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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返乡探亲 (6)

第 四 章  返乡探亲 (6)

各地水驿船,船身均漆红色,与一般船不同,极易辨认。驿船所经处,除高官,大吏的船只外,其他的船只皆须回避,决不可与驿船争先或阻挡航道。如同陆驿的驿马驿车驿夫一般,驿铃响处,路上行走的人、马、车,皆须让道,不然将送官严办。假使不留神使急报站的驿夫发生意外,或者耽误了驿夫传邮的时限,更是罪加一等,严重的可能会被判死刑。

柴哲笑笑,转过话锋说:“既然要晚上方能到达,那么;咱们晚上在湖口碰头。在下兄弟有一位朋友在大孤山,急需找船前往相会,告辞了,晚上湖口见。”

黑煞鬼王点点头说:“好,咱们晚上见,老弟要早些到达,但切记不可暴露形迹。”

“为什么?”

“闻风而来的高手甚多,恐怕会起冲突,避免打草惊蛇,免得白跑一趟。”

“在下理会得,在湖口何处见面?进城么?”

“不,不进城。驿船定然停泊在南湖营,咱们在幞头山下见面。”

“好;咱们入暮时分幞头山见。”

柴哲向众人拱手而别,沿湖滨北行,找船至大孤山。

姑娘一面走,一面问:“哲哥,你相信那老魔头的话?‘”

“谁相信他的鬼话?他比一头饿狼更靠不住。”柴哲笑道。

“你……”

“小妹,想想看,一个诚心改邪归正的人,还会动心劫金么?一个为非作歹的人,大都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只做这次坏事,下不为例,做完这件坏事便洗手。但下一次还会有下一次,这下一次永远不是最后一次,老魔头就是这种货色。”

“那你……你为何不让他断指发誓。”

“傻妹妹,他怎会断指?发誓倒会,他不是一个心有鬼神的人。我已经说过不杀他,他乐得大方表示发血誓。即使他真肯断指,届时自会有爪牙出面说好说歹阻止的,我怎能逼他?同时,我还要利用他,所以也乐得大方了。”

“你打算……”

“打算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必要时,咱们为何不顺手牵羊捡捡便宜?”

北行五里左右,终于找到了一条渔船,以五两银子高价雇船过湖,条件是必须经过大孤山,或许在大孤山会友。

可是,船到大孤山,先前所看到的小渔舟已经不见了,两岸船只往来不绝,小舟穿梭往来,谁知载着文天霸的船驶向何处去了?

俩人登上湖东岸,取陆路奔向湖口,先察看湖口的形势,探探动静。

湖口县,属九江府管辖,扼出口的咽喉,地位极端重要。鄱阳湖像一个长颈瓶,总纳十川之水,地跨四府,又称彭蠡湖。按地域分,南康以南,叫落星明湖或德星湖。靠南昌地界,叫宫亭湖。都昌西南,称扬澜湖。至于其他的名称尚多,左蠡湖、东鄱湖、西鄱湖……不胜其繁,其实只是一个湖而已。

瓶颈的出口,西是九江,左是湖口,像是扼住瓶口的大铁钳。当年太祖高皇帝与汉王陈友谅大战鄱阳,陈友谅六十万军瓦解冰消,从瓶颈口突围,终被流矢射死,未能如愿,无法逃出,湖口被扼,退路已绝。

湖口县负山面湖,城南北各有一座颇有盛名的石钟山。各距城一里。北面的叫下石钟山,南面称上石钟山。皆高约五六十丈,周围十余里,连峰叠嶂,壁立峭峻,三面皆水,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声若洪钟。山下水深不见底,石穴甚多,白波撼山,鸣声自然惊人。

幞头山形如幞头,在上石钟山南面,两山相连,峰峦秀逸。再往南则是旗山。

上石钟山与县城之间,有一座湖口镇,原是湖口巡检司的所在地,不久前司衙门移至上石钟山的西北角。而上石钟山与幞头山之间,是大兵驻扎处的南湖营,南湖营,原设在湖对岸九江府首县德化东面四十里的南湖嘴镇,首建于成化十三军,正德六年废除。由于最近几年,大江和鄱阳湖水寇日增,有重置的必要,去年开始驻兵,仍称南湖营。目前由于东南沿海倭寇肆虐,西北俺答猖獗,大军无法抽调,南湖营的官兵少得可怜,船只不敷应用,湖地广至数百里,委实无法照应,江与湖仍然水寇横行,陆地上强人出没,南湖营只能欺负那些安份守己的小民百姓,连地痞流氓也镇不住。

假使伊王使者的运金船要泊在南湖营,小民百姓自然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江湖好汉却敢在老虎口旁拔毛——南湖营的官兵不是真老虎,是纸扎的。

湖口镇巡检司迁至上石钟山下,镇中还有一座彭蠡驿。要打听消息;在驿站附近最为理想。柴哲与姑娘先在湖滨察看形势、然后进入湖口镇打况消息,行囊藏在僻静处,大摇大摆入镇察看动静。

