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3)
“不知道。反正咱们谁都不招惹,只办自己的事,就可以置身事外。”
“哼!贫道或许会查出一些线索的,倒得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敢发出这种犯忌的无礼恫吓。”
龙絮絮从疲倦万分中苏醒,身上余寒犹在,但尚可忍受。
睁开双目,看到自窗外透人的阳光。
“这是什么地方?”她一惊而起。
她看出这是一间简陋的小房,沉重的简单木床,老旧的布蚊帐,外撑的木窗。而自己身上,却盖了两床厚实的棉被。
略一活动手脚,感到浑身脱力。
“喂!”她大叫。
房门传出轻叩声,外面有人。
“请进。”她躲人棉被内叫。
门开处,雍不容含笑入室。
“感到很虚弱是不是?”雍不容走近床,掀帐挂上:“两天之内,你才能恢复。”
“是你!这里……”她并不太感惊讶。
“这里是上元门外幕阜山中的农舍,相当隐蔽安全。”雍不容说:“等片刻我替你弄吃的,你再将你爹的住处告诉我,我去把你爹找来。”
“我……”
“你被一种歹毒的阴功所伤,幸好我所练的内功可以克制。怪事,大自在公子请来的华山四君中,壬水魔君太清确是练有阴毒邪功,但不可能具有如此可怕的威力,何况凭老魔那两手鬼划符,绝对不可能击中你的左胁肋,你怎会栽在他手上的?”
“我是被锦毛虎的女儿徐霞击中的。”她咬牙说。
“什么?你真会说笑。”雍不容忍不住笑说。
“你不相信?”
“当然不相信。那丫头的飞针十分歹毒,但在你面前,她的飞针绝技却成了玩具,你……”
“你先不要捧我。”她打断雍不容的话:“我把所发生的经过说给你听,中途别打岔好不好?”
“好,我是个好听众。”
她将经过—一详说了,且说至听到他向大自在公子叫阵,自己终于昏迷不省人事为止。
雍不容愣住了,脸上神色百变。
“你相信吗?”她最后问。
“真妙,好像这几十年来,我们家忽略了最重要的事。”雍不容答非所问。
“你说什么呀?”
“哦!我是说,人最容易忽略身边的事,有远虑有人,会无视于近忧。难怪这丫头六岁至十二岁期间,邻居谁也没见过她。”
“她,徐霞?”
“对”。
“她所练的阴毒邪功,到底……”
“你老爹或许记得,四十余年前先后失去踪迹的宇内三妖仙中,最令人害怕的幽虚仙子邓翠微。据传闻,前后三十年,稍有名气的武林人,谁也不敢踏入太湖西洞庭山左神幽虚之天的土地。”
“哎呀!你是说,徐霞是那女妖仙的门人?”她吃了一惊,显然她也听说过宇内三妖仙的故事传闻。
“对,幽虚仙子的宇内无双邪功,叫阴煞真气,练至化境,可在丈五以外伤人于无形,被击中片刻,经脉逐段失去热力,全身冷僵而死,内家正宗气功即使练至化境,也抗拒不了阴煞人侵,十分阴毒。
幽虚仙子为祸江湖三十余载期间,高手名宿被她的阴煞真气击中而不死的人,不会超过五个,其中有一个还是她出手相救才保住老命的,那人就是她的情夫山阴逸客乔仲。”
“你……你克制得了阴煞真气?”她又是一惊:“听我爹说,宇内三仙的三种武林无双邪功,中者无救,连他们自己也抢救困难……”。
“世间无所谓天下无双绝技,只要弄清相生、相克、相成的道理,就可以找出救治的技术和方法,巧的是我不但知道。而且所练的内功正好相克,幸而我早来一步,不然你……”
“我死过一次了,是吗?”
“废话!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雍不容微笑:“人那能死又复活?我花了三个时辰,才把你渗人内腑的阴煞驱出体外。目下你身上是贼去楼空,极需调补。后面有暗房,赶快起来梳洗,我去替你张罗食物。”
“谢谢你啦!”
“别客气,你是为了我而吃苦头的。”雍不容向房外走:“哦!农舍是空的,没人居住,一切得自己来,暗房已备妥衣物和水,衣物是从邻村偷来的,还干净。”
“雍……雍大哥。”她并不怎么困难地改了称呼:“是什么时候了?”
“未牌左右。”雍不容转身,脸色阴沉:“昨晚,我们受苦,奔忙,而有许多高手名宿,昨晚死在城内城外,见不到今晨的旭日东升。”
“天道门继续展开大屠杀?”
