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强龙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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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

第三章 (2)

两人返店后不久,江家派人送来一千两银子的金锭,金与银的市值是一比六,折算金子只有一百六十多两,携带方便得多。金子交柜后,两人立即外出搜索踪迹,先在南门附近陆 路要道查访,然后折向西门,在西门外子城午膳,这期间,他俩始终在监视者的有效控制下活动。

他们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也嗅到了危险气息。

膳罢,两人分头行事。

阴魂不散出城,在码头附近游荡,象一头伺鼠的猫,不时向船夫们打听可供暂住寄宿的船只,有意无意地探听有没有人在船上寄宿。在食店,他打听那些买食物不在店中进食的可疑朋友。

跟踪的人,跟在他后面大忙特忙,忙着向他曾经探询过的人盘问他打听的经过详情。

直拖至申牌末,暴风雪终于光临。连码头上也冷冷清清,天快黑了,事实上屋子里不掌灯已看不清景物。

在码头南端的一家小食店中,他终于探出曾经有这么一位小伙子,每天傍晚就来买一大堆酒食携走。据店中的一位大嫂说,那位小伙子曾经在无意中透露,在三闾大夫庙办些琐事。

三闾大夫庙在江滨,孤零零地远离码头,香火冷落.平时只有一位老庙祝照料,恐怕除了每年五月五日开龙舟之外,来庙中上香的人真是少得可怜。

老庙祝并不靠香火钱过活,由官府按月支给钱米度日。风雪漫天,庙门关得紧紧地,殿后的香火道人居室,有一间小小的厅堂,四张条凳围住一座大火盆,烧着不时冒黑烟的干树头树根和拾来的漂木,盆边放置一只水壶,随时都有熟水备用。

老庙祝年已花甲开外,人老嘴碎,有了同伴话更多.多得连寄宿的赵九也大感耳根难净。

两人对坐在火盆旁,另一张条凳上搁着一只食钵,里面有鸡、有肉、有其他各式菜肴,成了大杂脍。之外还有下酒的花生豆干龙牙豆等等,用小竹盘盛着。一小坛酒,两人都有了三五分酒意。

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嘴碎,再喝了三五分酒,话也就更多,尤其对方是个年轻小伙子,更好倚老卖老啦!

“我说,年轻人。”老庙祝放下酒碗:“趁年轻时,能吃就多吃一点,能喝就多喝一点,能引诱女入就多引诱几个……”

“是的,老爷。”赵九说话的腔调又怪又俏皮:“你在主持三闾大夫的香火。”

“谁不知我潭庙祝主持香火?是又怎样?想当年……”

“想当年没有用,老爷。”他怪笑:“想当年你就算是一条龙,龙老了同样会掉爪缺牙,连捉只虾子充饥也上不了口。老爷,三闾大夫是圣人。”

“对呀!圣人才配在庙堂里吃冷猪肉。这钵子里热腾腾的猪肉,才对我老人家的胃口。”

“所以,你老爷不是圣人。但是,你总不该教年轻子弟乱七八糟。”

“什么?你说我老人家教年轻子弟乱七八糟?你这天杀的贼囚……”

“不是吗?你要我多吃、多喝、多引诱几个女人。”

“哈哈!你这小混球真会捉话柄……喂!赶快掩上门,你这位冒失鬼把冷风带进屋里来了。”

厅门被人推开了,防风帘也掀起了。

阴魂不散不关门,仅放了厚厚的防风帘。

“好冷的天!该遭殃的风雪好大。”阴魂不散将三棱刺挪至腰侧稍后处,往火盆走,在另一张空的条凳坐下,伸手向火:“好呵!有酒、有肉,见者有份。”

“是的,大爷,见者有份,但酒肉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赵九将自己的酒碗递出:“你出五百文钱。喝两口挡挡寒,你像一头整个冬天抓不到一口粮的狼,大爷。”

“谢谢!”阴魂不散喝干了半碗酒将碗递回:“雪中送酒,不仅值五百文钱,我出一两银子。哦!小伙子,你贵姓呀?”

