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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桑家大院 (1)

第十三章  桑家大院 (1)

每个人对外界所加的压力,所承受的程度各有其极限。

压力一旦超过临界点,超过所能负荷的极限,便会产主激烈的反应,抗力将爆发出最大能量。

如果抗拒不了,便会断然爆炸与对方同归于尽。

这就是闯道者应有的豪情,不然就不要涉入江湖,做一个平平凡凡安份守己的百姓,规规矩矩凭一双手辛勤工作,以养活自己,养活家小,等候大限至时,伸手蹬腿有一大堆儿女送终,寿归正寝福寿全归。

五爪蛟有钱有势,能承受相当沉重的压力,韧性极强,在本州的权势人物中,以他的实力最为庞大,一般来自各方的压力压不垮他。

他有压力承受的临界点,但这一生他从没碰上逼近临界点的压力。

由于韧性强,所以做任何事都不想走极端,能过得去就慨然抬手,把事圆满摆平不伤和气。

老实说,凭伏魔剑客这号人物,在他的地盘内撒野,他一点也不在乎,真要动刀动剑你死我活,伏魔剑客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他的势力范围。

只是,他不想走极端。

但伏魔剑客另有党羽,而且人数不少,对他构成严重的威胁。

不但有威胁,而且一步步加压,毫不留情地向他的权势挑战,甚至不向他的爪牙假以词色,没有商量的余地。

重要的是,伏魔剑客没有向他挑战的理由。

伏魔剑客更没有向月华曹娇大动干戈的理由。

客店的冲突事故微不足道,即使一个三流的小混混,也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把命豁出去拼了。

压力已达到临界点,他必须断然处置,如果他撒手不管,今后他五爪蛟还有脸在外叫字号?

提前把月华曹娇弄走,是釜底抽薪的可行计策,把人藏起来,就无法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了。

伏魔剑客这些外地的过江强龙,不可能长久在此地逗留,目标已经无法寻觅,刀剑便没有用武之地。

江湖声望与江湖声威是两码子的事。

实力与江湖地位,却有密切的关连。

江湖地位再高而没有实力,充其量只能凭名号招牌唬人,没有拥护的人,就没有地位。有也只能算虚名,起不了多少作用。

伏魔剑客的声威比他高,他的地位与实力,伏魔剑客望尘莫及,只要他举臂高呼,伏魔剑客便将面对潮涌而至的刀山剑海。

压力还没达到爆炸点,他作最后一次努力。

淮南老店的款待贵宾客厅,足以容纳大批贵宾。

他带了四名随从,借淮南老店的客厅待客。

客人仅来了伏魔剑客和杨琼瑶,江湖客已经外出游玩。

伏魔剑客曾经对促驾的随从,坚决表示没有其他同伴,也声称与江湖客交情泛泛,不能替江湖客作主接受邀请,那不关江湖客的事。

客厅中气氛并不紧张,五爪蛟无意扮压宾的地主,有意息事宁人,所以沉得住气笑容可掬。

宾主双方各怀鬼胎,客套一番气氛相当友好,双方第一次见面,都能保持必具的礼数态度。

“在下真不明白,贾兄为何会与曹姑娘发生误会。”主人五爪蛟客套毕,立即谈上正题:“贾兄是名动江湖的风云人物,何必与曹姑娘这种小有名气的人计较?在下愿出面担当,要曹姑娘当面向贾兄陪罪道歉,不知贾兄还有何要求,可否明示?”

主人亲自到客店作鲁仲连,愿意促使月华曹娇陪罪道歉,可说是给足了面子,小小的误会冲突,如此调解应该皆大欢喜。三方面都不是睚眦必报的凶残邪魔外道,如此解决应该算是圆满收场。

“桑大爷,你真不知道在下找那****的用意?”伏魔剑客冷笑着问。

“在下只知道……”

“你只知道在寿春老店所发生的表面事故。“

“还有骨子里的内情?”

“对,在下是从河南追踪她的。”

“哦?愿闻其详。”五爪蛟脸色一变。

问题不单纯,月华曹娇隐瞒了真相。

“她在武昌作案,杀了人远走高飞。”伏魔剑客脸色一沉:“桑大爷,你在包庇犯了案的杀人凶手,这件事你碰不得,沾上手用淮河水也洗不干净的。”

“这……”五爪蛟脸色大感不安。

月华曹娇曹经将出事的经过向他说了,并没有说出所办的事牵涉到血案,隐瞒了重要的情节,根本不知道追逐的人是何来路。

但如果伏魔剑客是受官府的委托,带了人前来缉凶的,他如果插手包庇,后果便颇为严重了。

假使伏魔剑客向州衙投文要求协助缉凶,他便失去官方的助力,伏魔剑客这些人,便可公然大张挞伐,他承受不了。

伏魔剑客一句话就扣牢了他的心思,他怎能表示有能力包庇犯了案的杀人凶手?

