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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

第九章 (2)

他第一次见到晓云便生好感,那天晓云的马上英姿,给予他的印象极为鲜明,所以跟踪加以援手。

第二次见面,晓云给予他强烈的亲和感更为鲜明,产生强烈的吸引力,却又平空产生排斥心理。

他对侯门千金并无恶感,京都声誉不差的公侯并不少。

但在心理上,他对权费人士普遍存有排斥感,坏的公侯将相似乎更多,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些凶残的贵胃豪门人士,是他狩猎的目标,因此产生排斥心理。

但他喜欢晓云,这位侯门千金与众不同。

他觉得逗弄这位大小姐,身心方面都会产生快感。

小丫头用心机试探他,他觉得好笑也好玩。

小丫头聪明机伶,他得小心应付免露马脚。

晓云在推他做挡箭牌时,流露的紧张神情,令他好笑也大感歉疚,似乎玩得太过火了。小丫头像是保护小豹的母豹,紧张万分随时准备扑上抢救。

真要危机光临,晓云不可能及时抢救的,生死间不容发,即使位於身侧,也来不及抢救援手。

果然危机出现,晓云闪躲一名水匪砍来的一刀,扭身闪在他身后,信手将他推向水匪的左侧。

他斜冲而出,一脚踏中一块浮石,惊叫一声向前仆倒。

水匪身手十分灵活,抓住好机抢进一刀下劈。

一声惊叱,晓云骇然冲出,没料到会发生不测的意外,激发出神奇的力道,像是破空弹起的劲矢,砰然大震中,把水匪斜撞出两丈外,撞成一团滚落在路旁的大树下,刀尖距他的 背部半尺突然飞走了。

“我们走……”她爬起一跃即至,急急扶起他急叫,嗓音全变了,脸色苍白仍在流冷汗。

走不了,第二名水匪抢到,力劈华山有如雷电下劈。

晓云不得不发挥所学了,将他向路旁的树林一推,扭头大旋身移位避刀,一掌劈在水匪的左耳门上,颅骨应掌内陷。

身形再旋,飞腾,半空中一腿飞扫,踢中第三名冲来的水贼后枕骨。

像飞舞的蛱蝶,踢中目标身形急速来一记前空翻,飘落在他身侧,挽住他的手膀,喝声走!窜林而走枝叶摇摇,脱离现场。

“看看结果……”他低叫。

“不能让你冒险。”晓云断然拒绝:“我好后悔好笨,没将意外计及。”

“甚么意外?”他装傻装到底。

“意外就是意外啦!快。”晓云当然不会解释。

身后,兵刃交击声震耳。

一连三天,江东门附近的蛇鼠,受到相当大的压力,被镇抚司和一些来历不明的盘诘、威迫利诱,要求供给李季玉的消息下落,幸好手段不怎么暴烈。

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只知道他躲起来了。

在京都如果存心躲起来,不外出活动讨生活,有门路伪造户籍,躲十年八年甚至躲一辈子,也轻而易举。

京都连皇帝全算上,军民真有总人口将近百万。

万商云集,过往的官民丁夫,徵用各地的工户匠户,加上往来的活动人口,每天也有一二十万,怎么可能查出一个存心逃匿的老江湖?

在京都猎食的神出鬼没牛鬼蛇神,与列管有案的地方龙蛇,依然在京都活跃,干得有声有色。捉拿他们的悬赏甚高,而落网的罪犯却没有这些人在内。

捉了三年赏金极高的千幻修罗,迄今仍然没有人知道他是人是鬼。

这天傍晚,两名中年大汉闯入神钩蔡寿的家。

江东门有四位地棍头头,江湖朋友颇为尊重他们的大爷地位。

神钩蔡寿排名第一,自然而然成为江湖朋友口中的蔡大爷。但在其他人眼中,他就不配称人物了。

神钩蔡寿与几位混世弟兄,像是见到了鬼,惶诚惶恐在厅堂接待两位来客,脸色难看像是待决之囚。

“蔡寿。”为首的中年大汉呼名道姓,神情威猛:“你知我是谁吧?”

“小的知道。”神钩蔡寿站在桌旁欠身回话:“将爷是司里的缉事官,但……但小的不知道将爷的高名上姓,恕罪恕罪。”

司里,指镇抚司。治安单位以司称呼的只有镇抚司。

镇抚司的缉事官不但官阶相当高,而且通常穿便衣活动,是内任外雇的密探指挥人员,权威极大握有生杀大权。

“我姓廖,百户。”中年大汉淡淡一笑:“你可能已经知道我的来意,先告诉你!我来是善意的。”

百户千户,都是官兵,也是职名。军民分户,官兵都是世袭的。

每一官兵除了军职之外,也代表有一户人家,也是户籍。

所以百户不但是管百余名官兵的军官,也是这百余名官兵的户籍上司,每一户的老少很可能有一二十名,因此称百户或百户长。

一卫官兵编制人数是五千六百名,百户肯定会有六七十个之多。

至於那些经过皇帝加封的“世袭百户”,有名无籍,算是卫外吃闲饭的权贵子弟,不受卫所管辖,也无兵可带,只是一种光荣的虚衔而已。

总之,现职百户已可算是权势人物;当然,这是指锦衣卫而言。

其他各卫,包括亲军十二卫在内,百户算不了甚么,只是带百十名兵的小官而已,很可能被派至大官权贵的大宅中充任门房,或者做管奴仆的领班,毫无地位。

善意而来,神钩蔡寿心中一宽,虽然不知道这善意有多少份量,毕竟仍有安度难关的希望。

“小的明白。”神钩蔡寿更恭谦了:“司里曾经有些人来,要小的供给李季玉的消息。廖将爷明鉴,那李季玉只是一个小栈号的工户,不是混世的人,与咱们这些人平时有些往来而已。栈号被龙江提举司查封抄没之后,他就躲起来了。小的曾经出动所有的人手,查他的下落,迄今为止,依然无影无踪。”

“你真查不出线索?”