“姓赵,大爷。”赵九接回酒碗。

“姓赵?好娃,百家姓上第一姓。你那位五代钱塘赵本家写百家姓时,把自己列为第一姓,读书人写书就有这种特权。喂!大名呢?”

“名不大,排行三,小三号。”

“不叫九?唔!你不叫小九子。”

“叫九岂不更小?我宁可要三,大爷。”

阴敢不散眼中凶光一闪,像冬天里饿慌了、幸运地发现一头兔子的狼。

“我认为你叫九。就是九。”阴魂不散桀桀笑:“错不了。那天晚上……”

话未完,伸手便抓,五指如钩已默运神功劲贯指尖,这一抓又快又狠,抓向赵九的左膀,突下毒手。

“啪!”暴响震耳,碎瓷泻落,原来抓住了赵九出其不意送出的空酒碗。

“哈哈!原来那天晚上破九爷买卖的蒙面人是你。”赵九从老庙祝的顶门上空飞越:“出去,咱们拼了再说。”

刚撤帘钻出小天井,两个先伺伏在外的人大喝一声,两把飞刀破空疾射。

同一瞬间,三个大汉从前殿的堂口抢人,刀剑出鞘声与叱喝声齐起。

赵九出门便侧闪,间不容发地避过两把飞刀的偷袭。

“该死的混帐王八蛋!”跟出来的阴魂不散大声咒骂,险之又险地闪过射入厅门的飞刀,疾冲而出:“那一个王八蛋用飞刀打我……你走得了?”

赵九已跃登瓦面,哈哈狂笑而走。

地面,两个用飞刀偷袭的人正作垂死的挣扎。

另三个冲入的人没拦住赵九,却与阴魂不散撞上了。

“该死的东西!”阴魂不散已失去追赶赵九的机会,三棱刺神乎其神地出鞘挥出。

“铮铮……”两刀一剑皆被三棱刺震断,三位仁兄狂叫着震倒出丈外。

阴魂不散不理会他人的死活,跃登屋顶狂追赵九去了,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天黑了,想追人谈何容易?

回来时,三位仁兄相搀相扶向庙外走。另两位已经死了,就是那发射飞刀的两个人,尸体仍然留在庙内。

“你们是些什么人?”阴魂不散拦住了手伤骨松的三个人,语气凶狠:“是谁用飞刀袭击在下的?说!”

三个家伙兵刃被震脱手时,手受了伤,再被震飞摔出,摔得全身骨头几乎崩散了,被阴魂不散回来拦住,惊恐的程度可想而知。

“发……发射飞刀的人,巳……已被赵九杀……杀死了,是……是被掌力拍……拍破了天灵盖。”一位仁兄一面回答一面发抖:“咱……咱们是……是毛……毛五爷请……请来缉……缉凶的人。”

“你们误了在下的大事。”阴魂不散咬牙说:“要不是你们闯来,在下一定可以毙了那小子,你们是故意捣乱,故意制造机会让他逃走,在下非宰了你们不可。”

“冤枉……”

“哼!你还敢叫冤?”阴魂不散拔出三棱刺在行凶了,狞恶的神色极为吓人。

“该死的东西……”阴魂不散疾冲而且上。

“住手1”沉叱似殷雷。同时,庙角的树林中,跃出三个黑影。

阴魂不散身形一顿,三个家伙已惊倒在地狂叫救命。

三个人影到了,来势甚急。

“去你娘的!”阴魂不散粗野地咒骂,一刺点出。

刀光乍现,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一把狭锋刀与刺接触,两人同向侧飘,劲道相去不远。

阴魂不散退了八尺,止住震势向被震出丈四五的人冷哼一声。

“好家伙,在下碰上劲敌了。”阴魂不散徐徐欺进:“再拼一招!”

