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扬成为了贝泽高中一员的同时,瑞奇先生也离开了汉普顿市,乘坐飞机赶去了西部的得克萨斯州。
现在依然是暑假时间,可对陈扬来说他的新学期已经开始了。
虽然贝泽高中离家并不像汉普顿那么远,但萨拉依然为他选择了住校,因为她觉得这样会更有利于与新同学打成一片。关于这一点陈扬当然没什么意见,成长中的年轻人总是会向往远离家长的独立与自由。
那么在新学校的感觉如何呢?
“Very-Good。”陈扬望着眼前堆积成小山的书本,在心中长长地吐了口气。
是的,理想会很丰满,但现实总是偏向于骨感的。
原以为来到了新学校,自己就可以像无数体育励志片里的主角一样,低调的加入校队,接着厚积薄发,在一场备受瞩目的关键比赛中一鸣惊人,然后大杀四方、功成名就,成为万众瞩目的现象级球员,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可实际上呢?
除了每天晚上固定的两个小时练球时间之外,整个白天他全都被迫泡在了校图书馆内。因为按照规定,陈扬如果不能在学校组织的文化课考试上拿到B以上的分数,就无法顺利进入贝泽篮球队。
要知道陈扬已经16岁了,运动员的青春是很宝贵的,他可不希望因为这种悲催的原因被校队拒之门外,然后又赔上大半年的时间。
他马上就要12年级了。
“杰里,早上去打球么?”同宿舍的埃文斯拿出篮球拍了起来,“今天约好了五打五!队里的大部分人都会到,里克已经先过去了。”
“不了,我还得将这些东西全搞定。”陈扬从那堆书山中抽出几本课本,“没多少时间了,一个礼拜后就得考试,我可不想一直都只是篮球队的‘准’成员。”
也许是为了让陈扬尽快融入新环境,科兹洛维斯教练把他安排进了埃文斯和里克的宿舍,几天相处下来,陈扬同这两个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室友已变得相当熟络。
“好吧,图书馆男孩。”埃文斯用指尖转起球,“今天阿伦也会过来,我以为你会感兴趣呢!”
阿伦?
那个费城永远的3号、球场上的“答案”、荣耀系统评分中的A+级球员、未来的超级球星、传闻中的运动天才……如果跟他打一场练习赛,也许获得的经验会比平时训练多好几倍吧?
自从完成支线任务“用篮球说话”以后,荣耀系统经验值的积累速度就开始缓慢下来。
或许抽空攒点经验升个级会比较重要?
陈扬仿佛看见那些可爱的技能点在向自己招手……
可当他看到手中沉甸甸的社会科学课本,心中那点与高手过招的蠢动瞬间便化为乌有。来日方长,还是先顾眼前吧……陈扬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强压下与艾弗森同场竞技的念头。
因为面前这些必考的文化课程,自己复习的还远远不够啊!
如果当真考不及格,那可是丢死人了!
……
“嗨,珍妮,早上好。有富兰克林的书么?对,就是那个下雨天没事做放风筝的本杰明,我想借本他的自传。”陈扬微笑着说,一口洁白的牙齿让他看上去相当有礼貌。
六月份的图书馆总是显得很空旷,在正式开学之前,并没有太多贝泽的学生愿意光顾这里。
“好的,稍等。”一身职业装的图书管理员珍妮阿姨回以一笑,她对这个最近经常出现的年轻人感观不错,低头翻了翻检索,很快就从书柜中取出一本《富兰克林自传》,“给,这是最新的一版。那本卡耐基这么快就读完了?”
“是的,虽然那些文字令人感觉相当有内涵,但这只是辅读书籍,我没多少时间来品读它,卡耐基属于昨天,今天是富兰克林的时刻了。”陈扬笑道。
他拿出借书证填好借阅单,道了声谢,正准备找个舒适的角落好好温书,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陈扬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朝这里走了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貌相当出色的女孩,乌黑的长发和属于东方人的精致面孔,都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但是尤其让陈扬印象深刻的,却是她的眼睛——只一眼,他就被吸引住了。
她并不像陈扬平时见过的那些美国甜心一样,长着一双温润的仿佛随时能融化的大眼睛——她的双眼显得像初春的柳叶般细长,笼罩在长长的眼睫毛下,这使得她的目光看上去犹如一泓恬静的秋水。
女孩发觉陈扬在打量她,眉头轻轻一簇。
珍妮笑了起来:“嗨,VIVI(薇薇),好多天不见了,今天想看什么书呢?”
陈扬马上回过神来,略微有些尴尬的冲女孩一笑,女孩却并没有搭理他,似乎把他当成了一团透明的空气。
她拿出两本厚厚的大部头问珍妮:“后面还有吗?”