“恐怕是的。”
“哎呀!我爹……”
“我已经打听过了,其中没有你爹。”
“他们好狠……”
“不关我的事,我的事已经够烦恼了。”雍不容显得不胜烦恼,出房走了。
天刚黑,千手飞魔便带着龙絮絮的侍女纤纤找来了。
幕阜山这一带算是城郊,林深草茂,白天也罕见人踪,天一黑鬼魅出没。
看过爱女的调养情况,老魔大为放心。
这座农舍本来住了一家种山的农户,但近来迁人城,另找活路,无人看守。
雍不容对这一带颇为熟悉,山下有一条小径可以抵达龙江关。
雍不容沏了一壶茶,一老一少掌灯品茗。
千手飞魔其实并不老,半百出头正是精力正旺年龄,只因为成名甚早,在江湖闯荡了半甲子,位高辈尊,所以被称为老魔。
“好小子,算起来老夫欠你一份情。”千手飞魔倚老卖老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你身怀绝技,躲在龙江船行当小伙计扮猪吃老虎,懒得过问闲事,难道真准备这样浪费你的生命吗?”
“老前辈,我不是为管闲事而活的。”雍不容毫不介意老魔的责难:“我不知道你所指的浪费是何意义,每个人对尘俗的是非看法各有不同。天下间闲事太多,千头万绪是非难明,连皇帝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看我是对牛弹琴。”千手飞魔苦笑。
“呵呵!老前辈,你不觉得牛也怪可爱的吗?老前辈见多识广,但不知楚酒狂与天都玄女的底蕴,可有深人的了解?”
“抱歉,这两个人的根底,迄今为止,仍是连最精明的老江湖也毫无所知的神秘人物,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姓甚名谁。老实说,当代的宇内十大怪杰中,真正为世人知道根底的人就没有几个。哦!你问他……”
“楚酒狂名列字内十大怪杰之一,似乎口碑相当不坏……”
“但也不怎么好。所以称怪,比老夫称魔似乎好一点,但……哼!狗屁!”
“天都玄女真是他的姘头?”
“老夫不想背后说人之非。你到底……”
“我曾经在五湖游魂和五毒三娘手中救了他们。”
“我听说过。”
“按理说,他们不会恩将仇报。”
“应该不会。”千手飞魔肯定地说:“他们毕竟不是为非作歹的邪魔,怪杰的尊号得来不易。哦!你……”
“我想不会,可是……”
“可是什么?”
“在迎春阁暗算我的那位粉头,的确很像天都玄女的一个叫小佩的女徒弟。虽则她的打扮完全不同,但眼神与面庞的轮廓确是极为神似。可是,我脱险后立即去找她们,她们都在,我几乎忍不住要现身求证呢!”
“哦!你怀疑他们与天道门有关?”千手飞魔眼神一变:“嘴上无毛,做事不牢,你为何不现身求证?你失去大好机会了,小子!”
“仅凭一点可疑的形影,就小题大作拦住他们求证?你是样教导后进的?”雍不容不以为然:“何况那个小佩仍是小丐打扮,已看不出丝毫风尘女人的形影。
在情理上推断,她既然把我捉住交给天道门的人,根本犯不着回到住处再扮小女花子。”
“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丝毫线索,这是查证的金科玉律,你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千手飞魔摆出教训人的前辈面孔:“天道门之所以横行天下三十余年无往不利,能成为最神秘、不为世人所知的最可怕的杀手集团,就是他们能用最简单、最快速的雷霆手段,迅速处理任何可疑的人证物证,宁可错杀一百,不可误放一个对头。
他们做案之后,留下所谓十大使者的信符,这都是将世人的注意力吸引住的障眼法,让这些高手名宿在追查十大使者的事上浪费工夫!
天知道该门到底有多少使者?任何一个杀手都可以使用任何符记,霸剑灵宫那些人就这样上当追查的,所以找不到任何线索。
而你发现了可疑的踪迹,却不想深入追查,两次冒杀身之险入虎穴,最后仍然毫无所获。哼!我看你也靠不住。”
“我只是凑巧碰上而已,我并不想浪费工夫去深入追查事不关已不劳心……”
“等到他们全力对付你,你就没有追查的机会了。小子,他们对消灭任何可疑证人证物,是十分迅速积极的,不信咱们走着瞧。你已经涉入太深,还自以为事不关已?哼!真是不知死活。”
“算了,你不要危言耸听,他们要对付的人太多了,那有闲工夫全力对付我?”雍不容不上当,千手飞魔要激他出面的意图显然易见:“倒是你,你与那几把剑合作,很可能成为他们的暗杀标的,今后你可得特别小心了。”
“所以,我请你照顾絮絮。”千手飞魔套牢了他:“她曾经救过你,你也救过她,你们都欠了对方一份情,相互照顾理所当然,我才能专心对付那些天杀的残忍杀手,这是唯一的活路,我可不想日后旦夕虑大祸之至。小子,如果我是你……”
“你又怎么啦?”
“像那几把剑一样,定制一件龟甲护身,烈火剑辛不邪三个人,不听霸剑灵官的劝告,自以为剑术盖世气功到家,所以死的死伤的伤。小子,你最好也弄一件穿上以防万一。”
“我会考虑你的忠告。”
“不必考虑,而是赶快去做。小丫头的暗器技巧真的不错,你该虚心向她讨教防备暗器的心法,会用得着的。今晚我要和霸剑灵官几个人出动,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