另一个黑影到了侧方,缓缓拔出金背单刀。

“姓嵇的,你想落案吗?”黑影扬刀立下门户:“刚才阻止你杀人的长拳快腿沈义兄,是本城的名武师,府衙县衙的捕快中,有他的门人子弟当差。要是你手痒,冲我程广武来好了。”

“哦!原来是追魂夺命刀姓程的。”阴魂不散狞笑:“找你也是一样,看阁下的刀能不能追在下的魂,夺在下的命。”

长拳快腿先前不知道是阴魂不散,天黑而且双方接触太快,一招被震退丈外,确是心中生寒。锐气全消,这才知道对方果然了得。

“咱们没有拼命的理由。”长拳快腿大声说:“嵇老兄不是受江大爷之托,搏杀赵九的人吗?咱们也是受本城仕绅之托,缉拿凶犯赵九的,双方目的相同,何必作无谓的拼搏?嵇老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政,让老哥大动肝火杀人?”

话说得有道理,而且相当客气,再就是情势是三比一,阴魂不散再狂傲,也不得不及时收敛,真要落了案,毕竟不是好事。

“这三个混帐东西,和另外两个该死的家伙,打了在下两飞刀,掩护赵九脱身。”阴魂不散恨恨地说:“等于是吞没了在下的五千两赏金,你看怎办?”

“沈爷,救命。”一个家伙在地上叫号:“咱们也是打听出赵九在庙里藏身,所以前来捕杀他,没料到这位爷拦不住赵九,反而迁怒我们,救命!”

“嵇老哥,他们……”长拳快腿要替三个家伙讲情。

“沈义,你给我少耍花招。”阴魂不散抢着说:“这些混帐东西一定是你的人。我警告 你,叫你的人离开我远一点,以保平安,下次,哼!”

下次怎样?他没说,收了剑大踏步走了。

天一黑,戚家老宅又忙碌起来了,但起更后不久,全宅又成了黑沉沉的鬼域。

这次,警哨的安排有了显著的改变,表示奚本厚采取了积极的防卫手段,不再在宅院内死守,把警戒推至邻居的外围。不但可以提早发现入侵的人,而且内部有警,外围的人可以收网起罗,从四面八方围堵。

两个警哨隐伏在右邻外的巷口,一在上面的飞檐上端,一在下面的墙根暗影中。这里,距戚家大宅已有百步,这一带的住宅都是连进大厦,邻居其实相距甚远,那一家大宅没有十余栋宏大的建筑?

风雪大,躲在这种地方警戒,真不是人干的好活,因为必须躲得隐秘而又必须能监视重要地段,不能移动以免被人发现,想想看,那多糟?要不了半个时辰。手脚都会冻僵。

城外传来的消息让这些警哨大放宽心,因为阴魂不散两个凶魔,巳发现赵九的藏匿处,正在追逐中,赵九哪有功夫前来冒险入侵?即使来,也该是三更以后的事了,目前二更刚起更,没有甚么好怕的。因此,警哨们不希望被冻坏手脚,少不了经常活动手脚活血保暖。

躲在飞檐上的人被雪覆满背部,实在冷得受不了啦!受不了就挺起上身,抖落身上的雪花,活动双手不住伸缩。

墙脚下隐身的人没有风雪沾体,发现头顶上空大堆雪在坠落,忍不住抬头低叫:“你在干什么?故意插标卖首吗?”

“你说甚么?”上面的人问,风雪中很难听清字句。

“叫你不要移动,找死吗?”下面的人声音提高了一倍,上下相距有丈五六,不大声的确听不清。

“太冷,手脚快僵了,呃……”

话未完,人象大石头般往下掉。

下面的人只看到同伴模糊的人影下堕,还弄不清原因,刚想叫唤,突觉喉下压入其冷澈骨的锋利刃口。

“放乖些,不要叫。”身后有人在耳畔说。

担任警哨的人既不可以放下风帽掩耳,也不许竖翻衣领裹住脖子,更不许戴手套,所以锋利的刀口能直接贴上咽喉的肌肤,这种寒冷的滋味,足以令人浑身发抖。如果不放乖些,喉管不被割断才是怪事。

这位仁兄居然没惊得魂飞天外,乖乖任由对方把上身向后拉。

“你……你是……”警哨沉着地反问。

“赵九。”

“赵老兄,你还不死心吗?”警哨在生死关头,机警地想利用机会晓以利害:“奚爷有的是人,而且有钱,有钱可使鬼推磨,你一个人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成不了事,何不接受奚爷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