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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3)

第二十六章 (3)

欧阳慧本来惊疑莫定,弄不清两人打交道的用意,她先前以为妖妇把她交给千幻修罗,让千幻修罗凌虐她。

突然她听出某些征兆,凤目中疑云尽消,甚至涌上怒意,狠盯着太虚玄女,也流露出要扑上的跃然欲动气势。

“你想向我撒野?大胆。”太虚玄女发觉她的神情不对,提出惊告:“你最好打消日后向我报复的念头,下次可不会有人从我手中索取你的。”

“你只会用鬼伎俩播弄她,凭武功你最多只能支持廿招左右,一定会被她在你迷死人的、舞得出神入化的娇躯,刺三五个剑孔。

她当然不会跳萦尘舞,又不是男人,不会欣赏你的舞技和魔鬼般的美丽容貌,绝不会怜香惜玉剑下留情。”千幻修罗抓住欧阳慧的右腕,扭头向太虚玄女似笑非笑,语气中透露不杀太虚玄女的真正原因:“避免日后她找你的唯一良方,是离开京都,有多快就走多快。她一日到汉府,你就走不掉了。”

他拉了欧阳慧昂然离去。

欧阳慧仍然一步一回头,狠盯着太虚玄女目光凶狠,每一回头都有扑上的行动流露,有两次几乎挣脱被扣住的手。

劝架的人一定要有强制把人分开的能力,才能连拉带扯,把厮打的人拉开,搞不好反而被厮打的当事双方,殃及池鱼当成攻击的目标。千幻修罗等于是劝架人,只好连挽带推,改拉为拥强制欧阳慧离去。

“我在江湖等你。”太虚玄女在两人的背后娇叫:“做强盗辜负了大好头颅,你有举剑傲啸天苍的才华气概,我等你和我并肩联手,开创不世事功,我等你。”

“你做梦。”欧阳慧扭头尖声大叫。

站在小径开阔处,便可看到驯象街的街口。

千幻修罗举剑扭动剑身,反射强烈的日光,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同时也把欧阳慧向前推出。

“你干甚么?”欧阳慧讶然问。

“发讯号,发你平安脱险的信号。”千幻修罗停止发啸,但仍继续扭动剑反射日光。

“伊啊……”驯象卫传来回啸声。

片刻,一匹健马出现在街口,那是至聚宝门的大道,骑士在飞驰就道时,又发出两声短啸,在尘埃飞扬中,向京城飞驰。

相距仅一里左右,目力佳的人,甚至可从人影的轮廓中,分辨出街口的人是谁。

“如果我发出连续的短啸,而你又不在我身边,就表示援救失败。我不出现,不但表示援救失败,而且我也遭到不幸了。那么雨花台刑场,将有不少男女人头落地,因格斗而死的 人还不知有多少。”

千幻修罗收了剑,一面将挂搭在背后的遮阳帽戴上,续道:“贺二爷已率领亲军,把平江土地那些人堵死在三处大宅中,只等传讯的人到达,你的吉凶,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总算……”

欧阳慧大叫一声,转身双手一张,扑上抱住他的腰,把他撞得立脚不牢,冷不及防仰面便倒。扑上抱住他时,在他的颈脖又咬又吻。

他那能运劲抗拒?乖乖让身躯倒下,跌落在路旁的草丛中,没系带的名贵遮阳帽,被压得报销了。

“你……你……果然是你来救我……”欧阳慧兴奋得又喊又叫,压住他在他可怖的面孔又吻又咬:“我……我好高兴。这两天我……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还……还真觉得你就在我身边,不知是真是假。我……我好像确曾摸触到你,只是一触到你就消失了,我……”

欧阳慧形如疯狂,压住他在他身上扭动,双手在他身上搂抱抓拉,最后激情地亲吻,丁香妙舌直向深处探索,吻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也陷入激情中,两天来的焦急忧虑一扫而空,理智的堤防迅速崩溃,反把欧阳慧压住,狂野地拉开胸襟,在羊脂白玉似的****,投下狂风暴雨近乎蹂躏性的热吻,身外的一切似乎已不存在了。

“你……是我……的……”欧阳慧紧抱住他的头揉动,痴迷地喃喃低唤,发出一连串含糊的呻吟。

四野无人,这里炎阳似火,他俩却不觉得阳光可厌,这里是他们的天地。

午牌已过,宅内的人心焦如焚。

平江土地不怕死,但他怕苏州的家所面临的噩运。

他的十余名亲信心腹,却是真正的亡命勇者,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兵刃暗器,迎接即将到来的惨烈搏斗。

他们不会束手就擒的,这就是闯荡江湖豪气的具体表现:宁为玉碎,不要瓦全。

重要人手集中在大院子里,准备迎接破门而入的第一波攻击。

大院子的左首是垂花门,攻击者如果不从对面的南房登屋入侵,就必须从垂花门攻入,在广阔的大院子拚个你死我活。

扼守垂花门,定可换取可观的代价。人手不足,不可能分区防守,也无险可守,必须在大院子里开始与结束,在这里作英雄式的诀别。

“我好后悔,不该太过信任这些江湖龙蛇。”他站在距垂花门不远的一株桃树下,拍打着树身,本来红光满面的面庞,消失了红润的光采:“一个个皆自以为是,各有打算心怀鬼胎。本来约定好了的,侦查出千幻修罗的下落,事机成熟再鸣鼓而攻。可是,他们却各行其事,各有主张,根本不能统一行动。太虚玄女自以为是神仙,能神机妙算,我同意她利用小霸王,怎知她居然打汉府那位欧阳慧的主意?京都四大皇子中,汉府最不好惹,她……罢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若愚,你一定要设法赶回武当报讯,早作应变准备,不能参予搏斗 死在这里。”