“想想后果吧!桑大爷。”伏魔剑客增加一些压力:“你只要撒手不管,就没有你的事了,而且那****另有仇家要找她,我希望把她的仇家也引出来。你把她藏到何处去了?”

这些含有威胁性的话,隐约透露出某些讯息,五爪蛟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已听出讯息中的凶兆。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人不是我藏起来的。”五爪蛟心中不安,但应付从容:“她和那个姓于的小白脸,自己找地方藏匿。我也清楚地告诉你,我从现在起,不干预你们双方的事,脱身事外概不过问,我的话有如保证,你们看着办好了。再就是寿州不是我五爪蛟一个人的天下。天下每一座州县,都有不少豪霸级人物各自称雄,你们最好不要把攻击的矛头指向我,我根本不可能主宰全局,不要找不到她,就唯我是问。腿长在她身上,她一个老江湖,知道如何趋吉避凶,也该知道我包庇不了她。话我已经挑明了说,看你们的了。”

“你推得一干二净……”

“该说我明时势识兴衰,识相地不敢得罪你们这些过江的强龙,坦然表明脱身事外的立场,作最大的让步,如果你们过分煎迫,你们将增加不少劲敌。”五爪蛟的语气渐趋强硬,实在承受不了进一步的煎迫,气冲冲地说完,拂袖而起。

五爪蛟的态度转为强硬,伏魔剑客的气势居然滑落,真要反脸,身为客人的伏魔剑客,不见得可以稳占上风,很可能与全城为敌,成为众矢之的。

以伏魔剑客的名望身分,决不容许以这种藉口,压迫五爪蛟,胁迫恫吓,公然引起流血冲突,日后别想在江湖叫字号,假剑客的名头将不胫而走。

“记住脱身事外的诺言。”伏魔剑客沉声说:“你最好没有把柄被我抓住。”

“我会遵守我的承诺。”五爪蛟在厅口止步扭头冷冷一笑:“你如果再进一步欺人太甚,我五爪蛟豁出去和你玩命到底。”

伏魔剑客本来就没有加紧煎迫的打算,冷然目送五爪蛟带了随从离去。

真要激起全城豪霸的公愤,日子并不好过。

压力的增减,必须适可而止,物极必反,反的代价是相当可怕的,很可能两败俱伤,或者同归于尽。

文斌和月华曹娇并不知道,领他们找地方藏匿的人,到底是不是五爪蛟桑大爷的爪牙,反正情势已不容他俩拒绝,即使觉得可疑,也只好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藏匿处在城内一条小街的一家普通民宅内,庭深宅老,像是破落户,里面仅住了几个风烛残年的老男女,见到客人受理不理不好相处。

领路人交代他俩,切记不可再在外走动,天黑之后,再派人来领他们偷越城关,离城到乡下藏匿一段时日。

城内不能久藏,短期间是安全的。

外面的一切动静,他俩无法知悉,不再有人前来找他们通消息,成了又聋又哑又瞎的人了。

月华曹娇并不介意,她完全信任五爪蛟的安排。

文斌也不介意,成竹在胸静观其变,他心中的打算,月华曹娇是无法臆测的。

两人在厢房歇息,整座院子静悄悄的。

一位老苍头送来一壶茶便走了,不再有人理睬他们。

“你猜,他们会替我们安顿在何处藏匿?”月华曹娇向文斌问,并不耽心会处:“也许会把我们送上船,载到凤阳一带暂避风头,走远些,安全比较有保障。”

“呵呵!你问我的意见,却又自己作答,不觉得好笑吗?”文斌大笑,对藏匿避灾的事毫不放在心上:“上船应该最安全,船往下放一泻数百里,河上客货船甚多,怎么追踪?”

“真上船?”

“五爪蛟不会让我们上船,虽然上船最安全。”

“为何?”

“他另有打算。”

“咦!你并没有见过五爪蛟,怎知道他的打算?”

她感到意外,文斌不像是信口开河的人。

“猜呀!”文斌神色轻松,不像在用心机:“从豪霸们的心态猜测,大概所料差不了多 远。”

“你的意思……”

“如果把我们送上船,船一离埠,想把我们追回,谈何容易?”

“追回?”她脸色一变,问题严重。

“五爪蛟舍得将根基作孤注一掷吗?”

