晚了些,胡惟庸已在十三年正月谋反不成,被抄家灭族。

如瑶藏主带了四百人,左副使左门尉,右副使右门尉,都是浪人中了不起的高手,手下的十二勇土,更是数一数二的拼命三郎,他们在洪武十四年到南京,被一网打尽。

如瑶藏主和几个和尚,被送到四川陕西西的番寺中囚禁,左右两门尉,十二勇士等三百余人,全解送到云南充军。

在途中,逃走了好些人,十二勇士的平秀嘉,也就是逃走者之一。

这次林贤却逃出法网,朱皇帝还不知是他在捣鬼,阴谋直至洪武十九年方败露。

如瑶藏主被捕,当年日本即派使臣前来谢罪,朱皇帝赦了如瑶和几个和尚,遣回日本去了。

十七年,如瑶藏主又来进贡,朱皇帝已发觉这家伙上次的诡谋是与胡推庸狼狈为奸的,便把他充军到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