“当然,这可是超长篇三部曲,你看的那部只是个开始。”珍妮从书柜中取出另外两本大部头小说放在桌上,“第二部:《雕英雄归来》(注1)!我爱死这位东方的大仲马先生了,他写得真是太棒了!不过这部的主角不再是Mr·郭了,而是他的侄儿——雕英雄二世,年轻的杨!那个英俊的家伙跟你同一个姓氏,我认为他的故事要更加精彩一些。”
“是吗?第一部结尾时出生的那个婴儿?康王子的遗腹子?”叫做薇薇的女孩翻了翻内容简介,“我看看……简介上说他的妻子是他的格斗老师,同时也是一位职业的养蜂专家?”
“是的!雕英雄杨!他后来也成了一位养雕专家,而且在单身16年后练成了一种强大的功夫,他的左手几乎是天下无敌!”
“禁止剧透!珍妮!”薇薇撇了撇嘴,佯作生气道,“请不要剥夺我阅读的乐趣!”
“Sorry,薇薇,我只是有些兴奋。”珍妮连忙道歉,“快回去看吧!我都迫不及待要跟你讨论剧情了——什么时候有空再跟我讲讲古代中国的习俗,为什么社会舆论会谴责老师和学生的自由结合呢?”
“好的,下次我给你讲讲什么是‘三纲五常’你就明白了。顺便给我本贝卡里亚的《论犯罪与刑罚》……回头见,珍妮。”
薇薇说完,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陈扬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发怔。
不过这也难怪,汉普顿市的亚裔数量少得可怜,外形如此出色的东方女孩就更少见了。
听珍妮说她姓“Yang”?这是个典型的中国姓氏,与自己的名字同音。而且这个女孩好像对中国文化非常熟悉……
她一定跟我一样是个华人。
想到这里,陈扬内心没来由的感到一股亲切,可女孩最后的无视又让他觉得有股淡淡的失落。
……
“嗨,杰里,不用看了,她已经走了。”珍妮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她很漂亮,不是吗?还是说你们东方的少女都是这样迷人?”
“呃……我只是觉得她很特别。”陈扬触电般的收回目光,在珍妮别有意味的笑容下,他显得有几分腼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亲爱的珍妮……我想我还要再借一套书。”
“哦,要借哪一套?”
“就是那两本”陈扬指着女孩刚还来的小说,“雕英雄。”
……
在这个星球上,北美的高中生也许算得上是最无忧无虑的一群人。因为他们既不必去辛苦的工作,也无需为明天的面包发愁;他们既还未来得及背负要还上30年的房贷,也不曾有结婚十几年变得越来越唠叨的妻子。
他们拥有的只是年轻和热情。
特别是在假期,他们不但可以暂时远离那些枯燥的书本,还可以像狂欢节一样举办一个又一个Party,然后游弋其中,淋漓尽致的挥霍青春。
比如埃文斯和里克,下午的训练一结束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去参加篮球队私下的聚会了。那里不但有火热的音乐,还有那些洋溢着年轻气息最擅长扭动腰肢的拉拉队员们。这样让充斥着荷尔蒙的聚会,哪个年轻人会愿意去拒绝呢?
除了陈扬。
当他的两名顶着通红的眼球活像两头发情公牛一样的室友向他发出邀请时,陈扬长叹口气,颇有几分悲壮的选择了说“NO”。
因为他还有一大堆今天落下的功课要做,因为“富兰克林时刻”才刚刚开始。
现在已经是傍晚,他独自留着宿舍,拉开台灯,拿出那本《富兰克林自传》。
整个白天陈扬都沉浸在了《雕英雄传奇》的世界里。
或许是因为邂逅的那个美丽女孩,或许是这套书的作者是中国人的缘故,当他翻开那本译自故乡传奇的小说、接触到那个丘处机道士路过的牛家村时,一切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仿佛连一秒钟也不愿意浪费,从清晨一直看到了正午,甚至午餐时都在思考那位雕英雄什么时候才能学全那种“只需要十八掌就能干掉一条龙”的功夫。直到路过球场上投了两下篮时,他的思绪才恢复了几分正常。
幸好,篮球的吸引力要更大一些。
明天可不能再这样了!这是一种可耻的堕落!
陈扬翻开自传的第一页,暗暗下着决心。可望着富兰克林的传记,他脑海中依然忍不住浮现出《雕英雄传奇》里那些精彩绝伦的故事情节。
成长在塞北的质朴少年,来自东方岛屿的美丽少女……
接着,白天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便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他的心间。
那个叫薇薇的女孩子。
一瞬间,陈扬似乎体会到了雕英雄郭在西十里湖上第一次看见女装蓉儿的感觉。
同样只是惊鸿一瞥,那道倩影就已经牢牢印上了了年轻人的心头。
这个美丽的女孩,以后还会再见吗?
(注1:金庸小说《神雕侠侣》的海外版曾被译为《The-Retum-Of-The-Condor-Heroes》,直译为“雕英雄归来”,而《射雕英雄传》则是《The-Legend-Of-The-Condor-Heroes》,翻译过来就是“雕英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