“小的对天发誓,要是知道必定被天打雷劈……”

“你相信天打雷劈?”廖百户脸一沉。

“将爷……”神钩开始发抖。

“好了好了。”廖百户态度不再凌厉:“本司的人在找他,汉王府的人在找他,济阳侯府的人也在找他,他算是一呜惊人了。我找他,与司里无关。”

“将爷的意思……”

“四天前在至燕子矶的大道上,他和济阳侯府的小姐,替我宰了两个水匪,吓走了一个,我们三个人才能对付六个高手水匪,虽然牺牲了一位弟兄,却毙了三名水匪。我受了伤,另一位弟兄也断了右脚。如果没有他相助,我这条命早已不存在了。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所以希望早一步找到他,安排他到外地安身立命,甚至可在北京的朋友处安顿他。”

神钩蔡寿虽然相信镇抚司也有好人,但也不能完全相信廖百户的善意。

“我保证获得任何有关李季玉的消息,将尽快禀知将爷。”神钩蔡寿拍胸膛保证:“但如果他躲到城里去,我这些蛇鼠就无能为力了,在城内调查,将引起城内好汉的误会。”

“那就谢啦!”廖百户偕同伴离座:“有消息可派人到司里找我,务必守秘,告辞。”

送走了客人,所有的人都发觉浑身发软。

镇抚司的密探,当场挥刀砍死三五个人,死的人死了也不乾净,会有各种罪名加在死者头上。

地方治安人员根本不敢过问,死者是否有罪不是问题。

李季玉的房屋并没被没收,一把锁守门,这段时日里谁也不知道他躲在何处,那把锁一直就不曾移动过,表示他一直不曾返家。

锁是把守不了门的,锁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天黑后不久,他悄然接近后门的小空地。

这条巷子的房舍都是连栋的,如果不走前门,唯一进屋的方法,是从后门爬上屋,再跳入院子。有本领高上高下的好汉,当然可从邻屋的屋顶接近。

他不会高上高下,蛇鼠们只知道他皮粗肉厚,会挥拳舞棒,那不算武功,不可能练了轻功高上高下。

爬檐口相当危险,檐一扳便有坠瓦的可能,因此他带了一根竹竿,靠上屋檐往上爬。

手刚触及檐口,下面有人拍打竹竿。

扭头下望,有三个人在仰面盯著他怪笑。

“爬上屋顶呀!可别掉下来跌断腿。”停止拍打扶着竹竿的人说:“他娘的!跌断腿,就派不上用场了,咱们开的不是养老院,所用的人都是体格最好最完整的。你这混蛋这几天,躲到何处去了。”

“你……你们……”他僵在上面,上下两难。

“是福不是福,是福躲不过;京都虽大,绝对没有安全的地方让你避祸逃灾。下来吧!乖乖跟咱们去见杨爷,这几天找不到你的踪影,他的怒火一天比一天旺,你得小心了。”

天杀星杨素,由於活动时经常穿便服,所以在外面活动的人,不称他的军阶只称爷。

“他娘的!”他也大惊,乾脆爬上瓦面:“你们真打加一吗?把在下的警告不当一回事,你们会後悔的。逼我这种没有家累的人和你们赌命,你们实在很蠢。他娘的!你们最好快滚!”

“你这狗主八好大的狗胆……”

人影快速地跳落,竹竿更先一刹那侧倒。

“砰!噗啪……”铁拳著肉声暴起,四个人乍合乍分,双拳加上双脚,打击奇快无与伦比。

倒下的竹竿,砸中一名密探的脑袋,竟然被砸昏了,可能击中脑袋。

另两人根本没有动手的准备,做梦也没料到他胆敢反抗动手,刚看到人影扑落,打击便像暴风雨光临,重拳着内铁脚及体。

“哎……唷……”两人同时大叫,向两侧摔跌。

一流高手在骤不及防下,被没入流的蛇鼠出其不意打倒,不是甚么稀罕的事。

这三位密探就是一流高手。李季玉却是众所公认,没入流的地方豪少蛇鼠,刹那间把三个高手出其不意摆平了,栽得真冤。

“你给我半斤,我还你八两。”他在十余步外,向晕头转向爬起的两个密探大叫大嚷:“你们断我的生路,我不在乎;再三煎迫欺人太甚,在下忍无可忍。玩命赌命,在下一概奉陪,你们走著瞧,谁怕谁呀!”

两个密探咬牙切齿冲上,他窜走如飞溜之大吉。

三山门进门第一座桥是水门桥,沟通秦淮内河两岸,平时行人往来不绝,附近的人称为市桥。

午牌时分,两名大汉拥簇著一乘小轿,自北向南通过水门桥,护轿的两大汉举动粗暴,不住叱喝或动手,将接近轿旁的行人推开。

是地杀星陈忠的女人,拜客从此地返家。

地杀星的家在瓦官寺街,至河北岸走动,非走水门桥不可,有两个随从护轿,不但神气而且安全。

刚到达桥中段,桥右侧跟着走的李季玉,突然将遮阳笠摘下,露出本来面目,移步往轿旁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