天色不早,太阳已接近了湖岸的庐山峰颠,彭蠡驿是水驿,向南有一条小道通都昌,向北的路也小,片刻便可进入县城,因此除了必须留下看守船货的水客外,便是船夫伙计留在镇中,客人大多数皆入城投宿。

城门未闭,往来的人夫甚多,镇中相当热闹,但所有的人,打扮皆有靠水为生的特色,柴哲两人的衣着显著的不同,一眼便可看出不属于这里的人。

刚踏入镇口,行人摩肩接踵,街道窄小得可怜,与河南山西一带街宽路阔完全两样,走在这种小街道中,想避免与人接触是不可能的。

蓦地,身后匆匆赶来两个水夫打扮的中年人,左右一夹,将两人夹在中间,低喝入耳:“老兄,识相点,不许声张,跟咱们走。”

扶住柴哲右膀的人,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他的右胁下。旁人只看到两人亲热地挽臂而地,无法看到抵在胁下的匕首。

挟住姑娘的人,似乎不屑用匕首制一个小书憧,仅扣住了她的左手曲池,嘿嘿阴笑,力道不轻不重,认为她不可能脱出掌握。

姑娘瞥了柴哲一眼,见他毫无反抗的神情流露,仅用左肋轻碰了她一下示意,她也就不作任何反抗静候变化。

柴哲停下步,故意装出惊骇恐惧的神态,讶然低叫道:“老兄,你……”

“阁下的肋胁要害,有一把吹毛可断的匕首,如果我是你,便乖乖听命。”那人低声说,语气奇冷。

“你们……”

“不许再问,也不必做笨事大惊小怪叫喊,匕首入体,你连叫半声的机会都不会有。走,转头。”

“我……我跟你走,拜托拜托,拿开刀子好吧?”

“别废话!只要你乖乖听话,死不了。”

两人被挟持着出镇,沿山麓南行。走了三四里,到了旗山东北角的一座荒凉的乱葬岗。

一丛丛灌木,三五株白杨,东倒西歪的断碑残碣。冰冷的秋风,刮下一阵阵黄叶,枯黄的野草高与腰齐,鼠狐在草中奔窜沙沙有声。有些荒坟被野大挖出一个个坑孔,不时可看到散落在草中的残骨碎骸。

四个人钻进一丛灌木,到了一座荒坟前。坟旁有一座破败得无法再挡风雨的茅棚。坟侧目十步左右,一座破亭孤零零地在秋风中颤抖,歪歪斜斜眼看要崩坍,远远地,仍可看清褐色的亭额,漆了三个已泛灰色的大字:“一别亭。”至于亭柱上的对联,早已经无法分辨字迹了。

据说,这儿是当年鄱阳大战后,地方百姓将从水中捞获的浮尸,全送到此地收埋。但荒坟大小不一,又有一别亭给送丧的人歇息,恐怕不是掩埋无名浮尸的地方。

破茅棚中,或坐或立共有二十个船夫打扮的人,一旁的荒草中,藏着走近方可看到的三艘梭形快艇。

棚中的人早就发现来了人,但谁也不在意。

踏入棚中,押着姑娘的大汉一把抢过她的剑匣丢在一旁,打落了她的书簏,叫道:“你两个小辈,快拜见咱们的当家。”

声落,上首斜靠着一个年约半百的人,这家伙有一双慑人心魄的胡狼眼,狠狠地,丝纹不动地打量两个俘虏,久久地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向押俘而来的大汉问:“这两个小辈怎么了?”

押送柴哲的大汉拱手欠身行礼,恭敬地说:“属下在镇口提了他们,他们可能是前来踩盘子的人,属下看他们形迹可疑,因此擒来请当家的发落,拷问他们的来历。”

当家的似乎不耐烦,挥手道:“还有什么可拷问的?半天中先后来了五批踩盘子争食的小辈,他们碍手碍脚误事,不用问了,拉出去砍了岂不省事?拉走。”

“属下认为,还是送至曲老前辈处拷问一下比较妥当些,免得曲老前辈怪罪下来,咱们大家都有不便哩!”大汉迟疑地说。

“拷来拷去,还不是些无名小辈?算了。”

“但……曲者前辈必须摸清闻风前来的人物中,到底有些什么人物……”

“好吧,少噜苏,你带给曲老前辈发落好了。”当家的不耐烦地挥手叫。

大汉应喏一声,押着俘虏走向一别亭。亭东南有一座树林,钻入林中前行半里地,沿途不时有人从隐蔽处闪出查问,似乎附近警备十分森严。

林尽处,出现两栋破败的上瓦屋,屋顶瓦片凌落,连蔽风雨也派不上用场,别说住人了。

里面居然住有人,屋前歪歪斜斜的门廊下,分站着两名穿黑劲装的大汉,腰悬长剑,站在那儿像门神一般。

右面那位左眉梢有一块青胎记的大汉等四人接近,笑道:“杨兄弟,又捉来两个小辈么?”

押解柴哲的是杨兄弟,抱拳笑道:“不错,又是两个,这两个嫩得紧,大概只有十来岁,丝毫不敢反抗,乖乖地跟来了,曲老前辈在么?”