“这……”

“伏魔剑客只有两个人露面,其他的人为何偃旗息鼓?这表示伏魔剑客已有来硬的打算,必要时,由那些在暗中的人动手煎迫,出了人命事故,也与他无关。五爪蛟能不顾一切,和这些超级强龙孤注一掷?所以一旦走投无路,把你我交出,是消灾弥祸的不二法门。”

“这混蛋……”

“不能怪他。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仍有一拼的本钱,而且一旦拼,他有七成胜算,大队捕快民壮对封锁州境,一定可以把那些人埋葬在这里,死伤与他无关,当然他的爪牙也将有重大损失。所以,他的打算会让外地的人做噩梦,所谓外地的人,包括你我在内。”文斌泰然自若加以分析,似在作情势的评估。

“你……你说得好严重……”

“不信你且走着瞧,天一黑,带路的人将越城往北走,沿途是否有凶险,得看伏魔剑客那些人是不是呆瓜蠢蛋了。呆瓜蠢蛋会在客店里张口向天,等酒菜从天上掉到他们嘴里。那些老江湖大剑客不是呆瓜蠢蛋,他们会加强留意五爪蛟的行动征候。”

“咦!你说得像真的一样。”月华曹娇耽忧的神情一扫而空,认为文斌在信口开玩笑:“这些事,让五爪蛟操心吧!他如果没有三分颜色,怎敢开染坊?伏魔剑客与江湖客那些人,对我也没有多少威胁。于虹,说说你的事,我对你一无所知……”

“按理说,伏魔剑客根本不可能小心眼对付你。”文斌仍然回避主题,不想说有关自己的事:“何以五爪蛟把他看成须严加防备的对手,未免太不合情理。真正要对付你的人,应该已经赶到了,为何毫无动静不见发动,反而有不相干的伏魔剑客出面找麻烦,委实令人起疑。怪事,他们在等什么?”

“咦!你的话才真怪呢!”月华曹娇捉住他的话柄:“你说他们,指谁?谁又在等什么?”

“从武昌开始追逐的人。”

“这……”

“你逃的速度并不快,离开武昌就躲躲藏藏,在信阳又逗留了一段时日,故布疑阵并不急于远走高飞。这期间,追逐你的人,必已十万火急把党羽或可用的朋友召来了,应该已经到达寿州。我料错了吗?”

“他们不会来得那么快,也不容易算准我走寿州道。”月华曹娇不以为然,等于是肯定文斌料错了:“也许,他们去追日精孔姐,或者向北追至开封,我有把握他们不知道我的走向。找五爪蛟庇护,只是防备可能发生的意外而已。”

“是吗?但愿如此。”文斌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懒散神情:“大家都在等,等可能发生的变故。好像大家都不急,认为变故不会发生。伏魔剑客无意中介入,毫不影响大局,小枝 节小意外,调剂一下情绪无伤大雅。但俗语说:见微知著。小小意外,很可能是大灾祸的先兆。我认为这一切意外和所呈现的情势反应,很可能与大局有关,但也觉得不必操之过急,静观其变看致底还会发生些什么怪事。娇娇,你在信阳到底受到什么人胁迫?在信阳逗留了几天,在各处公然走动,最后悄然溜之大吉,多少可以看出那些人的来历呀!”

“我一点么看不出他们的来历,他们都是化装易容的行家,人数也不少。”月华曹娇叹了一口气,一脸沮丧:“似乎随时随地,都有人突然在身边出现,警告我们不可擅自离境,不然立即用暗器格杀。我和孔姐不得不公然四处走动,找江湖朋友打听消息,与江湖朋友保持接触,躲在客店里怎能知道情势变化?”

“有道理,现在我们就对外面的动静一无所知。”

躲在屋子里,整座住宅静悄悄,就算对街的房舍失火,他俩也不可能知道。

等待,日子难过。

三更天,淝河石桥真的鬼影俱无,不可能再有人行走,寿州城已在沉睡中。

七个人在桥北的桥头等候,像七个幽灵。

终于他们听到脚步声了,桥上出现了五个人影。

三名大汉佩了单刀,领文斌和月华曹娇北行,匆匆越过石桥。桥头的七个人现身迎接,与三大汉匆匆嘀咕耳语片刻,立即就道向北走。

九个人护送,五爪蛟真够朋友。

一阵埋头急走,沿途毫无警兆。

进入八公山区,既然听不到风声鹤唳,也不见草木皆兵,只有几声零落的野狗长号,以及几声凄厉的鸟啼,打破夜空的沉寂。

先后有伏路的暗桩发出声号,最后一次声号传出,小径旁闪出两个人,领他们进入灯火全无,但庭深院广的桑家大院。

从桑家大院外面看,的确黑沉沉灯火全无。

大院占地甚广,位于山坡上,四周茂林修竹围绕,事实上外人根本不可能接近观看,当然看不到灯火。

大院深处,却另有洞天,里面更是灯火通明,虽是深夜,仍然有人在各处走动。

他俩终于被领入一座堂屋,眼前一暗。

原来灯光减少了一半,而且所有的灯笼都是淡绿色的,发出朦胧的幽光,堂区中似乎鬼影憧憧。

堂上没有案座,三个怪异的人像是坐堂的审案大老爷,堂下两侧,也排列了十二名打扮怪异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