年轻人周若愚一身劲装,显得英俊威武,脸色沉重,但毫无怯容。

这位武当的第三代俗家弟子,奉命至苏州沈家,暗中保护沈家的安全,跟随平江土地第一次到京都。

年轻人没受到人间丑恶百态的濡染,具有可贵的、但不值分文的正义感,对师叔平江土地的作为,不以为然却又无可奈何,所以极少与平江土地走在一起,仅在一旁留意动静而。

上次平江土地与王千户,在淡粉楼教坊宴会,他就在街上游荡,不知道楼内发生刺客事故的内情。在楼外的停车场,莫名其妙被李季玉所打倒。

他是余十舍的门人,余十舍是沈万三的女婿。

论辈分,平江土地是他的师叔,师叔的所作所为,他只能在心里反对,生死关头,必须并肩站。

“走不了的,师叔。”他冷冷一笑:“生有时死有地,命里注定要死的,神仙菩萨也无法慈悲救苦救难。偏偏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碰上顶头风,王将军就在昨晚出事伤势沉重,无法前来干预缓颊,似乎已注定咱们该遭此大劫。”

“罢了,恐怕谁也难逃大劫。”平江土地长叹一声:“要来的终须会来,在数者难逃。就算王千户来了,也阻止不了汉府的人。奇怪,他们在等甚么?”

“等我们精神崩溃,斗志全消,便可减少重大伤亡。师叔,让我指挥天罡大阵吧!也许能掩护你突围出困,你主阵一定脱不了身。”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能脱身吗?唉!”

垂花门外奔入一名大汉,奔走如飞。

“那些人要老爷出去说话……”大汉远在廿步外便高叫:“军……军伍动……了。”

大宅前的院门外广场占地甚广,三方各有三列盔甲鲜明的甲士,弓上弦刀出鞘,只要主事人一声令下,便会破门而入。

正面旗门下,贺二爷与三位护卫全副戎装,鸳鸯战袄外披甲戴胃,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左右,是八名穿大汉将军制服的侍卫。再外侧,十六名手擎三弩方弩手。再外侧,是卅二名左手拥盾,右手持雁翎刀的校刀手。

那股萧杀的气势,胆气最壮的人也会胆寒。

一步步向前接近,身材有点肥胖的平江土地,像被牵往屠场的老牛,神色惊惶双脚有点颤抖,显得孤零无助,双脚似乎绑了一千斤重,练轻功所需的铁瓦或沙袋,迈动显得十分困难。

上百双凌厉的怪眼,皆向他集中,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气慑心虚,愈接近愈感到心寒,大太阳下他仍感到寒冷,最后浑身开始发抖。

屠门、抄家,令人不寒而栗。

老天爷!不要来第二次了。

第一次,他老爹鬼迷心窍,筑城超前完工,比皇帝所督办的工程早三天完成,已经够蠢了,居然高兴得忘了生辰八字,不知自量急于邀功,荒谬地要求犒军,蠢上加蠢激怒了皇帝 朱元璋,龙颜大怒全家进了天牢。

抄家的结果,拥有京都半座城的产业易主,朱元璋发了一笔空前庞大的意外财,天下第一富豪在世间消失,空前绝后的大财主充军边塞,财产一空。

距列阵十余步,他脱力地缓缓跪下了,俯伏在地浑身战抖,像一个等候判决的死刑犯似的。

“起来,过来说话。”贺二爷嗓门像打雷,还好并不凌厉。

他打了一冷颤,磕了四个响头,艰难地挣扎而起,脸无人色战抖着低着头向前艰难地举步。

“沈文度,你可知罪?”贺二爷厉声问。

“求……求二爷开……恩……”他又跪下了。

五年前他走绝世人屠的门路,不时往京都跑,奔走绝世人屠与公侯家,扮送财童子,曾经与贺二爷应酬过,不算陌生。汉府的人并没仇视他这个人,反而有点同情他,认识的人都对他保持三两分客气。

绑架汉府的人,如果是出于他所授之意,那简直是死有余辜,以往汉府中他没有半个敌人。

这次来京献宝,发生淡粉楼杀妓事故之后,情势才发生变化,汉府的人才不再敷衍他了

“起来。”贺二爷不愿多受他的礼:“你知道欧阳小姐的身分吗?”

“二爷,如果我……我知道,天打雷劈。我……我发誓,我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求二爷开恩。”

“现在说任何理由皆无意义。今天,你非常幸运,你已经错误地踏出死亡的第一步,幸而没踏进血腥地狱。今后,千万不要再踏出错误的第二步,我在看着你,你给我小心了。”贺二爷减低压力:“你等着看结果,活罪难饶。”

“二爷……”

“滚!”

他如逢大赦,确也知道已受到大赦了,兴奋地跪下磕头,等磕完头抬头一看,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有重见天日的感觉。贺二爷已转身离去,官兵正在撤阵缓缓移动,街两端看热闹的人潮,正缓缓退去。

他仍然执迷不悟,继续走错误的路。

两年后,与绝世人屠同时走向雨花台刑场,同伴有王千户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