“在里面,正和不久前到来的南荒八魔会商联手事宜,你们可在外面稍候。”

杨兄弟向柴哲冷笑道:“小辈,你两人就在此地坐下。我警告你,安静些,千万别乱来,如果有逃走的念头,趁早打消。”

说完,令两人就地坐下,与押解姑娘的大汉一起上前,同把门的警卫聊天等候。

姑娘有点心焦,低声道:“哲哥,怎办?眼看天色已黑,我们……”

“先看看那位姓曲的是何来路再说,不必着急。”柴哲也低声说,稍顿又道:“这几个家伙小看了我们,连剑匣也不打开来看看,可知他们平时狂妄到何种程度,由这一点也可猜出这位姓曲的老家伙,定是江湖上极为自负的人物了。”

“但……我们与黑煞鬼王之约……”

“放心,咱们可以赶上的。看来,运金船今晚并未按期到达,不然那位当家的怎会如此轻松?他们的船仍未放下水,可知今晚将平安无事,黑煞鬼王不会不等我们的。”

“运金船既然有高手押送,他们……”

“他们的消息自然比任何人都灵通。”

“那……”

“运金船决不会在湖口泊旋。”

“你是说……”

“撇开安全防险的事不谈,想想看,伊王远在河南府,那么,金子必须运至湖广汉阳府,起旱进入河南。请问,船该走湖东还是湖西?”

“湖口有南湖营的官兵保护……”

“南湖营仅有个空架子,伊王的使者怎能不知?再说,午间官兵的船向民船提出警告,四出张扬,目的何在?湖口地当要冲,湖滨有湖口镇巡检司、南湖营、湖口税厂、彭蠡驿等等,全都是船舶必泊之地,商贾如云,人多口杂之外伊王的运金船会在此地夜泊么?见鬼!”

“你的意思是……”

“鄱阳湖不禁夜航,他们如果要停泊,大可到湖西岸出口处南湖嘴镇停泊,预先可派人要求九江府派官兵前来保护。总之,怎么算也不会在湖口停泊,想发横财的人,枉费心机。”

“那……我们……”

“见机行事,我们岂可轻易放过机会?”

“等会儿……”

“等会儿留意我的举动,也许咱们得好好利用一下这些想发横财的好汉,以免人孤势单。”

等待间,黄昏已临。

屋中掌起了灯,不久,堂屋中笑声震耳,步履声橐橐,有不少人外出。

首先,出来了两名掌着气死风灯的黑衣大汉,出门便门在两侧,伸出灯照路。

接着,涌出八名穿灰饱花衫,带兵刃,高矮不等、有男有女的怪人,共是五男三女,年纪皆在半百以上。三个女的偌大一把年纪,居然穿了花衫花裙,头上戴花。首饰珠光宝气耀 目,那股劲真令人恶心。

送客的人也有八名之多.领先的是一个年届古稀,穿一袭紫袍的老家伙,一双鹰目精光闪闪,满面春风将客人送下台阶,抱拳笑道:“诸位好走,老朽不送了。诸位请静候消息,大概不会等得太久。”

柴哲突然站起,哈哈大笑道:“诸位,在此地等,等到铁树开花,等到日从西出,也是枉然。”

十六名主客双方的人,全都一怔。

两名押解俘虏的大汉大吃一惊,不约而同一跃而至。

柴哲伸手接住大汉伸来擒人的手,笑道:“老兄,客气些好不好?”

姑娘却不够斯文,左手拨开大汉抓来的手爪,右手闪电似的抢回挟在大汉左胁下的剑匣,起有足登住对方的腰腹,轻轻一踹。

“哎……”大汉狂叫一声,“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滑出丈外挣扎难起。

被柴哲反擒住的大汉很幸运,站在原地发僵,额上大汗滚滚,敞牙咧嘴被定身法定住了。

“什么人胡说八道?”紫袍老人厉叱。

两名警卫正待扑上,其中一人赶忙答道:“是朱当家派杨兄弟押送前来的两个人,这两个小辈到湖口镇踩盘子,被杨兄弟不费吹灰之力擒来,想不到却一下反倒制住了杨兄弟。”

紫袍人冷哼一声,向身后一名黑衣人喝道:“元震,拿下他们,要活的。”

元震闪出行礼,恭敬地说声遵命,大踏步而上,在丈外止步,傲然点手叫:“小辈,你两人一起上。”

柴哲背着手走近,笑道:“老兄,先别动手,在下有事与诸位商量……”

元震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由分说,踏进抢先出手,一掌向柴哲左颈根劈去。

柴哲直等到掌将及体,方左手一抄,捷逾电光石火,半分不差地扣住了对方的脉门,向后一带。

元震身不由己向前栽,左手就指急探柴哲的双目,下毒手自保,“二龙争珠”出手奇快。

柴哲的右手一扬,崩开取自的双指,顺势连劈两掌,不由对方闪避,“噗噗”两声闷响,劈在对方的左右颈根上。

“哎……”元震闷声叫,摇摇晃晃屈膝跌倒在柴哲脚下。

柴哲放手举步,跨过元震的顶门,从容地说:“要动手也不争在一时,说清楚再计较,料亦无妨,是么?在下是存心送财物来的,何不平心静气谈谈?”