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1)
雍不容藏身在思贤馆客店的左方不远处街角,目送徐霞三女去远,这才跳后院返店。
走向客院途中,他一直思索侍女小春的身份谜团。
他早就知道徐霞是上一代宇内三妖仙之一,太湖幽虚仙子的门人,阴煞真气的火候相当精纯,但侍女小春的火候,显然更精纯三两分,这怎么可能?
另一位侍女小秋,显然并不比小春差多少,至少也比徐霞高明。
徐霞骄傲自负,以女强人自居,不可能容忍比她强的人在身边,更不可能允许侍女比她强,也不可能调教出比她强三两分的侍女。
沉思中还没得出结论,一脚踏入院子,不由暗叫晦气,院子里有人在等他。
徐义,还有老二徐勇,另有两名打手,四个人怒容满脸,气势汹汹。
“小雍,你真是天地不容呀?”老二徐勇嗓门像打雷:“好家伙,你把咱们徐家的人耍得鸡大不宁,扮猪吃老虎,真该死!”
“我妹妹说,你仍然对龙姑娘存心不良,不肯罢手。”徐义的火气更旺:“该死的混蛋!没有人敢抢我的女人,没有人敢如此侮辱我徐三爷。
在南京,你胆敢到我的留着院拆我的台,现在又打我未婚妻的主意,不剁碎你喂狗此恨难消,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天快黑了,饥火中烧难怪人的火气旺,兄弟俩有备而来,似乎已有将他乱剑分尸的打算。
他总不能见了徐家的人就让步逃跑,但又不想伤害徐家的人,真令他烦恼。
“天杀的!你还真像一个在教坊争风的嫖客呀!”他忍不住粗野地大骂:“女的去了男的来,你以为真吃定我了?你他娘的昏了头。”
他曾经与徐义交过几次手,表面每次他都占了些少上风,但彼此心中有数,双方都有意隐藏真才实学,并没真正的交手拼搏。
这次,他深怀戒心,对一直不曾有所接触的徐老二徐勇,他必须全神留意。
对方四支剑,先后出鞘杀气腾腾。
他拔出尖刀,刀长一尺八,几乎比剑短了一倍,先天上剑就占了一寸长一寸强的便宜。
他当然不愿陷入围攻的局面,移至院角占住有利地势。
四支剑遥指着他,无比磅礴的气势令他心中暗懔,那凌厉的无形杀气向他绵绵压来。真有令人胆寒心摄的威力,胆气不足的人,必将在这种撼人心魄的压力下心神崩溃,丧失拚搏的勇气。
“你们动了杀机。”他沉声说。
一声冷哼,徐义身剑合一狂野地扑上了,但却是最普通的招式飞虹戏日,一种攻正面上盘威力有限,极易封架的招式。
他可不认为是极易封架的普通招式,徐义知道他武功超绝,知道他把天道门的杀手收拾得落花流水,迄今为止还没碰上敌手,目下居然用普通招式主动攻击,如无所传岂敢表现得如此狂傲?
如山剑气压到。剑尖如雷电般光临,半途劲道进发,比出平时的速度增加三倍。
刀光一闪,挣一声暴震,封住了这威力无匹的一剑,迸散的剑气发出可怖的啸吟。
他吃了一惊,退了两步,可怕的反震力撼动了他马步。
徐义侧飘丈外,无意中挡住了正要冲上接应的打手,脸色大变,似乎比他更为吃惊。
他一咬牙,神功骤发,神意凝聚刀尖。
刚才徐义那可怕的神功御剑雷霆一击,几乎震碎了他的尖刀,竟然存心要他的命,对方的内功造诣,已经可以在八尺外以剑气撕裂人体,足以名列特等高手之列。
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要不是事先警觉有了自保的准备。这一剑就可将他置于死地。
他把徐勇的武功,估计比徐义强一倍。
剑光电射而至,彻骨裂肌的剑气果然强烈一倍,压力也强一倍。
尖刀幻出夺目的光华,奇准地锲入压来的剑山,响起一阵虎啸龙吟,火星猛地进爆,彻骨冷流四涌。
人影乍分,气流激漩,龙吟虎啸声隐隐不绝。
他斜移三步,马步稳下了。
徐勇也震得斜飘丈外,握剑的手告现颤动,脸色泛青,大眼中有惊骇莫名的神情流露。
“你已练成九成阴煞真气。”他有点心惊地说:“幽虚仙子名列上一代的三妖仙,她也没练至十成境界,在武林罕逢敌手。
你如果再苦练一段时日,修至十成境界并非不可能,那时再横行天下,几乎无人可以制你了。徐老二,你真不该过早暴露所学的。”
“咦!你……你真知道我的底细?”徐勇骇然色变。
“你认为如何?”
“你……”
“幽虚仙子号称妖仙,造孽一生为祸天下将近四十年,满手血腥杀人无数,最后被仇家灭门暗杀,情夫死爱子亡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孤零零凄凄凉凉,隐居太湖故园忏悔她罪恶的一生。
你徐家承受他的绝学真传,希望不要为祸天下增加她的罪孽,能在南京保持僵局应该满足了,须防天道门的杀手也用暗杀的灭门手段对付你们,幽虚仙子的殷鉴应该让你们知所警惕的。你们走吧。赶快回南京脱出是非血腥屠场。”
“我与你誓不两立……”徐义怒叫。
“不要再找我。”他厉声说:“再向我递剑。我一定毁掉你的手,不信试试看?最好不要试,哼!”
徐勇打出四面围攻的手式,四人开始逼进移位,要将他逼入阵中心以便同时出剑围攻。
“你们不可能获得围攻的机会,我要先用暗器废了你们的两个打手。”他声色俱厉,左手徐徐拂动:“以神驭刃,在下的暗器比雷电更具威力,连你们九成火候的阴煞真气,也禁不起在下的铁翎箭一击,不信可立可分晓,你们准备了。”
他不便用暗器伤徐家兄弟,伤打手名正言顺。
没有人敢怀疑他的暗器威力,天道门的杀手全是暗器名家,大多数是死在他的暗器下 的。
两个打手脸无表情,但徐勇却心怯了,先打出询问的手式,然后打退走的暗号。
“你如果再找龙絮絮,我必定杀你。”徐义搁下狠话,为自己找退走的借口:“这次放过你,你给我小心了,不许你再来打扰我。”
“你吓唬不了我。”他大声说:“龙老伯传授我暗器绝技,我有权关心他父女的安全和幸福,我会去找他们,你凭什么断绝他父女与我的交情?
就算龙姑娘与你结了婚,我也无权禁止她做任何事,更没有干涉岳父作为的借口和权力。我看你是吃多了撑坏了,忘了你是老几,忘了该怎么尊敬长辈的人伦规矩,我可怜你。”
推开房门,他怔住了。
桌上已点了烛,原来已是黄昏降临天色渐暗。龙姑娘默默地用目光迎接他,脸上有掩不住的感伤。
“絮絮。”他感情地轻唤,反手掩上门:“你是怎样来的?”
“和他们一起来的,但我跟在后面。”龙姑娘幽幽地说:“他们派有人监视我和我爹,但不知千手飞魔的女儿虽不能飞,决不是他们这些所谓高手所能管制得了的。”
“絮絮,我早看出你有满腹委屈。”他在一房坐下,不自觉地叹息一声:“老伯是威震天下的名人,一言九鼎理所当然,可就苦了你。絮絮,我好后悔。”
“你后悔什么呢?唉!”龙姑娘以手掩脸,发出痛苦的叹息。
“我后悔不早向天道门公然挑战,后悔拒绝与你爹联手合作。最让我后悔的是让你走。”
“不容哥……”龙姑娘酸楚地低叫。
“都是该死的龙江船行误了我的事。”他懊丧地说:“为了保全船行,为了等候结果,我不便公然向天道门公然挑战,不忍半途而废为人谋而不忠,所以不能离开南京,只好硬下心肠让你们走。”
“不容哥,能让我了解你的苦衷,和你对我的情义,我好高兴,我……”
“罢了,我一辈子没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没想到只做了一件,这一件就让我有生之年……”
“不要说了,不容哥,这是天意……”
“没有所谓天意,更没有所谓数有前定,那都是骗村夫俗子的把戏,天意与气数是靠不住的。”他愤懑地说:“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就算他命该做皇帝,假使他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等登基,他永远等不到这一天到来。
我感到奇怪,甚至感到不可思议,你爹不是威武所能屈的人,他根本不在乎天道门的威胁,怎么会以你的终生幸福为赌注,用婚姻来换取徐家联手对付天道门的笨事?”
“请不要追究……”
“不,我一定要弄明白。”他坚决地说:“这几天忙得人仰马翻,我一直无法找到和你相处谈谈的机会,愈来愈感到纳闷困惑,请告诉我,好吗?”
“我……”
“我求你说,我是真正的关心你,絮絮,不要让我心中不安,不要……”
“这件事,与我爹无关。”龙姑娘放下掩面的手,凤目中有泪水,也有猛兽猎食时光芒映射。
“那……你是自愿的?明知徐义那家伙不是东西,在南京他就是教坊的花花公子……”
“自愿?如果除了你之外,普天下要想找出一个我自愿嫁他的人,得末会有。”
“这……”
“我先把三槐集发生事故的经过告诉你……”
听完姑娘所说的经过,他暴跳如雷一蹦而起。
“好,我去逼他们去找天道门的首脑决战。”他暴怒地叫:“我要看他们凭什么敢用这种手段来胁迫你,他不啻搬石头压自己的脚,凭他们也配与天道门为敌?天道门一天不灭,你就有权一天不嫁给他,我要……”
“他们好像真来了不少人,实力颇为雄厚。”
“徐老二是何时赶到的?”
“不知道,好像是昨天,但直至从沈家庄返城后,他才带了几个人到悦朱老店会合。”
“唔!怎么这样巧?”
“怎么巧?”
“天道门的首脑,确是昨天到达的,双方走上同一条路,同一时日到达,路上居然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确太巧了。
絮絮,徐老三根本没有抗拒天道门的实力,但却用助你抗拒天道门的条件,胁迫你允婚合作,实在自不量力。
你必须特别当心,须防他与天道门妥协。天道门已向我施加压力,玩弄过三分江湖或者平分天下的把戏了。”
“我已经暗中提防他出卖我,可是……”
“可是什么?”
“恐怕无能为力。”
“还有我呢!絮絮,不要失去信心。”
“你不明白,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